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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鳥 考琳·麥卡洛 4399 字 3個月前

跑去擁抱和%e4%ba%b2%e5%90%bb她的媽媽都不允許嗎?可憐的梅吉。

①指法國宗教改革家約翰·卡爾文(1509-1564)創立的教派。--譯注

至於梅吉,她簡直沒法把特麗薩滿臉笑容、矮矮胖胖的媽媽和她自己那麵無笑容、頎長苗條的媽媽相提並論,所以她從來也沒想過:我希望媽媽擁抱我,%e5%90%bb我。她所想的是:我希望特麗薩的媽媽擁抱我,%e5%90%bb我,雖然關於擁抱和%e4%ba%b2%e5%90%bb的概念在她的腦子裡遠不如對那套柳木紋茶具的概念來得清晰。那套茶具是如此精致,如此細薄,如此美麗!啊!要是她能有套柳木紋茶具,用那青花托盤裡的青花茶杯給艾格厄絲喝茶該有多好啊!

在裝飾著惹人喜愛的、奇形怪狀的毛利雕刻和毛利畫的天花板的舊教堂裡舉行星期五祝福禮的時候,梅吉跪在那裡祈求能得到一套屬於自己的柳木紋茶具。當海斯神父高高地舉起聖體匣財,聖體透過那中間的寶石鑲嵌、閃閃發光的匣子上的玻璃,隱隱看見了所有那些向它啊頭致意的人們,並為他們祈福。可是梅吉不在此例,因為她甚至沒看見那聖體。她正在忙於因憶特麗薩的那套柳木紋茶具到底有多少個盤子哩。當毛利人在風琴席上突然引吭高唱頌歌的時候,梅吉的思緒正盤旋在與天主教和波利尼西亞相去十萬八千裡的一片茫茫的青色裡。①

①指梅吉一心想著青花茶具。--譯注

學年就要結束了。臘月和梅吉的生日預示著盛夏的來臨①,就在這個時候,梅吉懂得了一個人想要實現自己的心願得付出多大的代價。她正坐在火爐邊上的一個高凳上,菲在把她的頭梳成通常的上學時的樣子;這是件複雜的事。梅吉的頭發生來就有卷曲的趨勢,她媽媽認為這是很幸運的。直頭發的女孩子長大以後要想把又軟又細的頭發做成光亮蓬鬆的卷發那就有苦頭吃了。夜裡睡覺的時候,梅吉得把快長到膝蓋的頭發費力地纏在用舊白被單扯成的一條條的帶子上。每天早晨,她都得爬上高凳子,讓菲解開舊布條,把她的卷發梳好。

①新西蘭是在南半球,12月、1月、2月是夏季。--譯注

菲用的是一把舊的梅森·皮爾遜梳子,她用左手抓起一把又長又蓬亂的卷發,熟練地圍著食指梳理著,直到整縷長發都卷成一個閃閃發亮的粗卷;然後她小心翼翼地將食指從發卷中間抽出來,再搖搖,將發卷展成一條長長的、濃密得叫人生羨的卷發。這樣大約要重複12次,然後將前麵的卷發束在一起,用一條剛剛熨出來的白塔夫綢打個蝴蝶結,係在頭頂,這一天的頭就算梳好了。其他的小女孩除了在特彆的場合卷一下頭發外,都是紮著辮子到學校來的,但是在這一點上菲是不動搖的:那就是梅吉無論什麼時候都得梳卷發,不管每天早上要擠出這點時間來是多麼的困難。要是菲認識到這一點的話,那她的好心就是無的放矢了,因為她女兒的頭發在整個學校是最漂亮的,其他人難以望其項背。每天都梳卷發給梅吉招來了許多人的妒嫉和厭惡。

這種卷頭發的方法是很疼的,但是梅吉已經很習慣,不在意了,她從來不記得有不梳頭發的時候。菲有力的胳膊狠心地拉著梳子,梳通纏住的發結,直到梅吉的眼睛含滿了淚水;她不得不用雙手緊緊地抓住高凳,以防從上麵掉下來。那是她學年的最後一個禮拜的星期一,她的生日剛剛過去兩天,她緊緊地抓住凳子,出神地想著那套柳木紋茶具;她心裡明白,這不過是夢想罷了。韋漢的雜貨店裡倒有一套,可是她知道它的售價遠遠超過了她爸爸那微薄的財力。

