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1 / 1)

荊棘鳥 考琳·麥卡洛 4353 字 3個月前

們那鋼鐵的喉嚨卻是以一片渾然的聲音一齊開火的,並且,不停地轟鳴看。

榴彈炮的火光和白晝的光不一樣,而是像太陽的火光;一大片滾動的上煙就像翻卷的煙霧,直上數千英尺;爆炸的炮彈和地雷的閃光,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的,正在爆炸的箱子以及燃燒著的運輸工具上跳動著火苗,把騰起的煙霧映得一片通紅。蒙哥馬利手中的一切都瞄準了布雷區--大炮、榴彈炮和迫擊炮。蒙哥馬利手中的一切都以汗流浹背的炮兵們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在射擊著。這些苦工們就象瘋狂的小鳥一般填裝著他們火器的彈膛;炮筒變熱了;當炮兵們頭腦已經發昏的時候,退彈和裝彈的時間越來越短。瘋了,全瘋了,他們用一種毫無變化的動作程式侍奉著他們的野戰炮。

這真是美極了、棒極了--這是炮兵生活中最非凡的時刻,在以後突然重歸於平靜的日子裡,炮兵們不管是睡著還是醒來,都在不斷地重溫著這非凡的時刻,渴望著再經曆一次蒙哥馬利的大炮齊吼的那十五分鐘。

沉默,寂然而絕對的沉默被那使耳膜鼓發脹的波濤打破了。它們打破了令人無法容忍的沉寂。恰好差5分10點。第九師的官兵從戰壕裡躍了出米,在空無人跡的土地上向前運動著。他們安上了刺刀,摸索著子彈夾,打開了保險,檢查著水壺、軍用乾糧、手表和鋼盔。檢查鞋帶是否係好,檢查著支放重機槍的地點。在可怕的灼灼火光中,在熔成了玻璃的熾熱的沙子中,是很容易被發現的。但是在他們和敵人之間懸著一道塵幕,使他們安然無事。此時此刻是安然無事的應每到一片布雷區的邊緣,他們就停下來,等待著。

晚10時整,馬洛伊軍士把哨子放在兩%e5%94%87之間,尖銳的哨聲在隊伍裡忽起忽伏;少校大喊著前進的命令。兩英裡寬的第九師前沿部隊踏進了布雷區,身後的大炮又開火了,炮聲隆隆。他們看到了自己前進的目標。就象在白晝一樣,榴彈炮瞄準了最近的一片地區,炮彈就在他們前麵幾碼的地方開花。每隔三分鐘,炮火範圍都延伸百十碼;每次前進百十碼的時候,幸好隻碰上了反坦克地雷或S型地雷,散兵地雷已經被蒙哥馬利的大炮炸得無影無蹤了。陣地上依然有德國人和意大利人,機關槍陣地,50毫米小型火炮和迫擊炮。有時,人們會踏上未爆炸的S型地雷,在它還未來得及把人炸成兩半的時候,還有時間看到它從沙子裡跳出來。

除了在大炮射擊時匆忙縮在那裡、每三分鐘前進百十碼和祈禱之外,根本沒時間去思索,沒時間去做任何事情。噪音、閃光、塵土、煙霧,使人們震顫的恐懼。布雷區還沒有結束,從他們這邊到那一邊約有二、三英裡寬。有時,在兩次轟擊的短暫的間歇,從沙礫炎熱的空氣中隱隱傳來風微淒厲的尖聲;在澳大利亞第九師的左側,第51蘇格蘭高地師由一個風笛手引導著每一個連隊的指揮官,緩慢地通過布雷區。對一個蘇格蘭人來說,由一個風笛手帶領他參加戰鬥具有世界上最動人的吸引力,而對於一個澳大利亞人來說,則具有極大的鼓舞和慰藉的力量。但是,對一個德國人或意大利人來說,風笛會使他們勃然大怒。

