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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嫁病公子 卿汀月 4074 字 3個月前

刑部的老尚書稟奏聖恩。

貶黜嗎?

少年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竟是怔在了當場。

“還不叩謝聖恩嗎?”

一聲低沉又柔和的聲音響起,提醒了一下少年。

寡月怔動了一下,忙跪地謝恩……他咬牙額頭著地:“謝吾皇聖恩……”

寡月接過刑部代夜帝下發的公文後,才細細瞧了一下:去揚州花溪縣認縣尹嗎?

從翰林正四品到外官不及八品?這個玩笑還開的真大了些……

又要外調了嗎,這長安的宅子還沒有住暖活,便又要到他不熟悉的地方去了……

他握著公文的手不由的握緊,隻是一瞬又回過神來。

揚州離軒城不足百裡……若是去花溪縣,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的……

隻是翰林院,他費了多大的功夫入翰林,便是如此草草收場了嗎?想到這裡他又心生些許痛意與不甘。

焦灼,不甘,還有能與顧九相見的欣喜,矛盾的糾纏著他,他此刻的心情無比的複雜。

如此大起大落的人生,他不是在乎靳南衣又會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也終是信了一句:伴君如伴虎。

前一日他還會在金殿上誇讚他才藝高絕,氣質風流,更言他非池中之物,更是可造之才。

後一日便會因一個無關痛癢的東西,將他逐出翰林,由翰林侍讀直接降為外官。

尚書大人和幾個侍郎大人相視一望。

刑部老尚書深歎一聲,朝寡月道了一句:“靳南衣,你好自為之。”

全大雍所有的官員誰不想往長安掉,就同全天下學子一樣,誰不想入翰林院?

這對常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老尚書歎氣也是站在常人的思維上的。

等人都走光了,寡月身子動了動,轉身,就對上一雙睿智無比的眼眸。

是刑部尚書,彆韞清。

寡月拱手,沙啞道:“下官……謝彆大人……”

彆韞清眸光微動,蹙眉。他見少年神色雖低沉,卻又不失坦蕩,沒有常人在大起大落時候的悲觀憤慨,便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靳南衣。”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喚他。

寡月抬起頭,望向男子,一瞬錯愕。

彆韞清想了一會兒方道:“不必太在意一時的不如意了,總會好的。”

彆韞清顯然是一個不會多動口%e8%88%8c的人,聞此寡月錯愕難免。

“謝大人……”少年緋紅著臉說道。

彆韞清轉身:“若是沒事,便走吧。”

男人說完拂袖而去。

——

寡月從刑部出來的時候,天已全黑了,長安街市,依舊是人山人海。

寡月望了一眼人煙阜盛的集市,這繁華之地,終究是一場虛無,離他越來遠。

他懷揣著公文朝著城東而去。

“嘶——”的一聲,一輛馬車於他麵前停下。

他茫然中微震一下,卻是神情不改,遊離的目頓了一下,終是抬起腳繼而向前走。

“靳、靳大人。”這聲音似是從馬車上發出,寡月這才偏頭望向那馬車。

是那馬車的車夫,寡月凝了他一眼,微微垂首,未說一句又朝前走去。

那馬車愣了一下,又喚了一句:“靳、大人,我家小姐有話要同你說,請、請大人上車。”

寡月眉頭皺起,還未開口說話,便聽到車內的人說道:“靳大人,城東客棧一聚,我等你至戌時末,急事相商。”

說著那馬車便離開了。

寡月聽出那馬車內說話的人是蕭槿。

蕭槿自是知道“靳南衣”不會同她到車內說話,便說了一個最近的客棧,不管靳南衣來不來她都會等他到戌時末。

寡月凝了一眼馬車遠去的方向,蕭槿所議之事,無非是,他被貶一事。

隻是,蕭槿不會懂,無論是陰寡月還是靳南衣都不需這樣的幫助,尤其是想擺%e8%84%b1的人的幫助。

寡月驀然轉身,朝著馬車疾馳方向相反的十四橋走去,方走了數步,一個身影站在了他不遠處。

街心燈火,人煙流動。

那紫黑色衣袍的男子站在那處,初春的街頭一頂鬥笠,三千如瀑的青絲傾瀉下來,未及弱冠的年紀,身姿清俊,一身貴雅。

鄭子衿,他如何會出現在這裡?

寡月眸子微露訝然,抬眼,愕然驚覺,幾百米開外的十四橋就在那裡,他們的初見就是十四橋旁的臨江閣。

“真的不去嗎?”那少年緩緩走近些,薄%e5%94%87勾起一絲弧度,淺淺淡淡,不但不讓人反感,卻覺得十分耐看。

寡月美目露出幾許深意,顯然不懂鄭子衿的意思。

鄭子衿不是好事者,也不是偶然瞧見。

他從小接觸一些買賣,雖說是與燈籠打交道無數年,卻比一般人更懂“奇貨可居”之意,他的確是一個很會看人的人。

不僅僅因為他是重瞳,重瞳者,識人之心,幾百年遇不上一個重瞳者,有史以來也隻記錄了一個張子房。於是至軒城一彆,再至經年三元及第靳南衣之名甲天下的時候,他便更加留心起這個人。