突然,菲喊了一聲,這一聲是那樣的特彆,以致使梅吉從冥想中醒了過來;坐在早餐桌旁的男人們也都莫名其妙地轉過臉來。

"天哪!"菲喊道。

帕迪跳了起來,他的臉驚得發呆;以前他從來沒聽到過菲這樣束手無策地呼天喊地過。她手裡接著梅吉的一把頭發站在那裡,梳子懸在半空,抽[dòng]的麵部露出一種恐怖和感情突變的表情。帕迪和男孩子們一下子圍了過來,梅吉想回身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測梳帶毛的那一麵反手一擊,把她的眼淚都打出來了。

"看哪!"菲斂聲屏息地說道,將卷發舉到陽光下,好讓帕迪看得見。

那頭發在陽光下閃著一片金亮亮的顏色,起初帕迪什麼也沒看見。接著,他發覺有一個小生物正從菲的手上爬下來。他自己也抓起了一卷頭發,在閃亮的光線裡他看清了,有許多小生物正在顧自忙個不休。每一縷頭發上都密密麻麻地粘滿了這種白色的小東西,這些小生物正在乾勁十足地產出更多的一團團的小東西;梅吉的頭發成了它們熙來攘往的繁忙場所了。

"她長虱子了!"帕迪道。

鮑勃、傑克、休吉和斯圖爾特都來看了一眼,而且像他們的爸爸那樣退到了一個安全距離,隻有弗蘭克和菲留在原地盯著梅吉的頭發,茫然不知所措,而梅吉則可憐巴巴地彎著身子坐在那裡,不明白做了什麼錯事。帕迪在他那把溫莎椅中沉重地坐了下來,直楞楞地望著爐火,使勁地眨著眼睛。

"準是從那個該死的達戈女孩那麼傳來的!"他轉身瞪著菲,終於開口說道:"該死的雜種,這幫不乾不淨的豬玀!"

"帕迪。"菲喘著氣,憤慨地說道。

"對不起,我不該罵人,孩子媽,不過我一起到那個該死的達戈人把她的虱子傳給了梅吉,真恨不得馬上就到韋漢那兒把那個臟得流油的酒吧砸個稀巴爛!"他用拳頭狠狠地捶著自己的膝蓋,怒火衝天地說道。

"媽,那是什麼呀!"梅吉終於掙紮著說道。

"看,你這個小邋遢鬼!"她媽答道,一下子把手伸到梅吉的眼前。"你頭上到處都是這些玩藝兒,都是從那個和你要好的意大利姑娘那兒來的!現在我該把你怎麼辦才好呢。"

梅吉目瞪口呆地望著那些在菲光溜溜的皮膚上瞎撞著、要想找到一個多毛的地方的小東西;接著,她哭了起來。

當帕迪在廚房裡踱來踱去高聲怒罵的時候,弗蘭克沒用吩咐就拿來了銅盆。帕迪每看梅吉一眼,他的怒火就增加一分。最後,他扣上了帽子,走到後門內的牆上釘著一排鉤子的地方,從釘子上取下了馬鞭。

"我到韋漢去,菲,我要告訴那該死的達戈人,他的油煎魚加土豆片乾了什麼好事!然後我要去見見阿加莎嬤嬤,告訴她我對她都有什麼看法,竟然允許滿身虱子的孩子呆在她的學校裡!"

"帕迪,小心點兒!"菲懇求道。"要萬一不是那意大利女孩子怎麼辦?即便她身上有虱子,也可能是和梅吉一起的彆人傳給她的。"

"廢話!"帕迪輕蔑地說道。他步履沉重地走下後台階,幾分鐘之後,他門聽到他那花毛馬的蹄聲在路上得得響起。菲歎了門氣,一籌莫展地望著弗蘭克。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哦,我想,要是他不進大獄的話,就算咱們走運了。弗蘭克,你最好把小子們都帶進去,今天不上學了。"

