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世,生於盛世,投胎大戶人家……
未時初刻,校場上的將士才散去,阿羽走在後頭,還是一身班長的將士服,手中抱著的是將將發下來的五品將軍戰袍、常服、戰甲各一件……
封了五品將軍後,他便在長安有了府宅,也有了小廝,可是他一個鰥夫要大宅子作甚?他輕笑一下。
“威遠將軍。”
他方走出校場,一個藍灰色衣袍的小廝攔下他。
阿羽眉頭皺了一下,看到那小廝身後不遠處有一輛馬車,此小廝生得清秀瘦弱卻又一副狡黠之態,他不認識此人,這人來找他作甚?
阿羽粗聲開口問道:“不知是哪個大人家的?”
那小廝聽他這般開口,心裡微訝了一下,凝了他一眼,倒不是個憨頭將軍。
“小的是兵部侍郎司家的。”那小廝謙和道。
阿羽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才想到兵部侍郎中司姓的是哪一位。
他剛封官,對官場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司大人有什麼事情找我嗎?”阿羽問道,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小廝見他如此問走進了些兒,諂媚一笑道:“羽將軍,我家主子有東西要贈羽將軍……”
阿羽眉頭一皺愣了一下,卻見那小廝轉頭朝著馬車拍了兩下手。
這時候從馬車上走下一個桃粉上衣,深綠色裙子,手上挽著鵝黃臂紗的五官生的端正整潔,皮膚白皙,模樣看著也算美麗的女子來。
那女子朝著阿羽媚意一笑。
“……”阿羽瞧著立馬紅了俊臉,他幾時遇到過這般媚態的女子?
那小廝瞅著阿羽的神情,心道了一句英雄難過美人關,無疑是出手必成,逃得過的又有幾個?
“將軍,這是小桃紅,模樣生得美身材更是極好……”那小廝笑道。
阿羽回過神來,望向那小廝道:“司大人要將她給我做丫鬟嗎?”
如此一出口,那小廝訝了一下,那女子也震驚的瞪著阿羽。
小廝擦了下額頭的汗水,道:“我家主子……也許……是這個意思……”
阿羽“啊”了一聲後,撓撓頭道:“丫鬟啊!我不缺丫鬟,上頭撥了兩個小廝給我了,不需要丫鬟了……替我多謝你家大人的好意吧……”
阿羽說著就朝旁處走去。
“誒,將軍……”那小廝忙追了上去,連那女子也不安地追上前去。
“將軍這是我家大人命我來送給您的,您豈有不要之理……”
阿羽心裡頭起了厭煩感……被人塞女人還是頭一遭,這麼大的禮真的能要嗎?他阿羽不懂彆的,也知道天上不可能白掉餡餅下來……
這漂亮美人比他遠遠的瞧過的軍營裡頭的那些送來的罪女生得美了不知多少……
“謝謝你家大人好意,本將他日登門答謝你家大人,可是本將不需要丫鬟……”
“誰說要做你丫鬟啊,奴家是要去伺候您的……”那女子急了,衝上前去就要挽上阿羽的手臂。
阿羽後退一步後,有些畏懼地邊走邊繼續道:“本將多謝司大人好意,本將還有急事先行告退……”
那女子一聽更著急了,上去就跪地要抱阿羽的%e8%85%bf,還好阿羽退得快。
可這一跪四周那些沒走的將士都聚集過來。
“將軍你不要奴家,奴家還會被轉手的,可……”那女子頓了一下,眼珠子一轉立馬又道:“可奴家一見將軍就喜歡上了將軍……奴家不想許給彆人,隻想跟著將軍啊……”
阿羽錯愕了一瞬,喜歡他?
他似乎是從來沒有聽女子說過喜歡他……
他妻子說過沒有他不記得了,應該是沒有說過的,她那麼內斂的一個女子,又如何對他如此大膽的說出喜歡。
“……”那女子正要上前來繼續演的時候,一聲清潤冷淩的聲音傳來。
“阿羽。”
一身紅袍銀色戰甲的男子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依舊是一身清貴氣息。
阿羽轉過身去,望向那個一身尊貴氣息的英俊男子。
這樣清冷淺淡的呼喚無疑是讓他想起那一日他醒來的時候,托著傷重的身子去他的營帳,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而那人站在營帳的書案前,周身散發著難言的清貴氣息……
“本將救你不過是念在你殺西涼戰士百人,是個將才……”
便是如此寥寥草草的數語大發了他。
“葉將軍。”阿羽跟著眾人朝夜風行禮。
“校場之地,不得喧嘩,還不快快離去?”夜風幽冷的目一掃那小廝和跪地的女子。
末了,他凝了阿羽一眼,轉身離去。
阿羽想也沒有想跟著夜風離開。
離開校場至營帳的路上,到了無人處,夜風才頓下步子,回眸凝著身後的男人道:“你跟來做什麼?”
對夜風突然回眸,阿羽嚇了一跳,莫名地他一皺眉頭,想到:難道是自己會意錯了?這葉將軍不是要他跟來嗎?
