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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鳥 考琳·麥卡洛 4755 字 3個月前

可是,魔鬼是不存在的、你知道,我實在不能使自己相信有上帝或魔鬼。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們實際存在的絲毫證據。你呢?"

"沒見到過。但是,信仰並不建立在存在的證據之上,瑪麗,它存在於信念之中,信念是教會的試金石。沒有信念,就一無所有。"

"一個非常短命的信條。"

"也許吧。我認為,信念產生於一個男人或女人的內心。對我來說,這是一個不斷鬥爭的過程,這一點我承認,但是我決不會屈服的。"

"我倒願意讓你失敗。"

他那雙湛藍的眼睛裡充滿了笑意,在燈光下變成了灰色。"哦,%e4%ba%b2愛的瑪麗!這個我知道。"

"可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一種可怕的敏[gǎn]使他感到顫栗,要不是他拚命地抗拒的話,這種感覺幾乎充溢了整個身心。"我知道是為什麼,瑪麗,請相信我,我甚感抱歉。"

"除了你母%e4%ba%b2以外,有多少女人曾愛過你?"

"我母%e4%ba%b2愛我嗎?我懷疑。不管怎麼樣。她臨終的時候是討厭我的。大部分女人都是這樣的。我的名字本來應該叫希波呂托斯①。"

①希臘傳說中雅典王忒修斯和希波呂托的兒子。忒修斯的第二個妻子淮德拉企圖勾引他,遭到了他的拒絕。--譯注

"哦--!這就向我說明了許多東西!"

"至於說到其他女人,我想隻有梅吉愛我……可她是個小姑娘。要說有幾百個女人想得到我,也許並不過份;但是,她們愛我嗎?我對此甚表懷疑。"

"我愛過你,"她憂鬱地說道。

"不,你沒有愛過我。我是你暮年時期的刺激物,如此而已。當你看著我的時候,我使你想起了你由於年紀而不能乾的事。"

"你錯了。我愛過你。上帝,我是多麼愛你呀!認為我的年齡能自然而然地排除這種愛嗎?哦。德·布裡克薩特神父,我告訴你一些情況吧。在這個蠢笨的身體之內,我依然是年輕的--我依然有感情,依然有願望,依然有夢想,依然生氣盎然;這些東西由於受到了我軀體的束縛而焦操難忍。衰老是我們那富於報複性的上帝加給我們的最厲害的報複。為什麼他不讓我們的思想也衰老呢?"她靠在椅子上,合起了雙眼,憤怒地露出了牙齒。"當然,我將要下地獄的。但是,在我下地獄之前,我期望我能夠有機會告訴上帝,他是個自私的、滿腹惡意的、可憐地為信仰進行辯護的人!"

"你孀居太久了。上帝給了你選擇的自由,瑪麗。你本來可以再婚的。倘若你沒有選擇再婚。結果使你處於無法容忍的孤獨之中,這是你自己造成的,而不是上帝造成的。"

有那麼一陣工夫,她一言不發,兩手緊緊地抓住椅子的扶手;隨後,她漸漸放鬆下來,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在紅色的燈光下熠熠閃光,但是沒有淚水;隻是由於某種難以忍受的情緒而顯得更亮罷了,他屏住呼吸,心中感到恐懼。她看上去就像是一隻蜘蛛。

"拉爾夫,我的寫字台上有一個信封。你能把它給我拿過來嗎?"

他覺得身上發痛,心裡害怕。他站起來,向她的寫字台走去,拿起了那封信,好奇地看了它一眼。信皮上空空如也,可是,信的背麵卻用火漆緊緊地封著,並且蓋上了寫著一個大"D"字的公羊圖章。他把信給她拿了過去,放到了她的麵前;可是她沒有接那封信,而是向他揮揮手,讓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這是你的,"她說著,咯咯地笑了起來。"拉爾夫,這是有關你命運的文件,就是這麼回事。這是我對咱們之間長期爭論的最後的、最有力的一擊。我不能在這裡看到即將發生的事情了,真是可惜。但是,我知道將會發生什麼,因為我了解你,我對你的了解比你認為我對你的了解要沉刻得多。你身上有一種令人難以容忍的自負!在那個信封裡放著你的命運和靈魂。我肯定把你輸給梅吉了,但是我堅信她也得不到你。"

"你為什麼這樣恨梅吉呢?"

