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交就得還田地,這樣人家怎麼活下去嘛!所以我想……”
“我知道了,”諸葛文毅頷首道。“我現在就去找他,勸他彆再逼迫人家,留人家一條活路,他也不會有多大的損失。”
“我跟你去。”銀花揪住了他的衣袖。
“你跟去乾什麼?”想到他們離開諸葛家時,癩痢頭那副色迷迷的樣子,諸葛文毅就覺得那不是個好主意。
“有女人在的話,也許他會表現得大方一點嘛!”
諸葛文毅皺著眉頭,還是不太讚同,不過……“好吧。”為了那些走投無路的佃農,他不能不儘全力。
但他們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而且鮮少發怒的諸葛文毅頭頂竟然在冒煙。
“那個混蛋,竟說他人死活與他無關,該繳租就得繳租,一毛錢也不能少,更不能拖欠,除非……”
“除非什麼?”蒙蒙忙問。
諸葛文毅瞥一下銀花。“除非銀花嫁給他!”
銀花反倒沒生氣,還笑%e5%90%9f%e5%90%9f的安撫未婚夫。“彆生氣了,大公子,那種人遲早會有報應的!”
最好是!
可是,等不到癩痢頭得到報應,那些佃農已經活不下去了呀!
晚些時,蒙蒙到後院洗衣服,腦海裡卻隻煩惱著該如何幫助那些可憐的佃農,心不在焉的打水,心不在焉的蹲下來洗衣,心不在焉的捶打衣服,心不在焉的一棒狠狠敲下去,心不在焉的恰恰好敲在某隻不長眼的手掌上,一瞬間,所有的心神全都回來了,她猛然吸氣,一把抓住自己被敲扁的手……
@#%〉#&%#$……
嘴巴張得比炒菜鍋還大,卻痛得叫不出聲音來,連呼吸也窒息了,眼眶裡迅速積滿了淚水,但就在即將垂落下來那一瞬間,她及時抬高手臂抹去了,再積滿,再抹去,又積滿,又抹去,繼續積滿,繼續抹去……
說不哭就是不哭!
好不容易,疼痛終於減輕到她能忍受的程度,她才徐徐籲出一口氣,再慢慢放開右手,低頭檢視紅腫的左手,忽又拾起眸子側向一旁,那個竹竿似的書生不知何時又跑來看她洗衣服,悄無聲息的立在那裡,真像這陳家大宅裡的幽靈!
他不會剛好姓陳吧?
“你為什麼不哭?”同樣的問題。
“我為什麼要哭?”同樣的反問。
又是好半晌的凝視,突又轉身離去,蒙蒙啼笑皆非的望著他迅速消失,搞不懂他到底是要問什麼?
她哭不哭關他什麼事?
“真的,好奇怪的人耶!”她咕噥,低頭繼續洗衣服,這回,她很小心不再去敲到自己的手。
要洗的是衣服,不是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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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通常惡人都會逞凶許久後才會遭報,這幾乎已是定律了,但癩痢頭的惡報來得可快,諸葛文毅去勸說不得三天後,癩痢頭的惡報就臨頭了。
“大哥!大哥!大哥!”
“大姊!大姊!大姊!”
一人叫一個,雪雪和燦燦爭先恐後飛奔入陳家大宅內,氣喘籲籲的碰上人又人抓一個。
“大哥,那個……那個癩痢頭遭報應了!”
“大姊,那……那個癩痢頭他……他活該!”
蒙蒙與諸葛文毅疑惑地相對一眼,再一人扶一個。
“好了、好了,先喘口氣來再說!”
片刻後,兩姊妹終於緩過氣來,又開始搶著說話。
“大哥,大姊,那個癩痢頭,他病倒了……”
“對,對,病得可凶了……”
“聽說他先是腦袋痛得拚命去撞牆……”
“然後又肚子痛得在地上打滾……”
“接著狂吐,直至吐出血來……”
“又暴瀉,瀉得一地血……”
“在宅牆外就可以聽到他的哀叫聲……”
“還哭著不停叫救命呢!”
這麼慘?
“他吃壞肚子了嗎?”蒙蒙咕噥。
“不知道,聽說咱們南陽城左近的大夫都查不出病因……”
“癩痢頭他娘隻好派人到遠處去找大夫……”
“不過我看是沒救了!”
“報應嘛!”
然而不過才相隔兩天,雪雪、燦燦姊妹倆就懊悔不已,後悔對癩痢頭的幸災樂禍,因為……
諸葛文毅也再度病倒了。
不是癩痢頭那種痛苦不堪的暴症,而是跟以前一模一樣的病,一朝躺上床後就再也起不來了,然後一日比一日衰弱,直至吐出最後一口氣。
“癩痢頭曾治好大哥的病,他一定有辦法再治療一次,我去找他!”
蒙蒙慌慌張張奔向大門,沒注意到有一雙淡漠的眸子一直跟著她,直至她奔出陳家大宅,然後,他垂眸問自己。
他早就可以離開了,為何還不走?
第四章
癩痢頭雖然得到了諸葛家的龐大家產,可是他一病倒,所有人都幸災樂禍的說他是報應。
相反的,諸葛文毅四兄妹雖一文不名的被趕出諸葛府,但從第一天開始就不斷有人帶吃帶喝的去接濟他們,諸葛文毅再度病倒之後,去探望的人更多了,不是帶補藥就是送偏方,又上廟裡去燒香拜佛,祈禱諸葛文毅的病能夠儘快痊愈。
好人、惡人的差彆就在這裡了。
“上回是癩痢頭治好大少爺的病,大小姐沒有再去找他嗎?”
