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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鳥 考琳·麥卡洛 4440 字 3個月前

長袍上了。"

"後來呢?"

"阿加莎嬤嬤用藤條著著實實地飽抽了她一頓,讓她丟儘了臉,趕回家來了。"

"噢,我得說,罰她也罰夠了。我對修女們是非常尊敬的,也知道我們無權對她們所乾的事提出疑問,不過我希望她們對藤條還是少熱衷一點的好。我明白,她們得把讀、寫、算這三基本功打進咱們那些不開竅的愛爾蘭人的腦袋裡去,不過。今大畢竟是梅吉頭一天上學呀"

弗蘭克驚異地望著他的父%e4%ba%b2。在此之前,帕迪還從來沒和他的大兒子像大人對大人那樣交換過看法呢。這解除了弗蘭克對他的父%e4%ba%b2常常懷有的怨恨,他認識到帕達愛梅吉甚於愛他的兒子們。他覺得他自己都有些喜歡他的父%e4%ba%b2了,因此,他微笑了一其中毫無不信任的意思。

"她是個頂刮刮的小妞兒,對嗎?"他問道。

帕迪心不在焉地點點砂,他正出神地看著她呢;那匹馬扭動著,嘴%e5%94%87一陣陣地向外噴著氣、梅吉動了動,翻了個身,睜開了眼睛。當她看見爸爸站在弗蘭克身邊時,便騰地坐了起來,臉都嚇白了。

"喂,梅吉姑娘,這一天挺難熬吧?"帕迪走上前去,將她從乾草堆裡抱了出來;她身上的味道衝得他喘不過氣。他聳了聳肩,緊緊地摟住了她。

"我挨藤條了,爸爸。"她坦白道。

"噢,和阿加莎嬤嬤打交道,這不會是最後一回的,"他笑著,將她放在肩膀上。"我們最好去看看媽是不是在銅炊裡燒她了熱水給你洗澡。你身上的味比賈曼先生的牛奶房還難聞呢。"

弗蘭克走到門前,看見小路上突然冒出了兩個紅腦袋,接著,他轉過身去,看見栗色母馬那溫和的目光牢牢地盯著他。

"喂,你這個老騷貨,我要騎著你回家了。"他對它說道,一把拉過了籠頭。

梅吉的嘔吐並不是真正的福音。阿加莎嬤嬤依然經常叫她吃藤條,不過,打她的時候總是躲得遠遠的,免得自食其果,這減輕了她胳膊的勁兒,也使她難遂其願。

坐在她旁邊的那個黑黑的女孩子是韋漢開黃色酒吧的那位意大利人的最年幼的女兒。她的名字叫特麗薩·安南奇奧。她不很活躍,因此她能逃過阿加莎嬤嬤的注意,但卻又並不呆笨,不至於成為阿加莎嬤嬤譏笑的對象。當她的牙齒露出來的時候,她是非常漂亮的,梅吉很喜歡她,課間休息時,她們倆相互摟著腰在操場上散步,這標誌著她們是"最好的朋友",彆的人甭想前來插一杠子。她們談哪,談哪,沒完沒了地談著。

有一天吃午飯的時候,特麗薩把她帶到酒吧去見她的媽媽、爸爸和已經長大成人的哥哥、姐姐。他們對梅吉那一頭金發的著迷不亞於她對他們那黑皮膚的讚歎。當她把那雙大大的、閃著美麗的光芒的灰眼睛轉向他們時,他們都把她比作一位安琪兒。她從媽媽那裡繼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極有教養的神態,這種神態每個人都能立刻感到,安南奇奧家也是這樣。他們都像特麗薩一樣渴望得到她的歡心。他們讓她吃又大又膩的、在噝噝作響的羊油鍋裡炸出來的土豆片,還有一塊味道鮮美的蘸過%e9%b8%a1蛋糊的、與上豆片在煙氣騰騰的油鍋裡一起炸出來的去骨魚,隻是炸的時候把它放在一個鐵絲籃裡隔開炸就是了。梅吉還從來沒吃過這樣好吃的飯菜呢,她希望她以後能常常到酒吧來吃午飯。不過這是難得的樂事,需要得到媽媽和修女們的特殊允許才行。

