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是因為那個人。
她不想被他挾持囚禁的時候,連反手的機會都沒有。
若不能保護自己,便殺了自己,這是她最後能做的。
很悲哀,不是麼。顧九微微勾%e5%94%87,馬車有些顛簸,一旁的小衛箕抱著包袱眯眼睡著了。
顧九不禁在想,昨夜這家夥,可是忙了一宿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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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我等班爾拉根基不穩況且我軍對莫赫圖並不了解,不可貿然率軍攻打。”
“將軍,若是再不攻打,我軍十萬人是要在班爾拉坐吃空山,等著西涼軍隊再來將我們一網打儘嗎?”
“護國將軍,末將認為當在春季來臨之前一舉攻入莫赫圖,被動的等待,不若主動出擊!”
“慕將軍,莫赫圖有精兵百萬,我等十萬人,是可能有勝算的!”
“誰說莫赫圖有精兵百萬?危言聳聽否?說話要講究真憑實據!”
“……”
班爾拉草原大雍軍隊正營中,十多位軍事主力你一言,我一語的各抒己見。
慕長安坐在正中的座位上,神色頗有些複雜。
“葉風。”許久慕長安喚了一聲。
夜風怔了一下,抱拳上前。
“長安那方的來人到哪裡了?”
“回將軍,收到線報,由黑袍將軍率領的三萬人已送糧草北上,可能……”紅袍銀色戰甲的人說道。
“說!”
“可能,帶來了一些重要訊息。”夜風沉聲道。
慕長安劍眉一皺,手抵著下巴道:“將信函捎上來,本座瞧瞧。”
“是!”夜風取出來信遞與慕長安。
“確實是朝廷來信,這件事便交與葉風處理吧,至於攻打莫赫圖部一事,三日後再議。”
董光上前一步,抱拳道:“將軍,給聖上的密函已派人送去,是否要等皇上那邊的意思?”
慕長安劍眉一皺,未作答,未曾反對也未承認,便是如此就散了會。
等人都散了慕長安喚住夜風。
夜風止步,偏頭望向慕長安。
“葉風,你是何意?”
夜風緊抿著%e5%94%87隻道了一句:“不入虎%e7%a9%b4焉得虎子。”
慕長安顯然一震,末了,隻道了一句:“退下吧。”
慕長安不會懂,夜風對於西涼人的痛恨,也不會懂,他每每聽到“西涼”二字時候所承受的痛苦。
安之若素,他做不到。
稟德元年,那個無憂無慮,被母%e4%ba%b2捧在手心裡的他便死在了青鸞台的夜火之中。
行殿幽蘭悲夜火,故都喬木任秋風。
那麼大的火,燃燒在長安最寒冷的冬季,焦油的味道彌漫了大殿,他醒來的時候一眼望去全是燃燒的炙熱,宮人們的嗚咽聲遍布宮閭,他與母%e4%ba%b2想逃都失去了力氣,本是食物裡就下了藥,沒有一個人能逃的出帝王的算計。
夜風從暖和的營帳中走出,寒風呼嘯,吹著營帳的獸皮帳子噠噠作響。
已是入夜,營帳外澆了豬油的木柴已燃燒起來,火焰在風中搖曳著。
今夜的草原無月,偶爾能聽見幾聲班爾拉俘虜的歌唱。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他麼依舊可以歡唱?
男子刀劃的鋒利薄%e5%94%87已抿,鳳眼閃過一絲淩厲。
男人的一生都會有一個想要拚儘力氣去戰勝的人,剝筋剃骨之恨,不過爾爾。
日與夜的煎熬,濃入了骨血之中,他已尋不到自己本來的心跡。
他本來也是世間最快樂的孩子,有一個溫柔善良,優雅端莊,絕代傾國的母%e4%ba%b2,可是,他的童年傾圮於一場夜火,燒儘了歲月,燃儘了他最後的光鮮。
他本來以為他最大的抱負是帶著他的母%e4%ba%b2去一趟江南,讓她再穿一次世間最美麗的華服……
他哪裡想要這玲瓏天下啊——
墨色的蒼穹劃過一絲星火的光影,接著又有許多星火隕落,他本能的“噗通”一聲跪地。
——凡陰氏宗嗣,無論男女,後世族人都需保持著對星火的虔誠。
陰氏源自光陰,流星是時間的使臣。
梨花樹下,母%e4%ba%b2絕美的容顏已泛黃於記憶,可她說過的話他依舊銘記於心。
與此同時的長安,星火隕落的一瞬,正站在長廊前的少年“噗通”一聲跪地。
——願上蒼佑我陰氏宗嗣,綿延萬代,平安喜樂……吾輩永遠保持對星火的虔誠之心……
綿延萬代嗎?
至今昔,長安陰氏,於世人眼中已是孤絕。
少年從地上站起,遊離的目望著天際,
“主子,喝藥了。”長廊外,小易麵帶笑意地喚了一聲。
寡月點點頭,微微勾%e5%94%87朝小易走去。
小易將藥遞與寡月,看著他用下。
寡月喝完藥,擦拭了一下%e5%94%87,方道:“事情辦的怎樣了?”