這場戰鬥進行了12天,12天的戰鬥就不算短了。第九師開始很走運;在通過布雷區以及進入隆美爾占領區的頭幾天,他們的傷亡相對來說是小的。

"你知道,我寧願吃槍子兒,也不願意當掃雷工兵。"科爾·斯圖爾特靠在鐵鍁上,說道。

"我可不這麼想,夥計;我想他們美透了,"他的軍士長咆哮著。"他們等在該死的戰線後麵,直到咱們把一切都乾完,然後他們就搖搖擺擺地帶著該死的掃雷器為那些混帳坦克掃清糟糕透頂的小路。"

"鮑勃,不是坦克有毛病,是大頭頭們調度無方,"詹斯說著,用鐵鍁的平麵拍著新戰壕中他那一段工事上的土。"基督啊,儘管這樣,我真希望他們能決定讓我們在一個地方就呆上一小段時間!前五天我比一個該死的食蟻獸挖的上還要多。"

"接著挖吧,夥計。"鮑勃毫不同情地說道。

"嘿,瞧呀!"科爾指著天空,喊道。

18架英國皇家空軍的輕型轟炸機以標準的航空學校的編隊飛到了崖地上空,非常準確地在德國人和意大利人中間投下了一批炸彈。

"真他媽漂亮。"鮑勃·馬洛伊軍士說過,長脖子上的腦袋翹望著天空。

三天之後,他死了。在一次冒失的推進中,一大塊彈片削去了他的一隻胳膊和半個身子,除了從他嘴裡把留在那裡的哨子拔下來之外,誰都沒有時間停下來。現在,人們就像一群蒼蠅似地前進著,疲勞得已無法保持初期那種警惕性和敏捷了。但是,他們堅守的是一塊多麼淒楚荒漠的土地,麵對著一支戰績赫赫的部隊的精華,進行一場艱苦的保衛戰。對於他們來說,除了進行一場沉默、執拗、拒絕被戰勝的戰鬥之外,什麼都顧不上了。

在坦克部隊向南突擊的同時,第九師頂住了格拉夫·馮·斯龐尼克和朗格豪森的部隊,隆美爾終於被擊敗了。到11月8日時,他試圖在埃及境外重整殘部,而蒙哥馬利則受命指揮整個戰場。第二次阿拉曼戰役是一次十分重要的戰術勝利;隆美爾被迫丟下了大量的坦克、大炮和裝備。"火炬行動"可以更安全地從摩洛哥和阿爾及利亞向東推進了。"沙漠之狐"仍在頑強戰鬥著,但是他的大部分實力都斷送在了阿拉曼。北非戰區最大的、最有決定意義的戰鬥打響了,而阿拉曼的陸軍元師蒙哥馬利子爵是勝利者。

第二次阿拉曼戰役是澳大利亞第九師在北非的最後一戰。他們終於要回家,到新幾內亞島和日本人對壘去。從1941年3月起,他們或多或少總是處在最前線,訓練不足,裝備缺乏;但是,現在都滿載著隻有第四印度師才能超過的榮譽重返鄉井。詹斯和帕西安然無恙,毫毛未損地隨著第九師回來了。

當然。回國去。回德羅海達去,他們是滿懷興奮的。鮑勃開著車到基裡把他們從貢的維底開來的列車上接了下來。第九師就駐紮在布裡斯班,經過叢林地區的訓練之後將開往新幾內亞島。當羅爾斯汽車飛快地轉過車道時,所有的女人都走出草坪,等候著他們。傑克和休吉稍遲了一步,但是他們也同樣渴望見到他們的小弟弟。德羅海達的每一隻願意活下去的羊都能逃%e8%84%b1死刑,但今天是例外。因為今天是節日啊。

汽車停下,他們走了出來,可是居然沒有人動一動。他們的樣子變化太大了。大沙漠中呆了兩年使他們最初穿上的那套軍衣已經全完蛋了;他們換了一身叢林綠的新軍裝,看上去判若兩人。他們似乎長高了幾英寸。他們確實長高了。過去兩年他們是在遠離德羅海達的地方成長的,已經比哥哥們高了。他們不再是孩子,而是大人了,儘管是和鮑勃、傑克、休吉的氣質不一樣的大人。艱難困苦,聞戰輒喜,和充滿了暴亡橫死的生活賦予了他們某種德羅海達決不能賦予的氣質。北非乾燥的陽光把他們曬成了赤褐色,兒時的皮色已經儘%e8%84%b1。是的,可以相信,這兩個穿著簡樸的軍服、有朝日的國際婦女同盟標誌的帽子耷拉在左耳邊的男人曾經殺過人。他們那藍色的眼睛和帕迪一樣,可是悲傷之色更重,沒有他那種溫和。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呀!"史密斯太太哭喊著,跑向他們,淚流滿麵。不,他們乾過什麼事她不在乎,不管他們有多大變化,仍然是她的小寶寶。她曾為他們洗洗涮涮,換尿布,喂吃的。替他們擦乾淚水,%e5%90%bb過他們的傷口,使他們覺得好受一些。隻是現在他們受過的那些傷,她已經沒有能力去治愈了。