問話的是以前在諸葛府幫傭的仆人,癩痢頭進住諸葛府之後,有九成仆人都辭職不乾了,這會兒聽說諸葛文毅又病了,馬上就跑來探望。
“去過了,但癩痢頭自個兒都病得意識不清,根本幫不上忙呀!”
“那就跟他們要那種藥粉就行了,其他我們自己來也行啊!”
“有,我也要過了,但癩痢頭他娘說那種藥隻有一份,用完就沒了嘛!”
“隻有一份?那藥是哪兒來的?”
“人家給的。”
“誰給的?”
“他們也不知道對方的姓名,更不知道對方此刻又在哪裡。”
“那……那就沒轍了。”
沒轍了?
不,怎麼可以沒轍呢!
送走來探望的人後,蒙蒙自己一個人溜到側院,害怕被雪雪和燦燦看到她的彷惶與無助,她是大姊,怎能讓她們擔心呢!
可是……可是……她又能怎樣?
除了眼睜睜看著大哥咽下最後一口氣,她又能怎樣?
想到這裡,她的眼眶不禁又熱了,但她緊咬住下%e5%94%87,不斷抹眼,就是不讓淚水掉下來。
“你為什麼不哭?”
第三次聽到同樣的問題,又是猝然而來的聲音,蒙蒙卻沒有被嚇到,也沒有困惑,反而沒來由的怒火高漲起來了。
“關你什麼事?”
她想藉機發泄,她知道,但她控製不住自己,就是想故意惹火對方,然後跟她大吵一架,她就可以好好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怒、惶惑與恐懼。
她真的好害怕會失去大哥呀!
然而對方卻隻是漠然望定她,一語不發,不過片刻功夫,她一肚子火就被他望光了,滿心慚愧的為自己的衝動而疚悔不已。
“對不起,我平常不是這樣的,”她低聲下氣的喃喃道。“因為我大哥,他又病了,又不知道有誰能夠治好他,所以我的心情很不好,才會藉機對你發怒,這是不對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對方挑了一下眉。“為什麼不生氣?”
不容易,問題終於改變了,但同樣令人滿頭霧水。
“為什麼要生氣?”難不成他喜歡看女人哭、看女人生氣?
“你……”
“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又是突如其來的聲音,粗嗄得像烏鴉叫,兩人不約而同轉首望去,驀見一人猛撲過來,定睛一看,原來是癩痢頭他娘。
癩痢頭他娘筆直地撲到正在跟蒙蒙說話的人——那個竹竿似的年輕書生麵前。
“快,快去救我兒子!”癩痢頭他娘氣勢洶洶的命令道。
“不關我的事。”年輕書生那張臉永遠都是冷冷淡淡的沒什麼表情,好像已經定了型,再也改變不了了,連說話也是。
“哪裡不關你的事,你醫得好諸葛大公子,就一定醫得好我兒子!”
聞言,蒙蒙不由錯愕的大叫一聲,“欸?!”◇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是他?!
怎會是他?!
“不關我的事。”又是同一句話。
“你欠我們的!”
“我四嬸兒欠你們的已經還清了。”
“還沒有!”
“還清了。”
“我說還沒有就是還沒有!”
“你兒子說還清了。”年輕書生掏出信物給癩痢頭他娘看,證實他所言非虛。
最重要的是,信物已回到他手上,她再也沒有辦法支使他了。
“可是……可是……”癩痢頭他娘頓時慌了,氣急敗壞的不知如何是好。“我兒子怎麼辦?”
“不關我的事。”依然是同一句話。
“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吧!”
“不關我的事。”年輕書生無動於衷。
“我……我給你跪下了!”癩痢頭他娘撲通一聲跪下,還咚咚咚磕頭。“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吧!”
“不關我的事。”年輕書生連眼睫毛也沒動上半根。
“你你你……”癩痢頭他娘又急又氣又拿他沒可奈何。“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救我兒子?”
“除了我自己的%e4%ba%b2人之外,沒有代價,我從不出手救人。”
癩痢頭他娘咬咬牙。“好,你救我兒子,我把諸葛家的財產全給你!”雖然心疼,但兒子更重要。
“我不要。”
“那你要什麼?”
“我要的你沒有。”
“你告訴我要什麼,我去幫你找來。”
“晉王府的萬蓮佛。”
晉王府?!
王府裡的東西她怎麼可能要得到,就算想買也買不來呀!
“沒有彆的嗎?”
“大理土司的千雲寶塔。”
大理土司?!
“再彆的?”
“華山掌門的血玉鼎。”
華山掌門?!
癩痢頭他娘終於明白了,他不要錢財,也不要產業,隻要那種稀世罕見,有錢也不一定能夠擁有的寶物。
“好,我去找!”她惡狠狠地道,旋即快步離開。
漠然望著她急匆匆的離去,“你什麼也找不到,因為……”年輕書生喃喃自言自語,“你自己也快發病了!”聲落,他淡淡瞄一下蒙蒙,也走開了。
蒙蒙卻依然愣在原地,並沒有追上去求他。
是他,竟然是他,那個她“接濟”了一個多月的窮書生,竟然是能夠治好她大哥的大夫!
她還在努力消化這個事實。
好吧、好吧,是他就是他,這更好,原以為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