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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嫁病公子 卿汀月 4282 字 3個月前

,蕭大人也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陰寡月雖是這麼說,轉而又想,如今的朝野,太傅辭退,孤蘇鬱也將去祁連求醫……半壁江山,朝中棟梁皆退去,這不是讓大雍更加岌岌可危嗎?

他憂心忡忡,白袖內的手又捏握成拳。

“陰大人接旨——”

偏殿側門傳來一聲宮人的呼喚。

陰寡月和蕭楨都朝那宮人望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廢,陰氏丞相之位,欽此。”

不光寡月,連蕭楨都是大吃一驚。

聖上南下,定居行宮後的第一道聖旨,竟然是廢相!

而且整個聖旨寥寥幾語,未曾言丞相何過之有,連個冠冕堂皇的由頭都沒有!

陰寡月猛地起身,一雙目陰鷙通紅,他衝著那小太監道:“聖上何意?”

連蕭楨都有些訝異,這人顯然是氣急,竟是衝著小太監問聖上何意。

寡月紅了臉,壓根不接那小太監遞來的聖旨。

“我要見聖上。”他徑直朝側門走。要廢,也要給他一個理由,他不要這樣的隻言片語,這樣要他如何心安?不,他不要接這道聖旨。

他心裡委屈極了,他是做的不好,他讓大雍的疆土讓了半邊給那燕曜!

他心裡難受著呢,這一路都是噩夢不斷……聖上,他怎麼可以就這麼,不聲不響的廢了他?

這時候側門處出現幾個黑衣人。

“陰寡月,你目無尊上,想抗旨不尊嗎?”領隊的玄達說道,這似乎是記憶裡他說過的最重的話……雖然他身居要職,可從來沒有這般擺過架子,果然,做自己不在行的事情,真是難受……“我要見聖上!”被兩個黑衣人架著的陰寡月嘶吼道,“你們讓我見聖上,要廢,給我一個理由!”

玄達眉頭一皺,早料到相爺不是好打發的主,偏生這惡人要由他來做。真心是還讓不讓人乾活了!

“將陰大人押入宣業門思過。”

玄達沉聲道,還好他在南逃時被人劃了一刀,臉上的傷口還未痊愈,於是蒙著麵,也還好蒙著麵,也讓彆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玄達一揚手的同時,不著痕跡的低垂下眉目,他不想看此刻相爺的表情,一定是傷心至極的,無緣由的被廢,任誰都會不甘。

更何況,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相爺一定在想,聖上是怨恨他讓大雍變成如今這副局麵,才在安定下來後便廢了他但願相爺不要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

