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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米深藍 劉同 4191 字 3個月前

著寫兩首詩無疑是要了他的老命。女社長不乾了,談古論今的,哪有贈詩送情占不著便宜的,於是聶亞亞在一首名為《螢火蟲》的詩歌下繳械投降。既然不能寫詩,那麼你可以幫我們拉些活動經費總可以,這樣吧,你就做我們的活動部部長。女社長發話了。

為了表示歡迎新成員加入,《螢火蟲》被寫在詩社高高的黑板上放在木蘭路供詩歌愛好者們學習和模仿。當天的午夜三點,聶亞亞拖著白小墓和我把神聖的思想結晶給輕輕抹去了。

多可愛的聶亞亞,怎麼會無緣無故消失了呢?我是和聶亞亞一塊長大的,並不擔心他會拿自己開玩笑,白小墓卻總是擔心他過於抑鬱而精神崩潰。

“他哪抑鬱了?”

“他是不是怕考試不好才出走的?要麼是進了詩社卻拉不到讚助,一個人隱居了?”

思維奇特的人總是會以為所有人的思維方式都是如此奇特。這也不過是白小墓剛接觸聶亞亞的印象而已,我想他要崩潰早崩潰了,不會等現在。最後的分析是聶亞亞沒準就做出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來。

他是這樣不見的。在古代漢語開考到一半的時候,聶亞亞突然倒在地上,被同學扶到保健室後小做休息,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一時間院裡轟動,各種版本的故事如飛花敗絮堵塞在文學院不是很寬敞的樓梯口。

20

我和聶亞亞是住在一排渚紅色的私人學生公寓裡的,藍綠格子的窗簾在陽台上恣意飄著,陽光可以任意的射進它想射進的房間,或者終日徘徊在房間之外。斑駁的影子和空氣中散著淡淡洗發水的香味,不知幾樓的洗手間裡傳來清脆的口哨,斷續悠長如天空放飛的鳥,俯衝和仰視容易成為想象中筷感來臨的預兆。而通明的玻璃門總會讓人偶爾感受到華麗的脆弱和不確定性。

白小墓打電話告訴我黑螞蟻詩社的社員天天在天井朗誦:生活是奢侈的,理想是貧困的,青春是透支的,回憶是抑鬱的。他懷疑這是女社長的指示,字字句句都是在召喚聶亞亞的歸來。

這段時間很多人都在做奇怪的事。比如談民民拿了古代文學史去網吧自習,五天五夜沒下機,最後以網吧的小老板請他去隔壁餐館吃小炒,許諾不收他五天上網費,央求他回家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而告終。小老板是怕談民民死在網吧裡。而隔壁班一位同學突然覺得學習無趣,申請休學然後坐在月租150的房子裡寫關於大學的見聞,取名《阿拉丁》。我也經常去探望他,看他艱難困苦的創作,也感受難民生活,吸取一點文化的熏陶,以此告誡自己珍惜現在的日子。在看到描寫學校女生乾部他用了“來自窮山惡水的醜婦刁民”時,我深深感覺到了恐懼,於是偷偷的劃清了自己和他的界限,決定老死不相往來。根正苗紅是我的啟明星。

文心蘭的幸福生活(3)

我們紅色公寓的房租是昂貴的。回憶當中的每間房裡都配置有電話,電腦桌,洗手間。全玻璃的門窗以及西洋式的陽台都讓每一個參觀過的人驚詫不已。我和聶亞亞分彆占了一層樓的兩間房。上樓的時候,隔壁A棟的Daisy站在4樓的陽台上叫聶亞亞,我告訴她聶亞亞不在,陽光很有些刺眼,容易在人心裡打噴嚏。她於是問我晚上是否有空,她說我們可以一起和新認識的黑人朋友去河那邊蹦迪。

我住在B棟5樓的最裡間,陽台對著巍巍嶽麓山,拉開窗簾可以在清晨看到飛來飛去的鴿子和霧蒙蒙的遠方,叫賣豆漿的聲音也依稀可辨,在中午可以看到不加遮掩赤摞的太陽和灰灰的空氣,隻有到傍晚才有落日的餘暉,清爽的微風和好聞的太陽的味道。早晨的鴿子的飛翔成群結隊,那種貫穿耳膜的拍翅聲嘩啦嘩啦擊動空氣的波浪,很容易令人窒息,我經常拿著英語顛三倒四的讀著重音不準的長句,企圖用誠意感動上蒼pass我的四級。我和聶亞亞共用一個陽台,但是中間被幾道流線型的柵欄給分開了。

聶亞亞消失的第6天,依然沒有任何消息。一來二去,我也想玩失蹤遊戲,隻想著回來發現為我瘋癲的人數以萬計。

一個叫小金人的網友給我打個電話,聽到我過於明顯的失落。我們是靠純感情維係的網友。所以這種失落的語氣對她無非是一種非常的不尊敬,也是對她神聖精神的褻瀆,她說不想聽我聲音是吧?好,我掛啦。掛吧,掛吧,最好以後都彆打電話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我心裡無異於花開花落四季凋零,聶亞亞卻還是沒有消息。下午去了學校,輔導員看見我就對我說如果聶亞亞再不回來,他將被開除學籍。我也欲哭無淚,我隻差沒有跪下來抱著輔導員的%e8%85%bf央求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後來輔導員給我帶來了一條有關聶亞亞還活著的證據,一封署名聶亞亞卻沒有地址的信。我想幸虧我控製得好。

楊絕:

我在大連。

第一次坐這麼久的火車,你知道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嗎?

