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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嫁病公子 卿汀月 4127 字 3個月前

禮送上,“在從膠州來長安的一路,沿途都是傳頌著陰哥哥的事情,大雍朝最年輕的丞相,陰氏遺孤……幺兒祝賀陰哥哥終為家族洗冤。”

說著孟合德深作一揖,“聽聞陰哥哥娶妻生子,幺兒恭賀陰哥哥,隻是……幺兒想問,相爺夫人是當年那個姐姐嗎?”

孟合德今日一來,一是為見寡月,二便是為見顧九。

寡月凝著孟合德,他當然知道幺兒所說的姐姐是誰。他緩緩點頭,“是她……我與她死裡逃生去了江南,後來……沒有她也沒有今天的我……”

孟合德唬得不輕,一個男人承認一個女人的重要,那一句“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我”著實將他嚇到了。

“是顧姐姐就好,幺兒……”他想錯了,他以為這夫人隻是姓顧而已,沒想到真的是顧姐姐,曆經種種,顧姐姐還能陪在陰寡月身邊,蒼天到底不是真瞎子。

稟德十年,西郊學府裡幾個學生犯了大事,他舉家被流放膠州,大哥哥、二哥哥、還有他爹都在那些人的欺淩,折騰之下病死了……

那些人對朝廷重犯濫用私行,在他兩個哥哥相繼離世後,還假借那年邙山瘟疫之事,說他們這些兒重臣都是感了瘟疫而死!他對朝廷有一肚子的怨恨,卻沒有想著求丞相幫忙,這事情他要自己來處理,等他有能力的時候,他一定會將那些膠州的官員們碎屍萬段!

他的兩個哥哥如何死的,他忘不了!流放的人,沒日沒夜的重活,即便是夜裡還不讓他們眯眼睡覺,隻要誰一睡著,便是沾鹽水的一頓鞭子,打了不說還在樹上掉著一夜,稟德十年那年的冬天,他以為自己就要餓死了,地裡的土豆都被流放的犯人們刨了個精光,他們一家子是啃樹根過過來的……一口樹根,塞一口雪,沒有想到竟是活過來了……

命真是賤啊……

那麼難熬的日子都熬了三年,可是三年後,四年後……他的哥哥爹爹都死了……

想著想著孟合德紅了眼。

寡月瞧見了幺兒神色的變化,他低頭柔聲問道:“怎麼了?”

這麼溫柔的聲音入耳,孟合德鼻頭更酸了,他似乎想起許多年前的那個少年,每日清晨他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他是去書房最早的,很小的時候孟合德就在西郊學府裡頭混,幫著先生們打理,還有擦桌椅板凳……那時候他個子小,有很多事都做不來,陰寡月都會幫襯著他。

想到過去,就會想起父%e4%ba%b2想起哥哥,西郊學府雖完全不及國子學和太學那些貴族讀書的地方,但好歹是長安城中一個著名的學府,聽說這裡在大祁朝出過幾個名士,便也沒有被拆掉,保留了下來。

他從出生起他爹爹就在西郊學府裡教書,按理他出生的家庭即受人尊敬,也不會缺衣短食,他哪裡受過流放時候那種罪?

膠州的日子,是他一生的噩夢,噩夢啊……

寡月猛地握住幺兒的手,“可是這些年過得不好?你爹爹去年走的,那你兩個兄長呢?他們可曾娶妻?”

說道哥哥,孟合德再也止不住嗚咽了……

“死了都死了……流放第三年就死了……我%e4%ba%b2手把他們給埋了,那時候父%e4%ba%b2哭壞了眼睛,那幾日下著大雨,我鐵鍬挖壞了用鏟子,最後連鏟子也挖壞了,我用手刨的土,將他們埋了……”孟合德咬著牙說道,那淚水一滴一滴的滑落麵頰。

陰寡月震得不輕,末了紅了眼眶,伸手去攬幺兒。

“陰哥哥,我來找你不是來要你幫他們報仇的,這仇我不會放過,上至那幾個膠州官員,下到底下的嘍囉頭子,他們的名字我都記得,他們的麵孔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等我將來有能力了一個都不會放過,這仇我要自己報。”

“幺兒。”陰寡月皺著眉,“幺兒仇人不能忘,但我們也不能忘了當初讀書是為了什麼……”

孟合德一怔,抬起頭,許久,他淡淡的笑,緩緩道:“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陰寡月伸手拭去他臉上的淚水,“好幺兒,你很好,如今是翰林為官吧?”

孟合德袖子拭乾眼淚,“讓相爺笑話了,這麼大了,不該流淚了的……是的,頭甲第三,探花郎,聖上初封的翰林六品,後來入了賢士閣……”

寡月震了一瞬,紅了俊臉,摸摸鼻子道:“幺兒……咳咳,殿試是皇上主持的,你們……”

幺兒倒是怕這哥哥難堪,忙道:“幺兒知,這次科舉丞相參與的不多……”

“是的,我沒記住你的名字。”寡月低頭憨笑,倒是連探花郎的名字都沒去注意,或者注意了也沒想到幺兒身上去。

不過話說回來……

“幺兒,你流放這麼多年,還能一舉考上定是下了苦工的!”寡月說道,眼裡多了許多心疼。

孟合德摸摸鼻子道:“早些年父%e4%ba%b2一直囑咐莫要忘了學業,去歲初風武登基,大赦了流放的犯官,我也隨父%e4%ba%b2%e8%84%b1了流放的名兒,去年也深知趕著了機會,九月有秋闈,從二月裡到九月也是每日不曾間歇的溫習……”

寡月點點頭,二人說了一個多時辰,總是有說不完的話,衛箕都不記得自己添了幾道的茶水了。

等寡月瞧了眼天色,又道:“我帶你去瞧瞧你顧姐姐吧。”

孟合德一聽,眼睛一亮,倒是有好些年不見了,自己這般寒磣模樣,那姐姐會不會早八百年不記得他了?

