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慕七笑道。
鵝黃的臉更紅了,這一叫年滄禦也紅了臉,不知所措地喚著:“阿七……”
三人心中都清楚明日一戰不知是死是生,便是自行將兒女私情放下。
兄弟手足不可負,便隻有將兒女之情放在一邊。
滄禦說,等天下太平了再娶鵝黃……
鵝黃說,她隻要他們都好好活著……
◆長安隱月閣
用絹綢裝飾過的馬車在隱月閣前停下,並不十分顯眼,這條街道裡這種樣式的車的確很多。
隱月閣的小廝立馬上前來迎,小易和蕭肅下車後便對著車簾處喚了一聲:“爺,到了。”
小易隨著小廝去停馬車,蕭肅領著寡月進去。
褐色的油紙傘擋住了陽光,寡月緩緩地抬起頭,瞧了眼大樓正中的豎立牌匾上三個秦篆所繪的大字。
隨著小廝進了隱月閣,撲麵而來的酒香讓白衣少年,不經意間皺起眉頭。
抬眼正瞧見正中高台之上,那扇碩大的屏風。
朦朧月色,煙霧繚繞,鬆細如針,竹枝青綠,梅枝傲骨……
再環視一周,就紫藤、榴花、牡丹、寒梅入目,他的心猛地一顫,忽地他伸出白皙修長的手一把抓住一旁迎接他的小廝。
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易流。
四時之風景,全然落筆於四扇屏風之上。
這是一段生命的旅程,也唯有共同經曆的人才解其中之意。
這是一個女子,用心勾勒的風景,她眼底見到的最美的風景……
他站在隱月閣之中,隻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化作虛無,凝固了時間與空間,唯一留下的是心底的那份悸動……
綿延亙古,生命不止,悸動不止……
清澈沉鬱的鳳眸一瞬清明,那少年愕然轉身,望著身後的小廝勾%e5%94%87一笑:
“求見你家閣主。”
那小廝駭了一跳,四處張望了一下,似是在尋紫砂管事的身影,這時候方見一小廝上前輕聲說道:“紫砂管事去見杜師傅了……”
還不待那小廝嘀咕完,寡月已朝著主事的內室走去。
“唉,公子,您不能進那裡。”小廝忙上前去阻攔。
“我要見你家主子。”寡月沙啞著聲音重複了一遍,她來了,她來長安了……
他能感受到她的氣息,一定是她……
錯不了……
他欣喜又激動,這些日子來從未行的這麼快過,這份欣喜與激動在很早以前他便體會過。
他能為她,放棄一切的原則與形象。
可是,她明明來長安了,為何不去尋他?
想到這裡寡月愕然止步。
她不想去尋他,不,不是不想,她是在忌憚什麼?還是等著他來尋她?
想到這裡,寡月覺得自己全身每一處的神經都緊繃起來,如此一來,他更要去見她。
那小廝中有一個已去尋紫砂管事去了,還留著一個攔著寡月。
“公子,這內室您不能進的,就連我們都不能進,您再等會兒管事馬上就來了。”
蕭肅也上前來,大手握住寡月的臂膀,柔聲道:“爺,我們不妨等等吧。”
沒有半刻鐘,紫砂便急匆匆地趕來了。
方才他聽說有一個公子吵著要見閣主,便想到了什麼,放下手中的活便趕來了。
遠遠地,紫砂就瞧見少年蒼白清俊的眉目,不是靳公子又是誰。
難掩心頭的欣喜,紫砂迎了上去,本想大喚一句:靳公子,主子等您很久了。
看了眼四下隻好上去作揖行禮。
寡月一見是紫砂,便明白了。
紫砂作揖的時候,白衣少年溫潤的手已握住他的。
“快帶我去見她……”
他聲音有些沙啞,清澈的眉目裡飽含著期待之色。
紫砂凝著寡月重重頷首,望了眼四下,柔聲道:“靳公子,這邊請。”
進內室外頭設書房,內有一裡廂,裡廂內與尋常臥室無異,隻是床後頭是通往二樓的走道,便是能直接入暗閣。
寡月不由地覺得有趣,也沒問是誰設計的。
蕭肅跟在後頭,見這走道設計的輕巧,牆上又設琉璃櫥窗,各類珍奇。
紫砂瞧著身後二人忙道:“這是前幾日閣裡開業的時候,那些達官貴人們送來玩賞的。”
寡月頷首不語,瞧著這些陳設,知道當是慕子衿公子之名而來。
“靳主子,主子就在這間房裡頭,子衿公子外出有事,我便帶蕭大哥去那間房,一會兒小易上來了我也領去,您彆擔心……”紫砂總覺得還有話要說,頓了頓,想了想,撓頭又有些為難地道,“靳主子……您……”
“哎!靳主子,您進去吧。”說著紫砂領著蕭肅,朝另一間房走去,“蕭大哥,這邊請。”
蕭肅凝了眼寡月跟著紫砂去了。
寡月在那間房門前站了許久,末了,將自己的衣冠都整理了一遍,還覺得不滿意,衣袍被他溫潤的手撫得平坦無比,又理了理自己的發絲……
其實,他也不是一個愛美的人,隻是有點輕微潔癖罷了,不該是這樣的啊……
末了,他深吸一口氣,伸手,叩門。
噠、噠、噠……三下,下下敲著心房……
屋裡的惡人與屋外的人,心境是一樣的……
方才的一幕顧九不是沒有瞧到,他能由一座樓識彆她了,她沒有給任何人通信告訴她要來長安,一切來的這麼突然,她沒有給自己和他人緩和的餘地,就是任性妄為的帶著她所有的積蓄來了長安。
曾經她沒有想過,也不敢想象的事情她都做了。
她沒有放棄江南,也不會放棄和他在一起……
因江南,有一個他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生活過,他們今時所擁有的一切,都源自靳南衣。
長安,是他們初識之地,又能否成為他們白首之地?
