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諸多的庶吉士埋頭修學苦讀。
古雅領著陰寡月邊走邊說:“這裡是四庫,甲部為‘經’,乙部為‘史’,丙部為‘子’,丁部為‘集’若要查閱務必記住你查閱的位置,所用書籍適時歸還,藏經閣之書不準外借,可抄錄下來帶回家中。”
“這四庫之書,你日後為修撰必定是常常接觸,因此每一本書的大致位置你都要知道。”古雅邊說便將寡月帶往深處。
他走到一庫中,隨手拿起書架上一本書,寡月抬眼一看他所在的正是四庫之丁部‘經史子集’中的‘集’。
古雅望著寡月笑道:“我朝‘經、史、子’皆編撰完善,唯有‘集’有所欠缺,大學士命我給你安排的工作便是負責將‘丁部’編撰完善。”
寡月略皺眉頭,“經史子集”中“集部”包含楚辭類、彆集類、總集類、詩文評類、詞曲類等。且不說種類繁多,光古人的就有不下千本,何況時人名家?所有集部文學收集完畢至少要花他二十年吧?
這是誰出的主意?
寡月快步向前數步,將書架上現有的集丁部書籍大致翻看了一下:
《楚辭》、《陶淵明集》、《李太白詩集》、《杜工部集》、《韓昌黎集》、《白氏長慶集》、《昭明文選》……僅僅此數套。
寡月的臉頓時陰沉下來,光要填補抄錄的就不少。
寡月雙眸微眯,何人行此舉,將他圈於編撰一職?是想變向的將他禁足於翰林?還是想試他一試?
木秀於林風必吹之,他纖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眉眼微垂,如此就想攔他陰寡月太低估他了,曾經的陰寡月於寒門之中,亦曾抄書萬卷,這集部之書半年時間內完成不在話下。
“文學詩詞,含英咀華,現存書架亦有諸多錯誤,還請你更改過來,集丁部一直空置,僅存之書冊又存諸多不當之處,還望你認真修整,你之下的人可任差遣,編纂完畢後,同學士稟報即可。”古雅笑道,“這些事我做了許多年,若有不懂可來問我。”
陰寡月朝他拱手一揖,麵上無波卻是心思重重。
看來朝中對他不滿者眾,此等計較之舉,豈能是璃王能為?若他沒猜錯,當是太子與晉候的人,對他施加的刁難之舉。
在太子黨看來他這個狀元與璃王%e8%84%b1不了乾係,他亦有璃王黨羽之嫌,或者,今科拜官翰林的頭甲三人,太子黨皆心生嫌隙,隻是畢竟他三人入仕翰林並不能一眼看出究竟是否屬於璃王。
他能不能再仔細深究一下,稟德十年的科舉舞弊案對翰林和朝堂的打擊中,璃王卿泓將太子一黨的打擊並不徹底,這裡頭又有多少是太子的人,多少是璃王的人?翰林大學士是哪一方?眼前這個古雅又是哪一方?還是不屬於任何一方?
一入宦海,便是規行矩步,小心翼翼,不可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行一步路,卻要看準時機,能謀求高位或許隻在一念之間。
陰寡月淡淡道:“下官全力完善集丁部的編纂。”
這時候又有一個侍講大人領進一人:“古大人,方大人命我將這於思賢領過來。”
古雅一皺眉道:“方大人何意?”
“方大人說要於編修同靳修撰一起完善集丁部。”那侍講大人道。
“那好吧。”古雅點點頭,望著於思賢道,“你以後就跟著靳大人完善集丁部。”
“是,下官遵命。”於思賢拱手躬身道。
古雅同那位侍講大人走後,於思賢與陰寡月相識一望,心中俱已明白。
寡月走至書架上將那書冊搬到一旁的桌子上,於思賢也搬了幾本二人並著坐下,翻閱起來。
許久寡月柔聲說道:“你不該同我走這麼近的,倒是我連累……”
他還未說完,一隻手便握住了他的臂膀。
“不礙事,我於思賢不求官祿,求功名亦隻是因內子一句玩笑話前來一試,到哪裡於我都是一樣。”
於思賢說道,動手翻閱起來,他雖說是這般說,心中亦是知曉,他二人被調來做此,定是有心人之舉。
二人忙了許久,吃完各自帶的乾糧又接著查閱,遇到覺得是錯的地方都記錄下來。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陰寡月從座椅上起身將書架上現有書籍記錄下來,又對於思賢道:“你看有哪些要補充進去的。”
於思賢放下手中的筆,摸著下巴想了許久道:“《說苑》、《文心雕龍》、《詩品》、《古文觀止》、當然還有詩詞類的,還不包括時人之作,有得忙了……”
“你預計多久,我們二人的話?”陰寡月又問道。
“卻民間收錄,加抄錄,嗯……或許要個十幾年吧……”於思賢說完瞅著陰寡月陰沉的臉哈哈大笑起來,“你也不想拿些編寫國史的,一寫便是一輩子,或許寫一輩子還寫不完,留給兒子、孫子寫,我們也不過是做收錄而已,十幾年或許不要呢……”
寡月將手中的筆和紙放下,一撩衣袍坐在位置上,眉間有鬱鬱之色,卻似在沉思什麼。
於思賢湊了上去,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於思賢見陰寡月,雖有沉鬱之色,卻也似%e8%83%b8有成竹,他想這個少年心中自有計較,他自是相信陰寡月的,沒有問題是解決不了的,他於思賢也有辦法,但他想聽聽陰寡月的想法。
“明日全城收書,填補集丁部,再行抄錄裝訂。先將古人之作完成,時人之作,日後再談。”寡月沉聲道,“若是這樣我們比彆人每日早來一個時辰,晚走一個時辰,爭取速戰速決。”
“我兩雙手有得累了。”於思賢雖說是笑道,可是雙眸一瞬陰沉下來,這並不是速戰速決能解決的,若是有心刁難,這份工作做完還會有比這更無聊又耗時的工作下來,總之彆人的目的是將他們困於藏經閣,永無出頭之日。
於思賢%e5%94%87角又高高揚起,他一拍寡月的肩膀道:“聽人說將將帶我的那個侍講大人馬上要被派去教授三皇子和什麼侯爺國公的兒子《公羊傳》呢。”
他說得淺淡,寡月卻難免震了一下,修撰與侍講不過相隔一個官階,若是能為侍講便是協助太傅與翰林院大學士教授皇子或者王孫貴族。若是有十分擅長的典籍,能理解的非常精辟,而且能講的十分透徹易懂,大學士還會命侍講大人%e4%ba%b2授皇子,能與皇子結識,建立友誼又是何等殊榮?
