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這時顧九才轉過身來皺著眉望向他。似乎剛要開口責備他,這幾日處處唐突她……
隻覺得手心多了一物,帶著他的體溫還有汗水。
她定睛一看,原是一個極小的金算盤,帶著火紅的流蘇穗子。
他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的,竟是給她備了生辰禮……
顧九隻覺得這東西很沉重,沉重到她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洛浮生,何苦呢……
洛浮生的確用了心思,說到底,那頭釵珠花都不是他能送的了,若是什麼古玩,又不是他的風格。本來他是瞧中了兩款的,一款是碧玉做的小扇子,也帶著穗子,斟酌個來來去去,他拿了這個……
那些太過詩情畫意的東西,他是心底擔心顧九不接受的,可這金算盤,無論如何也不算唐突吧……即便傳出去了,也不會影響她的聲名。
顧九凝視著手心的小算盤,這一刻,她或許懂了。
“謝謝,我收下了。”顧九將那物塞進懷裡,帶著纏綿的笑,朝外頭走去。
·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素衣青燈,一室靜寂。
他不會忘,今夜是顧九的生辰。
他麵前擺著一物,是顧九心愛的錦盒,他一直留在身邊,都沒有給她,這裡麵有他第一次送給顧九的簪子,還有那些胭脂水粉已不能用了,卻保持這以往的姿態,靜靜地躺在裡頭……
他沒能來得及為顧九準備禮物,也許過了今日,隻能守著這個錦盒空赴黃泉了……
沒有想到,他與夜風初登宮門,就要麵臨這樣的生死絕境了……
“大人。”
殿外一黑衣人朝著殿門內恭敬地喚了一聲,語聲之中難掩緊張。
寡月回過神來,歎息一聲,匆匆忙忙朝殿外走去。
“什麼事?”
“大人,北門出事了!”那人忙答道。
“什麼?”寡月眉目一動,“主上知否?”
“回大人,主上已趕往北門了,屬下得令來通報大人。”那黑衣屬下跟著寡月邊走邊說。
“可知是怎麼一回事?”寡月問道,腳下步履匆匆。
“回大人,是江南洛營的裝束。”
寡月聞之步下一滯,洛營的人?他們想要做什麼?
寡月想著一躍上馬,直朝北門而去。
“大人!”那黑衣人喚了一聲,跟著上馬。
·
長安北營。
“快開城門,我們是洛營來給你們送糧草的!”城樓下的人叫囂著。
城樓上的將士交頭接耳。
“將軍,您覺得可信嗎?”一人問道。
守城將軍摸著下巴道:“不知道,已命人去通告主上了。”
“可是……若是真的,晉侯的人尋來了,他們豈不是都得死?”那人焦急的問道。
“可若是假的,咱們這一大開城門,這長安算是完了!”那將軍怒斥道,“暫且不管,坐等主上!”“將軍我認為這洛營的和靳大人有些交情,也許是……”那人凝著將軍的冷麵,聲音越來越小,“將軍,我知道您也是為長安城擔心,我這不聽到是糧草心裡太激動了,若是晉侯的人馬來了,這……這要是敵不過,可惜了……”
那將軍額頭也滲出了冷汗,注視著下麵的一舉一動,他又何嘗不是這般想的。
又等了一會兒,那守城的,大吼一聲:“主上到了沒有?”旁人搖頭。
正當這時候,聽到一陣令人膽戰心驚的鐵蹄聲。
“是晉侯和太子的兵馬!被他們發現了!”這時候城樓上海有城樓下的人都朝那處望過去。
未及片刻,外圍的人就廝殺起來——
正在這時候,一個靛青色戰袍的將軍走上城門,他是聞訊趕來,城樓外朝著遠處打成一團的人,眉頭緊皺,同一旁的守城將軍問道:“出什麼事了?”
“羽將軍,這下麵的人是洛營的,說是要送糧草,末將擔心是敵軍詭計,恐防有詐,所以下令等主上來了再做計較。”那個將軍忙說道。
阿羽鳳目一掃城樓下的場景,心中隱隱不安。
“取一盞燈籠來。”
眾人望向阿羽,不知羽將軍如何冒出這麼一句。
就連阿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冒出這麼一句。
“將軍不可!”這時有人跪地道,“將軍,作戰之期,城樓之上忌諱燃燈。”
“本將知道,你當本將是傻子嗎?”阿羽厲吼一聲。
若是燃了燈籠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恐防敵軍亂箭,這是大忌。
被阿羽這麼一吼,立馬有副將顫唞著爬起來去取燈籠。
燈籠取來了,那光芒立刻吸引了城樓下的人。
所料無錯,立馬有飛箭朝這處射來。
阿羽%e5%94%87角一勾,他隻是想一試這些人,可見這飛箭是從敵軍處射來的,不是這些送糧草的人……
立馬有將軍上前去擋,刀劍喑啞聲中,他似乎聽到一聲呼喚。
“阿羽……”
那聲呼喚,仿若從極其久遠的地方傳來,讓他感覺不真實……
他茫然的側臉,甚至轉身,直至後來,他的目光才落在城樓下的一處草垛上——
兩個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在一瞬間的相交時,他甚至還沒有看清那人的輪廓,就飛奔似的跑下城樓。
“開城門!——”
他大吼著,似一頭暴怒的獅子。
他的心顫唞著,久久無法平複。
可守著城門的那些人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
他一氣之下,拔出腰間的劍道:“全力保護糧草入城!”
