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顧九大呼了一聲。
眼眸中已盈盈閃著淚光。
似乎是過了許久,火爐裡的焦炭燒的咋咋作響,窗外的雨水滴落玉階,黑袍的男子才開口沉聲說道:“你是月兒,是我的妻子……”
這是孤蘇鬱沉思了許久才開口編的故事:他們夫妻恩愛,隻是他用了一個不該用的丫鬟來照顧她,傷了她,她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他是熟讀醫書的人,書中記載過同顧九類似的案例,這是暫時性的失明與失憶。
或許等顧九腦部的淤血一消,便能記起來以往的事情,或許一輩子也記不起來,隻是,他竟有些不想讓顧九記起以前的種種不快。
但是,他會想方設法,儘他所能治好她的眼睛。
顧九低垂著頭,她想難怪握著他的手她便覺得這麼安心,這麼溫暖,原來他是她的夫君。
可是她還是覺得他好冷,隻是這麼挨著她就覺得他好冷。
顧九一隻手被他握著,一隻手順著那人的臂膀摸索去,她撐起身子,慢慢的向他靠近,摸索著摟上他的脖子,將臉貼在他的%e8%83%b8口……
她這樣的反常舉動,無疑是讓孤蘇鬱“受寵若驚”的。
他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慣常蒼白無任何波動的臉上升起一抹微紅,他僵在那裡,許久才伸出一隻手摟上顧九的腰。
原來一個謊言,可以換來這麼巨大的收獲,這樣的謊言再來十個他也願意說。
顧九將臉緊緊的貼在孤蘇鬱懷中,微微閉起眼,她想,他既是她的夫君,這樣的%e4%ba%b2昵並不算什麼驚世駭俗吧。
她貼近他的%e8%83%b8膛聆聽著他疾快的心跳,還有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半晌,她微微皺起了秀眉,這個%e8%83%b8膛堅硬生冷的有些……陌生……
是的,陌生……
她的手又慌亂的握住他的手,柔軟絲滑的觸?感,讓她狂跳不安的心安定下來。
她%e5%94%87角微微勾起,她喜歡他的這雙手……
孤蘇鬱被她這麼又捏又揉著,有些不好意思了,是的,殺手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月兒……我帶你去吃飯吧……”
“月兒?”顧九勾%e5%94%87,“我還是很喜歡這個名字的呢,一抹煙色,一輪寡月……”
寡月……
少女震了一下,全身僵直,一臉的慘白。
寡月是什麼……
她努力的想,腦海裡閃過許多拚湊不齊的片段,白衣白影,一簇寒梅……她雙手緊緊抱住腦袋,冷汗淋漓而下。
“你怎麼了?”感受到顧九的失常,孤蘇鬱握住顧九抓著頭發的手問道。
良久,顧九鎮定下來,嘴%e5%94%87慘白,麵色無華。
頭痛,就像腦中有一物,阻礙著她的思考,讓她想不起一些東西,就連她自己是誰她都不知道,隻能聽彆人說,被動的去接受。
孤蘇鬱抱著顧九來到春暖亭裡。
春暖亭內已有兩名黑衣人將飯菜擺上,孤蘇鬱將顧九放在已經墊好了幾層墊子的座椅上。
“你們都退下吧。”孤蘇鬱對一旁的兩個黑衣人說道。
“主……”其中一個黑衣人明顯有要事要稟報。
孤蘇鬱知道若不是緊急的事情,沒人敢不聽他的命令,可是他依舊對他們道:“先退下。”
兩名黑衣人相視一望後退下。
孤蘇鬱將菜夾到碗裡,因他知道顧九的%e8%88%8c頭還未大好,這些菜都命人切的極細,飯也煮的極爛。
他挑好菜,再蹲下喂顧九。
他用的白瓷湯匙,舀一些米飯一些肉粒,送到顧九嘴裡。
顧九聞到香味,肚子本來就餓,現在更餓了,她張開嘴吃了起來。
等孤蘇鬱喂了她三勺子後,她皺眉問道:
“夫君你不餓嗎?”
男子儼然有被她的“夫君”二字震到,握著湯匙的手不禁抖了一下,心底卻升起一股溫暖。
十八年,從沒有人問他餓不餓,冷不冷,很小的時候他就不知飽暖,不知饑寒,弱肉強食的劍客世界裡,在乎這些的,都死了。
他放下湯匙,緊緊的握住少女的手,貼於自己的麵頰,沙啞道:“不餓……”
顧九聽到他沙啞的聲音震了一下,似乎是觸動了什麼,她慌亂的收回手,去摸索他另一隻手中拿著的碗。
她拿起碗,伸手摸了摸他近在咫尺的臉,確定了方向才舀起一勺碗裡的米飯去喂他。
“吃……一起,我一口,你一口……”
她將白瓷勺送到他%e5%94%87邊。
“呀——”
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顧九便落入孤蘇鬱的懷抱之中。
“一起,以後我們一起……”他沙啞道。
這種感覺以往從未有過,來得太快,他還未來得及捕捉這種讓心頭變得無比柔軟的感覺,便已同潮水般褪去。
悸動,本是一瞬間的事,隻是陪伴人一世的終究不是一時的感動……
這是孤蘇鬱用過的最漫長的飯,以前的他身在暗廠,如何能將一頓飯用上半個時辰?以前他是想都沒有想過的。
他哄著顧九睡下,才掩門而出。
——
正堂裡。
“是什麼事?”一出房門他便還是那個一身陰寒散不去,一臉冷淩淡不去的孤蘇鬱。
堂前,有人顫聲回答道:“有密探傳來,城中有隊人馬正在查……查那位姑娘的行蹤,還繪了畫像……”
孤蘇鬱轉過身來,問道:“可知是哪家的人?”
