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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鳥 考琳·麥卡洛 4321 字 3個月前

是一圈深深灰色,但是虹膜本身卻十分淺,既說不上是藍色,也就不上是灰色;能夠說得出來的最接近的顏色就是某種銀白色。這是一雙眼神專注,叫人不自在的,不象人的眼睛,頗有些象睜眼瞎;但是,隨著時光流逝,顯然朱絲婷是非常好看的。

儘管史密斯大夫沒有提到這一點,但是當她出生的時候,他對她腦袋之大感到擔心,在她生命的頭六個月,他密切地注視著她的頭。他感到迷惑,尤其是在看到那雙奇怪的眼睛之後,不知她的腦之中是否也許有他依然稱之為水的東西,儘管時下的教科書上稱之為腦各液,可是,朱絲婷顯然並未有任何大腦機能不全或腦畸形之苦,隻是頭很大而已。隨著她的成長,身體其他部分多多少少與之相匹配了。

盧克仍然呆在外麵。梅吉曾三番五次地給他寫信,但是他既不回信,也不回來看看他的孩子。從某種角度來說,她感到高興;她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也不認為他會對這個是他女兒的古怪的小東西著迷。倘若朱絲婷是個大胖兒子,他或許會發發慈悲,但是梅吉非常滿意的是,她不是個兒子。她的出生證明了了不起的盧克·奧尼爾並不是個完美無缺的人,順為假若他是這樣的人,那他肯定除了生兒子以外,什麼都不會生的。

這孩子比梅吉要胖得多,從出生的磨難中恢複得也快。到四個月的時候,她不常哭了。當她躺在搖籃裡的時候,開始自己和自己開心了,亂撥亂捏著掛在伸手所及的地方的亮閃閃的彩色珠子。但是,她從來不對任何人笑,甚至煞費苦心地做出許多可笑的姿勢也逗不笑她。

雨季提前在10月份就來了,這是一個十分潮濕的雨季。濕度升到了百分之百,並且停在了那裡;每天總有幾個小時大雨狂嘯著,抽打著黑米爾霍克,使紅色的土壤變得稀爛,淋透了甘蔗,注滿了又寬又深的鄧洛伊河。但是河水並沒有漫出來,因為這條河很短,水很快就流進了大海。朱絲婷躺在搖藍裡,透過那雙古怪的眼睛凝視著她的世界;梅吉百無聊賴地坐在那裡,望著巴特萊·弗裡爾山在密密的雨幕中時隱時現。

太陽出來了,地麵上騰起了蜿蜒的汽霧,濕淋淋的甘蔗閃著亮,象鑽古一樣折射出了七色,河流宛如一條全色的巨蛇。隨後,突在出出一道雙層彩虹,掛在天穹之上,兩道彎彎的彩虹完美無缺,和陰沉沉的、深藍色的雲層相比。顯得色彩絢麗;那雲層隻能使北昆士蘭的景色顯得暗淡,朦朧。在北昆士蘭州,一切都擺%e8%84%b1不了一種淡淡的紅色,梅吉認為她已經明白為什麼基蘭博的鄉村是一片灰黃了;北昆士蘭也是一種色彩獨占上風啊!

12月初的二天,安妮走到了外麵的走廊裡,坐在她的身邊,望著她,啊,她是這樣的瘦,毫無生氣!就是那頭可愛的金發也顯得枯澀了。

"梅吉,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乾了什麼錯事,但不管怎麼說,我是乾了,我希望在你說不之前,至少先聽我說兩句。"

梅吉從彩虹那裡轉過身來,微笑著。"安妮,你的話聽起來這樣一本正經!我必須聽些什麼呢?"

