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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鳥 考琳·麥卡洛 4783 字 3個月前

"好啦,我還有工作要做。"菲生硬地說道,她站了起來,向寫字台走去。

五兄弟一起站了起來,"我想,該到睡覺的時候了。"鮑勃煞費苦心地擠出了一個哈爾欠一說道。他靦腆地衝著拉爾夫紅衣主教笑了笑。"又象往日那樣,早上由你給我們做彌撒了。"

梅吉疊起了針織活兒,放在一邊,站了起來。"我也要向你道晚安了,拉爾夫。"

"晚安,梅吉。"他目送著她走出房間,然後轉過來,向菲一欠身。"晚安,菲。"

"你說什麼,你說了些什麼嗎?"

"我說晚安。"

"哦!晚安,拉爾夫。"

他不想在梅吉剛剛上樓的時候到樓上去。"我想,在上床睡覺之前去散散步。有些事你知道嗎,菲?"

"不知道。"她聲音冷漠。

"你連一分鐘也騙不過我。"

她大笑起來,聲音中充滿了不安。"是嗎?我不知道是什麼。"

夜色已深,星鬥闌乾。南半球的星鬥,緩緩轉過天穹。他已經永遠不再癡迷於它們了,儘管它們依然在天上,迢遙萬裡,但卻無法暖人心%e8%83%b8,冷漠難接,不能使人得到慰藉。上帝要離得近一些,難以捉摸地橫亙在人與星辰之間。他久久地佇立在那裡,翹首仰望,側耳傾聽著風聲在樹林中徜徉著,沙沙地笑著。

他不願走近菲。他站在房子儘頭的樓梯上。她那張寫字台上的燈依然在亮著,可以看見她俯著身的側影,她在工作。可憐的菲。她一定是太怯於上床睡覺了。儘管弗蘭克回來以後也許會好一些。也許吧。

樓梯頂上美極了,窄窄的高桌上放著一盞水晶玻璃燈,投射出一片模糊的光暈,使夜間的漫遊者感到寬慰。夜風掀動著桌旁窗戶上的窗簾,燈光搖曳不定。他從燈旁走了過去,腳步落在厚厚的地毯上,無聲無息。

梅吉的門大敞著,從裡麵傾瀉了一片亮光;他的身體擋住了燈光,過了一會兒,他關了身後的門,上了鎖。她披著一件寬鬆折睡衣。坐在窗旁的椅了上,望著外麵那看不見的家內圈地;但是,當他向床上走去,並且在床邊坐下的時候,她轉過頭來看著他。她緩緩地站了起來,向他走去。

"喂,我幫你把靴子%e8%84%b1掉。這就是我從來不穿高腰鞋的緣故。不用鞋拔子我%e8%84%b1不下來,可是鞋的拔子把好皮靴都弄毀了。"

"梅吉,你是有意穿這種顏色的衣服嗎?"

"玫瑰灰嗎?"她莞爾一知。"這一直就是我喜愛的顏色。它不會破壞我頭發的色調。"

當他拉下一隻靴子時,他就把那隻腳放在了她的後背上。隨後,又放在了她那赤著腳上。

"你對我來找你就這麼的把握嗎,梅吉?"

"我告訴過你了。在德羅海達,你是我的。你要是不來找我,我就去找你,沒錯。"她把他的襯衫從他的頭上拉了下來,有那麼一陣工夫,她的手極敏[gǎn]地放在他那赤摞的後背上。接著,她走到燈前,將它扭滅,與此同時,他把自己的衣服搭在了椅子背上。他能聽到她在走動著,%e8%84%b1卻了睡衣。明天早上,我還要做彌撒。便那是明天早晨,彌撒的魔力早就不複存在了。這裡依然是黑夜和梅吉。我曾經想得到她。她也是一個神聖的東西。

戴恩大失所望。"以為你會穿紅法衣呢!"他說。

"有時我穿的,戴恩,但隻是在宮牆之內。在宮牆的外邊,我就穿一件有腰帶的黑法衣,就象這件。"

"你真的有一座宮殿嗎?"

