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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嫁病公子 卿汀月 4088 字 3個月前

是冰冷。

青衣將少年推至榻旁停下,顧九終於收回她的目光,繼續抬眼望著頭頂的簾幔。

一雙冰涼的手撫上她的手腕,令她的身子輕輕一顫。

少年的手搭扣在她的腕部,感受那裡的一沉一浮……

青衣已將置有筆墨宣紙的玉案端來,少年收回搭在顧九腕部的手,接過玉案,便開始開方子。

顧九見那美男子寫好了方子,青衣也拿著方子退下了,才艱澀的開口道:“有……水麼?”

男子依舊保持著他慣常的微笑,十分自然的推著輪椅朝桌子前走去,修長的手捏起壺柄,溫熱的茶水倒入青瓷杯盞。

顧九已撐著疲軟的身子從榻上坐起,接過男子遞來的杯盞,目光之中隱隱有些尷尬與慚愧,他一殘疾人士還來照顧她啊……

她方飲著水,隻聽他說道:“熱入營分,邪氣內陷,你腕部舊傷不大,實則夜裡著了涼,氣分病不解,便內傳至營。至而今才會神智迷糊,夜間發熱卻又心煩難寐。”

他話語方駐,顧九指間一滯,心道連聲音也如玉般清潤,雖然他長長的道出一大串她並不懂的東西,可是他最後一句她還是懂的,他原知道自己一路都是醒著的。隻是她沒有力氣開口便沒有同他們爭執,一路隨他到此。

少年突然搖著輪椅離她更近一些,這樣近的距離讓顧九頗有些心悸。

良久,他就這麼盯著她,直到顧九的小臉通紅,才玩味的勾%e5%94%87,淺淺道——

“還記得我初時見你的時候,你跪在金鑾殿下,見我的輪椅將將走過,你攔下我咿咿呀呀的求著我……”

他說道目光有些遊離,那時的顧家女,軟弱無助,周圍稍有風吹草動便是一副受驚的模樣,隻有他對上她那雙的眸子的刹那才讀懂她目裡的沉靜,仿若一切皆是因命運而來隨命運而去,爭即是不爭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顧九蹙眉凝望著他,她沒有見過他,也沒有顧九關於這個少年較為深刻的記憶。

少年溫柔的眉目掠過一抹驚疑,如煙火般稍縱即逝,他依舊笑的溫柔,伸手拿過顧九捧著手心中許久的青瓷杯放到一旁,不甚在意的說道:“不記得也好。”本來就是不該有的記憶,那時他厭惡那雙帶著心機的眼,卻在前幾日的西街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對她眸光之中的清澈感到詫異、還有絲絲心悸……

——

青衣端著熬好的湯藥進屋內,顧九半吞半吐的咽下,藥很苦,卻沒有辦法不去喝。

青衣方接下她的碗,那人就遞給她一粒梅子,還是溫熱的,應該是他揣在兜裡的東西,顧九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少年身上還藏著姑娘家的東西呢。

許是猜測到她因何而笑,少年微不可見的紅了臉,強顏笑道:“我平日出診給病人準備的。”

很好的理由,還不露聲色的向她透露了自己的身份,隻是顧九的直覺告訴她事實或許並非如此,他或許有意隱瞞。

“你先休息,明日一早我再來看你。”儒雅的少年柔聲道,青衣熟練地將輪椅調轉方向。

車輪吱呀,二人繞過屏風離開了這間房。

一碗湯藥灌下肚,顧九的熱果然退了,頭雖不痛了,隻是昏沉嗜睡。這少年的藥方真是神奇,顧九心中一動,那他能否根治陰寡月的痼疾呢?

顧九有了此想法,便心下決定明日幫陰寡月問問,畢竟人海茫茫神醫難遇。

——

次日一早林叔林嬸還真給尋來了,拿著桓青衣的玉令,就站在朱門前。

隔著鏤空的梨木大門,林嬸看到顧九睡在榻上愜意的翻身,心裡的大石頭算是落下了。

“謝謝大官人,我……我能進去看看這丫頭麼?”林嬸指著屋內的顧九說道。

青衣因婦人突然改變的稱謂微微皺眉,因那句“官人”也因那句“丫頭”,他卻是麵色平靜道:“她還未痊愈,彆吵醒她。”

等林嬸從屋內出來的時候桓青衣還站在屋外,林嬸一驚,見這男子如此對陰家娘子,她過來人難免往歪處想。

“呃……官人,你看著陰家娘子也大好了,能容我夫婦二人把她帶回去,改日她痊愈了再登門叩謝成麼?”林嬸笑著說道,暗自擦了把汗。

“不行。”

長廊外輪椅上的少年,拒絕的沒有一絲猶豫,絕美溫柔的眉目裡是讓人陌生的冷淩。

他瞥過青衣原本波瀾不驚的眉目掠過的疑慮。他該如何告訴他或者自己,他的拒絕是出於醫者的本能。

------題外話------

☆、027、念書還藥費

林嬸詫異的望著突然出現的少年,隻稍看了一眼便顫顫地將目光收了回來,這人雖是笑著的,但氣質凜然,莊重威嚴,她一個鄉野婦道人家看著徒生畏懼。

少年的輪椅被仆從推著走上石階,“我是她的大夫,她大病未愈還需調理還不能離開。”他的目光透過鏤空雕的梨木大門落在那屏風之後的女人身上。

他說他是神醫林嬸沒來由的信了,常聽村裡的老先生說起“能人”,林嬸想這就是能人吧,隻要一眼就讓人覺得擁有大智慧,隻要一眼就讓人信服,寡月和他是一類人吧。

“夫人請回吧,三日後陰寡月將入今科,顧……陰夫人在我們這裡是最妥當的。”青衣規勸道。

林嬸莫名點了點頭,看他們也不像是壞人,照顧顧九的也是一個老婦人,反正她知道了他們的住處,大不了改日再來將陰家娘子帶回去。

林叔責備林嬸空手而回,林嬸唾了他一句:就你本事,連門都進不去。

林叔氣急:“婆娘,我一大人男人,人家能讓我進去看一女娃?”

