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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鳥 考琳·麥卡洛 4905 字 3個月前

治原因而結婚的男人是寥若晨星的。"

往日那種使她不敢無禮的能力依然是驚人的;她向他模仿了一個額首禮,藏起了她的臉,隨後坐在了爐邊小地毯上。

"哦,快站起來,朱絲婷!"

她卻挑戰地把腳縮到了身子下麵,靠在了壁爐一邊的牆上,摩挲著娜塔莎。她是到這裡之後才發現,維圖裡奧紅衣主教死後雷恩經已把他的貓拿來了;他似乎很喜歡它。雖然它已經老了,而且脾氣古怪。

"我告訴你我要永遠回德羅海達老家去了嗎?"她突然問道。

他從煙盒裡取了一支煙;那雙大手既沒有猶豫,也沒有發抖,反而運用靈活。"你很清楚你沒有告訴我。"他說道。

"那我現在就告訴你了。"

"你什麼時候做出這個決定的?"

"五天以前,我希望這個周末我能離開,這一天來得真夠慢的。"

"我知道了。"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嗎?"

"除了希望你不管做什麼,隻要能幸福就好之外,我還能說什麼呢?"他帶著一種叫她畏縮的鎮定說道。

"哦,謝謝你!"她輕快地說道。"我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你不高興嗎?"

"你並沒有惹我生氣,朱絲婷。"他答道。

她放下了娜塔莎,拿起了火鉗,開始有些粗魯地戳著碎裂的木柴,那些木柴已經被燒成空殼了;在短暫的火星飛舞中,它們坍了進去,火的熱力突然減弱了。"它一定是我們毀滅的惡魔是把這些中空的柴戳滅的動力。它隻是加速了結局的到來。但這是多麼美好的結局啊,對嗎。雷恩?"

顯然,雷恩對戳火時發生了什麼情況沒有興趣,因為他隻是問道:"到這個周末,是嗎?你不會浪費許多時間的。"

"耽擱有什麼意義呢?"

"你的事業怎麼辦?"

"我厭惡我的事業了。不管怎麼樣,演完麥克白夫人之後還有什麼可做的呢?"

"哦,成熟些吧,朱絲婷!你說出這種幼稚的廢話來,我會向你揮拳頭的!為什麼你不直截了當地說,對劇院還能否對你提出任何挑戰你是沒把握的,而且你想家呢?"

"很對,很對,很對!你想怎麼說就隨你怎麼說吧!我還照常是粗率無禮的我。對我的冒犯很抱歉!"她跳了起來。"該死,我的鞋到哪兒去了?我的上衣哪去了?"

警衛兵拿著兩件衣服出現了,開車把她送了回去。雷恩對不能陪她道了歉,說他還有事要做。但是,當她離開的時候,他在重新升起的火旁坐了下來,娜塔莎放在他的膝頭上,根本沒顯出忙的樣子。

"哦,"梅吉對她母%e4%ba%b2說道,"我希望咱們做的這件事是正確的。"

菲凝視著她,點了點頭。"啊,是的,肯定是對的。朱絲婷的麻煩是,她沒有做出這種決定的能力,所以我們就彆無辦法了。我們必須為她做出這個決定。"

"我不敢肯定我是不是總愛耍弄上帝。我認為我知道她實際上想怎麼做,即使我麵對麵地指責她,她也不會承認的。"

"克利裡家的自傲,"菲淡淡地一笑,說道。"大部分愛行其是的人身上都有這種自傲。"

"算了吧,不完全是克利裡家的自傲!我總是想,其中還有一點兒阿姆斯特郎家的東西。"

可是菲卻搖了搖頭。"沒有。不管我所做的事是為了什麼,但很少帶著自傲憫。梅吉,這是老年時期的目的,在我們死前給我們一個呼吸的空間,達個空間裡去反省我們所做過的事。"

"首先,變得老態龍鐘並不會使我們變得無能為力,"梅吉冷淡地說。"你沒任何危險。我想,我也是的。"

"也許,老態龍鐘對那些不能麵對往事的人是一種寬恕。不管怎麼樣,你還沒有老到能說你已經躲過了老態龍鐘的地步。再過20年吧。"

"再過20年!"梅吉愕地重複道。"哦,聽起來是這麼久!"

