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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嫁病公子 卿汀月 4362 字 3個月前

籠舉得太高了些,傷了她的眼。

男人放下燈籠,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天還沒有全黑,不過是他擔心她要走夜路。

顧九這才打量起這個男人來,墨潑似的濃眉,修目,高挺的鼻梁,堅毅的下巴,同北地男子一樣,有些帶著塵垢的麵。

“你拿著吧,夜路不好走。”阿羽說道,聲音沙啞。

北地的風沙大,顧九知道他的嗓子是被風吹成這樣了的。

顧九接過他遞來的燈籠,笑道了聲謝。

那一笑阿羽塵垢滿麵的臉上抹上一抹薄薄的紅暈。

“不謝不謝。”他撓撓頭,尷尬道。

“小九。”顧九提著燈籠和籃子轉身離去。

阿羽這才意識到,方才她是在告訴他,她的名字了。

他望著顧九,轉身下了樓梯,心中頗有些惴惴不安,忽地他上前數步,追了上去,在樓道裡喚了一聲:“我們……能做朋友嗎?”

顧九步間一滯,心中有些好笑,沒有回頭,下了城關。

她會來還燈籠的,你說呢?

之後,顧九又開始賣油條、油餅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十月末她都沒有再往城關那邊去了,那燈籠一直擱在家裡,也沒有機會送去。主要的原因還是,最近鎮子裡來的外來人不多,她的生意也越來越難做了,不僅是她,還有這鎮子上的其他人,她不得不將起床的時間放到更早,將收攤子的時間放的更遲些。

可是,生意依舊如此,每日進三十來個銅板,沒有再多,路上沒有再見到外來的商旅,本鎮上的人買她的油餅油條的也依舊是那麼幾個老顧客。

為此她不得不將價錢調整到一文錢一個油條一個油餅,沒有辦法,為了生存,不然這個冬天,她過不了。

過冬前她撿了許多的柴,還花錢買了一些碳,家裡的麵和米都儲備了一些,可是她還是得賺錢,這些東西遠遠不夠,若是來年草原的夏季來得晚,直到明年的五月草原上都不可能有野菜。她還要賺錢買幾隻羊,這個年夜,就算一個人過,也要過好……

十月末了,草原已經落了一場雪了,顧九為了節約炭火,隻是保持著爐子裡有溫度,並沒有往裡頭加碳。

“剩下的麵全炸了。”

顧九等了許久,街道上沒有一個人靠攏,將將要收攤的時候,竟聽到這一句話。

她錯愕了一瞬,沒有立即動,她垂眼,過了一會兒,見來人還站在她的攤子前,她才往爐子裡放了幾塊碳,讓爐火燒的更旺些。

她將剩下的麵,捏成餅,來人嘩嘩的從錢袋裡倒出許多的銅錢來,顧九揉著麵的手一抖,心裡默默算了一下,少說有二三十文吧……

顧客給了錢,她便開始加快速度的炸起來。

剩下的麵做了十六個油餅子,她用紙包好,遞與那人。

抬眼,才認出這個已在她攤位前站了許久的男子。

“阿羽。”她聲音沙啞的喚了下,到不是因為什麼情緒,隻是因為天氣太冷,她吹了許久的冷風。

“我站了這麼久你才知道是我。”那人接過熱乎乎的油餅子,憨厚的笑道。

“我從鎮南走過來,瞧著看著有幾分眼熟,走近一看,還真是你。”他繼而再道,已經開始啃起了餅子,他邊吃邊將幾個油餅遞與顧九,“你也吃。”

顧九哪裡肯接過他遞來的餅子。

“很好吃,你站這麼久了,不餓嗎?”阿羽說道,“快吃吧,這麼多,我又吃不完。”

顧九拿起麵板上的三十文錢,遞與阿羽,她知道一個守門的士兵一個月都隻有那麼點錢,這麼多她哪裡受得起。

阿羽愣了一下,見她如此,他莫名來了火。

“你這是做什麼?”

