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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儘快,儘快!」

「多快?」

司徒嶽僵窒片刻,終於深深歎了口氣,放棄掙紮了。

「明天。」

聲譽再如何重要,也沒有老命重要呀!

這時,慕容羽段終於明白獨孤笑愚為何堅持要他把女兒帶來了,因為,嶽母把這件事交給了默硯心處理,而默硯心又已嫁給他,所以現在是慕容家的人了,隻有他的女兒是默家的人,才有權利代表默家出麵。他的女兒,是來討債的!

時不時的,慕容羽段瞥一下獨孤笑愚。離開鳳陽府已經二十幾裡路遠了,他還在瞥。時不時的,慕容羽段瞄一下君蘭舟。都停下來打尖用膳了,他還在瞄。

君蘭舟無動於衷,獨孤笑愚卻忍不住了,慢吞吞的放下碗筷,慢吞吞的對上慕容羽段那雙若有所思的眼神,慢吞吞地開口。

「我說,妹夫。」

「大哥?」

「你到底是有話要問,還是怎樣?」

「我?」慕容羽段怔了怔。「沒有啊!」

「沒有?」獨孤笑愚端起茶盅來輕啜一口。「那你乾嘛一直看我又看蘭舟?」

「這……」慕容羽段猶豫一下。「我隻是很意外,有點,呃,吃驚,沒想到大哥、二哥竟然是七修羅之二。」以前他隻是個單純的漁夫,跟武林毫無關係,自然對江湖上的事一無所知,但如今,他也算是在江湖上跑過的人了,像七閻羅和七修羅那種跺跺腳就可以把整個武林震翻滾兩圈的人物,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這回換獨孤笑愚呆了呆。「你現在才知道?」

慕容羽段頷首。「在司徒家聽大哥所言,我才知道。」

「我的天哪!」獨孤笑愚不敢置信的低呼。「沒想到你竟然這麼遲鈍!」

「大哥又沒有說。」慕容羽段為自己辯駁。

「這種事還用得著明言嗎?」獨孤笑愚啼笑皆非的搖搖頭。「那小硯呢?她不也是,你為什麼不看她?」

「硯心?」慕容羽段似乎有點困惑地看一下`身邊的妻子。「她是我的妻子,天天都在看,為什麼要特彆看她?」

「對,她是你的妻子,但也是七修羅之一啊!」

慕容羽段沉默一下。「她是我的妻子。」

獨孤笑愚翻了翻眼。「是是是,她是你的妻子,不必再重複了,大家都知道,可她也是七修羅之一嘛!」

「她是我的妻子。」慕容羽段又重複。

「對,對,」獨孤笑愚有點不耐煩了。「她是,但……」話聲驟爾中斷,獨孤笑愚忽有所悟地看看慕容羽段,又看看默硯心,再看回慕容羽段,臉上驀而掠過一抹恍然之色,總算明白了。

默硯心是慕容羽段的妻子。

對慕容羽段來講,隻有這一點是最重要的,不管她是七修羅中的啞修羅,或是王母娘娘的乾女兒、閻羅王的小麼妹,那些都無關緊要,他也不在乎。

她是他的妻子,隻有這個事實才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

他不會因為她是七修羅之一而怕她,也不會因為她是啞修羅而利用她,更不會把七閻羅牽扯出來。

因為,她隻是他的妻子。

不自覺地,獨孤笑愚勾起一紋欣慰的笑意,現在他終於能確定,小硯妹妹嫁對了丈夫,她的未來將是幸福的。

「小硯。」

默默地,默硯心揚起眸子來,獨孤笑愚舉起茶杯來對她敬了敬。

「妳嫁了一個好夫婿喔!」然後,令所有人震驚地,默硯心再次打破自己的慣例,未滿三年,她又開口。

「我知道。」早知道他會是個好夫婿了,不然,她才不嫁給他呢!

