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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長大 易粉寒 4358 字 3個月前

我想,許栗陽大概是心疼了。要不,他擁抱著我的時候怎麼會輕輕拍著我的背,就好像撫慰一個哭泣的孩子?

忽然前門被推開了。段小語進來了。

她立刻怔住了。我在許栗陽的懷裡。她的失落寫在臉上。

許栗陽又立刻放開了我。段小語便笑著問:“還沒回家啊?”

她的笑容永遠帶在臉上,無論是在老師麵前還是男同學麵前或者女同學麵前。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她虛偽。——天底下有那麼多值得高興的事情嗎?一天到晚笑得像朵爛桃花。

她從課桌裡找出一本書後,出門走了。走的時候還貌似很善解人意地把教室的門關上了。

聽到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我才對許栗陽說:“她是不是喜歡你啊?”

許栗陽很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她有一次寫了個紙條給我,叫我放學的時候等著她。不過我獨自一人走了。後來他們那些人老開玩笑說她喜歡我。”

我心底一沉,憂喜參半。喜的是:許栗陽喜歡的是我,段小語,你再好又如何呢?憂的是:許栗陽早就知道段小語喜歡他,居然一直沒告訴我。換個角度思考:他可以向我隱瞞她,也可以向她隱瞞我。

誰都是不可完全信任的。

第37節:流言(1)

18流言

第二天在走廊上遇到了迎麵走來的段小語。她的臉上浮現出我從來沒見過的表情:她看著我似笑非笑,眼神居高臨下,仇恨的感覺穿透她心靈的窗口,從她眼裡明白無誤地傳過來。

我低下頭從她身邊走過時,被她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一個踉蹌跌在了走廊的欄杆上。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段小語一邊說著來扶我,一邊踩我的腳。

我忍住了眼淚,低著頭沿著走廊邊緣走了。

從那以後,每次在路上遇到段小語和她的那些女朋友們一起走過來,很多人便走成一排朝我撞過來。我常常躲閃不過,被撞到一邊。

段小語發作業本的時候,總是“不小心”將我的作業本扔到地上,有時還會“不小心”踩到我的作業本上。

甚至還有一次,吳三菊一進教室就莫名其妙地充滿敵意地說了句:“哎呀,水她她,你和段小語一起坐在第一排真像一對黑白無常。她這麼白,你這麼黑,對比太鮮明了。”

我惱得怒火中燒,因為我最忌諱彆人說我皮膚黑。

小時候有次在外麵玩時後背蹭到牆,回家後我就對著鏡子轉過身探頭去看背後有沒有灰,否則被我那有潔癖的媽媽看到了又少不了一頓罵。結果媽媽看到我在認真照鏡子,冷冷地說了句:“長得像個黑皮西瓜一樣,照什麼照再照也就那個鬼樣子!”

第38節:流言(2)

媽媽總是在我麵前炫耀她長得白,而我生下來就和我爸一樣黑不溜秋,她40多歲皮膚比十幾歲的我還白。她每次說這話時總是揚揚得意,卻不知道我已不知不覺中極度痛恨自己不夠白皙的皮膚,覺得自己因為黑,所以不漂亮,很自卑。

有次有個男同學和我開玩笑,他說:“你的皮膚真光滑,像剝了皮的蛋。”我高興得不行了,正要說“謝謝”,他忽然補充了句:“不過是剝了皮的皮蛋。”我麵紅耳赤,恨不得鑽到石灰堆裡再跳出來罵他一頓。無論他怎麼道歉我都不肯原諒他這個過火的玩笑,後來一直沒有和他說過話。

所以從中學起我就一直孜孜不倦地鑽研美白方法,把眾多的民間偏方宮廷秘方國內名牌進口產品珍珠粉小黃瓜維C一窩蜂地塗抹在臉上。終於在上大學後再也沒有人說我黑,人人都羨慕我皮膚白,驚歎我皮膚怎麼會白得像衛生紙白得像日光燈。她們哪裡知道美麗背後的艱辛。

吳三菊說我和段小語是黑白無常明明就是故意諷刺我。我沒有反駁她,回家之後卻發狠地偷偷把媽媽的雪肌精抹了一大把在臉上。

過了幾天,周好下課的時候悄悄對我說:“你知道不知道班上這幾天有人說你壞話?”

我心裡咯噔一下,還是裝做平靜地問周好:“什麼話?”

周好猶豫了一下,然後說:“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她們說的那種人,所以我才把這個話告訴你的,你千萬不要告訴她們是我告訴你的。”

我知道她們是誰。“你說吧,我不會出賣你的。”

“她們說……她們說你和三班的××上過床,已經不是處女了。”周好低聲說完,看著我的眼睛。

她的眼睛告訴我,她是真誠的,也許她是真心想幫助我,但是她找不到正確的方法,她以為告訴我她所聽到的謠言,便是對我好。

實際上不是的。我們從來不歡迎那個告訴我們謠言的人。因為我們很脆弱。

我的眼睛再也裝不出不屑一顧。在中學時代,造謠說一個女孩子和彆人上過床不再是處女,大概是最流行也最具有殺傷力的一種打擊方式。如果不是恨到極點,或者這個女孩子太輕浮,都不會有人用這種謠言去傷害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更何況××是年級聞名的變態流氓,很多人都知道他有暴露癖。

第39節:流言(3)

