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這佛堂裡來的人便也多了,再過幾日便是臘八,臘八……
顧九心中一緊,臘八,初九……
她眉目低垂一瞬,對著身後的紫砂道:“我們去後山。”
凡羽住在後山竹林,顧九此行主要是來拜見凡羽的。
紫砂將放在地上的案盤端起,忙說道:“九爺,那紫砂去將車上的茶葉拿來。”
“嗯。”
紫砂取來顧九特意為凡羽選的茶葉,便同顧九去後山。
路上顧九想起昨日吩咐紫砂的,忙問道:“‘寒山碧’可送往了杏林閣?”
紫砂頷首,忙答道:“昨日從柳村回來後,過了未時我便去了杏林閣,確實遇到一些事情……”
“怎麼說?”
“杏林閣的人本是不收的,說問診隻收取問診該得的費用,不收取額外的東西,他說我一不問診,二不是文家公子的朋友,這東西是萬不可收的,磨了好久,我將那寒山碧放在那裡,便走了。”
顧九勾%e5%94%87,望著紫砂,沉聲道了一句:“難為你了。”
她方偏頭,望向紫砂,正巧見一輛馬車朝著萬安寺的側門而去。
這裡是萬安寺後山的範圍,馬車和香客並不多見,顧九不禁詫異的多看了幾眼。
這馬車……
她是認得的……
她心中一驚,忽地伸手握住紫砂的臂膀。
“紫砂,跟上那車。”
紫砂杯顧九突如其來的命令駭了一跳,他揚眼望了一眼九爺所說的馬車,眼見走遠。忙將手中的茶葉盒子遞與顧九。
“九爺,那您拿著,紫砂先去了。”
“機靈點。”顧九提醒了一句。
紫砂以跑開了。
顧九眉頭不禁一皺,那人也來見凡羽了?
原來凡羽要見的客人,便是他啊……
顧九倒是不新奇寡月會來尋凡羽,凡羽與寡月、與南衣皆是認識的,寡月來江南也必是會來見凡羽的。
●
清晨來見凡羽的的確是寡月。
寡月在離開軒城進京趕考的時候也來見過凡羽,時隔快十個多月未見,二人聊了許久。
寡月此行來尋凡羽,也卻是因這箭傷引起的一些病症。
凡羽給寡月把了脈,得知他中了冰蠶毒,又在嚴寒的北地受了箭傷,寒氣浸入筋脈,又舟車勞頓,至身子虛弱不已。
寡月如今的麵色蒼白,嘴%e5%94%87亦是沒有血色,一看便知是重病纏身的。
凡羽收回診脈的手,沉思片刻,方提筆寫藥方。
是一副藥浴的方子,當即寫了小易便去寺裡尋人準備,熱水和藥材很快便取來了。
凡羽將藥材和熱水調好。
寡月褪下衣服,便坐進浴桶裡。
小易去竹屋外守著了,過了許久才聽到屋內的動靜。
等小易再進去的時候,主子的麵色好了許多,那凡羽大師的麵色卻是蒼白了許多。
易書敏不是不覺得奇怪的。
末了,凡羽又寫下一張藥方。
“尋雪蓮,靈芝,鹿茸……取陳釀十八年以上的酒,每日泡服。咳咳咳……”
寡月未擔心那藥方之事,握住凡羽的手,問道:“大師,您沒事吧?”
方才大師以內力為他療傷,耗了不少功力。
“無妨。”凡羽依舊輕笑著,帶著對眾生悲憫的雙眸依舊溫柔如暖陽,“記住一定是陳釀……”
寡月在禪房裡坐了一會兒才走。
●
幽幽風竹,曲徑深處,顧九微勾%e5%94%87,朝著竹林深處的竹舍裡走去。
凡羽不在竹林間他一年四季常常打坐的那塊石台上。
石台不遠處的石桌棋盤上也沒有茶壺茶杯的影子,顧九眉頭一動,無雨無雪,按理凡羽不會不在竹林間修行的。
顧九心中不禁生疑,她又想到方才陰寡月將將來過。
顧九朝著竹舍走去,未見著那個溫和幽默的大師兄,連幾個小師弟也未瞧見。
顧九站在竹門外,敲了敲門。
寒風,攜著竹葉的清香而來,許久,她聽到屋內一聲輕咳。
“進來吧。”
女子小駭了一下。
顧九跪坐在蒲團前,凝著麵前高僧蒼白卻依舊包含著對蒼生悲憫的臉,不禁輕聲問道:“凡羽大師,您……”
凡羽%e5%94%87角揚起,柔聲道:“無妨。”
真的無妨嗎?顧九表示,她從未見到這般虛弱的凡羽。
青衫的僧人依舊故作自在的同顧九倒茶。
是顧九送來的茶葉,凡羽當即沏上了。
茶香四溢,凡羽將杯盞置於鼻尖,細聞了聞。
“好茶。”
顧九這才捧起杯盞,小抿一口。
“他將將走。”凡羽柔聲說道。
“嗯。”顧九微微點頭,“我看到了。”
見她神情淡淡,凡羽也不再多說,他溫和的笑,示意顧九將手伸過來。
顧九將茶杯放下,忙將手伸了過去。
原來,他知她自己是來找他診治的……是啊,他是大師,顧九不由苦笑。
“多久了。”僧人抬眼,望著顧九問道。
顧九知他問的是什麼,不由秀臉一紅,低頭忙道:“自年七月,一直持續到現在……”
僧人搭在她手上的手,輕顫了一下,低垂下眉眼,似在沉思什麼。
顧九緊張的凝著凡羽,她深知這樣的情況不好,回了江南,她將凡羽原來寫的方子拿出來,熬了數日,覺得身子好些了,可是癸水還是未至。
連凡羽都在沉思,似拿不定主意,她不禁想,是否,這病,真的治不了了?