玄達腦海裡一瞬閃過“以死明誌”這個詞,不禁猛打了個寒噤。

聖上頒的第一道聖旨便是廢了丞相,這消息沒幾日就傳遍了大江南北。

都傳聖上隻想要陰寡月當一個閒散異姓王爺,再也不會任用他了,至於他其他職位,翰林院的,國子學的恐怕會一一來削掉。

這幾日,少年帝王,封蕭楨為左相,於思賢為右相,兩相相輔相成,權利卻互為製約。

拜蕭楨為左相是為了鞏固安定以蕭府為首的貴族勢力,在此又打消了蕭氏因段逢春一事後的忌憚心理,蕭家若是知恩,也定會感恩戴德。

但立於思賢為右相,更有深意。

朝野皆知蕭晗的長女蕭桃將來要入宮為後,一門出一相一後,這等殊榮,聖上也不會任由蕭家壯大到極盛。

任用彆的公卿貴族又恐那些貴族結黨,對抗蕭家,又致朝野上下烏煙瘴氣。

然於思賢這個人,背景並不大,知根知底的江陵書香世家。

卿沂肯提攜於思賢,有無數的原因,他知於思賢的性情,也曾受教於於思賢,找個不知底細的,便宜了彆人,還不如找知底細的,況這於思賢是陰寡月的好友,他二人性情相近。

隻是於思賢沒有功勳,經驗尚淺,朝臣不服,也正是因為如此,於思賢才會儘力往聖上這邊靠攏,凡事過問聖上,而不至於被人拉去拉黨結派。

文臣之中,六部之人,原六部,唯刑部未動,其餘的都做了改動。

卿沂心思縝密,且對局勢剖析甚篤。他提攜南下立功之貴族子弟年輕有為者,一方麵打擊原先的舊勢力,讓朝堂格局重新洗牌,四大家族慕謝鄭楊,除鄭家本就一直不參與朝政之外,其餘的人人自危。

武臣之列,封護國將軍洛浮生為王,這是繼安陵王之後另一個異姓王爺。對於洛浮生,卿沂也有深入的探查,洛浮生不好權利,這一點是他長期觀察得來的,洛戰楓此子實為良臣,而且是最讓帝王放心的那種,不驕不躁,在朝堂之中無論身聚多少殊榮,依舊是一副淡淡的模樣。更重要的是……卿沂得知洛浮生心有所屬,而且不與其夫人同房,不納妾也不安置外室,就這一點來看洛浮生恐怕不會很快有子嗣,至少這樣讓卿沂心安,收了他老子的權,給他多給些,反正這人目前看來不會有威脅。

為防止武將擁兵自重,在葉羽、高鄴、雲羅等鎮國將軍之後設七將,將原先舊勢力再度洗牌,啟用李昊天等南下立大功之眾。

每年定期輪流換營統轄,這樣也防止那些將士們暗地勾結,結黨營私。

南雍坐擁江南富庶之地,如今定都建康,天子更近的體視民情,在建康登基的當日,卿沂定每年三月三日為農節,%e4%ba%b2示躬耕。曆來天子重視農業,而今聖上將農業擺在一個至高的位置,南下定都建康後,第一日早朝,在定了文官武官一係列的製度以後,緊跟著的就是一係列的農製詔令。

上到戶部整治,土地製度,賦稅新規;下至農田水利,糧倉安置……如今時局危難,又推出了新的兵製。北地燕曜稱帝,南北之爭少不了此起彼伏,未雨綢繆是必然。

在原有將士基礎上,行軍戶製,把軍籍與民籍分開,列入軍戶籍者,世代入行伍,民戶者隻納租調,不服兵役。

軍戶者不用交納租稅,朝工分給軍戶土地,他們所要負擔的就是兵役。

如此一行大令,可為悲喜交加,劃為軍戶世代世襲為軍人,不得除軍籍。

總之三日後,製度從大到下,六部裡忙得是焦頭爛額,等詔令下達之後,南雍也算是安定下來了。

隻待韜光養晦,厚積薄發。

大臣們都說聖上雖年幼,但心思縝密,詔令製度入微,將來定是明君。

卿沂隻是苦笑,他不過是將當年陰丞相無數個日夜寫的奏折,一一拿到了台麵上罷了,這不是他個人的智慧,而是秉承於他的先生。

他的先生,實為當世文治武功之才。

·陰寡月在宣業門裡已關了三天三夜,這三日裡他不知朝堂之上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聖上那裡怎麼樣了,那些大臣們又是如何議論著他的……初次進來的時候,他不滿過,咆哮過,嚷著要見聖上,可是門外沒一個人理會他。

也許聖上隻是想冷落他。

許久,他抬眼看著窗前有竹影搖晃了數下,來時那窗子是緊閉的,許是怕他破窗而出,門外還守著人,後來守衛一日比一日少,許是覺得他不會硬來了……一陣春風入室,男子,眉目微蹙,他抬起眼,那窗前站著一個人。

