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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嫁病公子 卿汀月 4120 字 3個月前

不知何時他沉鬱的鳳眸,陰霾何時能消散,亦不知他何時能開懷的笑,開懷的語……

少年偏頭望向顧九,目光複雜了許多,他溫柔的勾%e5%94%87道:“喝藥吧。”

“公子,那人到了!”衛箕在門口喚了一聲。

還沒等靳南衣吩咐,顧九已擱了碗,從床榻上跳下,扒拉著穿了繡鞋。

——

他站在籬笆欄的那頭,昨日夜裡她給他換上的那一身素白的外袍上已有些許塵土,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凝著她,並一直保持著這種姿態,直至衛箕和衛簿攙扶著他們的公子出來,他才將目光移走……

少年同是一身素白衣衫,一頭烏黑的發由一個十三四歲得書童攙扶著,陽光下他的麵容依舊蒼白,隻是眉間那點朱砂,陽光之下殷紅似血……

顧九看一眼美少年又看一眼陰寡月,太像了,若是兩人皆點這朱砂豈不是就如同照鏡子一般?

相同的眉目裡,除去驚訝以外,還有不同的情愫。兩雙同樣漂亮的窄長鳳眼,一雙帶著溫柔的探究之色,一雙是沉鬱的深思。

“你……”

“你是……”

被書童攙扶著的白衣少年方牽動%e5%94%87角,那猛地咳嗽起來。

陰寡月見狀忙上前去扶他,顧九%e5%94%87角抽了抽,這一幕她想起來方來這裡時見到的陰寡月,這兩人還真真不光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身子的底子都是一樣的?也不怪她醒來時能認錯人。

想到這裡,顧九心中一顫,身子底子都是一樣的?天下怎會有這般巧合的事情?

“軒城靳南衣。”

“陰氏寡月……”似乎是%e8%84%b1口而出連隱瞞都未想過。

這便是他們的初見,或許並不完美。

靳南衣目光落在顧九身上片刻,他笑道:“難怪你夫人能認錯人,我與你長得真的很像……”

這話要是彆人說還好,聽他這麼一說,顧九沒忍住笑出聲來,這人,也難得是個有趣的,想著她心下溫暖,一樣的臉,不一樣的風骨……

“公子若是不嫌棄請進屋一坐吧,咳咳咳……”

寡月聞言一震,這人明知他們來曆不明,世人避之不及,獨他卻願意與他們%e4%ba%b2近,隻是因為他們相似到不通過那眉間朱砂無法識彆的長相?

靳南衣溫潤的眉目之中亦是閃過疑慮,這世間也沒有兩個無緣無故就這麼像的人。想到這裡他掩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

“公子,二夫人那裡來人了。”衛簿在靳南衣耳畔輕聲說道。

靳南衣溫潤的眉目裡瞬間染上疲憊之色,他深歎了一口氣道:“要他告訴我娘,我在這裡住著挺好的。”

“公子……”衛簿凝著他,眼神中隱有傷痛。二夫人以為公子,逃不開心結,不願意正視她;公子卻是不願二夫人%e4%ba%b2眼看著他辭世,他的公子,永遠都在替彆人著想……

“咳咳咳……”他捂著%e5%94%87,說道,“衛箕,扶我進去,有朋至遠方來不亦樂乎。”

他很喜歡這個和他擁有同樣容顏的少年,或許,他們之間本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隻是萬安寺大師言他時日已不多矣。本是參透生死,卻因命運之中這二人的偶然闖入,他竟生出一絲不舍,若能再活的長一點,或許,生命裡還有很多能令他期待的事呢……

新茶奉上,茶香四溢,兩位少年笑得開懷,談笑風聲。

他們間的融洽與和諧,顧九也不忍插足,她兀自的找了個地方歪著打起瞌睡來。

“相見恨晚矣……”南衣凝著手中剛放下的茶杯,茶水蕩漾在杯中,他幽幽的歎出這麼一句。

“靳兄之才甲天下,寡月慚愧。”寡月此句說的心服口服。

後來靳南衣與寡月談及顧九之事。

當靳南衣向寡月問道他對顧九是否是超越於相依與憐惜愧疚的男女之情時,陰寡月先是一震,隨即微微頷首。

南衣笑了笑:“若能白首不相離……真好……”

似乎是想起什麼,寡月說道:“你可知大雍蕭氏嫡女蕭槿?大雍第一的女進士?”