顧九小心翼翼地凝著凡羽,%e5%94%87輕顫著,想發出聲音,問上幾句,卻發現自己一時間開不了口。
許久之後,她才看到凡羽開始寫方子。
她覺得,凡羽蒼白的臉色好些了。
她心中不禁燃起一絲希冀,希望,情況不會太過於糟糕,至少,彆收回她做女人的權利……
顧九見凡羽寫完方子,可是他沒有將方子立馬交與她,他拿起方子仔細的檢查了下後又在上麵塗改了下,末了,又重新寫了一張。
凡羽騰寫完了才將方子交與顧九。
“咳咳咳……”凡羽不適地咳了下。
顧九接過方子沒有立即去看,卻是問道:“大師可是受了傷?”
凡羽似怔了一下,才望向顧九。
她目光堅毅又飽含擔憂之色。
凡羽一時間不想多瞞,他依舊笑著道:“多謝施主關心,凡羽無礙。隻不過耗了些內力與修為罷了。”
他話音將落,顧九身形一震,眸光一冷。
“可是寡月?”
她緩緩道,心中已然隱隱感受到了什麼。
凡羽笑道:“是也不全是。”
他知她關心那少年,伸手給顧九上了茶,邊道:“他中了毒。”
他睿智的眸子打量著顧九此刻的神情。
她神情雖是淡淡卻並不平靜,清眸之中的驚懼之色雖不明顯,卻不是沒有。
凡羽沒有隱瞞。
“他中的那一箭本是啐了冰蠶之毒,雖未當場斃命,隻是氣候嚴寒又舟車勞頓,寒毒浸了血脈。”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顧九在蒲團上深叩一首。
“多謝大師相救。”
凡羽勾%e5%94%87:“你與他非%e4%ba%b2非故,又緣何要謝我。”
顧九一驚,抬起頭,緋紅了臉頰。
凡羽輕笑:“若是喜歡,又何必如此拘謹。”
顧九一瞬垂首,末了,才道:“不是拘謹,也不是不喜歡,隻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她知道,若是活著,寡月放不下的東西太多,雖然他不懼死亡,不代表,他會輕易選擇死亡……
隻是活著,有太多事情要做,前路漫漫,任重而道遠,阻礙也太多。
長安,因為那個人,她不想回去;她也是不想,她因他耽溺於江南的。
還有靳公府,大雍公卿之家,他們又豈會容許靳氏長孫選擇一個顧九?
前路,她不是看不清楚……
心中困苦,不上眉頭,不下心頭,不代表,她不沒有想過……
凡羽手攆著佛珠,輕輕一歎:阿彌陀佛。
顧九雙手合十回禮。
“這藥,施主切莫再斷了。”凡羽提醒了一句。
顧九收好那張寶貴的方子,凝著大師,見他凝著眉,便知,這藥是再不能斷了。
凡羽說的是實話。
顧九慎重地點頭,凡羽不是多言之人,即是提點,必是重要,她臉一紅,凡羽,連她以往斷藥都是知道的,莫不是也知曉自己經曆了什麼?
青衫僧人從蒲團上爬起,離開時候道了一句。
“沒有過不去的檻,慢慢來……”
顧九也從蒲團上爬起,看著遠去的青衫身影,心中閃過一絲希冀,沒有過不去的檻,也但願,結局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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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砂這次不負眾望,跟到了九爺說的馬車,在城北的一家舊宅院裡。
軒城城北是老城區,所以房子破舊了些,看馬車停下紫砂便離開了,跟了兩次,終於跟上了,紫砂不禁欣慰一笑,來的時候便默默記下了路線,回去隻消畫了圖給九爺便是。
臘月裡,顧九依舊不閒不忙,清晨早起練劍,打理了兩個酒坊的賬本,再去藥莊子裡瞧瞧。
到了臘月初八的時候,顧九從廂房裡出來,一臉的神情莫測,今日,她起晚了。
方下樓,顧九第一眼便望了一眼大門口,沒有送來什麼……
倒是紫砂端來一碗熱騰騰的東西走過來。
“九爺,臘八粥。”紫砂清秀的臉上洋溢著笑容。
顧九看著那熱氣騰騰的臘八粥,心中溫暖。
這一日的陽光都很好,陽光照過庭院的梧桐,整個庭院裡,落下一地的斑駁。
顧九趁著暖陽,便在庭院裡,練了一整天的劍。
直至自己筋疲力竭,才回了廂房喚了熱水洗了一個澡,用了飯。
一晃,便是一整天過去了。
等她再出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紫砂見顧九似有意出門,眉頭一皺,這麼晚了,九爺以往是不會出門的,忙趕上去,問了句:“九爺,是要出門?”
顧九不知自己已走出了酒坊,站在了老李子樹下了,許是晚餐喝了點藥酒頭腦發昏的原因。
她輕輕點頭,抬%e8%85%bf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