"哦,你可以使這20年的孤獨減輕一些的,是嗎?"菲問道,起勁地打著毛衣。

"是的,我可以辦到。可是不值得如此,媽,對嗎?"她用一支舊毛衣針的頭敲了敲朱絲婷的信,在她的聲音中有一絲疑慮。"我已經猶豫得夠久了。自從雷納到這裡來的時候起,我就坐在這裡,希望我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希望做決定的責任不要少在我的身上。然而他是對的。最終還是要由我來做。"

"嗯,你也許得承認我也出了一點兒力,"菲傷心地抗議道。"這就是,你曾經一度放棄了你的自尊心,把一切都告訴了我。"

"是的,你幫了我。"梅吉溫和地說道。

那隻陳舊地座鐘嘀嘀噠噠地響著;兩雙手不停地在她們那玳瑁杆的衣針上迅速地動著。

"媽,告訴我一些事情吧,"梅吉突然說道。"為什麼在戴恩的事情上你被弄懵了,而在爹、弗蘭克或斯圖的事上卻不是這樣?"

"弄懵?"菲的手停了一下,把織針放了下來:她依然可以像她視力正常時那樣織得那麼好。"你的意思怎麼講,弄懵?"

"就好像它使你悲痛欲絕似的。"

"梅吉,他們都使我悲痛欲絕。可是,早先那三個人去世的時候我要年輕一些,所以,我有能力把感情隱藏得好一些。還有一個理由,就像你現在那樣。可是,爹爹和斯圖死的時候我的感情拉爾夫是知道的。你還太小,沒看出來。"她笑了笑。"你知道,我很喜歡拉爾夫。他是個……有些特殊的人。和戴恩像極了。"

"是的,他是這樣的。我從來不知道你也看到了這一點,媽--我指的是他們的性格。有意思。你對我來說是個雲籠霧罩的人。你的許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我希望這樣!"菲高聲大笑地說道。她的手停住不動了。"還是談最初那個話題吧--梅吉,要是你現在能這樣對待朱絲婷的話,我要說,你會從你的麻煩中得到比我從我的麻煩中更多的教益。在拉爾夫要求照顧你的時候,我是不情願這樣做的。我隻關心我的記憶……除了我的記憶之外,什麼都不關心。然而你也沒有選擇,你所得到的就是記憶。"

"唔,一旦痛苦消失,它們就是一種慰藉。你不這麼想嗎?我得到了戴恩整整26年,我已經學會了告訴我自己,他去世了反而好,不然他就得體驗某種也許是他難以抵擋的可怕的折磨,也許就像弗蘭克,隻是痛苦不同罷了。世上還有比死更糟糕的事,咱們倆都懂得這個。"

"你一點兒也不痛苦了嗎?"菲問道。

"哦,起初是這樣的,但是為了他們,我告誡自己不要痛苦。"③思③兔③網③

菲又重新織了起來。"所以,當我們去世的時候,就什麼人都沒有了,"她柔和地說道。"德羅海達將不複存在。哦,人們將在曆史書上提到一筆,而某個認真的小夥子將到基裡去見他所能找到的尚能記憶的人,為他將要寫的有關德羅海達這個新南威爾士州最後一個巨大的牧場的書提供材料。但是,他的讀者沒有一個人能知道它實際上是什麼樣子,因為他們不可能知道。他們隻能了解它的一部分。"

"是的,"梅吉手中的毛線活兒連停都沒停,說道,"他們隻能了解它的一部分。"