她在家裡談話的時候總是一個勁兒地講"特麗薩如何如何說"以及"你知道特麗薩乾什麼來著嗎?"直到帕迪吼道,關於特麗薩他已經聽得太多了的時候才算罷休。

"我不以為與達戈人①過份%e4%ba%b2密就這麼乾。"他嘟囔著,他也有英國人對所有黑皮膚或地中海沿岸人的本能的不信任。"達戈人臟,梅吉姑娘,他們不常洗。"他拙劣地解釋道,在梅吉受了傷害的、責難的目光下,他把後半截話咽了下去。

①對膚色淺黑的意大利人、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等的蔑稱。--譯注

弗蘭克帶著強烈的嫉妒心讚同父%e4%ba%b2的意見。因此,梅吉在家裡就不那麼經常談起她的朋友了。可是家人的非難並沒有影響她們的關係,隻不過是由於兩家離得較遠,交往被限製在上學的時間罷了;鮑勃和彆的男孩子們瞧見她和特麗薩扌票在一起,真是求之不得。這使他們能在操場上滿處瘋跑,就好像他們沒有她這個妹妹似的。

阿加莎嬤嬤在黑板上寫的那些難懂的東西梅吉也開始逐漸明白了。她懂得了"十"是指把所有的數合在一起得出一個總數,"一"是指從上麵一個數中去掉底下的那個數,所得的數小於頭一數。她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要是她能克服對阿加莎嬤嬤的恐懼,那麼她即使成不了最好的學生,也可以成為優等生的。可是當那銳利的目光轉向她,那衰老而又乾巴巴的嗓音一個出其不意地向她拋出過於簡單的問題時,她就隻有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也動不了腦筋了。她覺得算術很容易學,可是把她叫起來進行口算的時候,她連二加二等於幾都記不住。讀書把她引進了一個極其迷人的天地,她怎麼也讀不夠,可是當阿加莎嬤嬤叫她站起來高聲朗讀一段的時候,她幾乎連"貓"字都讀不上來,更甭提"喵喵叫"這個詞了。看來,她要永遠在阿加莎嬤嬤的挖苦下顫栗不止或滿臉通紅了,因為班上彆的同學都在笑她呢。阿加莎嬤嬤總是把她的石板舉起來加以嘲笑,也總是用地辛辛苦苦地寫了字的紙來說明潦草的作業是多麼要不得。闊一些孩子中有人有橡皮,這是幸運的,而梅吉卻隻好用手指尖當橡皮;她%e8%88%94%e8%88%94手指頭,去擦她由於緊張而寫錯的字,把寫的東西擦的一塌糊塗,紙上滾出許多像細小的香腸一樣的團團。這使紙上出現了許多破洞,因此用指尖當橡皮被嚴格地禁止了。可是,她為了逃避阿加莎嬤嬤的責難,是什麼事情都敢於做出來的。

在她到學校以前,斯圖爾特是阿加莎嬤嬤的藤條和泄憤的主要目標。然而,梅吉這個靶子要合適得多,因為斯圖爾特帶著令人反感的鎮靜和幾乎是聖徒般的冷漠是難以對付的,即使對阿加莎嬤嬤來說也是這樣。相反,梅吉卻嚇得瑟瑟發抖,臉紅得像甜菜,儘管她努力想遵循弗蘭克給克利裡家所定下的行為準則。斯圖爾特深切的同情梅吉,他有意使修女把火發到他的頭上來,以便使梅吉的日子好過一些,但是修女立旋就看透了他的把戲,便重新發起火來,非要看看克利裡家族的通性在這個女孩子身上是否也像在男孩子們身上那樣明顯。要是有人問她,她到底為什麼如此嫌惡克利裡家,她也答不上來。但是對於像阿加莎嬤嬤這樣被一生所走過的路弄得怒氣衝衝的老修女來說,要對付像克利裡這樣傲然的而棘手的家夥又談何容易。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梅吉最糟糕的是左撇子。在第一堂寫字課上,當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石筆開始寫字的時候,阿加莎嬤嬤就像凱撒攻擊高盧人那樣向她衝了過來。