曆史上也不乏官至侍講結識皇子最終皇子登基後收到重用成為輔臣或者丞相的人,今朝謝相不也是其中一位嗎?
若要擺%e8%84%b1修撰一職其實也並不難。
寡月垂眸低頭,打開桌麵上的典籍開始翻閱起來,如今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不過這也可以是一個努力的方向。
天將將黑的時候,藏經閣內許多人都離開了。
耳畔聽聞各位大人道彆的聲音。
也有庶吉士朝從他二人身邊走過,朝他二人行禮。
許久,藏經閣走的空無一人,有太監來燃起了燈。
寡月將衛簿準備的乾糧與於思賢分著吃了,終是沒辦法的,吃不上熱食,也沒人帶他們領熱食。
於思賢笑了下,邊撕餅子,邊喝水,邊瞧著桌上的書本。
半個時辰後到了鎖藏經閣的時候了,有太監喚了兩聲。
於思賢和寡月忙收了書,將筆墨紙硯收拾了一會兒,相繼出去了。
“下次早點。”那太監不耐的說道。
二人點頭出去了。
二人騎著馬,一同去了東城幾個書市,將書市掃蕩了一番,淘了許多書。
於思賢背著書袋,邊找邊問寡月。
“這光《文心雕龍》就有三個版本,去他大爺的!”於思賢無奈吼了一聲,望向寡月,見他正埋頭苦找,壓根就沒理會他。
不一會兒寡月又抱出幾本來。
這時候於思賢似乎瞧見了什麼,背著書袋朝那方鑽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瞧著書上的四個大字,於思賢%e5%94%87角一勾,眉眼一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說著他將那冊子也塞進了書袋裡。
寡月抱著書朝書市的老板那方走去。
“老板,這些怎麼賣?”寡月說道,又接過於思賢那一袋子。
老板滿頭大汗的清點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公子一共兩百一十八本,都是舊書算,十兩銀子吧……”
寡月在%e8%83%b8中摸出十兩銀子遞與老板。
“走吧。”他抱著另一大袋子書朝外頭走去,神情依舊淡淡。
於思賢背著書袋子,%e5%94%87角微微勾起,策馬離開東城街市。
“這從東城到西城,可真累啊……”於思賢歎了口氣道。
寡月眉頭抖了三抖。
話方說完,於思賢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在藥罐子麵前喊累,也太……就是不知這藥罐子看到那書會有啥反應?看他的樣子肯定沒看過那種書。
於思賢將那一袋子書全搬進寡月房裡,笑道:“我知道你會熬夜整理,今夜我便不過去了,我已叫踏雪衛簿去燒水做飯了,我得監督你彆熬太久了。”
寡月點點頭,便開始整理那些舊書了。
許久,於思賢撐了個攔腰,望著同樣累得不行的陰寡月。
“如何?這《詩品》通行版就出了五個……我真不知道我讀的那個到底是不是《詩品》了,每一本書籍的字數長短都不一。”
素衣少年坐在木椅上,低垂著頭,似乎是累得不輕,調整了一瞬呼吸方道:
“取收錄完整的,長短不一的,取長棄短。不要更改文字,不要刪除內容,版本實在太多者取精華版,就這樣吧。”
陰寡月方說完,又習慣性的去摸下一本。
方伸手,看也沒看,便放到自己麵前。
於思賢瞅著那書封,眉頭一動,他輕咳了一聲道:“寡月啊,我去要衛簿煮壺茶來。”
“嗯。”書案前的少年輕不可聞的嗯了一聲,他伸手揉了揉眼睛這一瞬又想起了顧九,那時候的顧九總是要求他愛惜自己的眼睛,不要經常盯著書本,他想著鼻頭微微有些發酸。
許久,他才隨手去翻手中的書。
“春宮錦集?”看到書封上的名字,少年的眉頭深皺,極力的在腦海裡過了一道,他怎麼從未聽過這本書的名字?非古人而是時人所著麼?
這時候於思賢執著茶壺從門外進來,正巧聽到少年問道:“於兄,春宮錦集是現今哪個大家寫的嗎?”
於思賢駭了一跳,他本以為他一去一來他就該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