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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鳥 考琳·麥卡洛 4511 字 3個月前

。"

"你也是大傻瓜。"她已經忘記自己不能曬太陽,猛地挨著他躺在草地上,這樣就看到他的臉了。"瞧,你是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子的,對嗎?"

"哦,朱茜。"他哀傷地說道,但是不管他原來打算接著說些什麼,也沒有機會了,因為她又開了口,有些怒氣衝衝。

"我永遠,永遠,永遠也不會愛任何人!倘若愛人們,他們就會使你痛苦之極。倘若你需要人們,他們也會使你痛苦之極。告訴你吧,人們就是這樣的!"

當她認為可以不要愛的時候,他總是感到痛心,而他明白這種想法是他所引起的時候,就愈感痛心。如果有一條壓倒一切的理由能說明為什麼她在他的心目中有如此重要的地位,那就是因為她對他的愛足以化解怨恨;他從沒感到她對他的愛會因為妒嫉和急恨而減弱。他站在愛的中心,而她卻站在遠離中心的圈外;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嚴酷的事實。他曾經祈禱過,祈禱事情會有所轉變,可是,情況卻根本沒有任何變化。這並沒有減少他的忠實,隻是突出醒目的向他表明,在某些地方,在某種時候,他將不得不為她在自己身上過分施與的感情付出代價。她對此持樂觀態度,設法使自己確信她在圈外也乾得很好;但是他能感到她的痛苦。他是知道的。她身上有那麼多值得愛的東西,而在他的身上值得愛的東西卻少得可憐。他不能理解不同的事物。由於他的俊美,他溫順的稟性,他那種與母%e4%ba%b2和德羅海達的其他人溝通感情的能力,他獲得了許許多多的愛。而且這也由於他是男人。除了他根本不知道的事外,他沒得到的東西是很少的,他以彆人曾得到過的方式得到了朱絲婷的信任和友誼。媽媽對朱絲婷的重要性比她願意承認的要大。

但是,我會償還的,他想。我已經得到了一切。我必須以某種方式償還,使她得到補償。

突然,他碰巧看了一下手表,兩%e8%85%bf無力地站了起來;儘管他承認他對姐姐所欠甚多,但是,對天上的那個人他所欠更多。

"我得走了,朱絲婷。"

"你和你那該死的教會!你什麼時候才能擺%e8%84%b1它呢?"

"我希望永遠不擺%e8%84%b1。"

"我什麼時候再見你?"

"嗯,今大是星斯五,明天當然還可以見麵。11點鐘吧,還在這裡。"

"好吧,乖小子。"

他已經走出幾碼遠了,裡佛繆的硬草帽扣在腦後;但是,他回過頭來,衝她一笑。"我還是什麼?"

她露齒一笑。"保佑你,什麼也不是了。你實在太好了;我總是個麻煩纏身的人。明天見。"

聖母瑪麗亞教堂前廳中巨大的門上都蒙著紅色的革麵;戴恩悄悄地推開一扇,溜了進去。嚴格說來,他離開朱絲婷稍微早了一點兒,但是,他總是願意在教堂裡還沒有擠滿人的時候進去,不願成為人們目光、咳嗽聲、衣服悉索聲和低語聲集中的中心。他獨自一人的時候,覺得好得多。教堂裡有一個司事正在點著高高的祭壇上的一支支蠟燭;這是一位副主祭,正準確地判斷著。他低下頭,走到聖體盤時,曲了曲膝,劃著十字,隨後,很快地輕手輕腳走向了靠背長椅。

他跪在那裡,頭放在交迭的手上,讓自己的頭腦隨意遐想起來。他並沒有有意識地祈禱什麼,反而願意成為周圍環境內在的一部分,儘管他感到周圍熙熙攘攘,然而他依然覺得這氣氛有一種縹緲的意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聖和沉靜。就好像他變成了小小的紅色祭壇玻璃燈中的一朵火焰,總是沉湎於熄滅的狀態下閃動著,雖然隻靠著一點點必不可少的香油而延續著它的火光,放射出短暫的光暈,但是卻能永久照亮無邊的黑暗。寧靜、縹緲,恍然迷失了自身的存在;這就是戴恩置身於教堂時的感覺、在其他任何地方,他都感受不到如此的井然協凋,氣寧神息,痛苦皆消。他低垂著睫毛,閉著雙眼。

