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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都沒想起身自個兒盛飯。
蘇娘瞧見了大驚道:“夫人,您,您坐下這個我來。”
顧九還沒有碰到飯勺就被蘇娘扶著坐下了。
“……”她是孕婦,可不代表什麼都不能做……
“蘇娘,我隻是想站起來活動活動,我坐了快一個下午了……”顧九淡聲解釋道,柔柔一笑。
蘇娘卻不依,“老爺吩咐過了的,這些事情我們來,您要好生養著。”
衛箕給顧九遞上一盅子米飯,打圓場:“夫人吃飯,爺一會兒就回來了,您為小少爺著想就將這些兒事交給我們做。”
顧九抽了一雙筷子,“還不知是男是女呢?怎地就‘小少爺’也給喚上了?這又是你相爺吩咐的?”
衛箕與蘇娘一聽,敢情這主子是來了些兒氣。
衛箕撓撓頭,又賠笑道:“不是不是,主子沒有吩咐這個,這是下頭奴才們自己想的,叫‘小少爺’……”
顧九嘗了一下酸辣土豆絲,頓覺那酸辣味道在嘴裡一溜,舒爽的沒話說!
竟是一口氣扒了兩碗米飯,瞧得蘇娘和衛箕是目瞪口呆。夫人有孕以來都沒見胃口這麼好過……
顧九見衛箕隻給她準備了兩碗米飯的分量,小木頭裡頭是一一點都不剩了。
顧九不耐的皺眉,同衛箕道:“菜都沒吃完呢?怎麼米飯不夠了?”
“啊?”衛箕呆滯一瞬。“好的,夫人您等等,衛箕去弄米飯來。”
顧九又吃了兩小盅子,將空碗遞與衛箕,表示還要。
“夫人……您吃過四碗了……”衛箕提醒道。
顧九渾然不覺,這盅子這麼小,隻有以前碗的一半大。
“可是我還想吃,還有這菜還有這麼多……”顧九正說著卻見一身暗紅衣袍的男子朝此處走來,淡淡的月光下,他眉目溫和,她能看到他臉上淡淡的笑意。
朝服未換他便趕來了湄園了。
“寡月……”顧九喚了一聲。
“老爺吉祥。”蘇娘和衛箕見了禮就退下了。
“彆吃撐著了。”他淡淡道,眉目裡難掩疲憊之色,走近了,顧九才瞧到他眼底的那抹深痕。
“怎麼了?”顧九憂心地問道,伸手想撫平他眉心的褶皺。
他搖搖頭,淺笑,“沒事”。
低頭時,眉目裡卻又深邃之意。
低頭持續的時間沒有多久,他抬頭時又是笑得一臉寵溺,他拿過顧九用過的盅子,盛了飯。
顧九便知道他舍不得她沒吃飽吧。
笑嘻嘻地伸手去接。
哪知那人拿起她用過的筷子兀自的扒起飯來。
“……”顧九瞪著寡月,無語凝噎。
寡月抬起頭朝顧九一笑道:“彆撐壞我兒子……”
顧九一聽臉色變了,“你便知道是兒子不是女兒?你們還都知道了?那諸葛蕁怎麼不知道?”
寡月臉一紅,搖搖頭解釋道:“不是,我不知道,我隨口說的,我以後改口……”
“隻是,你每餐少些吃,彆太撐了,隔著兩個時辰還有一餐,彆著急……”
他說完,紅著臉低下頭用飯。他怎麼忘記了諸葛先生的叮囑,孕期的女子最易動怒,最易大哭了……他在聽取諸葛蕁的後,便是隻要苗頭不對,就解釋清楚,生怕顧九到時候真動怒了,雖然九兒不是那麼小氣的人,隻是憐她如今有了身子……
那幾盤菜被寡月以風卷殘雲之勢掃了個精光……
一旁掌燈站著的小廝心裡隻道:真瞧不出來,相爺怎麼這麼能吃?倒是有幾分吃過苦的樣子。
這數月寡月將當初參與構陷彈劾他父%e4%ba%b2叔父的人治了罪,或官進大牢,或貶黜罷官……
他們之中不乏位高權重,賣官鬻爵,貪汙受賄者,這樣的人關進大牢裡無人異議。
隻是,他們之中也不乏年少時候隨波逐流,為己拓名不擇手段,為附庸權貴而誤入歧途的……隻是這少部分的人竟是在後來因著陰家那五百多條人命,改過自行,到最後為民請命成了好官的……
可是,要他因為他們如今的改過之心就放任了他們的過去嗎?
他不想,他父%e4%ba%b2叔叔因為他們慘死監牢的時候,他們有沒有想過,這“欲加之罪”,到後來害了多少人?
所以他不能忍,忍不了!
他將他們一個個都治了罪,一個也沒有放過。
即便那些中年之後一轉清廉的人,他們的身後有官員和百姓給他們求情,他也不想心慈手軟……
於是他心一橫將那些人一個不漏的治罪,罪行重的,官職大的,權利較高的關了天牢,那些重輕的貶黜到偏院的地方,再有的則是找了理由充軍……
如今這長安城內,說他匡扶幼主,權傾天下,說風武遺留肱骨之臣為他馬首是瞻,更有的說他殘害忠良,利欲熏心……
他便是不在乎,都不在乎了。大仇得報,他才能心安,他懂,一直都懂。
顧九已被安置在榻上了,眯眼睡了一會兒睜開眼卻發現那一襲白色常服的男子還在書案前坐著。
他神情凝重似是心有千千結,他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嗎?還是朝中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寡月……”她眯著眼濡濡地喚了一聲。
那白衣男子緩緩地回過神來朝她這邊望過來。
隔著這麼遠,她清楚的瞧見他眼底的深痕更甚幾許,她能確定他定是遇到什麼煩心的事情了……
顧九眯眸,不要認為她身在朱門之中,便不知這朱門外頭的事情了。明日她便傳了衛箕叫紫砂入府來見她……
寡月起身走到茶榻處給顧九倒了水端過去。
“喝點水吧。”寡月遞給顧九。
顧九接過,正喝的時候聽到一聲知了的叫聲。
寡月眉頭一皺,不是命衛箕將知了都用膠漆黏油給黏走了嗎?怎麼還有漏網之魚?