"以前我告訴過你一次。因為你愛她。"

"但不是那種愛!她是個我永遠也不會得到的孩子,是我生活中的一枝玫瑰花。梅吉隻是一個理想,瑪麗,是一個理想!"

但是,那老太太輕蔑地一笑。"我不想談你那寶貝的梅吉!我不會再見到你了,所以,我不想跟你談論她而浪費時間。關於這封信,我希望你以一個教士的身份立誓,在你%e4%ba%b2眼見到我的死屍之前不打開它,但是在我下葬之前,你馬上就打開它。起誓吧!"

"這沒有起誓的必要,瑪麗。我會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

"對我起誓,不然我就把它收回!"

他聳了聳肩。"那麼,好吧。我以教士的名義起誓:在我沒有見到你逝世之前,不打開這封信,然後,在你下葬之前打開它。"

"好,好!"

"瑪麗,請不用擔心。這隻不過是你的想象罷了。一到早晨。你會笑話它的。"

"我不會看到早晨了。我今天晚上就要死,我已經虛弱到無法等待著再見到你時的喜悅了。這是怎樣的一個急轉直下啊!現在,我要上床去了,你能送我到樓梯上去嗎?"

他並不相信她的話,但他明白,爭論是沒有用的,再說,她也沒有股開這個念頭而高興起來的情緒。隻有上帝才能決定一個人什麼時候死,除非他將一個人停止自己生命的生由意誌交給這個人。但是她已經說過,她不會這樣做的。於是,他便幫她氣喘籲籲地爬上了樓梯,在樓梯頂上,他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中,低頭%e5%90%bb了%e5%90%bb她的手。

她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不,今天晚上不能隻%e5%90%bb我的手。%e5%90%bb我的嘴,拉爾夫!%e5%90%bb我的嘴,就象我們是情人一樣!"

枝形燈上有四百支蠟燭,照亮了整個宴會廳。借著這輝煌的燈光,她看到他臉上露出的厭惡的表情,一種本能的畏縮;這時,她盼望著能死去。她渴望一死了之,急切難耐了。

"瑪麗,我是個教士,我不能!"

她刺耳地、令人毛骨悚然地笑了起來。"哦,拉爾夫,你多虛偽啊!虛偽的男人,虛偽的教士!想一想吧,有一回你實際上魯莽地要向我求愛呢!你是這樣自主我會拒絕嗎?我多希望我當時沒拒絕啊!要是我們能讓那天夜晚再回來的話,我情願出賣我的靈魂,來看看你是如何千方百計地擺%e8%84%b1那天晚上的困境的。虛偽,虛偽,虛偽!你就是這麼回事,拉爾夫!一種軟弱的、無用的虛偽!軟弱的男人,軟弱的教士!我想,你在聖母瑪麗亞的麵前還能裝模作樣,並巨裝到底嗎?德·布裡克薩特神父,你一直就是這樣裝模作樣的吧?虛偽!"

莊園的外麵還沒有透出曙色,沒有一點亮光。夜色柔和,黑暗沉沉,炎炎暑熱籠罩著德羅海達。這場狂歡達到了極其喧鬨的地步,如果這座莊園有領居的話,那警察就會因此而登門了。有人在廊簷下兜心翻腹地嘔吐著;一片灌木叢膝朦朧影下,兩個模模糊糊的身影緊緊地擁在一起。拉爾夫神父避開了嘔吐者和那對情人,踏著鬆軟的、剛剛修剪過的草坪悄然無聲地走著。他的心頭十分煩亂,不知道也不在意他在向什麼地方走去。他隻是想離開她,那個可怕的老蜘蛛堅信她在這美好的夜晚正在織著自己的死亡之繭。已經是淩晨時分了,熱氣依然未消敞,微風沉悶地拂過,芸香和玫瑰花叢悄然地散發出一股令人倦怠的香氣;這種天地間的寂靜隻有在熱帶或亞熱帶地區才能領略得到。哦,上帝啊,顯顯靈吧,快顯顯靈吧!擁抱這黑夜,擁抱生活,無拘無束地擁抱吧!

