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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鳥 考琳·麥卡洛 4647 字 3個月前

怏不樂。

"好哇,我們要去澳大利亞啦!"鮑勃抓著父%e4%ba%b2的肩膀喊了起來。傑克、休吉和斯圖爾特蹦來跳去的,弗蘭克滿麵笑容,這裡的一切他都已視而不見了,他的眼光望著很遠很遠的地方。隻有菲和梅吉感到惶惑不安,痛切地希望這事乾脆作罷,因為他們在澳大利亞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隻不過是在陌生的環境下過同樣的生活罷了。

"基蘭博在哪兒呀?"斯圖爾特問道。

於是,那本舊地圖冊被翻了出來。儘管克利裡家窮,可是廚房的餐桌後麵還是有幾格子書。男孩子們全神貫注地在那發了黃的紙頁上查看著,直到找著了新南威爾士①。他們習慣於小小的新西蘭的天地,是想不起來去查看一下地圖左下角的以英裡為單位的比例尺。他們隻是自然而然地假定新南威爾士跟新西蘭的北島一般大。基蘭博就在那左上角,它和悉尼②的距離與旺加努伊③與奧克蘭④之間的距離相仿,儘管表示城鎮的黑點似乎比北島地圖上的要少得多。

①澳大利亞東南的一個州--譯注

②澳大利亞一海港城市。--譯注

③新西蘭一城市。--譯注

④新西蘭一海港城市。--譯注

"這本地圖冊老掉牙了,"帕迪說道。"澳大利亞跟美洲一樣,發展得很快。我敢肯定,現在那裡的城鎮要多得多。"

他們打算坐統艙去,好在畢竟隻有三天的路程,還不算太糟糕。不象從英國到南半球那樣,得走好幾個星期。他們能出得起錢。帶走的東西是衣物、磁器、刀叉、被單、床單、炊具和那幾格珍貴的書籍。家具不得不賣掉,以償付菲臥室裡的那幾件東西--古鋼琴、小地毯和椅子--的運費。

"我不願意聽你說把它們留下來的話。"帕迪堅決地跟菲說道。

"你肯定我們花得起這份錢嗎?"

"沒問題。至於其它的家具嘛:瑪麗說她為我們準備下了牧場工頭的房子,我們可能需要的那裡都一應俱全。我很高興,我們用不著和瑪麗住在同一座房子裡。"

"我也很高興。"菲說道。

帕迪到旺加努伊給他們在"韋漢"號上訂了八張統艙的鋪位。令人奇怪的是,這艘船和離他們最近的鎮子同名。他們定在八月底上路,因此,一到八月初,每個人都開始感到他們真的就要進行這次關係重大的冒險了。那幾隻狗得送人,馬匹和輕便馬車賣掉了,家具裝上了老安梅斯·麥克懷爾特家的大車,運到旺加努伊去拍賣;菲的那幾件東西和磁器、床單和被單、書籍以及廚房用具一起裝進了板條箱。

弗蘭克發現他母%e4%ba%b2站在那架漂亮而陳舊的古鋼琴旁,撫摸著那淡粉色的帶條紋的飾板,呆呆地望著沾在指尖上的金粉。

"媽,它一直就是你的嗎?"他問道。

"是的。是我結婚的時候,他們不能從我這兒拿走的東西。這架古鋼琴、波斯小地毯、路易十五時期的沙發和椅子、還有攝政時期①的寫字台。東西不多,不過它們理所當然地是屬於我的。"那雙灰色、憂鬱的眼睛越赤他的肩頭,凝視著掛在他身後牆上的那張油畫;由於年深日久,那畫的色彩有些暗淡了,但那穿著鑲有淺粉色花邊、周圍有107個褶邊的長裙的金發女人卻依然清晰可見。①英國攝政時期為1810年至1820年。--譯注

"她是誰?"他轉過頭去,好奇地問道。"我一直想知道。"

"一位了不起的太太。"

"哦,她準定和你有%e4%ba%b2屬關係,她和你有點兒象呢。"

"她?我的%e4%ba%b2戚?"那雙沉思的眼睛離開了畫像,譏諷地落在了兒子的臉上。"哦,我看上去象有她這樣一位%e4%ba%b2戚嗎?"

