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陰”留給了寡月,便要驅車回軒城了。
“九兒……不多住幾天嗎?”眼瞧著顧九正要上車,少年柔聲問道。他本來不想強留顧九,隻是心中不舍,便是忍不住開口挽留。
顧九上車前凝了寡月一眼,不忍道:
“我過幾天再來。”
寡月沉鬱的眸子轉而浮上欣喜,有這具話,便足夠了。
“九兒保重。”
“你也是。還有,你既然回來了還是要去見一見二夫人的。”
寡月怔了一瞬,頷首,眸深似海。
顧九將走,花溪縣縣尹府又來了一個人。
◆
顧九回到軒城,一是著手操辦再在揚州開分店一事,二是推出四月新酒。
回九酒坊的第三天,便來了一人。
十分普通的坐騎,十分普通的裝束,直言要她九酒坊的“醉花陰”。
顧九美眸微眯能知曉“醉花陰”的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畢竟四月的新酒是“白牡丹”。而她提到“醉花陰”也僅僅隻有三日前的那座歌舞坊。
即是如此,此人裝束雖平常,卻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得知“醉花陰”便不是一般人或者不是一般人的奴仆。
“坊主,在下是慕名而來的買酒客,聽聞坊主一年隻售三壇‘醉花陰’,這三壇坊主能否賣給在下?”
這不是廂房,不是內室,而是九酒坊的正堂,他這麼一說,客人們都瞧了過去。
顧九餘光打量一眼四周,顯然大家都對這“醉花陰”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一年才出售三壇子的酒,怎麼可能沒有興趣?
畢竟,物以稀為貴。
顧九未起身,而是對一旁的紫砂使了個眼色。
紫砂受令忙去將那三壇酒取來。
那人沒問價錢,當場要看貨,顧九伸手拿起一壇酒,%e5%94%87一勾,用匕首摳掉封泥,打開那壇酒來。
酒香四溢,在場的人都驚到了。
那酒香一直傳到了外頭,路人駐足,圍觀的人便是越來越多。
那買酒客,%e5%94%87一勾,心中讚了一句好酒,於是開始議價。
“多少錢。”他問道。
顧九沉聲道:“即是愛酒人,我也不說多的,兩百兩一壇。”
“兩百兩一壇?”顧九方說完人們便開始議論起來。
那買酒客也皺眉頭,道:“是不是太貴了些。”
顧九凝著那人,雖不知這人說貴是真是假,隻是她能算準愛酒人的心理。
她凝著那三壇酒中,她將將打開封泥的那一壇子酒,竟是隨手拿起,將那酒悉數倒在了地上……
“啊!這人在做什麼!”
“這麼好的酒,他在做什麼?”
圍觀人又開始議論紛紛。連著九酒坊的夥計們也不解九爺是何意?
反觀顧九卻是一臉平靜,淡淡道:“如此,隻剩兩壇了,要買便是六百兩。”
那買酒客麵色很不好看,冷汗直下,確實是愛酒之人,又是受人所投,連忙又道:“將才三壇都隻要兩百兩一壇,這才兩壇,怎麼要六百……”
他話音還未落,隻聽得“啪嗒”一聲一個酒壇子落地。
眾人又是一驚,九酒坊的杜師傅更是心疼不已,那買酒客又何嘗不是,取四時十二月至花提取可食之花露,由頂級的釀酒師傅所釀造的美酒,就這麼……
那買酒客連忙要去抱起最後一壇子酒,卻被顧九搶先抱起。
那人忙道:“六百兩是吧?我出,我這就出。”
那人說著便開始掏銀票。
圍觀的路人唏噓不已。
“早買不就沒這事了!”
“損了兩壇子好酒!”
“就是!”
路人們這會兒都指責起了那人。
九酒坊的活計們都瞠目結%e8%88%8c,九爺高,實在是高!
“不。”顧九沉聲道,“不是六百兩,是一千,一千兩現銀。”
“好……”那人咬牙道:“一千……”
等那人再折回來的時候,點了一隊人馬護送著一個箱子過來,那箱子裡正是顧九所說的一千兩現銀。
顧九微勾%e5%94%87,命紫砂一個個清點了。
這也是經營方法中的一種:物以稀為貴。
屋外的人漸漸散開了,隻是老李子樹下一個褐衣的少年站了許久,他怎麼瞧著這九酒坊的坊主怎麼那麼像九爺呢?