"梅格安·克利裡,把石筆放下!"她吼道。

梅吉是個令人束手的不可救藥的左撇子。當阿加莎嬤嬤用力扳著梅吉右手的手指,使它們正確地握住石筆,移到石板上的時候,梅吉就暈頭轉向地坐在那兒,一點兒也不知道怎樣才能使那受折磨的肢體按照阿加莎嬤嬤所堅持的樣子去做。她在智力上變得又聾、又啞、又瞎了;那隻毫無用處的右手與她的思維過程的聯係還不如她的腳指頭呢。她在石板上畫線出了邊,因為她沒法讓它彎曲過來。她像癱了似地扔掉了石筆;阿加莎沒有一點兒辦法能叫梅吉用右手寫出一個"A"字來。後來,梅吉偷偷地把筆換到了左手,用胳臂拙笨的從三麵護定了石板,準備在上麵寫出一行漂亮的銅版體的"A"字。

阿加莎嬤嬤贏得了戰鬥的勝利。在早晨站隊的時候,她用繩子把梅吉的左臂綁在身上,直到下午三點鐘的放學鐘聲敲響時,才許解開。即使在午間,她也得帶著被綁得動彈不得的左半身去吃飯。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她終於學會了按照阿加莎嬤嬤的信念來正確地書寫了,儘管她寫的字始終就沒有漂亮過。為了確保她不再舊病複發,她的左臂在身上又繼續綁了兩個月。然後,阿加莎嬤嬤把全校的人都集合在一起,向萬能的天主祈禱致謝,感謝他的智慧使梅吉認識到了她的錯誤。上帝的孩子全都是用右手的人,左撇的孩子是魔鬼的小崽子,尤其是紅頭發的。

在學校的頭一年中,梅吉雖然長高了一點兒,但是她孩童的豐滿不見了,變得十分清瘦。她開始咬指甲蓋,都咬得觸到指甲下的嫩肉了。阿加莎嬤嬤因此逼她伸著手在全校的每一個課桌前轉了一圈,這樣好讓所有的孩子都能看到被咬過的指甲是多麼難看。要知道,在學校裡5到15歲的孩子中間有差不多半數的孩子的指甲咬得和梅吉的一樣慘。

菲拿出了一瓶苦蘆薈,將這可怕的東西塗在梅吉的指甲上。家裡的每一個人都被調動起來注意她,保證她沒有機會把苦蘆薈洗掉。當學校裡彆的女孩子們注意到這一無法遮掩的棕色痕跡時,她心裡感到了屈辱。如果她把手指放進嘴裡,那味道是難以形容的,不但令人作嘔,而且黑的像洗羊用的消毒水;她拚命往手絹裡吐著唾沫,狠命地擦著,揀到皮肉破裂,直到把那苦玩藝兒擦得差不多儘淨方才罷休。帕迪拿出了他的鞭子,這像夥比阿加莎嬤嬤的藤條要講情麵得多,他用鞭子抽梅吉,打的在廚房裡到處亂蹦。他打孩子不打手、臉或%e5%b1%81%e8%82%a1,隻打%e8%85%bf。他說,打%e8%85%bf和打彆處一樣疼,但不會打傷。然而,不管苦聲薈也罷,嘲笑奚落也罷,阿加莎嬤嬤和帕迪的鞭子也罷,梅吉還是繼續啃她的指甲蓋。

她和特麗薩·安南奇奧的友情是她生活中的樂趣,是她賴以忍受學校生活的唯一的東西。坐在那裡聽課的時候,她渴望娛樂的時間快點到來,以便可以和特麗薩相互摟著腰,坐在高大的無花果樹下說個沒完沒了。她們談的是特麗薩作為外國僑民的與眾不同的家庭,談的是她那多得數也數不清的布娃娃,以及關於她的那些貨真價實的柳木紋茶具。

在梅吉看到那套茶具時,她折服了。這套茶具共有108件,包括細巧的茶杯、茶托和盤了,一把茶壺、一個糖罐、一個奶罐和一個奶油罐,還有大小正適合於布娃娃用的小刀子、小勺子和小叉子;特麗薩還有數不清的玩具。她出生於一個意大利人的家庭,而且年齡比她最小的姐姐還要小得多,這意味著她受到家裡人的熱情的、毫不掩飾的寵愛;從金錢上說,她父%e4%ba%b2對她的要求是有求必應的。每個孩子都是帶著敬畏和羨慕來看待彆的孩子的,雖然特麗薩從來也不羨慕梅吉的卡爾文教派①的禁欲主義的教養。相反,她同情梅吉。難道她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