"是的。"

"裡麵掛滿了校形吊燈?"

"是的,可是德羅海達也是這樣呀。"

"哦,德羅海達!"戴恩厭惡地說道。"我敢打賭,比起你的來,我們的吊燈要小。我真想看看你的宮殿,和你穿紅法衣的樣子。"

拉爾夫紅衣主教笑了笑。"誰知道呢,戴恩?也許有一天你會看到的。"

在那孩子的眼睛深處有一種奇特的表情;一種冷淡的表情。做彌撒時,當戴恩一轉身時,拉爾夫紅衣主教看得更真切了,可是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隻是覺得似曾相識。任何一個男人,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在鏡子中看到自己的真身。

路迪和安妮如期來過聖誕節,而且確實是年年不誤,大宅裡到處都是無憂無慮的人,盼望著這些年來最快活的一次聖誕節,明妮和凱特一邊乾著活兒,一邊荒腔走板地喝著;史密斯太太那胖乎乎的臉上笑逐顏開,梅言不置一辭地任戴恩纏著拉爾夫紅衣主教;菲似乎也快活得多了,不那麼一個勁力地粘在寫字台旁了。每天晚上,男人們抓住第一個借口往回跑,因為晚飯之後,客廳裡談得熱火朝天,史密斯太太則準備著就寢前的小吃:有吐司塗奶酪,熱奶油烤餅和葡萄乾烤餅。拉爾夫紅衣主教抗議說,這麼多好吃的,會使他發胖的,但呼吸了三天德羅海達的空氣,和德羅海達的人一起呆三天,吃了三大德羅海達的飯之後,他初來時那憔悴的麵似乎已經不見了。

第四天的時候、天氣變得十分熱。拉爾夫紅衣主教和戴恩出外去領回一群綿羊,朱絲婷在花椒樹下獨自生悶氣,梅吉懶洋洋地坐坐在廊下的一張加墊的藤靠椅中。她覺得渾身的骨頭發軟、放鬆,她感到非常幸福。一個女人在多年的緊張生活中沒有這種東西也能過得不錯,但是這種東西是美好的,當這種東西是一個男人的時候。她和拉爾夫在一起時,除了屬於戴恩的那一部分以外,她身上的每一部分都變得充滿了活力;麻煩的是,當她和戴恩在一起的時候,除了屬於拉爾夫的那一部分以外,她身上的每一部分也是充滿活力的。隻有他們倆同時存在於她的生活中時,就像現在這樣,她才感到十足的圓滿。哦,這是自有道理的。戴恩是她的兒子,而拉爾夫是她的男人。

但有一件事使她的幸福美中不足,拉爾夫沒有看出來。於是,她對她的秘密緘口不言。他自己瞧不出來,她為什麼要告訴他呢?他憑什麼讓她說出個中底細?有那麼一陣兒,他居然會認為她是心甘情願地回到盧克的身邊,這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倘若他把她看成這種人的話,那就不應該告訴他。有時,她感覺得到菲那雙失色而嘲諷的眼光在她身上轉;她就轉過頭去,泰然自若。菲是理解的,非常理解。她理解這種半怨半恨,理解這種不滿,理解這種向孤獨淒涼的年月進行報複願望。徒勞地追逐絢麗繽紛的彩虹,那彩虹就是拉爾夫·德·布裡克薩特;她為什麼要把他的兒子交給他這個中看而不可得的彩虹呢?剝奔他的這個權利吧。讓他受折磨,而又永遠不知道自己在受著折磨吧。

代表德羅海達的電話鈴響了起來,梅吉漫不經心的聽著,隨後便想到她母%e4%ba%b2一定是到彆的什麼地方去了。她不情願地站了起來,走過去接電話。

"請找菲奧娜·克利裡太太。"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

梅吉喊了一聲菲,她轉過身來,接過話筒。

"我是菲奧娜·克利裡,"她說道。當她站在那裡聽電話的時候,臉上的顏色漸漸褪去,看上去就像帕迪和斯圖死後那幾天的樣子:顯得瘦小,脆弱。"謝謝你。"她說著,掛上了電話。

"怎麼了,媽?"