火車跑得比想象的要快。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零星的村莊散落其間,像巨大餐布上隨意撒落的幾顆糖果。中午,陽光從車窗外斜斜地射進來,並不耀眼,我將頭輕輕靠在玻璃窗上——現在,我眼前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玉米地,半人高,綠得刺眼。直起身體,你就禁不住要爬出窗外去。微微眯上眼睛,一片雲就飄了過去,光線也弱了下來。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玉米地在風中像綠浪一般此起彼伏地蕩漾開,淹沒了所有的視野,你反而覺得自己像波浪中悠然自得的一座小島了……再往前,出現了一條與鐵路並行的河,淺淺的河灘,水潺潺而流,細若無聲,有白色的大鳥從樹林中衝出來,掠過水麵,又在河流的曲折處消失……

文心蘭的幸福生活(4)

火車在高速地開著,景物也是不停地變換,出現了用黃石頭砌成的房子,有頂的沒頂的,漫漫過去成了一片。感覺很乾淨很寂靜。看到的一切仿佛都沒有聲音,聲音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所吸收。也沒有人會打擾你,車廂裡很安靜,人們似乎持續保持著靜止的姿態。

這些東西是在南方我所沒有體會過的。沒有想到離開你們,生活會凸現這樣一種感覺,我忽然感到無端地快樂和自由。正是這些無端的快樂和自由,讓我在這封信裡禁不住給你留下這些膩人的抒情。我想告訴你,我很快樂,很快樂。甚至在想,如果早知道這樣,我真的應該早點出來。

好了,不用擔心我。我會再和你聯絡。

林可也還好嗎。

小亞

21

我的本末倒置的毛病總是在不該發作的時候發作,我對輔導員說,嘖嘖,看,我們聶亞亞的文筆多好,將生死置之度外,刻畫出了一片美麗的山水田園風光,來,你看看。輔導員當場就想把我給滅了,他嚴肅地告訴我,你告訴聶亞亞,年輕人任性是會吃虧的。我太了解輔導員了,他無非是想告訴我,以後再這樣對他沒大沒小我以後就要吃虧的。我當然是將它聽在耳裡丟在風裡。

學校的木蘭路有來來去去的人,學校依山而建,仰頭可以看見遠方屏障的樹林,極淡的雲或是霧氣,若是有風還可以看見深綠的樹林左傾,瞬間化為亮綠的影子,站在木蘭路停身傾聽,會聽見它們沙沙做響。在這樣的景色裡,我也會容易受感染,會慢慢慢慢的走,非常緩慢,感覺到腦子裡一片%e4%b9%b3白的細沙灘,遠遠的向天邊延伸開去,一兩隻海鳥上下盤旋,永不落地。曾經我也有過同樣的廣闊開篇,但那時是筷感來臨的幻覺。白小墓身上似乎有先知的影子,他看了我半天說,楊絕,你是當之無愧的意%e6%b7%ab王。以意識強奸意識,以意識支配主體。

林可也曾慌張地跑到我麵前,氣喘籲籲地問我是不是有聶亞亞的消息了,我記得我說你放心吧,他還沒有死,然後反問了她一句,難道你們沒有聯係?林可說沒有。

林可說她沒有。我當時的心情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受。前幾天我聽朋友說了一個俗套的故事,就是說A喜歡已經有朋友的B,B知道A喜歡他,B其實也喜歡A,但是A並不知道。A為了B苦苦的等候了3年,B決定第二天告訴A他喜歡她,B想讓A清楚這件事然後安心去追逐她自己的幸福。第二天朋友告訴B,A昨天晚上出了車禍,臨死的時候念著B的名字,她不知道B其實一直都喜歡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聽這個故事的時候邏輯推理了一個小時才感動的流下了自己晶瑩的淚水。

同時明白了一個道理,喜歡一個人就應該讓對方知道,隱瞞對誰都不好。我於是告訴林可,我挺欣賞你這種女的。林可尷尬了,她說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類型的。沒有任何底氣的揶揄著我。

文心蘭的幸福生活(5)

你今天去酒吧兼職嗎?何必要穿這麼短的裙子,會被人撂起來的。我還是頭一次看林可穿這樣短的裙子。

沒人撂的話我還不如穿褲子。林可落落大方純情自然。

你不會是受了刺激吧?我伸手摸了摸林可的額頭。

現在想起來,似乎那時每個和我走得稍微近一點的人都會變得伶牙利齒,漸漸成為我的天敵。我感歎一不小心就發現了自己是生物鏈中最弱的一環。

“好吧,說了就說了,我說我就喜歡你而已,沒彆人,可彆到了哪一天你見不到我的時候,那可就後悔了。”

“我們去吃飯吧?”林可除了可以約我吃飯之外似乎再也不能請我做彆的了。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這小妞不是一個家庭特彆富裕,性格特彆乖張的人。人品樣貌種種出眾,尤其是我聽說她還拿特等獎學金的時候,我就感歎,聶亞亞找的這個老婆好,又聰明又能乾。從這裡到食堂有150米,我自覺地從走的第一步起就開始編我的童年故事。

剛坐定,林可就問我。“楊絕,小時候喜歡過女孩沒?”“你這什麼話?”“我是說你喜歡過什麼樣的女孩?”

“你還記得我引導了廣大的人民群眾的事吧?”

“就是全年級都抄你的暑假作業唄,怎麼了?”

“其實我也有那個時代典型的性格缺陷。你應該知道,小學的時候隻要你是個女的,你又恰好是班上的某個委員,那麼你這一輩子就不用想以後找男朋友的事了。對吧。你還記得狗吧?就是那個五年級去新西蘭的那個。狗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