風琴台上傳來了腳步的滑動聲,管風琴傳出試琴的呼呼聲和琴管排氣的聲音,聖母瑪麗亞大主教童子學校的唱詩班先行進來一步,插在眼下到即將舉行的宗教儀式之間這段時間中練習一下。這僅僅是星斯五的一次午間祝福式,但是,戴恩在裡佛繆學校中的一些朋友和教師要來參加讚美活動,他也就想來了。

風琴試了幾聲和弦,便徐徐奏出了一曲絕妙的伴奏。幽暗的、石頭鑲邊的穹頂下泅響著神秘的童聲,尖細、高亢、甜美,充滿了天真無邪的純潔。空曠高大的教堂中的少數幾個人合起了眼睛,為那種失而不可複得的純真而感到哀傷。

天使聖餐兮化吾餱糧,

佑吾民人兮免罹咎殃,

厥食丕聖兮克紹神祗

讚吾顯主兮誠恐誠惶,

嗟乎!大哉靈哉我天堂。

貴也亦食矣,

賤也亦食美,

同沾彼天香……①

①原文為拉丁文。--譯注

天使的聖餐,天國的聖餐,哦,奇妙之物。讚美你非我之力所及,哦,上帝;主啊,傾聽我的聲音吧!請你的耳朵俯就一聞我的祈求。請不要轉過臉去,哦,上帝,不要轉過臉去。因為你是我至高無上的君主,我的主;我的上帝,我是你卑微的仆人。在你的眼睛中,隻有一件東西是有價值的,那就是仁慈德行,你並不計較你仆人的美貌或醜陋。對於你,隻有感情是至關重要的,你能治愈一切,你使我懂得了內心的平和。

上帝啊,人生是孤寂的。我祈禱,但願人生的痛苦不久就會結束。他怕不理解,我資質得天獨厚,而卻在生活中發現如此之多的痛苦。可你是理解的,而你的撫慰就是一切,是它在支持著我。無論你需要我做什麼,哦,上帝,我都將俯首聽命,因為我熱愛你;倘若我鬥膽對你有什麼要求的話,那就是在你的身上使我永遠將其他的一切忘卻……

"你很沉默,媽,"戴恩說道。"想什麼呢,想德羅海達嗎?"

"不是,"梅吉懶洋洋地說。"我在想我變老了。今天早晨我發現了六七根白發,而且我的骨頭也在發疼。"

"你永遠不會老的,媽。"他安慰道。

"我倒希望這是真的,%e4%ba%b2愛的,可不幸的是,不是這麼回事。我開始需要礦泉水了,這肯定是老年的標誌。"

他們正躺在幾塊鋪在德羅海達草地上的毛巾被上,靠近礦泉,淋浴著暖洋洋的冬日。這個大池子的儘頭,沸騰的水在轟響著,飛濺著,硫磺味的水霧汽緩緩漂動。漸次消逝。在礦泉裡遊泳是冬季的一大樂事。梅吉覺得,由於年紀增大而產生的疼痛全都消失了。她轉回來,背朝下躺著,她的頭放在那根很久之前她和拉爾夫神父曾一起坐過的圓木的陰影裡,憑著幻想她絲毫也無法再體味到拉爾夫當年%e5%90%bb她時的感受了。

這時,她聽見戴恩站了起來,她睜開眼睛。他永遠是她的寶貝,她可愛的小寶貝;儘管她懷著一種特殊的驕傲看著他身上起了變化,長大起來,但她還是在想象中在他那成熟的臉上添了嬰孩的笑容,他把當成孩子。她還從來沒有想到他無論從哪方麵看都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思﹌兔﹌網﹌