“我,我怕她不記得我了……”孟合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寡月一笑:“不會的,她記得……”

他從座椅上站起,衛箕走在前頭去招呼著去了。

·

陰寡月說的沒錯,顧九還記得幺兒,她去過幾趟西郊學府,第一次去的時候幺兒就給她留下很深的印象。

沒想到當年的小少年,一晃眼已這麼大了……

顧九同他說了好些兒,孟合德抱過毋忘和衣闌。

顧九問他兩個孩子像誰。

“我娘%e4%ba%b2在的時候說女孩生的像爹,男孩生的像娘……我看著毋忘和衣闌怎麼這麼像陰哥哥呢?”孟合德抱著毋忘說道,衣闌那小子似乎隻認寡月,連娘都不愛黏著,就愛黏著寡月。

顧九望天,末了,摸摸鼻子道:“我給他生兩個一個都不像我,怎麼瞬間感覺我這麼虧……”

顧九說著,一旁的蘇娘何衛箕都笑了起來。

正說笑著,這時候外頭雨水停了,太陽又出來了,六月的天,就是同變臉似的。

這時候外頭又有小廝傳:“老爺,夫人,孤府來人了。”

孤府?

顧九捧著茶杯的手一抖。那孤蘇鬱府上從來不來人的,即便是來了人也不會通傳,遞了口信就走,今兒個是怎麼了?

寡月將衣闌遞給顧九,淡聲道:“我去……”

還沒等寡月說完,外頭衛簿就領著“孤家來的”進來了。

“孤大公子到。”

眾人瞧著,那邁著從容步伐進來的小小少年。

寡月一時目瞪口呆,感覺自己瞬間被比下去了,天啊!孤蘇鬱什麼時候生了這麼大一個兒子!

“洵兒給陰叔叔、大娘請安。”小小的少年,穿著整潔,舉止有禮,打拱手作揖儼然一個小大人模樣。

“等等……”顧九和寡月同時開口。

寡月挑眉。什麼叫給陰叔叔、大娘請安?為何喚他“陰叔叔”,喚九兒“大娘”?

“打住,我不是你叔叔,她也不是你大娘。”寡月%e8%84%b1口而出。

旁人除去顧九都目瞪口呆,蘇娘和衛箕還有孟合德都有些訝異,相爺怎地和一個小孩子較起勁兒來了?

“爺爺說相爺如他的骨肉,爹爹是爺爺的骨肉,那相爺就是我叔叔。”小人兒義正言辭,他又望向顧九,“洵兒記得大娘,爹爹將大娘的畫像掛在月樓裡頭,那裡雖然鎖著了,爹爹也對那樓置之不理,但洵兒知道,夫人就是洵兒的大娘,所以……洵兒喚的是對的。”

寡月氣得牙癢癢,小人兒伶牙俐齒,死的都能說成活的,這麼歪理,真是氣煞他也。那孤蘇鬱他心裡想的什麼他還不清楚?派個小人兒來誘拐他媳婦孩子麼?還真真是好謀略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行!寡月一把抱過顧九懷裡頭的衣闌,又瞧著孟合德懷裡的毋忘,若不是抱在幺兒懷裡,他早就抱過來了。

顧九凝著孤洵有些說不上話來,這個孩子話說得如此流利了,孤蘇鬱很下了一番功夫吧……

“孤洵……喚我姑姑嬸娘夫人都可以,彆喚大娘了……”她柔聲道。

孤洵抬起眼望她,他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心裡雖有些兒不情願,卻是頷首點頭。他又望向兩個八哥月大的孩子,覺得可愛新奇,棲身上前道:“好漂亮的弟弟!……”

☆、第二十三章 卷土重來(3)

寡月眉頭一挑,大刺刺道:“要你爹給你也添個去。”暗處兒的意思是,要你爹生去,彆來想著誘拐他的。

顧九聽明白了寡月話裡頭的意思,她頭一低,想笑來著,這麼大和人了,倒是同小孩子生著悶氣,這旁處都站著好些兒個大人呢,他也真敢說,這要彆人如何看待他這個一朝相爺……

顧九一低頭,目光正巧目光落在孤洵的小苦臉上。

看來寡月啊,倒是真把這孩子說到沒話了……

顧九勾%e5%94%87一笑,讓孤洵回去同孤蘇鬱說要添個弟弟,孤洵莫不是覺得這是世上最難的事了吧。

那男子那麼陰寒冷情,也不知是如何將這孩子教得這般伶牙俐齒了的。

“孤洵。”她喚他的名字,她曉得他的身世,不是孤蘇鬱的%e4%ba%b2生骨肉,隻是受人所托,也不知是受誰的托付,但由此可見,孤蘇鬱這人即便曾經百般不好,到底還是個重情義的……

孤洵聽到顧九在喚他,抬起臉,又笑得一臉歡愉。

“大娘。”他便是改不了口了,就愛這麼喚。

“……”顧九尷尬又生,也沒責備了,笑了笑問道,“平時是誰在照顧你?”

孤蘇鬱照顧這孩子應該是不可能的吧……

孤洵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笑道:“爹爹太忙了,除去半月問我一次功課,給我診治熬藥以外,我都是跟著韓叔叔和大娘以前的小丫鬟,後來有了爺爺和大姑,便是大姑來照顧我……”

顧九恍然大悟,點點頭。

孤洵低下頭,目光落在寡月懷裡的衣闌身上。

他豁然抬頭望著顧九道:“對了,差點兒忘了正經事兒!”

說著孤洵從懷裡取出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