小易放下空藥碗,方答道:“我今日去了主子說的地方,確實有幾個身家清白的小廝可以買,我也選了一下,細細問過話了,等著明日主子和我一起去再選一道。”
寡月點點頭,咳嗽了一下,再道:“好的,明日我從翰林院回來再去瞧瞧。”
次日,寡月從翰林院回來便同小易去選小廝了。
“叫什麼?”白衣少年溫和的聲音響起,在場所有待價而沽的奴才們都聞聲望過來。
眾少年都欽羨的望著那個被選上的骨瘦如柴的十三歲少年。
那少年發顫的眼神瞧了一眼寡月,不悲不喜,不驚不憂,低沉地聲音答道:“寧遠。”
寧靜致遠,寧遠。
“識字嗎?”溫潤的聲音再度響起。
瘦弱少年心中一震,抬頭凝了一眼陰寡月,又低下頭道:“不多。”
這時候樓裡的老板送來這瘦弱的身契。
“爺,您瞧這孩子身家清白,就是沒了個父母,被賣到我這裡來了,您瞧著如何?”
“多少?”淡雅溫和的公子看完了身契後,再度開口。
在場的小奴隸們都心中欽羨至極,這主人脾性好,為何就輪不到他們呢?為何要看中這個乾乾扁扁的瘦弱小子,雖然他做事也確實比自己麻利,卻是不能挑不能扛的,也許是因為他能識字吧……
那老板伸出五個手指頭。
“五兩?”小易說道,集市待價而沽的“貨”也確實隻值這個數。
那老板臉色頓時難看了許多。
“五十兩,兩位爺!”
“你怎麼不去搶啊!”
一個待價而沽的小奴隸,要五十兩銀子,小易表示他確實受不了,雇傭一個最底層劍士也隻要一百兩,一個劍閣劍士四百兩,一個小奴隸要五十兩?這老板想什麼呢?
寧遠瞬間低下頭去,老板擺明了刁難這位溫潤公子。雖是這般想著,他卻並沒有傷心難過的情緒,不過是一個貨物,呆在這裡任人打罵,或者被人買走於他而言都是一樣……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隻有四十兩……咳咳咳……”溫潤的聲喉再度響起,轉身之間,那人隻留下一個素白頎長的背影於眾人。
那老板卻是立馬抬腳上前,攔下寡月。
“這位爺,四十兩雖是少了些,但還是可以賣的,就四十兩吧。”
那老板呈上身契,故作愁眉苦臉,心中卻是笑開了花。
寡月示意了一下小易,便出去了。
易書敏僵在那裡,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四十兩買一個小奴才,感情比他當年的身價還高些?
易書敏頗有些無奈的掏銀子,主子要花錢,他有什麼辦法?買就買唄。
易書敏付了銀子,就將寧遠領回去了,一路上還叮囑他一些事情。什麼主子有潔癖要保持房間整潔,什麼主子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什麼不要在主子麵前穿黑色的衣服……諸如此類的,易書敏雖是不怎麼認真的說,寧遠卻是一一記下了。
這幾日,宅子的事情處理完了,寡月便開始著手春季皇室祭祀的祭文一事了。
過了幾日,寡月上交了祭文再回來,小易便送來兩封信。
一封是夜風的,一封是蕭肅的。
他先拆開蕭肅的,便得知顧九與衛箕已平安抵達軒城。
再匆匆看完夜風遞來的信,眸光一沉,原是如此,他說城中為何沒有孤蘇鬱的身影,原來他帶軍支援前線去了。
寡月將信紙扔入火爐內,紙張燃燒出一簇妖冶的火花。
火光灼灼,他眸中堅定,他很清楚自己該怎樣做,也清楚自己處在怎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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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九回到江南第一日,將將回九酒坊就聽紫砂說很多師傅都“罷工”了,除了有個彆簽著身契的或者一些長工沒辦法走的留下以外。
顧九倒是不在意,隻要紫砂還在,杜師傅還在,藥莊的老大夫還在,便足夠了。
不過,這酒坊生意不好了,連著藥莊子的生意也不好了。畢竟是鬨了人命官司。顧九一下來了火,將衙門裡的人揪來命他們當眾澄清事實。
衙門的人說是說了,軒城司衙門,乃至江南司衙門都發榜公示了,百姓們稍稍有了改觀,生意雖說是回來了,畢竟還是沒有原來那般好。
顧九也煩了,隻同藥莊,酒坊裡頭的人說,踏踏實實做事,老老實實做人,認認真真做產品便是,叫他們彆太關注旁人的看法了。隻要不讓她關門大吉就好,有些事情時間久了,總是會忘記的,而且她相信隻要認真做就會有成效。
半個月後,九酒坊前停下一輛馬車。
路人止步,觀者唏噓,原是江南杏林閣的當家,文家嫡長孫,還有杏林閣的兩位掌事的。
“文卓兄你舍得來了。”廂房裡顧九一腳邁進,邊走進邊道,“予阡久候您多日了!”
“哦,予阡老弟,等我作甚?”那白袍男子從座椅上站起,將身子靠近顧九些。
顧九不露聲色的避開些,道:“當然是等著文兄來解圍!”
“哦。”男子眉目一眯,哪裡不知道這小子在躲他,卻是更湊近了些,“難得予阡老弟這麼信任為兄,若是如此為兄還必須得好好幫你一把了。”
顧九眉頭一皺,突然有些不悅。
拱手道:“文卓兄還是‘看貨估價’,莫要到時候後悔莫及。”
文卓深看了顧九一眼,許久,摸著下巴道:“即使如此,我們便是白紙黑字立字為據。如何?”
“當然。”顧九道。
文卓從懷中摸出一張紙條來,他遞與顧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