第八章

黑風山原來的名字並不叫黑風山,但十多年前,出現了一窩子土匪來這裡占山為王、據地為寨,硬把這座山改名為黑風山,於是這座山就叫做黑風山了。或許將來有一天,這座山會改回原名,但至少到目前為止,它就是叫黑風山。黑風山裡的土匪窩子,自然就叫做黑風寨,而且不僅僅是黑風寨主會武功,事實上,它根本就是江湖敗類的大本營,所有被江湖中人唾棄,無藥可救的不肖之徒都會跑到這裡來尋求安身之地,因此,幾乎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會武功,隻是高低有差罷了。

然而慕容羽段並不清楚這點,因此當獨孤笑愚請托他來剿滅土匪窩子時,他心裡想的卻是如何勸導那批「被生活所逼,不得不淪為盜匪的善良老百姓」走回正確的道路。天真得可笑!可是這也不能怪他,所謂:「不走江湖路,不知江湖險」,他又沒混過江湖,自然不懂得江湖人物的可怕。

不過從現在開始,他得認真學習了……

「哇!」

一進入黑風寨,慕容羽段馬上就感受到深入賊窩的危險氣氛,沿路上每個黑風寨徒都在吐出一聲驚歎後就瞪住默硯心兩眼發直流口水,黑風寨主囂張第一名,不但流的口水足以淹沒整座黑風寨,連下麵的小弟弟都旁若無人地「站」起來了。

兩道修眉不自覺地擰了起來,但慕容羽段仍是深深吸了口氣,硬生生壓下心頭滋生的怒意,凝肅地向端坐在寨主大寶座上的人抱拳為禮。

「金陵慕容羽段見過馬寨主。」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口水直直落,已經快變成西北雨了。

「馬寨主?」

滴滴滴滴、答答答答……口水一線線,就快轉為傾盆大雨了。

「……」默默地,慕容羽段橫身擋在默硯心身前,以免大水成災。天仙似的美嬌娘突然變成一個毫不起眼的大男人,黑風寨主先是呆了呆,繼而怒氣狂湧,馬上飄出色欲熏心的怒火來。「滾開!」他咆哮著,一邊跳下寶座,粗臂一橫就想把慕容羽段直接掃出黑風寨去,他就可以立刻拉著大美人上床去安撫他家的小弟弟了,豈料一臂格上慕容羽段那瘦削順長的身子,不但後者文風不動,他的手臂反而一陣疼痛,好像格上了鐵柱子似的,他不由驚異地退回原位,瞇眼仔細打量對方。

一個生相十分平凡的年輕男人,但是,嗯嗯,身材順長、儒衫飄飄,那股子雍容高雅的神采倒挺不凡的。

「你誰?」敢情適才光顧著流口水,根本沒聽到慕容羽段到底說了些什麼。

「在下金陵慕容羽段。」慕容羽段冷靜地再自我介紹一次。

「金陵慕容羽段?」黑風寨主喃喃道。「金陵慕容家?」

「正是。」

「金陵慕容家不是早已退出江湖了嗎?」

說出這種話,也活該他的死期到了。

半年多前,由於黑風寨打家劫舍太囂張,還劫到過路的官員身上去,朝廷一然下令追剿,幸好當地的地方官貪生怕死,擔心黑風寨徒找上門去報複,因此隻敢讓官兵們在山下轉圈圈窮吆喝,不敢真的剿到山上來。雖說沒有真的被官兵剿翻了賊窩子,可是他們也不得不暫時收斂起肆無忌憚的掠奪,躲在山寨裡捉耗子、養蚊子,想說等風聲過去了,他們再出去活動筋骨,找點「好料」的來「進補」一下,在這期間,江湖上發生了什麼大事,他們是半個字也不知,自然也不曉得金陵慕容家早已繼宮家鑣局之後,成為江湖上無人膽敢得罪的武林大家了。