聲音沙啞的男子,尤其是這種高個頭,說話總是很有威懾力,連顧九都駭了一跳。

“不要……”

還不待顧九說完,那人忙說道:“我買你的東西,怎麼可以不要?”

感覺到周圍有人看著,顧九臉莫名一紅,圍了圍巾,將火爐關上,將鍋裡的油全倒進了罐子裡,又將那紙包的餅子遞與那人,收下那人將將放在麵板上的錢,道了句:“我回去了。”

果然她方說完那人便追了上去。

那人的大手正欲落在顧九的車上,顧九啞聲道了句:“不用。”

那人停住了手,末了,隻聽顧九再說了句:“你若是覺得早,可以在這裡等著,我將燈籠還你。”

阿羽怔了一瞬,半晌他瞧了一眼顧九,竟是離開了。

十一月。

這日顧九進鎮,突然覺得往來的人多了些,她正欣喜自己的餅子生意興許會好一點的時候,正聽得有人在說。

“城關附近十多個村子裡的人都牽走了。”

“是啊,感覺是要打仗了,就是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顧九驚了一瞬,餅子一丟進去,熱油燙了她的手,當即起了熱泡子,她駭了一跳,攤子前站著的一個牽著孩子又抱著一個孩子的婦人也駭了一跳。

要打仗了嗎?

原來屬於她的寧靜日子,永遠是這麼短……太短了些……

她不會走的,就算是戰爭殃及了這裡她也不會走的。

的確,就在長安城九月末的時候,的確發生了幾件重大的事情。

一是,璃王借懲治姚氏一族之手,又將當年顧家被抄的銀兩也查了個水落石出。

姚元長常年賄賂當年江南巡撫,得了顧家財產的一小部分,江南巡撫邢大人與幾個江南的高官全被罷官,罪不至死,罪行最大的邢書沁也隻是罷官沒收全部財產罷了。

江南安撫使趙勰在顧氏被抄之後才上任,故,沒有受到什麼牽連。

再就是幾件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稟德十年,九月三十日,長安城裡以慕長安為首的幾個將軍,聯名秘密上書夜帝,請求攻打西涼三部。

慕長安等,言如今國力充足,短短一年,大雍各行各業都振興,而且今春的糧食,兩湖至江南一帶更是所產頗豐,還有收複的蜀地亦是收獲不少,如今糧草充足,何不趁著西涼將入冬之季,糧食緊缺的時候,攻打西涼?

夜帝是守成君主,不思殺伐,將這折子給駁回去了。

夜帝曾一夢,夢到自己被人取代,四月的時候還派太子去解決了,這世上他唯一剩下的弟弟臨安王卿夜閔,也就是孤洵的%e4%ba%b2生父%e4%ba%b2。

安穩了數月之後,他又頻頻開始反複做那個夢,從皇位高處墜落下來,落入無儘的黑暗,一身明黃的衣袍滿是血。

夜帝不堪忍受,便微服去了白馬寺。

白馬寺的主持是與江南凡羽大師其名的高僧溯雪。

禪房內二人對坐,夜帝頻頻問起夢中事,溯雪靜默後,方開口道:“聖上若是能將往塵放下,自是一身輕鬆,順其自然吧……”

夜帝微微皺眉,隱隱間覺得有些不妙,他眸子微眯,又問起攻打西涼一事。

“阿彌陀佛,聖上仁厚能為天下百姓著想,貧僧替天下黎民謝過聖上。”

說完溯雪跪地深叩一首。

夜帝從白馬寺裡出來,頗覺得自己什麼也沒有問到,頓感心中愈加煩悶。

夜帝近身侍衛,問了句,聖上是否回宮。

夜帝瞥了一眼天際的流雲,這皇城天下隻有在位者才能理解其中艱辛!

