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片刻,抿%e5%94%87道:“殷叔要留,寡月不強求了,隻是殷叔無論怎樣請捎一封信去梅花廬……”
殷離人點點頭,走近了些兒,手一帶,將寡月摟進了懷中,似有千言萬語在心中盤旋,終究是隻化作一句:“珍重。”
是的,珍重。
寡月轉身瞧著衛氏兩兄弟,眸裡又掠過一絲感傷,衛簿不願意留在建康城,不願意娶那名喚雪穎的丫鬟。
他知道衛簿的堅持,為了他心中的公子,也為了他,他願意一生為仆,不談婚嫁,可是他陰寡月做不到看著他們孤苦一生,若是可以他希望他們都談婚論嫁。
可是事情發展到這種局麵,他心裡很難過,他凝著馬車前抱著衣闌的顧九,微微勾%e5%94%87一笑,正準備上車,身後趕來了數人。
他回首就瞧見了高鄴、雲羅還有幾個夜風曾經的心腹。
“安陵王要走,帶上我們吧,我們也想去軒城看看,主上以前住過的地方我們怎麼能不去呢?”高鄴最先開的口,說完,他瞧了眼眾人,眾人點頭附和。
寡月眉頭一皺,幾個都是朝中武將,跟著他走豈不是胡鬨嗎?
“回去。”他淺淡的答道,語氣有些幽冷。
高鄴早知道主子會這樣,忙道:“主子,我們七個人,你至少要帶著三個吧,你瞧,我們是必須跟著的,隻有蕭大哥一個人,怎麼保護你呢?要小衛箕拿著菜刀對付壞人嗎?”
高鄴一出此言,衛箕望著他火冒三丈。
高鄴不瞧他,朝著寡月繼續道:“主子,雲羅昨日夜裡輸給了我,要留在這裡給聖上賣命,其實我覺得上蒼是很明智的,雲羅心思比我縝密,腦子裡頭有學問,在燕地潛伏了一年尚能全身而退,他是做官的料,我不是,所以……”
說來說去,還是那句:“主子,我跟著您混了!”
身後的三個黑衣屬下也跟著跪地。
寡月有些無可奈何,瞧著地上的四人,又瞧著雲羅他們,末了,他搖搖頭道:“你們可都想清楚了?”
高鄴等人欣喜的抬起頭來,“想清楚了,想的不能再清楚了!”
“到時候彆讓我聽到後悔的話。”寡月勾%e5%94%87道,末了轉身離去。
高鄴心裡樂嗬,見主子們上了馬車,又墊著臉朝衛箕走過去,“那不是情急嗎?衛大爺可彆介意。”
衛箕頭一偏,真想給他飛一把菜刀過去在去軒城的路上,高鄴可謂是討好巴結了衛箕一路。
衛箕隻是感歎,這人就是賤骨頭,好好的將軍不做,過來給他端洗腳水。
不過時至今日,還能和昔年相熟的人相處,他心裡覺得暖暖的幸福,即便主子失勢了,但是回首這些年,公子的身世清楚了,主子的仇怨也報了,該了的都了了,真的沒什麼可以在意的了,隻是苦了主子這麼個實心眼……建康城離軒城並不遠,他們卻走了三日主要是見到風景好的地方,寡月就下令停下,然後大家一起賞景遊玩,對花對酒,有時候高鄴和蕭肅還去抓上兩隻山%e9%b8%a1,顧九洗了再烤著吃。
這樣的日子尤其的輕鬆,可是她依舊能感受到那人淡淡的愁思,即便每當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到的都是他的淺笑。
他似乎是比往昔更愛笑了,這讓她想到了曾經的南衣。
隻是,這個樣子的陰寡月,她說不出好或者不好,無論他是怎樣她都是喜歡的,隻是她想她還是希望他能一直都開開心心的,既然選擇了離開,也逼不得已的離開了,既然已無力挽回了,為何不開開心心的繼續下去?