是玄達。

玄達站在那裡,將窗子打開,感覺到他望了過來,又些倉皇的避開眼。

寡月懂了,不是來喚他出去的,恐怕聖上已將他這個罪魁禍首遺忘了……他垂眸,凝著筆下的宣紙。

三江襟帶寬,萬裡風塵阻。疊浪崩雲,一線通吳楚。奇雲小孤,輕煙大孤。猛聽得麗譙敲過三通鼓。白雁風前,月冷霜辛苦…西風落葉繁,有個愁儂伴。湖海窮途,卻恨相逢晚。平生一片心,鬥酒英雄膽。兩鬢黃花,剪燭清宵短。情深不覺秋光換。

每當回首想起長安,他心底的悲憤在一寸一寸的蔓延,他不想成為眾人眼中的失敗者的,怎生命運如此捉弄於他……是否,是以往太過驕傲自負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明明是步步謹小慎微,為何還是到了如今這不可回旋的地步?

指尖一顫,一滴墨,滴落宣紙。

他愣了片刻……頓然驚覺,人之初,就如同一張白紙似的,染上了墨,便是染上了,再也擦不掉了……他手一鬆,筆從他手中滑落,他修長的手撫上自己的額,覺得頭很痛,很痛……那窄長的鳳目布滿了血絲,讓他這樣退下,帶著終生的遺憾去做一個閒散王爺,頂著一個廢相的名號……是他太偏執,太在乎了,還是……他想問自己,自己在乎的究竟是什麼?

丞相的身份,還是自己的驕傲?

兜兜轉轉,紅塵世外,繁華一場,不過一時空夢……他家仇得報,也曾權傾天下,剩下的執迷也不過是因這半壁江山所致……倒是燕曜將他一眼看穿。

那句“無論在誰手上都是一樣的結果”

正是說給他聽的。

燕曜是可是算準,北地長安,會成為他的心頭刺,日以繼夜的伴隨著他的執念生長蔓延?

燕曜知他不是君子,自然是常戚戚……白衣男子抬起清俊的臉,%e5%94%87邊揚起一抹苦笑。

他倒是真該坦蕩,若是少年,沒有夜風,沒有卿泓……他定是能瀟灑的走,不在乎什麼無謂殊榮,江山又與他何乾?

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書案前久久地站著一個黑衣人。

玄達將捧盒放下,沒有立刻拿出裡頭的飯菜,而是搬來一個梨木椅子,在他對桌坐下。

寡月不由蹙眉,他可是有話要同他說?

玄達似乎是忍不住了,他想說不要在意被廢之事,聖上根本不怨大人,他還想說大人不必太過自責,時局如此這江山能保住這半壁都是不易了。

“聖上南下入行宮當日,在寢宮裡……看了一夜的折子,擬了一夜的詔令……”玄達似是在講故事一般,以平淡的語氣說著一些事,“我跟了聖上九年,從未見聖上如此在意過,也許沒有人了解他,也許他隻是習慣了什麼事情都藏在自己心裡,以前他常戲弄我,後來入了乾元殿,我才知道原來那時候的情感,在現在看來是奢侈……”

“那些都是大人以前的折子,聖上將他整理出來,頒布成了條令……”他笑著說完,末了,站起身來,顯然是要走。

“玄達……”白衣男子從座椅上站起,他鳳目沉鬱,傷感之色更濃了些兒,喚住他,顯然是有話要問。

玄達沒有停下,徑直地朝外頭走。

“你站住,說清楚。”男子在他身後跟了幾步。

“轟”的大門闔上,玄達的身影已消失在殿前。

聖上不讓他講,他便不能透露,希望陰大人能明白聖上的苦心,聖上並不是恨他,廢他也並不是因為那些朝臣們想的原因。

那些螻蟻們不知道,至少聖上是知道,朝中那些重臣,他們都是知道的……陰寡月有什麼錯,他誓死守護長安的時候,那些大臣們卻在想著帶全了金銀珠寶南下……丞相何錯之有,錯在那些將朝堂攪得烏煙瘴氣的螻蟻們,他們霸據著朝堂多少年?

相爺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