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頁(1 / 1)

絕嫁病公子 卿汀月 4041 字 3個月前

的畫像,那大臣抱著兩卷畫像朝著卿泓走去,謝贇就跟在後頭。

“回王爺,這是稟德十年三月軒城北路鄉試上交至禮部貢院的畫像,這份是今年才作的畫像,都是軒城貢院所畫。”那名禮部的官員輕聲解釋道。

卿泓接過那畫軸,行家看畫先看畫紙,這畫紙是早先的洛陽造紙,紙質偏暗黃色,的確是稟德十年由朝廷下發各地貢院的紙。

“軒城貢院那邊都是由考官畫,再者考生擅畫者是自己畫的,這副背麵有署名是考生自己畫的,由軒城那方的官員們%e4%ba%b2自蓋的戳。”

卿泓點點頭,這才又對著那畫像打量起來,對著看了許久看不出破綻,這時候那官員又遞上今年的畫像:“回王爺,這是今年的。”

卿泓看了許久這兩幅無甚差彆,隻是畫中少年棱角顯露了些而已,畫軸之上粘了一張紙記錄了而今靳南衣的身高、體重,與往年那份相比,自是有些區彆。

卿泓闔上畫軸,眉目一瞬陰沉。

靳南衣……

他於心底反複重複著這個名字。

這時候殿中端坐著的貢生們都已自行研好墨,壓軸壓好了宣紙,筆就放在右手邊上,默不出聲的等著太監們宣布考題。

寡月亦是低垂著頭凝著雪白的宣紙有些出神……

明鏡高台,最高的金座空置,璃王卿泓一襲紫黑色的長袍子就坐在龍椅的左側,那禮部的官員拿著畫軸退下,謝相還站在一旁。

卿泓的目光掃過殿中座下的眾貢生,凝了一眼陰寡月,隻是一瞬又掠過他,朝著左側大殿前站著的蕭楨微微頷首。

這時候翰林院的大學士從殿前進殿,身後跟著的是四名翰林官員,他們與蕭楨相視一望,點點頭。

那翰林大學士對身後的一個翰林官員一揮手,那翰林官員將手中的案盤呈給蕭楨,蕭楨伸手揭開那明黃色的布帛。

“臣為君臣,為天下臣論。”

陰寡月身影一震,他陡然回過神來。腦袋裡麵仍舊是空白一片,他跪接過了禮部官吏發下的裱金題紙,方才的宣紙給他們的宣紙也就是草稿紙,此刻被人太監們收了上去。

寡月身子僵硬的再度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身旁其他的貢生們已經開始落筆急書,狼毫著墨掃過裱金的題紙上,他雙耳微凜,低垂下眉目,他看向自己手中攥著的題紙。

耳邊又響起陌生的禮部官吏的聲音:“不得更題,酉時一至交卷。”

他腦中“轟”的一聲響,終於徹徹底底地清醒過來,不管璃王是否認出他,他的確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樣子的璃王,他猜得果然沒錯,當年的卿公子,即是璃王!

他左手撚起左手靛青色的衣袖,拾起墨玉狼毫,蘸好他磨好的墨,提筆落下標題醒目的大字:臣為君臣,為天下臣。

許久,靛青色衣袍的少年%e5%94%87角勾起一抹笑,臣,的確為天下臣,而臣非君之臣。

衣袖拂風,他蘸墨,落筆。

禮部的官員和女官太監們早已從側門退出,乾元殿的大門緊緊地掩住,宮中的燭火依舊通明,怎個大殿裡若是針落都可聞見。

朱色的大門緊閉著,眾貢生們皆不知殿外已是何時,隻是憑著生物鐘想著或許從日出扶桑,已至日薄西山了。

殿外的宮人、女官們靜靜的站在青石階上,禮部、中書、門下省的高官站了一排。

許久,蕭楨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想是申時快過了……

謝贇已坐在了璃王卿泓的下手,他靜靜的注視著殿中的貢生們。他深歎一口氣,許多年前他也如同他們一樣,年輕氣盛,意氣風發,如他們一樣懷揣著十幾年寒窗苦讀的夢想,可是他們都知不知道,朝堂、官場、他們心心念念的翰林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卿泓依舊低垂著眉目瞧著手中捧著的茶杯,茶杯之中的茶水已泡成深褐色,這時有女官捧上新茶,放在他麵前的桌案上。

殿中已有不少貢生擱下手中的墨玉狼毫,再度拿起那宮人分發的乾糧包袱取出餅子,安安靜靜的吃了起來。

這時候也有宮人給璃王和丞相端來了吃食。

二人隻是瞧了一眼,並未動作。

於思賢也擱下了筆,似乎是長籲一口氣,歇息了片刻,又拿起了筆。

坐在最首最靠著左側的陰寡月卻是懸腕揮墨,筆間轉動間若行雲流水,他端坐著神態雖說是拘謹卻是握筆從容,仿佛筆下文字猶如千軍萬馬,其中乾坤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靛青色的衣袍上他%e8%83%b8`前的白狐神情懶散而安詳,卻與此刻的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揮汗如雨,腦中才思恍若泉湧,言不儘,也不想言儘。

臣為君臣,為天下臣,為民所饑,為民所苦,分君之憂,食君之祿,亦忠君之事,臣為天下所教所養之臣,當以天下之為己任!