他們是入了黃昏後回到軒城的,看著熟悉的城牆,還有屋瓦粉牆,亭台樓閣,還有那一樓欲衝天的華胥樓,她又有些恍惚了…懷中的毋忘與衣闌趴在車窗處咿咿呀呀的叫喚著,旁人聽不懂,也許隻有兩兄弟自己能懂。
華燈街肆,讓兩個孩子樂開了花,孩子大了,顧九有些招架不住了,初時的激動,到今日有些淡淡的乏味,可是心裡尤有滿足寡月體貼,立馬抱來了一個,因他身子又有不適,所以他那側的窗子並不是打開的,所以兩孩子才巴著顧九,瞧顧九那側的窗子。
衣闌被爹爹抱過來了,心裡委屈,哇哇的想要哭,眼淚沒落下來,隻見溫柔的爹爹已打開了那側的窗子,他粉雕玉琢的小臉上立馬綻開了笑容。
“啊哈哈……”衣闌爽朗的笑,看著路邊的新奇玩意,黑白分明的大眼閃爍著奇異之光。
聽著衣闌笑了,那頭顧九懷裡的毋忘眉頭一皺,眼睛也朝衣闌那裡瞄去,難道是有什麼新奇的玩意?
小孩子嘛,總是覺得彆人的都是好的…毋忘掙%e8%84%b1開顧九的懷抱,朝衣闌爬去,沒一會兒就拽住了寡月的袖子。
寡月反應過來望向毋忘,心裡一軟,順勢將毋忘攬在懷中。
“你……”顧九自是擔心寡月的身體。
寡月搖搖頭,他哪裡還是那麼弱的樣子,“沒事。”
抱自己的小崽子還是抱得起的。
兩個孩子在他麵頰上“吧唧”一小口,寡月愣了半天,末了整張俊臉通紅。
他眉頭一皺,佯裝著惡狠狠地問:“誰教你們的,是見人就給香一個了嗎?”
顧九笑他此刻的認真樣子,這麼小如何懂得香一個是什麼意思?不過是對待他像對待美食一般……況且他哥兩也隻對他和她這個樣子,彆人即便是要也不給香呢。
兩孩子香也香了,趴在車窗後看外頭的風景,隻覺得變幻著的景致特彆的新奇。
過了許久,兩孩子都覺得累了,窩在寡月懷裡沉沉的睡去,顧九怕寡月抱著手酸,抱了個小的過來。
兩人相視一笑,撫摸著孩子的小臉,真希望時間就這麼停止了,他們能一直這麼幸福下去。
馬車在梅花廬停下,過了會兒就聽到衛箕略帶沙啞的傳喚聲:“老爺夫人到了……重回這裡,理不清的千回百轉的思緒,這麼多年了,他們分分合合,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還有了毋忘和衣闌……愛情本就是生命裡的一個奇跡,當初的相逢、攜手南下的時候,並未想到,各自會成為彼此共度一生的人。
可是,一切就這麼有條不紊的發生著,或許真的是前世所修的緣,到了今生,儘管曆經了苦難,雖分合卻非是參商永離。愛情,就這麼毫無預料的產生了,藏匿在彼此心底,小心翼翼不願告知的愛與被愛,也如抽絲剝繭一般,在執念與患得患失中展現在彼此麵前,他們坦誠相交的那刻,彼此的幸福已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世間本沒有神靈,可顧九願意將這些歸為那些逝去的%e4%ba%b2人的庇佑……南衣……她遊離的目,一掃那墳塚,幾年了,他獨自一人孤零零的躺在這裡,怪寂寞的吧?
不會了,以後他不會寂寞了……她似乎能看到,那個陽光般溫柔的男子,在同他們淺淡的笑:“這樣也好……”
想寡月十六歲時候的樣子,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要記不住那張少年的臉。
末了,她鼻尖一酸,隻覺得生命何其偉大,又何其悲哀,他們與南衣如此%e4%ba%b2近的人都快要記不得他的音容相貌了,末了,無聲的落下淚來……她是否該慶幸著他們還活著?