他在草坪的遠處停住了腳步,站在那裡仰望著天空,在一種本能的冥想中尋找著上帝。是的,就在天上的某個地方,在那星光閃爍的地方,是多麼純潔,多麼神秘啊。漫漫夜空中到底有什麼呢?白晝的藍色天穹正在升起,一個人能看到永恒的閃光嗎?除了目睹那遠遠地綴在天幕之上的繁星,沒有什麼東西能使人確信時間的無窮和上帝的存在。◆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當然,她是對的。這是一種虛偽,完全是一種虛偽。既不做一個男人,也不做一個教士。他隻想做一個兼有二者的人。不!不會二者兼得的!教士和男人不能同時並存--要做男人就不能做教士。我為什麼一度被她的網纏住了呢?她有強大的地位,也許比我猜想的還要強大。那封信裡寫的是什麼?瑪麗是多麼願意引誘我啊!她了解多少情況?她能直截了當地猜到多少情況?而又有什麼東西值得去了解,或去拈測呢?她完全是枉費心機。是孤獨寂寞使她變得疑心重重,痛苦難當,使她心中始終充滿痛苦。可是你錯了,瑪麗。我可以產生那種感情。但是,我偏偏不願意選擇這種做法;多年來,我已向自己證明這是能夠加以控製、壓抑和克服的。因為喚起那種感情是一個男人的行為,而我是個教士。

有人正在墓地裡哭泣。當然,這是梅吉。其他任何人都不會願到這種地方的。他提起法衣的下擺,邁過了鍛鐵橫欄,覺得今天晚上不把梅吉對付過去是不行的。假如他在生活中曾勇敢地麵對著一個女人的話,那麼他也必須同樣對待另一個女人。他那可笑的超然公正又回到他身上了;那個老蜘蛛,她的毒汁的作用是不會長久的。上帝懲罰她吧,上帝懲罰她吧!

"%e4%ba%b2愛的梅吉,彆哭了。"他說著,在她身邊被露水打濕的草地上坐了下來。"喂,我敢打賭,你連一塊像樣的手絹都沒有。女人總是這樣的。把我的拿去吧,把眼淚擦乾,要象個姑娘。"

她把手絹接了過去,按照他的話擦著眼睛。

"你這身漂亮的衣服還沒有換呐。你從半夜就坐在這兒了嗎?"

"是的。"

"鮑勃和傑克他們知道你在這兒嗎?"

"我告訴他們,我去睡覺了。"

"怎麼回事,梅吉?"

"今天晚上你沒有跟我講話!"

"啊!我想也許是這麼回事吧。喂,梅吉,望著我!"

東方透出了魚肚白,揭開了沉沉的夜幕,德羅海達的雄%e9%b8%a1高啼著,迎來了熹微的徐明。於是,他看清了,即使是漣漣的淚水也無法掩住她那眼睛的秀美。

"梅吉,你是宴會中最漂亮動人的姑娘,而且大家都知道,我到德羅海達來得太勤了。我是個教士,因此我應該避嫌。不過,我怕人們的想法並不那麼純潔。從教士的情況來看,我算年輕的,長得也不難看。"他頓了一下,想著瑪麗·卡森會怎樣歡迎這種略有些克製的說法,他無聲地笑了。"要是我對你獻一點兒殷勤。刹那間便會傳遍整個基裡。這個地區的每一條電話線裡都會傳播著這件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搖了搖頭;那頭剪短的卷發在漸漸變亮的光線中顯得列鮮明了。

"唔,要了解紛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