他一甩衣袖,上了馬車,對那侍衛道:“去城中最大的客棧!”

馬車中夜帝撐著腦袋,似是睡著了,忽地他又夢到,他從皇位高處墜落下來,落入無儘的黑暗,一身明黃的衣袍滿是血——

“轟”的一聲夜帝的頭磕到車壁上,醒來,滿頭的冷汗。

“混賬!”車內卿夜闕一聲怒吼!⊕思⊕兔⊕在⊕線⊕閱⊕讀⊕

連趕車的侍衛也嚇了一跳,朝那生事的人吼了一句:“你怎麼看路的?”

“施主恕罪,貧僧不是故意的!”

那僧人個子高大,看身形並不像中原人士,可是鬥笠下竟有一張極妖冶的容顏,正是他,方才驚了夜帝的馬。

那僧人似是熏醉之態,似乎將將喝了酒,一下便趴在了馬車的車板上。

吐出一口酒,繼而再道了一句:“貧僧真的不是故意的!”

夜帝忍無可忍一掀開車簾,就要將那男人一腳踹下去。

低頭卻瞧見那人妖冶的臉,那人鬥笠已落在地上,此刻露出喝完酒後泛紅的臉。

卿夜闕這一腳還真有些踢不下去的感受,他腳動了動,縮回來,正要遣侍衛將這人遣走,就聽那僧人笑道:“施主你夢魘纏身,一年內家宅將易主——”

卿夜闕身子震了一震,偏頭凝著那僧人。

他凝了一眼一旁的侍衛道:“弄上來!”

那侍衛一聽忙將那高大的僧人弄進車內,費了一身力,這僧人的個子太高大了些。

“你會解夢?”夜帝輕聲問道,眼眸眯起,又道,“你知我做的什麼夢?”

“哈哈哈……”那瘋癲僧人大笑,“那老不死的師父該教的我都學了,不該教的我也偷著學了,這世上我還有什麼不會?,連逆天改命我都會!”

夜帝聽罷,身子一震,眉頭微蹙,正深思著是否是一時糊塗,弄了個瘋癲僧人上車,正思考著要將此人踹下車去,就聽他說道:“施主家宅一年內將要易主!啊哈哈……還是施主的%e4%ba%b2兄弟,啊哈哈……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那僧人妖嬈的臉上是睥睨眾生的狂野,他大笑不止。還好夜帝的私車華麗隔音,外頭人並聽不到什麼。

夜帝聞此,身子猛地一動,上前一步,握住那人的衣領,吼道:“你說什麼?……”

青年咬牙,似是要將這個人碎屍萬段。

“我說的是事實,一年,一年你就會從高位下來。”僧人妖冶的眉目一瞬清明,繼而再道:“不過,我可以改命。”

改命?

連夜帝都駭了一跳,凝著那張魅惑眾生的臉,夜帝的眼眸瞬間被吸了進去,忽地他甩開手中那人大吼了一句:

“妖僧——”

“哈哈哈哈……”那人笑了數聲,從車板上坐起,成打坐的形式,他勾%e5%94%87一笑道:“信,或者不信,命運如此,看你是否想要一年後被人拉下高位——”

他邊說,手指邊算著,一下子將夜帝的生平還有命格都報了出來。

“你命中注定要有此一劫,就在這一年後,你就會被拉下高位,夢魘相困,隻不過是前奏罷了。”

夜帝聽他說出命格和他的生辰八字後,不得不信了,這妖僧所說確實如此。

那容顏絕美的僧人微微勾起%e5%94%87角,再道:“我可以改命——”

“溯雪不願意告訴你的,我都可以告訴你。”他繼而再勾%e5%94%87道。

夜帝抬頭再望向這人,不禁從將信將疑變成深信了。

“溯雪算什麼,溯雪和凡羽與我同輩,我十歲隨我師父去過西方極樂,三年前回來,佛家洗禮的地方,或者道家名山我都去過,學問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