"象。"

"你糊塗了,仔細想想吧。"

"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媽。"

她歎了口氣,合上了古鋼琴,抹掉了手指上的金粉。"沒什麼可說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可說的。得了,幫我把這些東西挪到屋子中間去,這樣你爸就好包裝了。"

這次航程是一場惡夢。"韋漢"號還沒出惠靈頓港,他們就全嘔吐了;在狂風大作,風雪交加的1200英裡的海程中,他們吐了一路。帕迪也顧不上刺骨的寒風和飛濺不停的海水,把男孩子們都帶到了甲板上,讓他們呆在那裡,隻是在有好心人自願照看那四個可憐巴巴的、乾嘔著的小子們時,他才下到底艙裡去看他的女眷和嬰兒。弗蘭克儘管特彆想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但還是自願留在了下麵,照護女人們。船艙很狹小而且令人窒息,散發著油味兒,因為它是在水線以下,靠近船艏,是船隻簸得最劇烈的地方。

出了惠靈頓之後數小時,弗蘭克和梅吉相信他們的母%e4%ba%b2快要死了;一個熟悉的乘務員從頭等艙裡叫來了一位醫生,他悲觀地搖著頭。

"不過,這段航程很短。"他說道,吩咐他的護士給嬰兒倒些牛奶來。

弗蘭克和梅吉在乾嘔的空隙裡,設法用奶瓶喂哈爾,他不肯好好喝奶。菲已經不再掙紮著嘔吐,而是陷入了昏迷狀態,他們喚都喚不醒她。乘務員幫著弗蘭克把她放到了頂鋪上,那裡的空氣略微新鮮一些。弗蘭克把毛巾舉在嘴邊,以便擋住依然在往外翻嘔的稀膽汁。他坐在她的鋪邊上,從額頭向後捋著她那黯無光澤的黃頭發。他不顧自己的嘔吐,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地堅持著。帕迪每次進來,都看見他和他母%e4%ba%b2呆在一起,摩挲著她的頭發,而梅吉則與哈爾蜷縮在下鋪,嘴上捂著一塊毛巾。

出了悉尼後三個鐘頭,海麵變得一平如鏡,霧氣悄悄地從南極飄來,團團地圍住了這艘舊船。梅吉的精神稍微恢複了一些。她想象著可怕的浪擊已經過去,但海洋仍在有節奏地、痛苦地狂吼著。他們緩緩地穿過濃重的灰霧,像一隻被追趕的獵物那樣膽戰心驚地潛行著,直到那深沉而單調浪吼聲又從船的上部傳來,這是一種茫茫然然、淒切切的難以形容的悲苦之聲。隨後,當他們滑行穿過那幽靈般的水霧進入港口時,他們周圍的空中響起了一片痛苦的號聲。梅吉永遠也忘不了那霧號①聲,這是她第一次踏上澳大利亞的序曲。

①船在霧中用來提醒其它船注意的號聲。--譯注

帕迪抱著菲走下了"韋漢"號,弗蘭克抱著小娃娃跟在後麵,梅吉提著一隻箱子,每個男孩都打著一些行李,疲憊不堪地、磕磕絆絆地走著。1921年8月底的一個大霧彌漫的冬晨。他們進入了皮爾蒙特。這是一個沒有任何含義的地名。碼頭的鐵貨棚外麵,出租汽車排成了一排長龍,等在那裡。梅吉目瞪口呆地四萬張望著,她還從來沒見過在一個地方一次停這麼多小汽車呢。不知怎麼的,帕迪把他們全都塞進了一輛汽車,那司機主動提出把他們送到"人民宮"。

"夥計,那是適合你們這樣的人的地方。"他告訴帕迪。"那是薩利夫婦為勞苦大眾開的旅店。"