他凝著那些士兵瘦弱枯槁的麵道:“出了什麼事情本將擔著!速速開城門,有違令者殺無赦——”
他一劍割破了一個發愣的士兵的袍子,這時候那些人才倉皇的動作起來。
城門大開,洛浮生的人馬推著糧草入城。
當然,那敵軍豈是傻子,當即殺出一條血路,就朝城門邊衝來。
阿羽心憂顧九,提劍衝出城門外,他慌亂的尋找小九的蹤跡。
看著一輛又一輛的糧草車推著進去。
小九呢?
“阿羽!”顧九高興的再喚了一聲,徐遠推著顧九所在的那輛糧草車朝城門而去。
阿羽聞聲望了過去,心一顫,難掩喜悅,大喚一聲:“小九!”
當小九所在的糧草車進城,恰傳主上來了,正好跟在後頭不遠處的就是“靳大人”。
進城後,顧九難掩此刻的激動,沒有想到阿羽會在這裡,她站在草垛上,阿羽默契地張開臂膀,顧九就這麼跳了下去,落入阿羽的懷抱之中。
也許,隻是一種默契,落入那棗紅馬上白袍男子的眼中就演變成了一種傷痛……
他的妻子和另一個男人當著眾人的麵……摟摟抱抱。想著他心裡像貓爪子撓著似的,莫名地想砍人……
顧九很自然的推開阿羽,阿羽卻不自然的放開,末了紅了臉,好半天才緩過神來,緩緩鬆開,再退了一步。
顧九覺得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偏頭,就對上那雙她夢裡都能描繪出來的鳳目。
她一時激動難以自已,衝上去,又是揉那少年的臉,又是蹭那少年的%e8%83%b8,東看看西瞧瞧……最終一個香%e5%90%bb落在那少年的麵頰上……
顧九是個聰明人,她心知寡月愛吃醋的小性子,方才她也是一時激動,做了“不好的事”,她裝著糊塗,卻用這種比擁抱更熱情一千倍的方式“打發”陰寡月。
對於陰寡月,先將他弄得一頭霧水,昏昏沉沉後,才好任她“揉搓”……
顧九熱情的有些心虛,偏頭瞧著寡月紅到爆臉,還有那一直延伸到脖頸裡頭的旖旎緋色,她覺得他應該會忘記那“不好的事”了吧……①思①兔①網①
寡月莫名的想撓牆……
心裡羞惱又舒爽,可是不能忘記了她剛才還同男人摟抱的事實啊!
怎麼辦?罰也不是,不罰也不是,為難死了……
罷了,這大敵當前,想這麼多作甚?
他冷目一掃,周圍目瞪口呆的士兵們,很是大方的將顧九摟抱在懷裡。
眾人驚慌之餘,倒吸一口涼氣。
隻聽得前頭的夜風咳了一聲道:“都愣著乾什麼?糧草運進來了就生火做飯!所有人集合,聯合洛營軍退敵!”
“是!”那些人卯足了勁的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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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你臨陣%e8%84%b1逃,很對不起……”少女嘟囔道。
“今天是你生辰。”少年手搭在顧九%e5%94%87上柔聲道。
“可夜風還在廝殺拚命……”
“今天是你生辰。”那少年依舊柔聲道,皓月當空,廝殺聲不絕於耳,他將顧九抵在城牆與他之間,雖然此處偏僻,也無人打擾,可外麵在廝殺啊!
顧九想撓牆,眼看著那%e5%90%bb就要落了下來,顧九眉頭一皺,道:“你一直說生辰,我的生辰禮呢?”
說著顧九還攤開手橫在他二人之間。
寡月一個踉蹌跌在顧九身上,就這麼壓了下來。
“你……唔唔……”
末了,少年紅著臉道:“九兒,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還笑得一臉偷腥!
“這就是我給你的生辰禮……”他低下頭說道。
“一個%e5%90%bb?”顧九接下去道。
寡月愣了下偏頭望向顧九,有些尷尬,他的確沒來得及準備,更沒有料想到今夜還能見到顧九。
今夜,有太多的意外。
“九兒,原諒我,我……若是不夠……”
“是不夠。”顧九紅著臉道,末了她雙手掛在少年的脖頸上,將少年拉下來,%e5%94%87猛的壓了上去。
事後,二人%e5%94%87都腫了,還有些意猶未儘。
寡月凝著顧九的%e5%94%87,可想而知自己的%e5%94%87是什麼樣子的。
他想著給顧九披上鬥篷,他要去料理城中的事情了。
“你跟著雲羅先回宮裡。”他吩咐道,人朝著營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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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的戰役持續了三天三夜。
那廝殺聲,刀劍喑啞聲……一直到正月十八的清晨才停下。
太子與晉侯的十萬大軍丟盔棄甲,最終人心渙散,一波一波的降了。
有好的消息,也有不好的消息,長安城保住了,這一場生死博弈,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