……

賢不孝者,材也;為不為者,人也;遇不遇者,時也;死生者,命也。

臣,為君之臣,亦非君之臣。

躬耕隴畝,非遇明主。為臣之幸與不幸,皆係於己、皆係於君。

……

而臣為天下之臣,天下為民眾之天下。

……

他雙眉微皺,額際那抹朱砂殷紅似血,金殿高處,卿泓的目光越過一眾的考生落在他的身上……

仿若他已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之中,他臉上的神情投入而認真,周遭的一切都化為虛無,他的眼裡隻有他手中的筆。

許久之後,寡月輕輕用手叩擊了一下自己的木桌,接著就有一個太監朝他走了。

“題紙不夠,請公公……”

那太監還不待他說完,便一揮拂塵打住了他要說的話,接著就有一個女官取來裱金的題紙數卷遞與寡月。

寡月雙手跪接,禦賜裱金紙張猶如聖物,這是進宮門時候就訓過的話。

他至寅時前顧九喂他吃過東西後至現今未吃,那太監分發的乾糧還完好不動歐諾個的躺在他的桌角。

他身形有些搖晃的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他雙手將那裱金的題紙再度攤開,繼續著先前的文章、繼續揮汗如雨……

卿泓移開停留在“靳南衣”身上的目光。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能在軒城鄉試上標新立異,這個少年他如何想他不是為了功名?是為功名、還是為了高官厚祿呢?

卿泓嘴角微微上揚。這靳南衣究竟是為功名還是為了官祿?

酉時的鐘聲響起——

這時候有數名禮部的官員進殿,他們將各個貢生書案前的裱金題紙收走,又有小太監和女官們走來將他們麵前的筆墨紙硯收走。

許久之後,那個引著他們進殿的太監從側門再度進來,引著他們這群貢生們退殿。

三月二十一日殿試將畢,三月二十四日前進呈欽定,先拆前十卷。所為前十就是殿試中選出的前十名,包括頭甲三人及二甲前七人。

三月二十四日。

皇宮卷閣。

大雍翰林院大學士與禮部尚書等人都在殿前忙碌著,丞相坐在璃王身旁,審卷的三日裡璃王自始至終未曾插過手。

這時候有閱卷大臣將所列甲第名次的卷錄呈上。

“本王要閱卷。”卿泓放下那卷錄名字,“將暫定的前二十的卷子搬來!”

接著就有大臣將卷子搬到璃王身前的書案上。

卿泓伸手取來數卷,隻是匆匆閱畢,未曾多言,大約是看過十來份答卷後,他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眼睛。

“靳南衣。”他隻是輕輕開口,接著站在他身後的謝相動了動,上前一步,從另一摞卷子中取出靳南衣的答卷。

卿泓接過謝贇遞來的裱金題紙,起初他愣了一下,這字跡……//思//兔//在//線//閱//讀//

因軒城蕭太傅命人呈給他的卷子是經過軒城貢院那方抄錄的非靳南衣手跡,而此份,算是他頭一次見到靳南衣的答卷。

他眉頭微皺,的確不是陰寡月之字跡!

“臣為君臣,為天下臣,為民所饑,為民所苦,分君之憂,食君之祿,亦忠君之事,臣為天下所教所養之臣,當以天下之為己任!……

然,臣,為君之臣,亦非君之臣。

躬耕隴畝,非遇明主。為臣之幸與不幸,皆係於己、皆係於君……”

卿泓陡然放下手中的題紙。

為臣之幸與不幸皆係於己,係於君!

好一個靳南衣!

下筆之陳懇,句語樸實,言語帶針砭之色,卻終是讓人怨不起,恨不起,卻又不得不感歎……

隻是當他放下手中題紙想到,軒城鄉試他故意違例之舉,還有長安城中他投石問路之舉,不得不深思,功名、高官厚祿於他靳南衣究竟有這麼重要嗎?

他若想為天下之臣,又何必苦心算計,步步為營,一招一式之間又極有分寸,拿捏得當?

卿泓放下手中的卷子,又拿過方才的卷錄簿,拿起一旁書案上的朱筆,將那前十人的名字圈下。

這時候一旁的翰林大學士,和禮部的大臣都走過來。

“小傳臚之後再議頭甲!”卿泓冷聲道,將那朱筆所圈的卷錄遞與一位大臣。

這時候眾禮部的官員還有翰林學士皆麵麵相覷起來。

禮部尚書率先走出來,說道:“王爺,這似乎是不合規矩……”

接著翰林院大學士也站出來說道:“王爺,這以往的確沒有過,除去稟德十年因戰事傳臚被費,隻取殿試外,從高祖時期起就是先定名次再進行小傳臚,這名次未定如何進行小傳臚,再者小傳臚接見的次序也不好定啊……”

謝贇倒沒多大的神情波動,而是上前來,微抱拳,道:“那王爺準備如何接見這些貢生?”

“二甲依照著從一至第七名次順序先行接見,至於頭甲三人,讓於思賢和歸冉先行見我,二人順序隨意,將……靳南衣放在最後!”他說道,眸光一瞬陰鷙。

“那臣等領命了。”翰林大臣和禮部大臣們相識一望後說道。

卿泓一揮手,接著有大臣將麵前的裱金題紙移開。

卿泓伸手喚來一名宮人,示意他推他出去透透氣。

傳臚的旨意從皇宮傳到了紫藤園是宮裡的太監帶來的璃王手諭,蓋著玉璽。

紫藤園裡的人跪著接了旨。

“明日寅時,宮門等候,聽候傳臚。”那宮人咿咿呀呀的說完後,上了宮車離開。

寡月忙將那道旨打開——

無名次。

他眉頭一皺,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