我沒有找段小語,儘管我知道謠言一定和她有關。不僅沒有找她算賬,甚至見到她我都遠遠躲開。

16歲的水她她是多麼柔弱而膽怯的孩子。她沒有朋友,她孤單地一個人獨來獨往。她沒有兄弟姐妹,她總是一個人麵對所有的煩惱和喜悅。她全部的世界和全部的心靈,除了自己和媽媽,就隻有許栗陽一人。他是她的戀人,亦是她的朋友她的兄長,能分享她所有的快樂,卻不足以打破一個小女孩柔弱而堅硬的自尊鑄成的壁壘。

更何況,16歲,一個女孩被另一群女孩欺負是一件恥辱的事,對任何人都難以啟齒。就像一個16歲的男孩子被一群壞孩子小混混欺負或者擂肥,他同樣不敢不願告訴自己的朋友和家長一樣,反而寧願自己一人承受痛和恥辱,一人尋找逃避的方式。

這種心理感受,我們現在看來是多麼不可理解。在16歲的天空裡,它卻如真理一樣堅實地存在著。

許栗陽從來沒有問過我這些,我也沒有主動提起。

如果敵人讓你生氣,說明你沒把握戰勝他。如果有人讓你傷心,說明你對他用了心。

隻要許栗陽從來沒有相信過這些流言,我就會一直忍耐到底,堅強到底。這個世界上能傷害我的女人隻有我媽媽一人,而我早已被她傷得麻木了。段小語所做的這些又算什麼?麵對女人的攻擊和傷害,我絕對是足夠堅強的巨人。從來都是。

第40節:掌心的溫暖(1)

19掌心的溫暖

那段時間班上的女孩子基本都疏遠了我,除了周好,沒有人跟我說話了。我知道她們在背後說我壞話。我知道自己優秀而又孤僻做不到八麵玲瓏,於是讓很多女孩子看不順眼。我知道她們見到我時都會統一對我翻白眼。我知道她們都和段小語關係良好。

誰說孩子的世界一定是純真的?事實上,少年的世界,黑白的界限有時候隻取決於同夥的多少。

有一次,放學的路上我一個人回家。忽然被石頭踢中小%e8%85%bf。我回頭看到了同班的一些女生。她們六七個人結伴而行,從我麵前浩浩蕩蕩整整齊齊地闖過,然後大聲說:“真是不要臉啊,這麼小就不是處女,就和彆人上床!”

我咬緊嘴%e5%94%87不讓自己哭出來。我看到段小語回頭看了我一眼,她得意地笑。

那時,我在心裡發誓: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要永遠勝過你們這群人!將來我要做得比你們都好,比你們都優秀,要過得比你們都舒服都幸福!你們所有的伎倆都無法對我產生實質性的傷害。

過了幾天,放學的時候,坐在我後麵的一個女生說她的一支派克鋼筆不見了。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吳三菊就走到我麵前來說:“水她她,你放學彆走了。我們要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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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生,還有吳三菊,都是和段小語一起玩的。

我馬上知道這一定是個陰謀。

“憑什麼啊?我又沒拿她的鋼筆!我連話都沒和她說過!”我無力地辯解道。之所以無力,是因為我知道她們在找碴兒。如果她們是存心的,我所有的辯解都是沒有意義的。

吳三菊挺客氣地對我說道:“不是那個意思,沒拿就沒拿嘛!我們搜一下不就水落石出了?又不是搜你一個人。”

“不行!”我堅決搖頭,“要搜也要老師搜。你們先去報告老師。”

“是啊!怎麼能搜同學的身啊!”周好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過來了。

“好!”段小語也走了過來,說,“那我們報告老師吧!擅自搜同學的身,確實不合適。我也相信肯定不會是水她她拿的。”她的表情是那麼誠懇。

“那我去找於老師!”周好跑出了教室。

正值放學,很多同學進進出出地都看著我們課桌周圍的幾個女同學。我看到許栗陽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出了校門。也許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不想讓他知道。

我知道我會沒事的。因為周好叫來的是於老師。

於老師進來問情況。段小語一麵站在我的課桌前輕言細語地跟於老師說,一麵把玩著我的課桌上沒來得及收進去的筆袋,一會兒把拉鏈拉開,一會兒把拉鏈合上。我打斷她的話:“不要老拉我的筆袋的拉鏈!容易拉壞!”我最討厭彆人動我東西了。

段小語愣了一下,然後一麵笑眯眯地對我說:“對不起,我幫你拉上。”

“繼續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於老師問道。

忽然段小語尖叫起來:“天啊!”

我們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段小語的手上。一支黑色鋼筆。

第41節:掌心的溫暖(2)

“水她她,怎麼會在你的筆袋裡啊?”段小語一臉的驚愕表情。

我百口莫辯,哭都哭不出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一直知道會有這樣一天,段小語會惡狠狠地報複我,但是我萬萬沒想到是用這麼卑鄙這麼可恥的栽贓手段。

我帶著哭腔對於老師說:“於老師,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沒有拿這支鋼筆,我根本就不知道它怎麼跑到我的筆袋裡去了!”

於老師的眼神是複雜的。他仿佛猶豫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最後對我們幾個女孩子說:“鋼筆找到了。水她她可能是借了這支鋼筆忘了還。現在找到了就沒事了。大家放學早點回家吧!”

“就這樣完了?”

“老師也太不公平了。”那幾個女孩子嘟嘟囔囔地說著。

“大家回家吧,鋼筆找到了就沒事了啊。下午還要上課。”於老師一麵對她們說,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