"弗蘭克已經被釋放了。乘今天下午的晚班郵車到達。"她看了看表。"我必須趕快去;已經過2點鐘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梅吉提議道。當她自己心中充滿幸福的時候,不忍看到母%e4%ba%b2灰心喪氣。她明白,對菲來說,這次會麵不純然是快樂。

"不,梅吉,我會很好的。你照顧一下這裡的事情,把飯留到我回來。"

"這難道不是大好事嗎,媽?弗蘭克正好趕上聖誕節回家!"

"是的,"菲說道。"好極了。"◎思◎兔◎在◎線◎閱◎讀◎

人們若能乘飛機的話,誰都不會坐晚班郵車的,因此,當火七噴著氣從悉尼麵來的時候,沿途小鎮下來的大部分都是二等鋪的旅客,有幾個人一到基裡就嘔吐了起來。

站長和克利裡太太有點頭之交,但是決不敢夢想和她攀談,因此,他隻是看著她從過頂的天橋上沿著木台級走下來,任她獨自直直地站在那高高的站台上。她是個漂亮的老太太,他想道;穿著時髦的衣服,戴著時髦的帽子,還蹬著高跟鞋呢。身條真不賴,對一個老太太來說,她臉上的皺紋委實不算多;這足以說明牧場主那種舒心的日子對一個女人,會起什麼樣的作用。

弗蘭克也是從母%e4%ba%b2的臉上認出她來的,而他母%e4%ba%b2認他則沒這麼快,儘管她的心馬上就認出了他。他已經51歲了,他不在的這幾年正是使他從青年過渡到中年的幾年。站在基裡的夕照中的這個男人非常瘦,幾乎是形容柏槁,蒼白之極;他的頭發剃掉了一半,那透出力量的矮小的身體上穿著一件走了樣的衣服,形狀很好看的捏著一頂灰毯的帽簷。他背不彎腰不駝,也不顯病態,但卻不知如何好地站在那裡,兩手扭著帽了,似乎既不盼望著有人來接他,也不知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菲控製著自己,快步走下了月台。

"哈羅,弗蘭克。"她說道。

他抬起了那雙曾經灼灼有光的眼睛,落在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的臉上。那完全不是弗蘭克的眼睛了,枯澀、有耐性、極其疲備。但是,當那雙眼睛看到菲的時候,一種非同尋常的表情在其中閃動著,這是一種受傷的、毫無自衛能力的眼光,一種即將死去的人哀訴似的眼光。

"哦,弗蘭克,"她說著,便把他摟在了懷裡,搖動著那放在她肩膀上的頭。"好啦,好啦。"她低低地、依然十分柔和地說道,"一切都好啦!"

起初,他萎靡不振,默默無言地坐在汽車裡,但是,當羅爾斯加快速度開出市鎮的時候,他開始對周圍的環境產生興趣了,看著車窗的外麵。

"看上去還是老樣子。"他喃喃地說道。

"我想是這樣的吧。時間在這裡過得很慢。"

他們轟轟地開著車,從狹窄麵又混濁的河麵上的木板橋上開了過去;兩岸垂柳依依。滿是盤結的樹根和礫石的河床大部分都露了出來,形成了平靜的、棕色的水在亂石嶙峋的乾河灘上到處都長著桉樹。

"巴溫河,"他說道。"沒想到今生還能見到它。"

他們的後麵揚起一大團土霧,他們的前麵筆直的道路就象伸進了一幅透視圖一樣,跨過了缺少樹木、綠草茵茵的大平原。

"媽,這條路是新修的吧?"他似乎竭力在找活說,使局麵顯得正常起來。

"是的,戰爭結束,他們就從基裡到米爾帕林卡鋪起了這條路。"

"他們也許就鋪上了一點兒柏油,卻還是留下了舊有的塵土。"

"有什麼用呢?我們已經習慣吃塵土了,認為把路弄得能夠抗住泥漿,這樣做花費太太。新路是筆直的,他們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