寡月想去關窗子,顧九攔下他,“不礙事,關上了熱得慌,聽著一隻兩隻的叫喚還尚能稱上悅耳。”
寡月眉一揚,勾%e5%94%87笑了,接過顧九喝完水的杯子,扶著她睡下。
“還睡的著不?”寡月柔聲問。
“這你得問肚裡的那個。”顧九癡癡的笑答。
寡月蹙眉,不懂何意。
顧九碰了他一下,“我鬨你玩呢,這時候肚裡的還不會鬨我,不過,過段時間該會了。”
寡月這才懂了顧九的意思,笑了下,道:“你睡不著我可以講故事你聽的。”
顧九眉一揚,隻道:“那你講講最近外頭都發生了什麼好玩的?”
寡月愣了下,美目一動,似是懂了顧九的意思。
“西涼來朝,百姓安居,百廢待興,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寡月說道,又望向顧九。
“那你說說夜風的陵墓是怎麼一會兒事?”顧九臉貼著枕頭,歪著頭望著寡月。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網⑦友⑦整⑦理⑦上⑦傳⑦
寡月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也知道,他去的早,陵墓還沒有修繕好,本來是同眾臣商議將懷憫王爺的墓地改成風武帝的,大臣們覺得不行,我也覺得不行,便想讓陵墓先修著,等過了兩三年再讓夜風住進去,可是……”
“也是後來西涼來了一個人,你可知那人容顏絕美似天人一般,他要見我,那人說他認識慕七,我才去見了他……”寡月凝著顧九,柔柔一笑,“你可知那人容顏絕美似天人一般,他說他有現成的陵墓,還說風武之命中注定長眠那處……”
“是至陰至陽之地的交彙處!沒有想到哪裡竟然有墓地!”顧九驚愕道。
寡月訝然望向顧九:“你知道?”
“七哥同我說過的……但我不知道那裡有現成的墓地。”
談及慕七顧九鼻頭一酸。
“原來是這樣……那倒是希望那會是個好地方,如今太忙了,你又在孕期,我便命雲羅高鄴等人率著八千多人將夜風送往九龍山,順道還要他們去一趟祁連與董明彙合交涉一下一些事情。”說著寡月握著顧九的手,“若是日後得空,我們一定要%e4%ba%b2自去的……”
顧九覺得他的眼有一種魅力能將她的心思都瞧了去,她默默點頭,末了竟是在他溫柔的注視中睡著了。
寡月給顧九掩好被子,許久才從榻前站起朝著書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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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漱宮。
堆積如山的奏折擺在書案上,那少年一本一本的翻閱著,終是一手將那奏折扔了出去。
一旁的宮人們都嚇壞了,跪到了地上。
“全是參先生的!”卿沂厲聲一吼。
一本接著一本,什麼殘害忠良,利欲熏心?
這時候玄達入殿,單膝跪地:“聖上,孤將軍求見。”
“宣。”卿沂皺著眉道,“先將這裡整理一下。”
玄達手快將那些折子撿了起來,才出殿去宣孤蘇鬱。
那一身黑袍的男子入殿,在書案前跪地見禮。
“平身。”卿沂說道,“將軍深夜見朕何事?”
孤蘇鬱眉目未動,冷沉著聲音道:“臣隻是來請聖上務必體現丞相彆做的太過火了。”
卿沂一駭,蹙眉,“將軍什麼意思?”
“為父輩平反雪冤雪恥也好,那些真有罪的便罷了,那些如今頂著好名聲的,好歹門下門徒者眾,又占著鴻儒的位置,即便年輕時候真做過不好的事情,罰一罰也就算了,要是再多出幾個前晚的例子,麵子薄,一進天牢就自刎了……那認死理的門徒們再一鬨,毀的便是相爺的名聲……”
卿沂一聽恍然大悟,額頭都冒出了冷汗來,孤蘇鬱說的有理,他若是不提點一下,丞相這裡做過火了,即便是他也沒有辦法了……
“孤將軍說的是,這事朕會告知丞相的。”卿沂忙說道。
孤蘇鬱眉頭一皺,陰寒的目瞳孔微縮,這聖上畢竟年幼,竟是三言兩語就能讓人說了過去,為帝者心中沒有主意恐怕不成……
“聖上,世人多蔽,貴耳賤目,重遠輕近。聖上可知這其中意思?若是今日來的是旁人,你也聽了去?臣告辭。”孤蘇鬱說完轉身而去。
卿沂目瞪口呆地凝視著孤蘇鬱的背影,眉頭一皺,這人真是放肆,他又不是他的帝師,如何有資格同他說教?!
他心中煩躁,突覺這為帝不是想象之中那麼簡單的事情,倒是應像哥哥當年那樣,廣招天下賢士,為己所用,畢竟他不是這一生都要依賴陰寡月來過!
“玄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