“回主上,長安集賢堂。探子來報是王舫勢力!”
“集賢堂?”孤蘇鬱顯然沒有料到顧九竟然能牽動王舫的勢力。
難道她出生琅琊王氏?
孤蘇鬱心中起了計較,他是絕對不會將月兒交出去的,但若是顧全大局,琅琊王氏的人他惹不起。
必須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孤蘇鬱忽然抬頭望向那黑衣人道:“地窖裡的那個女人怎麼樣了?”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駭了一跳,顯然不會料到主子會這般問。
“回……主上,那個……女人昨夜被兄弟們……享用……後就咽氣了……”黑衣人說完就低下頭去。
孤蘇鬱鳳眸裡閃過一絲光影,他記得那個女人和顧九一般高,身形也差不多,除去長相看著像十七八歲以外……
他腦中過了一道,突然從%e8%83%b8`前摸出一物。
是那個靛青色繡著梅花的香囊……
若不是為了將月兒永遠留下,他才不會舍得將這個掛在彆人身上。
孤蘇鬱將那個香囊遞與黑衣人,道:“將夫人那日的衣服穿在那個女人身上,再把這個係在那女人腰間……”
夫人?
那個黑衣人還來不及詫異,就接過孤蘇鬱手中的香囊來。
孤蘇鬱果然是布局精妙。
長安城鳳山下的一條河裡打撈上來一具屍體。
麵目全非,經判斷,是與許多人行燕好之事時被活活累死的。
再後來王舫的人命人去找陰寡月。
陰寡月接到消息的時候顧不得穿衣,隻著了中衣就穿著鞋從紫藤園策馬飛奔而出。
於思賢和衛簿跟在後麵。
屍體?想到這裡連於思賢都駭了一下,雖說是早有預料,沒有想到還是最壞的結果!*思*兔*在*線*閱*讀*
集賢堂堂主見到狼狽憔悴的陰寡月,搖搖頭,先命一個小廝將案盤端上來。
堂主一掀開那案盤上的白布就瞧見那個靛青色繡著一簇梅花的香囊,寡月猛震了一下,拿起那香囊就瞧見那細微之處的一個“月”字。
這時候於思賢才想起來,以前靳南衣身上常常佩戴的那個香囊,和這個如出一轍……
他心裡暗呼不妙!
“她呢……”白衣少年開口,猶如柴刀刮竹一般聲音,“她在哪裡,我要見她……”
集賢堂堂主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招來小廝帶著他去瞧那屍體。
麵目全非……
被數人壓迫,而強行行燕好之事而死?
……
寡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不是真的!絕對不允許!
那麼一個純真善良的姑娘,怎麼可以死的這般淒慘?他不允許,遠遠的望著那具屍體,他衝了過去“噗通”一聲跪地。
“啊——”那頭衛簿已經忍受不了,紅了眼衝出集賢堂去,已哭的稀裡嘩啦的踏雪追著衛簿出去。
連於思賢聽著也紅了眼,咬著牙,默不作聲,他雖然未見那姑娘幾次,而且次次她都是著男裝的,但是沒當見到他的時候,那姑娘都會對他溫和謙遜的笑,她給他留下的印象是極好的……
太殘忍,這些人喪儘天良!禽獸不如!
與他們相反寡月卻是靜靜的不哭不鬨,他跪在那裡,用熱水擦拭著那具屍體的身子。
看似擦拭,其實是在檢查些什麼,骨骼體型身高是符合的……所以一開始遠遠的看著這具屍體的時候,他的震驚就如同天塌下來了一般,可是當他走近,漸漸的接近她,再近一些的時候,他未曾感受到,顧九的氣息…。
這氣息他也不懂,具體該是什麼,隻知道該是一種心意相通,惺惺相惜的感受……
可是,沒有……所以他沒有哭,而是開始檢查起這具屍體。
許久之後,他從地上站起。
靜靜地,伸手一撫衣袍上的褶皺。
於思賢走過來伸手搭在寡月的肩膀上。
“南衣老弟,你彆傷心,我們這就給九姑娘找個號地方……葬了……”
“不了……”那少年淡聲說道。
“嗯?”於思賢詫異了一瞬,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寡月%e5%94%87角微揚,騙不住他的。
不過,反倒是讓他確定了一點:顧九現在不會有性命之憂。
既然能設計一出這樣的戲碼來魚目混珠,便是有心想留顧九,會是什麼人呢?
他反倒感謝這人送來了這麼一個線索,讓他不必海底撈針,人就在長安城內!
“什麼意思?你不葬她了?”於思賢一個勁地追問著。
“她不是九兒。”少年答的雲淡風輕。
雖是身形相差無幾,但是骨骼的年齡比顧九的要大,而且這人的手指雖是被水泡過卻也看得出是一雙握劍的手。
當然還有……
在他看到那具屍體的手腕時候更確定了,這不是顧九。
顧九的手腕上有傷口,以前還因為發過炎潰爛過,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