"我和路迪為你感到擔憂。自從朱絲婷出世,你就沒有完全恢複起來,而現在雨季來了,你顯得更糟糕了。你不吃東西,體重也下降了。我一直認為這裡的氣候不適合你,但是,既然沒做出什麼讓你厭煩的事,你就應該設法適應這種氣候。我們現在覺得你麵帶病容,除非采取些措施,不然你就真會得病的。"

她吸了一口氣。"所以我兩三個星期之前,給我在旅遊部門工作的一位朋友寫了信,定下讓你去度個假。彆因為花銷的問題提出反對意見,這既不會使盧克也不會使我們破費的。教士給我們寄來了一筆數目很大的支票給你用,而你哥哥給我們寄來了另一張支票,供你和孩子用--我認為他是暗示讓你回家去呆一段--這也是德羅海達所有人的意思。經過我們的商討以後,我和路迪斷定我們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用這些錢的一部分讓你去度個假。可是我認為回德羅海達的家中去度假不合適。我和路迪覺得你需要的是能有一段思考的時間。朱絲婷不去,我們不去,盧克不去,也不到德羅海達去。梅吉,你以前獨身行動過嗎?到了你獨自行動的時候了。因此,我們已經在麥特勞克島給你訂了一幢小彆野,兩個月的時間,從1月初到3月初。我和路迪會照看朱絲婷的。你知道,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不過,哪怕我們有一點點為她擔心,記住我們的話,我們都會馬上通知你、那個島上有電話。所以,把你叫回來用不了多長時間。"

彩虹已經消失,太陽也不見了;又要開始下雨了。

"安妮。過去的三年中,要不是為了你和路迪的話,我早就瘋了。這你是知道的。有時候,我會在夜裡醒來,心裡在想,如果盧克把我和一些不厚道的人放在一起,會發生什麼事。你們比盧克還要關心我呀。"

"廢話!要是盧克把你和沒有同情心的人放在一起,你大概早就回德羅海達了,誰說得準呢?也許那是最好的辦法。"

"不。這種事對盧克來說是不愉快的,可是留在這裡乾活時我來說要好得多。"

雨已經開始緩緩地越過迷蒙的甘蔗田,就象是一把灰色的砍刀,刀鋒所過之處一切都看不見了。

"你說得對,我身體不好,"梅吉說道。"自從懷上朱絲婷,我的身體就不行了。我極力想恢複起來,但我想一個人到了一個關頭。就沒有力量做到這一點了。哦,安妮,我厭倦透了,沮喪透了!對朱絲婷來說,我連個好母%e4%ba%b2都不是,對不住她。我是把她帶到世上的人,她並沒有要求我這樣。但是,最讓我沮喪的是盧克連一個讓我們使他幸福的機會都不給。他不願意和我住在一起,也不願意讓我為他置個家,他不想要我們的孩子。我不愛他--我從來沒有象一個女人當愛她所嫁的男人那樣愛過他。也許他從言語中覺察到了。假如我曾經愛過他的話,也許他的行動就不一樣了。所以,我怎麼能怪他呢?我想,我隻能怪自己。"

"你愛的是大主教,對嗎?"

"哦,從我是個小姑娘的時候起,我就愛他了!他來的時候,我對他太無情了。可憐的拉爾夫!我沒有權利說我對他講的那番話,你知道,這是因為他從來都不讚成這件事。我希望他能有時間去理解當時我是處在痛苦中,筋疲力儘,十分不幸。當時我隻是在想,按理說那應該是他的孩子。可那永遠不會是,也決不可能是他的孩子。這不公平!新教的牧師可以結婚,為什麼天主教徒就不行?用不著費勁告訴我,牧師對他們的教眾的關心跟教士不一樣,因為我不會相信你的話。我遇到過沒心肝的教士和傑出的牧師。但是,由於教士的禁欲主義,我不得不離開拉爾夫,和彆的人建立家庭,過日子,給彆人生孩子。安妮。有些事你知道嗎?象拉爾夫那樣的人認為打破誓言是一種可習的罪孽。我恨教會認為我愛拉爾夫或他愛我是犯罪的。"