靳南衣,他給了他們一切,卻要用一生來回報。
這個身份或許是一輩子的圈禁,或許是讓一切謎團解開的神來之筆。
而一切的重任都係於陰寡月一身……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拉開那扇門的。
許久,她凝著他,他凝著她。無需語言,相識一笑。
到底是顧九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寡月先前有些錯愕,末了,撓撓頭,跟著“嗬嗬”的笑了。
“進來吧。”顧九柔聲道,人已朝著屋內的桌子走去。
寡月臉一紅,忙邁開步子進了屋內,掩上門。
屋內的陳設不華麗,也不顯清冷,倒看得出顧九的性情。
顧九給寡月斟茶,她許自己喝酒,卻讓他喝茶。
寡月勾%e5%94%87,未說什麼,接過她遞來的茶,卻聽得她笑著道:“恭喜靳大人榮升為翰林學士。”
寡月愣了片刻,忙笑道:“謝謝。”
不推辭,也不覺得有其他意思,他陳懇道。
顧九訝了下,隻覺得這少年與她相處久了,倒是自在了許多,是變了,而且越來越自然大膽了……
寡月卻沒有在想這些,他捧著茶,想著自己年歲也大了,若是這個時候向靳公求娶顧九,靳公會不會反對?
但若是求娶,靳鄭氏又未被靳公府接納,這麼一來母%e4%ba%b2未入府又何以言婚嫁?
想著寡月頗為糾結,這事情若是不定下來,他如何心安。
便是趕緊著手讓鄭裕安回靳公府的事情吧!㊣思㊣兔㊣在㊣線㊣閱㊣讀㊣
顧九見寡月神情複雜,便知他又不知在想什麼了。
她柔聲笑道:“茶水涼了。”
她方說完,那人才回過神來,望向她。
不想讓顧九誤會,他放下茶杯,將椅子移得近了些,又伸出被茶水捂得溫熱的手握住顧九的。
“九兒……再等些日子……”
寡月思前想後,鄭裕安是得回長安的,這樣才能讓他名正言順的婚嫁,而不受眾人非議。
倒是他和顧九的婚事,越往後去越是棘手。
如今靳公還安好,還能主持大局,若是靳公不幸去了,靳公府無人主持大局,便是一盤散沙,更是會鬥得沒玩沒了,既入靳氏宗祠,他便是靳公府的人,鄭裕安之事要趁早解決。
可他如今還沒有十分顯著的功績傍身……
要得靳公首肯的婚嫁不難,隻是靳公僅此於四大國公,家族子女的婚嫁,都是由聖上做主的。
所以鄭子衿要退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得現任的靳公與現任的鄭國公於聖上麵前達成協議,才能解除婚約……
顧九被寡月握著的手一抖,她微垂著眉目,末了,她“噗嗤”一聲笑了。
“靳大人,九爺我還等得起。”她笑道,明眸望著寡月,清明睿智。
寡月不由一怔,他知曉她不想他有太大的包袱。
他的九兒,永遠為他著想。
他隱隱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對九兒的這種體諒,產生一種理所當然的心理。
在愛情之中,這種心理是毒,每一個平凡的人都會因為有一個人為他付出而怡然自得……
他也是那麼一個平凡的人……
這份溫暖來之不易,那麼真實,又那麼虛無……
他約束著自己,九兒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和他一樣。若是有一日他便了性情,她會不會獨自一人離開,去尋找更廣闊的天空?
那便……銘記恩遇,不忘初心……
寡月朝顧九笑了笑,重新端起茶水,抿了起來。
“終於又喝到九兒煮的茶了……”
那人一笑,甜美如蜜。
顧九錯愕了一瞬,湊近了些,微涼的指尖指著陰寡月的臉頰處……
“咦,怎麼出來了?”
寡月愣住了,不明所以的望著顧九。
顧九眼睛眨巴了下:“梨渦啊……怎麼會出來了?”
寡月駭了一跳,趕緊放下茶杯,倉皇的環視四周,似乎是在尋鏡子,卻沒有找到。
知曉他在想什麼,顧九從袖中取出一個小銅鏡子出來。
寡月紅著臉接過,對著鏡子呲牙一笑。
“噗……”瞧著這樣的寡月顧九猛然想到了那慕狐狸,沒給忍住笑出聲來。
寡月臉頓時爆紅了,趕緊放下手中的鏡子。
方才一望,他的確瞧見了一個淺淺的梨渦,很淺很淺,要近看,而且要很細心才能看出來。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