毋忘,衣闌。
還好有銘記他們的後人了,以後不會寂寞,這樣一個關於愛的故事,會繼續傳遞下去,在兩個孩子今後的歲月裡,他們會銘記今日的幸福生活用前輩們年輕鮮活的生命換來,源自前輩們對生命的熱忱……他們活著,為很多人一起活著。過了許久寡月扶起顧九,同多年前一樣,他蹲在地上,替她揉了揉酸痛的膝蓋,還是同少年時候的溫柔……隻是這些年的風霜,讓他更加沉穩,淡去了修竹俊逸,意氣風發,那“暮靄沉沉楚天闊”的氣息愈加濃厚了……猶是一杯苦茶,沉澱的色澤讓人心動,品嘗也需慢慢回味。
顧九微紅著眼,目光不知該落在何處,她如同他手心的玉佩,被他小心翼翼的嗬護著,他保護著她,在他權傾天下的時候他將她藏匿在羽翼之下,所有的謠言他一個人承擔,就是不想彆人波及到她……曾經她想為他的官途鋪路,想為他做好一切,想將他送到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可是到頭來,她驀然發現,他的算計絕非同她一樣隻耽溺於商場之中,他心思縝密,瞻前顧後,所有的舉動都是為了保護她…因為有孕被藏匿在深院之中,他在朝堂之上八麵臨敵,眾臣子虎視眈眈,卻未曾將那負麵的情緒還有朝堂的紛爭帶入宅院之中……她驀然明白他的好,也恍然明白他的苦心。?思?兔?網?
霎時間她猛地撲入剛剛站起的陰寡月懷裡,為什麼要做的這麼完美,無論是為人夫還是為人父,為人師表,為人臣子……他都是無可挑剔的,他就是她的月,天上的的月美的動人心魄,倒是她自慚形穢了……顧九這突如其來的一擁,讓寡月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臉上依舊帶著笑容,柔聲問道:“怎麼了?九兒……”
他這麼柔聲一問,顧九的淚再也止不住了。
“請你原諒我曾經的自負,原諒我……”她並不懂他的苦心隱忍,也不懂他獨當一麵的重重難處,在那個時候竟是無數次擅作主張,她想要暗查他朝中的事情,又自作主張想進宮去見卿沂……那個時候的他,一定很為難吧。
那人怔了片刻,回過神來,將她摟緊了些兒。
“都過去好久了,還提作甚,什麼自負?我的九兒是最聰明的……”他說完,尤覺得不夠,再添了一句,“更是這世上最了解我的……”
顧九被他溫柔的話語,弄得更加心裡發酸,在他懷中哭的一顫一顫的。
顧九哭,寡月心裡難過,卻又覺得幸福,她也有脆弱的時候,隻是在他這裡表現的尤其明顯罷了。
衛箕早已帶著高鄴等人識相的退下,梅花廬的空房子很多,收拾好了,就可以進去住了。
原相爺府上跟著南下的人,三日前在建康城就打發了許多走了,跟著來的還是那幾個。
隻是終是有些傷感的事情,比如蘇娘夫婦二人留在了北地,沒能南下。
再比如,在北地的軍隊攻破皇城的時候,子衿公子不知所蹤,也不知是去了哪裡,總之是沒有跟著南下的,還好紫砂他們跟著來了。
衛箕打心裡希望老爺夫人少爺們都留在梅花廬,畢竟這裡是他們住了十幾年的地方等人都安排下來,衛箕才擦了汗去廚房燒水,他心裡幸福,沒想到曆經多年還能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
次日,寡月喚來眾人,似乎是有要事相商。
顧九隨著寡月坐在堂前,眾人早就到了,臉上神情各異。
“甯遠。”
甯遠沒有想到最先被點名的會是他。
寡月將手邊的一盒文房四寶遞給甯遠,末了隻道了一句:“認真讀書,大雍不會廢科舉,將來一定要參加,一定要報效朝廷。
這是我對你的期望。”
甯遠跪地接下,隻覺得手中之物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