林嬸輕嗤:“你還知道你是個男的?昨晚上要是能進城也不至於攤上這等事!陰家娘子更不至於落到那官人手中。”

林嬸又歎了口氣,方自言自語道:“還好沒出什麼事,但願那人沒對陰家的動那種心事。”

“什麼心事?”林叔狐疑道。

“去你的,你知道啥啊,快回東城去!”林嬸督促道。

——

輪椅上的男子攏了攏衣袍,九月的秋風拂過麵的時候,能嗅到那種肅殺之氣,天到底是要轉涼了。

三日會試,禮部開考,今科的才子都陷於緊張的備考之中了,這秋色沉醉也終是被文人辜負。

他微彎腰,修長的手擷起玉闌乾外一朵幾欲凋零的素白色秋海棠,再過些日子海棠的果子也該長出來了。他能延長她的花期半月,卻終究抵不過一場肅殺秋風。

六曲闌乾三夜雨,倩誰護取嬌慵。可憐寂寞粉牆東。已分裙衩綠,猶裹淚綃紅。曾記鬢邊斜落下,半床涼月惺忪。舊歡如在夢魂中。自然腸欲斷,何必更秋風。

微風過處,他溫婉一笑。身後的青衣早已遣走了推著輪椅的仆從,自己的大手覆了上去。

“也該醒了,容我去看看。”花瓣從他指間滑落,棄之如塵泥敝帚。

昨夜他在她的湯藥裡加入了安神助眠的東西,所以顧九才睡到現在未醒,或許他是算到那夫婦二人今晨便會尋來。

輪椅被推至榻前,他輕抬手,對身後的人道:“去喚嬤嬤將藥膳傳來,你且去辦事吧。”

桓青衣輕若蚊%e5%90%9f的“嗯”了一聲後,轉身離去。

少年熟練的推動輪子,移行到榻東側的方榻上,方榻之上是一球形熊足香爐,他素白的手擰起龜鈕,打開裡層,將懷中一物以鑷子夾著用火折子點燃投入爐內,遂蓋上爐蓋。

屋內馨香四溢,未及片刻榻上女子便昏昏然醒來。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他淺笑著遞與方睜開惺忪睡眼的她一張濕帕,顧九不明所以的接過,胡亂的在臉上擦了擦。

他又遞與她床頭杯盞,顧九依舊迷糊,接過來就灌入口中吞了下去,絲毫沒在意那少年的訝然神情。

方才那是給她漱口的……

等一切就緒,少年沒再遞給她東西。

顧九這才清醒的在白日裡仔細端詳起這人來,與昨夜燭光燈火之中見到的又是一番不同。

什麼五官清煦,眉目如畫,都抵不過這人一顰一笑間的萬千風華,鳳眸之中仿佛藏有萬卷書冊之智,經史子集之睿。這等芳雅之人,眼中卻隱有鬱鬱深沉之光,瞳孔之中藏匿著百般計較!他,和陰寡月是一類人吧。

“顧九多謝公子相救,敢問公子名姓?”

顧九欲攏衣下地,卻發現自己本是一身褻衣,這樣下地未免唐突了自己也唐突了他人。她掖著被角的手鬆開,光溜溜的腳丫子在錦被下蹭動兩下,咬著%e5%94%87說道。

少年眸光一閃,似是思索片刻,方道:“卿泓。”

後來的顧九想她果然是初時被美人容顏給惑住了,日後回憶起才知道這個名字的意味。

“多謝卿公子相救。”她委婉的開口言謝,他卻隻是輕笑。

有嬤嬤端著藥膳進來,令顧九覺得些許不自在。自己這樣躺在彆人家的床榻上,這會兒叫人伺候著,她如何能自在應對。

卿泓接過嬤嬤放在桌上的藥膳盤子,示意她退下。

“公子,要不您先讓我起床穿好衣服?”顧九說道。

那人不說話,隻是笑,手裡扒拉著煮好的藥膳,是上好的山藥和枸杞熬的粥,很養人。

顧九望著他全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她氣得小臉通紅,卻又是人在屋簷下,隻能任人擺布。

那人將粥攪拌的差不多了,指間觸了一下溫度覺得可以了,方才開口道:“你還未痊愈,先將養兩日。”

什麼?

顧九大驚望著那人,將養兩日?他不會是留她在這裡住著吧?

卿泓許是猜到了她的意思,又笑道:“當然可不是白給你治病,先把這粥吃乾淨。”

顧九啞然,接過他的粥開始吃了起來,她方才見到是藥膳的時候還微微皺眉,覺得應該很難吃。這會兒才吃了一口,卻覺得完全沒有藥味,山藥燉得極爛,與粥一樣入口即化,枸杞子是後放的顆粒飽滿,不像是曬乾的那種。

顧九狼吞似的吃完一小碗,滿足的%e8%88%94了%e8%88%94%e5%94%87,心道古代大戶人家的廚房果然是不一樣的。

顧九吃完了方想起他方才的前半句話,放下碗狐疑的問道:“病不是白治的,你要我做什麼?”

卿泓望著顧九那防備的模樣,心裡覺得好笑,方才他隻是隨口一說,這女子這會兒竟然將他給問住了。他微尷尬,方偏頭鳳眸掃過一旁的書架,心生一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