寡月顯然是意識到了什麼,旁人不可能連他的事情知曉的如此清楚。

“你查我?”素白色衣袍的少年蹙眉,沉聲道,沒有表現得慍惱,不過如同一句尋常的話,表現的雲淡風輕。

鄭子衿亦是坦蕩,微怔片刻後便是上前數步。

鬥笠下清秀的臉愈加清晰,那人答道:“不,子衿隻是想和南衣兄成為朋友,便關心了你的事。”

寡月凝著來人比之常人眼色更深,瞳圈多出一層的目,心中微震,倉皇收回目光,的確是一雙攝人心魂的目,不光是他沒有見過,或許許多人都沒有見過吧。

聽他如此說,寡月也說不出什麼反駁他的話來。

朋友,與他稱兄道弟的人都似乎沒什麼好結果。

這一句話,悄然爬上他的心頭,卻帶給他許多的震撼,原來自己心裡,也曾這般想過的。

生死無卜的柳汀,囚禁一生的周子謙,還有本事經世之才卻不得重用的於思賢。

他母%e4%ba%b2言他生來便是不祥之人,果然是不假,寡月、寡月,便是一生孤寡。

“還是彆離我太近了……”似一聲歎息,他輕聲道,抬眼望了一眼街市外闌珊燈火,是時候該回去了……

他方側身抬%e8%85%bf,那人又擋在了他麵前。

“真的不去城東客棧嗎?”那人問道,眉眼之中的神色複雜無比。

鄭子衿的一生從來都在為自己尋求最有利的位置,他從不不求回報做一些事情,隻是這一次似乎又超出了預料。

“你不懂……”少年沒有發火,依舊溫潤,依舊帶著淡淡地平靜與溫柔。

“我的確是不懂,可是我知道,一個外官可能一輩子都進不了長安,就算是靳公承襲的名號你也不可能擁有。”清俊的少年厲聲道,還帶著少許少年圓潤的臉上似有薄薄的慍惱之色。

“她既有心幫你,何不一見?”

寡月看到他眸中的逼人之色,心頭一震不料那人更上前一步:“隻是一見,你心中坦坦蕩蕩又何必在意旁人的眼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鄭子衿眸中有深意,靳南衣不喜歡,便是利用都舍棄了,於靳南衣而言,本來是有很多的唾手可得的機會。

迎娶蕭槿,可讓他的官路縮短不止十年,不是嗎?

子衿鳳眸微眯,他的確不知靳南衣是何意,城中流傳著他會試之前借蕭槿之手投貼問路,他既是如此排斥蕭槿,當初又為何行投貼問路之舉動呢?如今又避之不及又是如何?

寡月怔動的片刻已被鄭子衿拉著朝東城客棧而去。

“鄭子衿。”素衣少年低沉一喚。

紫黑色衣袍的少年一怔,步子聽了下來。

“你要什麼?”寡月沉聲道,“我可以幫你,如果我能給……”

他不是不知道“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的道理,也不是不知來人抱著目的而來,隻是……他依舊感動於這個少年片刻的真心。

於陰寡月而言,這個世上,在乎過他的感受的人,太少了……

兩次相見,便讓他倍覺溫暖的人也太少了。

鄭子衿握著寡月的手一抖,鬆開了,不料他會這般問。微勾%e5%94%87,他從江南到長安,開始查“靳南衣”的時候的確是抱著目的的,隻是時日久了便尋不到自己本來的心跡了。

天若有情天應老,月如無恨月長圓,或許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受,走不出命運的困苦與悲憤,隻此一句道儘人世苦楚。

“退婚。”

許久,紫黑色衣袍的少年才說出這二字。

陰寡月的臉上閃過一瞬的疑惑,顯然是未聽懂鄭子衿是何意。

“我自小與靳雲濤的女兒有婚約,也是自我從江南回來以後便一直退婚不遂,靳公府不讓退,便也是一直耗著……這其中之事容子衿日後再細細講與靳兄聽。”

“隻是若是日後靳兄能接任靳公府,便允了子衿的退婚吧……”

鄭子衿見寡月露出豁然神情,暗自長歎,他便知曉是給靳南衣一個理由,他才能心安。隻是,真的要凡事都上升到利益問題上嗎?他隻是真的累了,這樣人與人之間的算計,想真心尋一個朋友罷了。

“還去東城客棧嗎?”鄭子衿又問道,人卻已上前,他凝了眼寡月,又偏頭瞧了眼不遠處的東城客棧。

還不待寡月開口回絕,二人麵前就站著一個小廝。

“靳、靳大人,真的是您啊,我家小姐恭候您多時了。”那小廝說道。

寡月眉頭一皺,想抬步走,卻被那小廝再喚住:“大人既然來都來了,何不進去一坐?”

一旁的鄭子衿也規勸道。

寡月一抬眼就見東城客棧二樓一處窗子微露出半張臉來的蕭槿。

——

寡月與鄭子衿隨著那小廝上了二樓。

寡月一直在想鄭子衿要他來見蕭槿的理由,原是以為鄭子衿對蕭槿生了好感,於是想著退婚,後來直至他見鄭子衿見到蕭槿從容行禮,眸色清明,甚至有些漫不經心的不甚在意,便也否決了。寡月也覺得自己的想法頗有些好笑,蕭槿大了子衿三四歲吧。

蕭槿也不料“靳南衣”會帶著一小拖油瓶來,不由的心生煩悶。

“給二位公子上茶。”蕭槿同身後的婢女道。

那婢女柔聲點頭答“是”,又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