一個是笑閻羅的媳婦娘家,一個是毒閻羅和啞閻羅的女婿,就連武林七大門派也招惹不起。

真要招惹,等他們向天借到了膽子再說吧。

最有趣的是,慕容羽段一家人自己反而一點都不知情,還以為他們現在隻不過是%e8%84%b1離漁夫的身分,轉換為規規矩矩的普通商家而已,跟武林完全沾不上邊,毫無半點牽扯,更不是什麼名門世家,那已經是五百年前的曆史了。

「是,三十多年前,家祖已然宣布退出武林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既已退出武林,你來做什麼?」

「在下是特意前來奉勸寨主,天下間正當的營生比比皆是,為百姓,也為寨主著想,且請放下屠刀,摒棄過往的罪惡生涯,此後規規矩矩做人,則百姓幸焉,寨主幸焉。」一本正經,頭頭是道,就差沒穿插幾個之乎也者下去點綴一下,聽得黑風寨主一愣一愣的,因為他大字隻識得三個!他自己的名字,其它全跟他是陌生人,互不相識,幸虧慕容羽段說得還不算太文,不然他還真的會被唬住,以為慕容羽段在說天書。

認真想了一想後,草包的腦袋終於搞懂了,猖狂的笑聲驀而爆自他那張滿嘴黃牙的血盆大口。

「你這窮酸是怎樣?閒得太無聊來找死嗎?居然要我收山!」

呼應著他的笑聲,四周也跟著轟起嘲諷的大笑。

「異想天開!」

「書讀太多,腦筋反倒變笨了!」

「人家說書呆子、書呆子,就是指他了!」

「我看是長得沒本錢娶老婆,想來找死的吧?,」

「我說是窮得沒錢娶老婆,沒聘金,沒哪個娘兒們肯嫁吧?」

「那可不一定,也許……」笑聲,就像開始時一樣突然,中斷了。整個山寨大廳裡起碼上百人,卻一點聲音都沒有,連呼吸也僵住了,各個都瞪著驚駭的眼!寨主本人最驚駭!盯住就橫在寨主頸喉前的短刀,隻有寨主本人看不見,彆說是低頭看了,他連呼吸都不敢,怎麼看?

「硯心,怎地還是這麼衝動呢?快,把刀子收起來,跟人家道歉!」

慕容羽段一聲低叱,瞬間,短刀隱沒,默硯心飄然退到慕容羽段身側,雙手迭在腰際福了一下。

「抱歉,拙荊性子稍微急躁了點,尚請諸位多多包涵。」慕容羽段歉然道。

那不隻是稍微急躁了點好不好!

沒有人動,連呼吸聲都沒有恢複,包括寨主本人在內,大家依然瞪眼看著那個他們原以為是天仙的大美人,從天仙化為女羅剎,再由女羅剎變回天仙,簡直就像在變戲法似的。

現在,他們隻敢吞口水,可不敢再流口水了。

「羽段是誠心奉勸寨主,收起屠刀,改邪歸正。」慕容羽段繼續苦勸「誤入歧途的迷途羔羊」。「若是寨主同意的話,羽段定當儘己所能來幫助寨主,不知寨主意下如何?」不如何,眼前,他隻想活命!好不容易,黑風寨主終於收回偷溜出去漂泊流浪的三魂七魄,戰戰兢兢地瞥一眼默硯心,隻剛剛那一手,他就很清楚,整個黑風寨裡,包括他自己在內,誰也敵不過那個纖細得彷佛風一吹就會直接飄到天外天去成仙的大美人,不,女煞星。

「沒問題,慕容公子怎麼說怎麼是!」

識時務者為俊傑,不是他弄,是大丈夫能屈能伸,隻要逃過眼前這一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接下來,大家比的是腦袋裡的紋路。

所以,黑風寨主低頭了,暫時。

於是慕容羽段欣然接受他們的邀請,留下來過一宿,翌日再和他們一起討論要如何協助他們改邪歸正。

但是……

「嗯?」慕容羽段低頭看,妻子又在用她柔若無骨的纖指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