用一封信向雷恩道彆,用痛苦和震驚去折磨他。這是很容易的:事實上,用一種無情的方法是叫人心碎是痛快的,因為她反擊了--我痛苦之極,所以你也應該悲傷欲絕。但是,這次用絕交信已經動搖雷恩了。必須在他們所喜歡的飯館裡吃一頓飯才行。他沒有建議在萊恩公園中他的房子中吃飯,這很令人掃興,但並沒有使她感到意外。無疑,甚至連他最後一聲再見他都打算在他那個警衛兵的寬厚的目光下進行。當然,她不會得到任何機會的。

她的一生中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外表要讓他高興;那個通常促使她穿上橙黃色鑲邊衣服的小魔鬼似乎可恨地隱退了。由於雷恩喜歡樸素的衣服,她穿上了一件長及地麵的綢子針織衣服,暗紅色領口直抵脖子,兩袖又長又緊。她又加了一個大平領,上麵裝飾著石榴石和珍珠,曲曲彎彎,閃著金光,手腕上戴著和衣服相配的手鐲。多麼令人厭惡的頭發。她的頭發從來就沒有約束的叫他滿意過。為了掩飾她精神的悒鬱,她的化妝品用得比往常要多。好啦。要是他不靠得太近看的話,她這樣就行了。

他似乎並沒有仔細看;至少他沒有說到她精神疲乏或可能有病,甚至連行李都沒提到。這一點兒也不像他。過了一會兒,她開始體驗到世界末日即到來的感覺。他和他平時的那樣子大不一樣。

他不能幫助她把這頓飯吃好,使它成為那種可以在旅行中緬懷往事的時候感到愉快、有趣的事情。隻要她使自己相信他隻是為她的離去而感到煩惱,也許事情就好辦了。但是,她做不到。他也沒有那種情緒,相反,他顯得這樣冷淡,使她覺得自己似乎和一個紙人坐在一起,薄薄的,真讓人擔心會讓一陣清風吹走,以前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

"你又接到過你母%e4%ba%b2的信嗎?"他彬彬有禮地問道。

"沒有,不過老實講,我不想再接到信了。她也許沒詞兒了。"

"你願意讓警衛兵明天把你送到機場去嗎?"

"謝謝,我能找到一輛出租汽車,"她冷淡地說道。"我不想他不在你身邊。"

"一整天我都有會,所以,我向你保證,一點兒不會讓我感到不便的。"

"我說過,我願意租一輛出租汽車!"

他抬起了眼皮。"沒有必要喊叫,朱絲婷。不管你想怎麼辦我都是無所謂的。"

他再也不管她叫好姑娘了;最近以來,她已經注意到這個詞的使用頻率下降了,今天晚上他一次也沒用這個舊日的昵稱。哦,這真是一頓沉悶無趣、氣氛壓抑的飯!讓它儘早結束吧!她發現自己在看著他的那雙手,試圖記起那雙手的感覺,可是記不起來。為什麼生活不是編織的井井有條,為什麼非要發生戴恩那種事情?也許因為她想到了戴恩,她的情緒突然急轉直下,到了一刻也坐不下去的地步了,她把兩手放在椅子扶把上。

"要是咱們走,你在意嗎?"她問道。"我的頭在劇烈地發疼。"

在高速公路的交叉點,朱絲婷的小房子麵前,雷恩幫助她下了汽車,吩咐警衛兵把汽車繞著街區開一圈:然後便把他的手禮貌地放在她的時下,為她引路:他的觸摸是相當冷靜的。在陰冷潮濕的倫敦蒙蒙細雨中。他們緩緩地走過鵝卵石地麵,踩著水的腳步聲在他們周圍回響著。哀傷,孤獨的腳步聲。

"好啦,朱絲婷,咱們道彆吧。"他說道。

"哦,無論如何,是暫時的,"她歡快地答道。"你知道,不是永遠啊。我會常常來的,我也希望你能抽空到德羅海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