九酒坊?九爺?還頗有些耐人尋味。
赭石沒再多想,抱著在一品樓買的紅頭繩,和首飾什麼的欣然回去。
他馬上要大婚了,朱紅前年前的時候,便是答應嫁給他了。不過,他著實有些想九爺了……若是九爺還在,也自是能給他主持的,如今蘇娘說不上話,二夫人那裡也是愛理不理的,不過,罷了,隻要能和朱紅過小日子便是了。他是小人物,小人物知足常樂。
赭石才將將走出這條街,街頭就出來現一女子,粉色裙裾,微胖,卻生的頗為嬌俏喜人。
“朱,朱紅……你怎麼跟著來了?”赭石問道。
朱紅瞧了眼赭石的木訥樣子,笑道:“見你還沒回來便是來尋你了,快些吧,二夫人到了,再回去晚一點,就要扣你工錢了。”
赭石癟嘴,以前九爺在的時候從來不亂扣人的工錢的,隻是這二夫人,哎!坊裡頭都走了好些個人了。這日九酒坊坊主售“醉花陰”的事情,在軒城傳開了,過了不久也在大雍傳開了,竟是成了大雍的一個典故。
顧九隻是微抿%e5%94%87,她不過是借用了以前聽到的一個關於銷售世上緊存四枚的郵票的故事。
罷了,顧九這才想起已離從花溪縣回來,好些日子了。
便想著沒事便再去揚州一趟。
卻不料,這日,那人竟是來了軒城。
一路風塵的馬車在九酒坊門前停下,雖不過百裡路,卻要在路上趕上一天或者是一夜的路。
小易有些疲憊的同紫砂打招呼,車上走下兩位公子。
一個白衣素雅,一個紫黑華貴。
寡月一下車,便是像老李子樹枝椏所在的二樓窗子處盈盈一望,正巧對上顧九凝著他這處的目。
顧九本是在想,陰寡月何時同鄭子衿認識了?還是靳南衣本就認識鄭子衿?
顧九眉頭一皺,突然生出一種被人玩弄的感覺來……
想起那一日的揚州城,畫舫之上,那少年玩味狐狸似的笑意,她不禁微微皺眉。
樓下。紫砂與小易將寡月的行禮搬下馬車,又有酒坊的夥計將馬車牽到了後院裡取,紫砂再領著二人上樓,敲門。
顧九一理衣袍和頭發,上前去開門。
“進來吧。”顧九柔聲道
寡月對鄭子衿一笑,伸手,示意先他進去。
鄭子衿一收折扇,朝顧九拱手一作揖,若是初見她顧九也會覺得此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可惜,不然。
顧九迎進他:“子衿公子請。”她的目光又落在他手中的折扇上片刻,心想,是那些文人墨客拿折扇的時候了?
迎進寡月,紫砂掩了門,又給眾人奉茶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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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卻聽那紫黑色華服的少年,淺淺啟%e5%94%87笑道:“這位是嫂夫人吧?”
他這一語一出,讓屋內其他二人駭了一跳。
鄭子衿見他二人神色便心道:倒是他一語言破了嗎?
顧九美眸微眯,連陰寡月低垂的鳳眸也微有變化,都說重瞳著識人心,確實如此。
顧九自認為她扮起男人已經是“天衣無縫”了,很多人都認不出來,卻被這人一眼識破了!
顧九放下茶杯,倒是不瞞了,直言道:“既然被你識破了,我也不瞞了,我是女人,可是不是你‘嫂夫人’。”
她此番一說,兩少年的神情又變了,各自各自的心事。
這女人她就不怕傷了他南衣兄的脆弱小心臟嗎?鄭子衿暗自道。
寡月心裡亦是有苦難言,明明是拜過堂,成過%e4%ba%b2的,卻在旁人麵前他們的關係變成了這般模樣!未婚妻?才不是呢,她是他的結發妻!越想越是窩火!
顧九話出口了才意識到可能又傷了某個玻璃心?
她想著,暗自扶額,扯開話題道:“鄭子衿,你是故意遞信函給我的?故意戲弄我的?”
顧九這麼一說寡月果然瞧了過來,鄭子衿也望向她。
顧九就知道寡月他不知這小子想要同她做生意的事情。
“你那三千兩銀子,至今未曾送來,這生意還想做嗎?”她淡淡道,端起茶杯再抿一口茶水。
鄭子衿摸了摸鼻子,麵色微囧,道:“這幾日去瞧南衣哥哥,便是耽擱了,明日一定派人給送來。”
“無妨。”顧九也不過是隨口說說,哪裡是真的要逼著他送銀子來。
她瞧著寡月再道:“此行可是要去見二夫人?”
她問道,寡月頷首,末了,他同顧九道:“陪我回去。”
顧九指尖一滯,茶水蕩漾了出來。
“好……”她淺淡道。
白衣的少年,似乎是長籲了一口氣,沒有想到這麼容易的,九兒是深明大義的人,他一直都知道。
“那就明日吧。”寡月小心翼翼地凝著顧九補充了一句。
鄭子衿瞧著這二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卻覺得這二人之間的故事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概括的。
顧九點頭,向來都是外人麵前給足這廝麵子即使是她異常堵心的時候,至於裡子……看陰寡月自己,他自己明白。
寡月沒有料到顧九在外頭這麼好說話,於是乎這人眉眼低垂間,鳳眸一亮,%e5%94%87角微微勾起。這麼一來是不是告訴他,在外人麵前是時候,他可以獲得的更多一些?真的可以嗎?
“九兒,這茶好喝。”他輕緩道,雲淡風輕。可他微低垂的臉,早已抹霞。
言罷,顧九愣了一下,朝竹榻旁的爐子走去,素手抄起一撮清茶葉扔進沸水之中,顧九沏茶不講究,卻能沏出極好的茶。
她緩緩地拿起寡月的茶杯,給寡月再添上茶水。
溫柔的奉上。
一旁的鄭子衿錯愕了一瞬,凝著寡月端起茶杯,聞著茶香,心裡頭癢癢。
這嫂子也是美人,他也好想要美人沏的茶!
“嫂子……”鄭子衿吞了口口水,隻覺得瞧著南衣大哥喝茶聞著都香,“給子衿也沏一杯吧!”
顧九凝了那少年一眼,淡淡地吐出三個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