南衣神情並無改變,淺淡道:“知道,而且見過。”

“那……”寡月開口欲再說些什麼,卻被南衣伸手製止住了。

“她不是能讓我喜歡的那種女子,曆史上凡自持才學高勝的孤高女子皆沒有好下場不是麼?”他淺淡的笑,“咳咳咳……我若不愛又何須將就。”

半晌他語峰一轉道:“倒是九兒,真心是個值得喜歡的女孩……”

一句話讓寡月身子涼了半截……心頭微酸,而他卻連吃醋的勇氣都沒有,因為麵前站著的是靳南衣,軒城北路之解元靳南衣。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窗前燭火如豆。

窗下,兩位少年端坐對弈,似乎是總覺得在一起的時間不夠,想要將十六年的遺憾在這短短幾日內補回來。

陰寡月每落一粒子,都要望一眼靳南衣,一日的相處他知靳南衣的身體狀況很不容樂觀,隻要天氣再稍微轉涼,似乎就能未及他的性命。

“公子,喝藥了。”衛箕端著藥從門外進來,公子的身體這幾日好了許多,自從這位公子來了公子的心情都好了很多。他雖非文人,但也能理解知音難求之苦,這麼多年,公子雖是愛笑的卻從未這麼發自心底的笑過。

靳南衣突然將手中的黑子放入瓷盤裡,猛咳幾聲後,對衛箕道:“衛箕藥我會喝,等會兒我想和陰公子說會兒話,你且和衛簿帶著顧姑娘到園子裡多轉轉,去後院裡看那幾日衛簿找來的幾隻野兔也可以,咳咳咳……”

“這……”衛箕一愣,心中不安感陡升,公子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他難免憂心,他撓了撓頭,不敢拒絕公子,隻好頷首說“是”。

靳南衣微點頭示意他離去,見衛箕掩門走遠了,他才端起藥碗將那藥一口飲下。

見他棄了子,陰寡月也放下手中捏著的白子,一理衣袍靜靜地凝著他,他知道他有話要對他說。

“寡月,我一見你如故可知……明明是初次相見,而我像認識你無數年一樣……”

寡月靜靜地聽著,沉鬱的鳳眸裡有感動也有憂心,十六年來他從未被除去殷叔以外的人真心待過,無關乎利益,也無關乎恩情……

夜風之情,是他於他有恩。顧九之心太難捉摸……

“長安之事,我不懂不知,我也不想去管,我隻知道我認識的是陰寡月,便也足夠。”南衣一瞬抬眸,深凝著他目中的堅定之色將寡月灼傷。

寡月纖長的睫羽輕輕顫唞,清澈的眼眸隱隱有濕意。孰是聖人所言之君子,不問過往,不問出身,不問榮辱……

南衣蒼白的手落在寡月的肩膀上,他凝著他淺淺一笑,雙頰的梨渦,盛滿了寵溺的笑意。他想像一個兄長一般照顧他一生一世,可是他時日已不多矣,想到這裡,他眉目一黯。⑨思⑨兔⑨網⑨