但是,在她望著在晴朗的天空襯托下,他那穿著三角遊泳褲的身影時,一刹間,梅吉認識到這一點了。

我的上帝,都結束了!嬰兒時代,嬰兒時代。他是一個男人了。

驕傲,憤懣,一個女性對事物本質的傷感,某種危機迫在眉睫的可怕的感覺,憤怒,敬慕,淒傷;所有這些都是梅吉在抬眼望著兒子的時候感覺到的。創造了一個男子是件可怕的事,更可怕的是創造了這樣一個男子。一個令人目眩的男性,令人目眩的美貌。

拉爾夫·德·布裡克薩特,再加上幾分她自己的樣子。看到這個和她的愛互相聯係的、極其年輕的男子的身體時,她怎能不感動呢?她閉上了眼睛,心煩意亂,厭惡把她的兒子想成一個男子。這些天來,他望著她,是把她看成一個女人呢,還是依然把她當作那個無足輕重的好媽媽?他真該死,真該死!他怎麼竟敢長大成人?

"戴恩,關於女人你了解些什麼嗎?"她突然問道,又睜開了眼睛。

他微微一笑。"你指的那些小丫頭片子嗎?"

"你有個朱絲婷那樣的姐姐,這你是了解的。當她發現了生理學課本中的內容時,逢人便講。不,我的意思是,你把朱絲婷那套冷靜的理論付諸過實踐嗎?"

他很快否定地搖著頭,挨著她慢慢地坐在草地上,望著她的臉。"媽,你問起這個,真有意思。很久以來我就想和你談談這個,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起頭。"

"你隻有18歲,%e4%ba%b2愛的。想把理論付諸實踐,不是有點兒太早了嗎?"隻有18歲。隻是。他是個男子漢了,難道不對嗎?

"我想和你談的正是這個。根本就沒有什麼理論會諸實踐的事。"

從那分水嶺吹來的風真冷啊。真怪,在這之前她居然沒有發覺。她的浴衣在哪兒呢?"根本沒有把它付諸實踐。"她乾巴巴地說道,這算不上一個問題。

"對啦。我決不想這樣。我不僅不想這樣做,而且也不想要妻子和孩子。我想過,但我不能這樣做、因為既愛她們,又愛上帝,沒有足夠的餘地;我所希望的熱愛上帝的方式不是這樣的。我這麼想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在我的記憶中,我似乎沒有過一次不理解這一點,而且年齡愈長,對上帝的愛就愈深。熱愛上帝是一件了不起的,難以思議的事情。"

梅吉望著那以鎮定、漠然的藍眼睛。這是拉爾夫的眼睛,就象以前那樣。但是,這雙眼睛中卻閃動著和拉爾夫的眼睛不一樣的某種東西。他在18歲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是嗎?也許,這隻是一個人在18歲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在她踏進拉爾夫的生活時,他已經超出這個年齡十個春秋了。然而,她一直就知道,她的兒子是一個神秘主義者。而她並不認為拉爾夫在他生活的任何一個階段有過神秘的傾向。她咽了口唾沫,把浴衣緊緊地裹在她那孤單的身子上。

"因此,我問過我自己,"戴恩繼續說道。"我怎樣才能向上帝表達我對他深愛呢。為他這個答案我鬥爭了許久,我不願意使這個答案明確起來。因為我也想過男人的生活,非常想。然而,我知道這種獻祭是什麼,我知道……我隻的把一樣東西獻給他,才能夠在他的麵前顯示出除了他以久,一切在我心中都不存在的。我隻能獻給他能與之相匹敵的東西,這就是他要求於我的犧牲。我是他的仆人,他是無與倫比的。我不得不進行抉擇。除了那一點之外,所有的東西都會讓我得到、享用的。"他歎了一口氣。拔了一根德羅海達的草葉。"我必須向他表示。我理解他為什麼在我降生之日就賜予我這許多東西。我必須向他表示。我明白,我的生命作為一個男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