隨後,所有的人都圍住了他們,英國人的那種自我克製被拋到一邊去了。他們大笑著,哭著,甚至連可憐的菲也拍著他們的後背,竭力笑著。接著史密斯太太%e5%90%bb他們的是梅吉、明妮、凱特;媽媽不好意思地緊緊抱著他們,傑克和休吉也不說話,隻是緊緊地摸著他們手。德羅海達的人是決不會體驗到重返故裡是什麼滋味,決不會體驗到他們是多麼渴望又是多麼畏懼這一時刻的到來。

看這對孿生子吃東西時那樣子吧!軍隊裡絕沒有這樣的食物,他們笑著說道。小巧玲瓏的粉色和白色的蛋糕,浸巧克力的薄餅中卷著椰肉,帶斑點的蒸小紅腸布丁,撒著水果片和德羅海達母牛產的奶油的酥皮糕。他們早年的胃口被勾起來了。史密斯太太一口咬定他們會病上一個星期的,可是由於他們沒完成了地喝著茶水,把食物衝了下去。他們似乎在消化方麵沒有碰到會何麻煩。

"和沃格麵包有點不一樣吧,呃,帕西?"│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是的。"

"沃格是什麼意思呀?"

"沃格是一個阿拉伯人,沃普是一個意大利人,對吧,帕西?"

"對。"

這太平凡了。他們很樂意說話,或至少詹斯願意說話。說起北非,一扯就是好幾全鐘頭:城市呀,人民呀,食物呀,開羅的博物館呀,運輸艦甲板上的生活呀,宿營軍帳的生活呀。但是,一說到真正的戰鬥是怎麼回事,加撒拉、班加西、托布魯克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任你提多少問題,除了得到含糊其辭或顧左言右的回答之外,什麼也休想問出來。後來,在戰爭結束的時候,女人們發現說起這些時,情況總是這樣的;參加過激烈戰鬥的男人們總是絕口不提這些戰鬥。拒絕參加退役軍人俱樂部和社團,根本不想和那些使人永遠無法忘記這場戰爭的團體打任何交道。

德羅海達為他們舉行了一次宴會。同在第九師的阿拉斯泰爾·麥克奎恩也回家了,因此,魯德納·胡尼施牧場也理所當然地舉行了一次宴會。多米尼克·奧羅克的兩個最小的兒子正在新幾內亞的第六師,儘管他們不能出席,比班一比班牧場還是舉行了宴會。這個地區的每一個有子參軍的莊園都想為第九師的三個孩子平安轉回而慶賀一番。女人們和姑娘們成群地圍著他們,可是克利裡家的凱施英雄們卻試圖抓住一切機會逃之夭夭,在任何一個戰場上他們都沒這樣慌過神。

事實上,詹斯和帕西似乎根本不想和女人有什麼瓜葛,他們想和鮑勃、傑克和休吉呆在一起。後半夜,女人們都睡覺之後,他們坐下來,和適才被迫留在後麵的哥哥們說著話;他們那煩惱、驚惶的心才鬆了下來。他們騎著馬跑遍了德羅海達那些被烤乾的牧場--大旱已經是第七個年頭了--他們很高興穿便裝。

儘管這片土地是這樣的貧瘠,這樣的令人苦惱,但是對詹斯和帕西來說,它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動人之處。綿羊使人心曠神怡,花園中遲放的玫瑰散發著一股令人樂不可支的清香。不知怎的,他們不得不深深地吸收著這永遠不會忘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