街道上擠滿了似乎是從四麵八方擁來的汽車,馬卻極少。他們從出租汽車裡的全神貫注地望著窗外高聳的磚樓,狹窄迂回的街道,擁擠的行人過往匆匆,仿佛是在參加某種稀奇古怪的都市儀禮。惠靈頓使他們感到敬畏不已,而與悉尼相比,惠靈頓卻顯得像個農村市鎮了。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當菲在救世軍①稱之為"人民宮"的許多鳥籠似的小屋中歇憩時,帕迪出門到中心火車站去,看看他們什麼時候能搭乘火車到基蘭博去。已經差不多緩過勁兒來的男孩子們吵嚷著要跟他一起去,因為他們聽說車站高得不太遠,而且一路全是商店,其中還有一家賣棒棒糖的呢。帕迪真羨慕他們的青春活力,便答應了他們的要求。經過三天暈船之後,他對自己的兩條%e8%85%bf是否頂得下來,心裡依然沒把握。弗蘭克和梅吉也想去,但他們更關心媽媽的身體,希望她好起來,於是就留下來陪菲和小孩了。確實,一下船,她似乎很快恢複了,她已經喝了一碗湯,慢慢地吃了一片烤麵包,這是一位勞苦大眾中的一個頭戴帽子的天便給她送來的。

①基督教(新教)的一個社會活動組織,由牧師布斯於1865年創立於倫敦,1880年正式定名。--譯注

"菲,要是今天晚上咱們不走的話,那下一次直達車就在一周以後了。"帕迪回來以後說道。"你覺得你今天晚上走能挺得下來嗎?"

菲坐了起來,身上發著抖。"我能挺過去。"

"我覺得咱們應該等一等,"弗蘭克壯著膽子說道。"我想媽的身體還沒緩過來,不能趕路。"

"弗蘭克,你好像不明白,要是我們誤了今晚的火車,就得整整等上一個星期,我口袋裡的錢可付不起在悉尼呆一個星期的帳。這個國家大著哩,咱們要去的那地方可不是每天有火車。明天有三趟車,我們坐哪一趟車都隻能到達博。這樣,我們就得在那裡等著轉車,他們跟我說,要是我們那樣走的話,那比我們想想辦法趕今晚的車更受罪呢。"

"我能挺過去,帕迪,"菲又說了一遍。"有弗蘭克和梅吉照顧我,不會有什麼事的。"她兩眼望著弗蘭克,懇求他彆再說了。

"那我現在就去給瑪麗打個電報,告訴她明天晚上等我們。"

中心火車站比克利裡家的人所到過的任何建築物都要大,一個巨大的圓柱形玻璃大廳似乎在同時回響著、吸收著成千上萬的人的喧聲鬨語。他們在橫七豎八的捆著繩子的筐子旁等著,目不轉睛地望著一塊巨大的指示板,它是由手拿長杆的人調整的。在愈來愈暗的暮色中,他們擠在這群人中間,眼巴巴地望著五號站台上的鐵門;門雖然關著,但門上麵有手寫的幾個字:"基蘭博郵車"。在一號站台和二號站台上,緊張的活動預示著開往布裡斯班和墨爾本的夜班快車即將發車,旅客們正在熙熙攘攘地通過檢票口。不久,便輪到他們了。五號站台的門吱吱嘎嘎地打開了,人們開始急不可待地挪動起來。

帕迪給他們找了一間空著的二等車廂,把大一些的男孩子安置在靠窗口的座位上,而菲、梅吉和那些小小孩則坐在通往車廂連接處的長過道的滑門旁。有人抱著找個空位的希望探進臉來,但一看見車廂裡有那麼多孩子,馬上就被嚇退了。有時候,家人口多也有它的長處。

夜裡很冷,他們解下了所有的手提箱外麵捆著的花格呢大旅行毛毯;儘管車廂裡沒有供暖,但地板上放著裝滿了熱灰的鋼箱卻散發著熱氣。不管怎麼樣,誰也沒盼著供暖,因為在澳大利亞或新西蘭,任何地方都是從不供暖。

"爸,還有多遠呐?"當列車起動,車身輕搖,鏗鏗鏘鏘地向前方的目的地奔駛時,梅吉問道。

"比我們那本地圖冊上看到的路程要長得多,梅吉。610英裡。明天傍晚的時候我們就到了。"

男孩子們驚得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