菲把孩子們的頭逐個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然後又檢查了一下弗蘭克的頭,又叫他照樣檢查了她的頭發。沒有證據說明其他人傳上了可憐的梅吉頭上的那種玩藝兒,可是菲不想碰運氣。當洗衣用的大銅盆裡的水燒開時,弗蘭克取下了掛著的洗碟盆,倒進了一半熱水,一半涼水。然後他走出門,到棚屋取來了一聽沒啟口的五加侖裝的煤油,又從洗衣房拿來了一條堿性肥皂,就開始從鮑勃身上乾了起來。每個人的腦袋都先在盆裡浸了浸,倒上了幾杯煤油,並在又濕又油膩的亂糟糟的頭發上塗滿了肥皂。煤油和堿性肥皂起作用了,孩子們連哭帶嚎,把眼睛都揉紅了;他們抓撓著又紅又痛的頭皮,狠狠地威脅著要向所有的達戈人報複。

菲走到針線籃那兒,從裡麵拿出了一把大剪子。他回到梅吉身邊。儘管已經過了一個多鐘頭了,但梅吉還坐在凳子上,沒敢動窩。菲手拿剪子站在凳子邊上,注視著那飄垂著的美麗的頭發。接著,她動手剪了起來--哢嚓!哢嚓!--直到所有的長卷發閃著亮光蓬亂地堆在地板上,梅吉那雪白的頭皮深一塊、淺一塊地從頭上露出來。這時,她眼中間動著疑惑的光芒轉向了弗蘭克。

"我得把頭發都剪光嗎?"她嘴%e5%94%87繃得緊緊地問道。

弗蘭克伸出了一隻手,不以為然地說道:"哦,媽,不一定非得這樣吧?要是用煤油好好浸一浸也就可以了。彆剪光了吧!"

於是梅吉被帶到了案桌的旁邊,她端著盆,他們往她的頭上一杯一杯地倒著煤油,用那有腐蝕性的肥皂在她剩下的頭發上搓洗著。在他們終於覺得滿意了的時候,她那為了防止皂堿流進去而緊緊閉著的眼睛幾字什麼也看不見了。她的臉上和頭皮上起滿了一排排小瘡。弗蘭克把掉在地上的卷發掃到了一張紙上,扔進了銅火爐裡。然後把掃帚杵進一盤煤油中。他和菲也把自己的頭發洗了,堿皂燒灼在皮膚上使他們喘不過氣來。接著弗蘭克拿出了一個桶,用洗羊藥水刷洗廚房的地板。

當廚房像一個醫院似地消過毒以後,他們來到了臥室裡,揭起了每張床上的被單和毯子。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就花在煮、檸和曬晾家裡的單子上了。褥墊和枕頭都掛在後柵欄上,用煤油噴過;起居室裡的小地毯也徹底拍打了一遍。所有的男孩都被叫來幫忙,唯獨免了梅吉,因為她的臉都丟光了。那慢慢地走去,躲到了穀倉的背後,哭著。擦洗、灼熱感和水疤使她的頭皮直跳。她羞愧難當,在弗蘭克來找她的時候都不敢看他一眼,他也沒法把她勸回屋裡去。

最後,他不得不使出蠻勁,連拖帶拽地把她拉了回來。傍晚前,帕迪從韋漢鎮回來的時候,她躲在一個角落裡。他看了一眼梅吉那剪過的頭,淚水奪眶而出;他坐在他那把溫莎椅裡,搖晃著,兩手捂住了臉,而全家人都站在那裡,交替地換著腳,恨不得自己是在彆的地方。菲泡了一壺茶,在帕迪緩過勁來的時候,給他倒了一杯。

"在韋漢出了什麼事兒?"她問道。"你可去了好長時間了。"

"我用馬鞭抽了那達戈人一頓,把他扔進了馬槽裡,這是一件事。接著,我瞧見麥克勞德站在他的鋪子外麵看,於是我就把發生的事告訴了他。麥克勞德招來幾個小酒店裡的小夥子,我們把那些達戈人都扔進了馬槽,女人也不例外,又往裡麵倒了幾加侖洗羊藥水。然後我趕到學校裡去找阿加莎嬤嬤,我跟你說,她一口咬定,她什麼都沒瞧見過。她把那個達戈女孩兒從座位上揪了出來,查看她的頭發。那真是再定準不過了,她滿頭都是虱子。於是她就把她趕回家去了,並且告訴她,頭發不弄乾淨就不許回來。我離開了她,而德克蘭嬤嬤和凱瑟琳嬤嬤把全校每個人的腦袋都檢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