"出去一段時間吧,梅吉。休息休息,吃些東西,睡睡覺,不要發愁。然後,當你回來的時候,也許就能有某種方式勸盧克去買下那牧場,而不是口頭說說了。我知道你不愛他,可是我想,假如他給你一個機會,你也許和他在一起就會幸福的。"

那雙灰色的眼睛和落在房子周圍的滂沱大雨的顏色是一樣的。雨聲漸大,到了震的地步,落在鐵皮的屋頂上,發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喧響。⊿思⊿兔⊿在⊿線⊿閱⊿讀⊿

"但那也不過如此,安妮!我和盧克到艾瑟頓高原的時候,我至少已經弄明白,隻要他還有勁割甘蔗,就不會離開它的。他熱愛這種生活,實際上他也是這樣做的。他喜歡和象他那樣有力氣的、不願受束縛的人在一起,喜歡從一個地方遊蕩到另一個地方。現在我開始這樣想,他壓根兒就是個流浪者。要是他被甘蔗弄得過於筋疲力竭,彆的什麼乾不了的時候,他才需要一個女人,才需要歡樂。我怎麼形容好呢?盧克是這樣一種男人,如果他能從食品箱裡吃到東西,能睡在地板上,他就實在是沒什麼可想的了。你不明白嗎?人們無法象感染一個喜歡美好事物的人那樣去感染他,在為他不喜歡美好的東西。有時我想,他藐視美好、漂亮的東西。它們太柔和了,會使他變得軟弱。我根本沒有足夠的魅力去改變他眼下的生活道路。"

她不耐煩地把眼瞟了一下廊廡的頂棚,好象對那震耳的聲音感到厭倦。"安妮,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堅強到足以忍耐未來十年或十五年無家無業的孤寂,或者不管多長時間,直到盧克乾不動的時候為止。在這裡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個粗野的人。但是,我想要一個家!我希望朱絲婷有弟弟、妹妹,希望擦拭掉我自己家具上有灰塵,希望為我自己的窗子做窗簾在自己的爐子上給自己的男人做飯。哦,安妮,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我沒有抱負,沒有智慧,也沒受過教育,你是了解的。我所希望的就是一個丈夫,孩子,我自己的家,和來自某個人的一點點愛。"

安妮掏出了手絹,擦著眼睛,又竭力想笑。"咱們倆是一對多麼愛流淚的人啊!可是我能理解,梅吉,真的能理解。我和路迪結婚十三年了,這是我生活中唯一幸福的事。我在5歲的時候得了小兒麻痹症,使我變成了這副樣子。我確信沒有人會來照顧我了。他們也不照顧我,上帝明鑒。遇上路迪的時候,我是30歲,靠教書過日子。他比我小10歲。當你說他愛我,想娶我的時候,我無法把他的話當真。梅吉,毀掉一個還很年輕的男子的生活有多可怕呀!有五年時間,我用一種你無法想象的直截了當的惡劣態度對待他,可是,他還是熱心地往我這兒跑。於是,我就嫁給了他,我得到了幸福。路迪說他也感到幸福,可我不敢肯定。他經做出了許多讓步,包括孩子。這些年來,他顯得比我還老,可憐的人。"

"安妮,這是由於生活和氣候的緣故。"

雨就像它開始那樣,又突然停了,水汽氤氳的天空中又出現了五彩繽紛的彩虹。輕飄的雲層裡淡紫色的巴特萊·弗裡爾山隱約可見。

梅吉又說道:"我會去的。我很感激你想到了這個,也許我需要的就是這個。可是,你肯定朱絲婷不會出現太大的麻煩嗎?"

"天哪,不會的!路迪把一切都算計好了。安娜·瑪麗亞--在你之前她常常給我乾活--有個妹妹,叫安齊亞塔,她想到湯斯威爾去乾保育工作。但是3月份之前她還滿不了16歲,最近幾天就要從學校畢業了。因此,你離開的時候,她打算到這裡來。她也是一個有經驗的保姆,在台梭裡奧的蘇格蘭人那兒看過一大群孩子哩。"

"麥特勞克島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