“汾陽靳公次子靳長儒是我祖父,我母%e4%ba%b2靳鄭氏是靳雲湛的二夫人。”南衣忍著身體不適沉聲說完,不願錯過寡月臉上的任何表情。

寡月聽完他的講述先是一震,隨即輕閉眉目。他知靳兄心中所想,他願意向他提及他的身世,就是等著他自己開口。

良久,陰寡月睜開鳳眸,清澈的目閃過一縷陰鷙之色:“靳雲漪是我母%e4%ba%b2。”靳公長子靳長任唯一獨女靳雲漪。隻是他沒有想到,汾陽靳氏如今家主的孫輩竟會流落江南,真是世事難料。

沒有驚訝,沒有絲毫的波動,靳南衣溫柔的眸子沉靜如冰。世間表兄弟相像者眾,隻是於他而言或許一切並不止表兄弟而已……

“如今汾陽靳府裡權位最高的女人便是靳雲湛的妻子,大夫人大雍謝氏謝珍。而其叔叔的庶出女兒嫁給了我爹的%e4%ba%b2弟弟。”靳南衣道,“我三歲那年與我母%e4%ba%b2因謝氏相逼,離開汾陽,於軒城生活了十三載……”

“小時候我爹還會來這裡看我,到後來我爹死來便也不再來了,咳咳咳……”說得久了,南衣喉間有些乾渴,轉身欲取水的時候,一杯茶水已遞到他手上,他微愣,隨即又溫柔一笑。

寡月不同於靳南衣,他因常年隱忍養成了不苟言笑的性子,喜怒也不形於色。

寡月不知靳南衣講這些於他聽是何意,他沒有打斷,隻是一邊默默的聽著,一邊擔憂著南衣的身體。

“謝夫人生子早夭疑我母%e4%ba%b2所為,將我母子二人趕至江南,勒令永不進汾陽。”

“靳公不曾尋你?”

“也許,隻是有謝氏姐妹在,我外公想尋又如何,再說他並非我一個%e4%ba%b2外孫。”南衣答的很淺淡,仿佛一切本無關痛癢。

“謝夫人無子,靳公嫡係一脈除去靳南衣和謝氏堂妹所出一子外再無其他子嗣。”他%e5%94%87邊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凝著寡月,目光複雜,他說的是“靳南衣”而不是“我”恐怕連他自己都有懷疑。

“謝國公府乃謝氏一門榮辱所集,此謝珍正是謝氏嫡女。”靳南衣再道。

陰寡月眉頭微蹙,十六年前的謝氏女當是下嫁靳氏才對,不過那時的大雍謝氏遠不及如今的謝氏。如今的謝氏是大雍唯一能與蕭氏並駕齊驅的世族。

因為現今的大雍丞相乃前謝氏旁支庶子所生私生子,丞相的出生並不光彩。隻是於曆史,英雄從不問出身……他能記下的關於丞相的事跡唯有被逐出謝世家門的罪臣私生子……

世家之事明爭暗鬥,在朝堂,於深閨,有些事情若是選擇,則難以避免。

雖是用了藥,靳南衣的臉色比先前卻更白上三分,以至於陰寡月不得不去想,他的身體到底是怎麼了,他的臉上明明還帶著笑,他還能陪他說話,為何他總感覺他會馬上消失無蹤……

心思如塵如靳南衣,手捂住%e5%94%87咳了片刻:“萬安寺主持大師凡羽言我不會活過十六……”他溫柔的眉目無奈又彷徨,卻又在一瞬無比釋然。

陰寡月聞言身影果然一僵,隨即猛地望向他:“我從不信命格,神佛人鬼,皆是噓誕,若是不行我代你尋訪世間名醫去!”

他激動,南衣卻是感動。他搖頭笑道:“我自己的身體我知……”確實是不行了,天下名醫不是未尋,兒時皇宮裡的禦醫都被花錢請來過,萬安寺的白羽大師更是與白馬寺方丈其名的天下神醫,治不好,便就是治不好,流年已歿,便是儘頭。

“寡月。”他握著他的手,目光深沉,“我許你繁華榭後,萬人之上,權利頂端,你替我做一件事可好……”

陰寡月一愣,目光之中滿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