凝著阿羽,夜風%e5%94%87角微揚,笑得有些淺淡,轉身朝主營走去。
阿羽愣了一下,方才被這將軍突然這麼一句,他現在正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
末了,躊躇了半天,一咬牙,阿羽邁開步子跟了上去,挨罵便挨罵吧,他總要搞清楚……他便是個認死理的……
夜風回到主營,方%e8%84%b1下戰甲,就聽得外營裡頭有人在傳,說:威遠將軍到了。
夜風眉頭一揚,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兒。
等了約莫一分鐘,阿羽才聽到裡頭傳來一聲:“進來。”
一進營又是那一句:“你跟來作甚?”
阿羽本就因方才那事餘紅未褪的臉更紅了些兒。
“我……”他緊緊的抱著懷裡的包裹,不安至極。
“末將覺得將軍有事找我,末將便跟來了!”阿羽抱著豁出去的心思說道!
夜風一笑,還不是個木頭,還知曉一些變通,他便是惜他是個人才,官場之黑暗他初封品階不懂,便違背了自己的原則出麵了。
末了,夜風隻淺淺淡淡地說了一句:“你是軍人,踏實做事,做自己本分中的事。”
阿羽駭了一下,紅著的臉瞬間白了,他抱拳道:“是!將軍,末將知道了!”
“知道了便退下吧!”夜風厲聲說道。
“是,末將這便走!”阿羽倉皇起地衝出營帳。
凝著阿羽離去時被掀起的營帳簾子,有士兵上前來將營帳簾子動了下。
夜風收回目光,伸手將一旁的紫砂壺執起,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他深邃的鳳目凝著杯中茶水。
還有……一個月,他便二十一歲了……
去年他弱冠禮至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凡羽也許要失言了……
他一生不信神佛,卻信了凡羽……
原來……凡羽不可信,神佛不可信,天地不可信,君王更不可信!
逼著他走上殺伐決斷之路,用鮮血鋪就一條青雲路,讓他直上那雲霄之殿!
“嘭”的一聲,那紫砂杯盞被摔在地上。
那人抬起修長的%e8%85%bf將麵前的書案踢翻了。
他忍得太久……太久了……
當他就要喪失生得希望的時候,當他認為複仇不過是遙遙無期的未知的時候……
孩提時代是凡羽給了他希望,讓他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一個消失在曆史裡的皇子,他年幼無知,又無權無勢,無一兵一卒,如何希冀著可悲的複仇?!
他走在這條路上,即使是今日,即使是官拜二品,受封的今天,他依舊看不到希望……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他做不到,做不到再等了!
他七歲的時候,凡羽說等他二十歲弱冠的時候!◆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十三年……
十三年他在備受煎熬中浴血,卻直至他二十一歲即將到來的時候,還沒有看到涅槃重生的曙光!
既然神佛皆不可信,那還要那千百林立廟宇作甚?!
他若榮登高位,便行毀神滅佛之舉!
聽到營帳內的動靜後,便有士兵衝了進來。
“將……”
“都彆進來!”
士兵們還沒開口說上一句,便被吼了出去。
那人紅著雙目,他身上背負著的,不僅有陰家的,還有他父母的血債啊!陰家上上下下五百八十多條人命,陰寡月沒有見過,那時候的他已有兩歲,那連天的夜火,他是隱約有印象的……
母%e4%ba%b2夜夜的撫琴淚流畫麵,依舊浮現在泛黃的記憶裡。
那麼美麗的女子,卻整日不語,以淚洗麵……
仇恨,已隨著歲月,溶入血脈之中。
他對不起母%e4%ba%b2,對不起舅舅,他為表兄,卻沒有好好教識寡月……
寡月……
等他腳踏這玲瓏天下,第一件事便是平陰氏一門之冤,許陰氏最後族人萬人尊崇之地位,世人皆不可欺他辱他!
讓以前羞辱過他,羞辱過陰家子嗣的人都見鬼去吧!
夜風背靠著床榻,就在那裡一坐就是數個時辰,當天將黑了的時候。
暗紅衣袍的男子猛地從地上站起,他披上一件黑色的外袍,一件玄黑的鬥篷,衝出營帳。
“將軍……”營帳外的士兵怯聲一喚。
夜風沒有理會,自己牽了拴在營帳外的馬,直朝城東奔去。
寒風吹起他高高束起的長發,他麵色沉凝隱隱有急色。
他要見陰寡月!
他要去白馬寺中尋他!
什麼神佛,什麼高僧!都是狗%e5%b1%81!
佛門之地真能救活陰寡月,為何到現在都還不見他出來?
若真如旁人所言,靳南衣已是人不人鬼不鬼,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那他便殺了他要他早日去見他死去的爹娘和陰家列祖列宗去!
然後他自個兒便拚了這條命,來個一時糊塗,舉兵反了!
死也罷,活也罷,這一生他太累了,仇恨日夜壓得他喘熄不得……
那狂奔的駿馬在白馬寺前停下。
嘶吼聲整個長街都聽得清楚……
嚇壞了許多路人。
那玄黑的人影,一躍落地下馬,直朝白馬寺而去。
從佛堂穿堂而過,直向著主持禪房而去——
“施主,這園子您不能進去。”幾個僧人上前去攔。
“我要見靳南衣!”夜風沉聲道,幽冷的目掃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