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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宮蛛II 鬼馬星 4275 字 3個月前

要你跟我在一起!我隻是想跟你在一起!你這個隻知道性的豬頭!笨蛋!……”她憤怒地叫著,嗚咽起來。

他想去給她擦一下眼淚,但又覺得自己其實哭得更厲害,雖然他一滴眼淚也沒掉。

“元元。”他輕聲道。她看著他。

“元元,我覺得好痛……你回去吧。”他懇求她,見她不動,掄起刀又在手臂上劃了—道。

“你彆這樣!你彆這樣!”她跺著腳驚呼起來,接著捂住自己的嘴,失聲痛哭。

“我真的不想見你了,如果你希望我好過一點,就請你離我遠一點,求你了……快走,快走!”他站在原地,一手拎著刀,隨時準備再砍自己一刀,他回頭看著她,靜靜地說,“你以後就會知道今天我這麼做是對的。”

“對你個頭!我看不起你!你這個死懦夫!死懦夫!”她抓起桌上的一杯水朝他身上甩過去,水潑了他一臉一身,隨後她拿起自己的包哭著奔了出去。

嶽程連忙跟上了她。

“彆忘了擦地板!混蛋!”關門時,他回頭朝陸勁吼了一句。

陸勁頹然坐到椅子上,那把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禁不住嗬嗬笑起來。

對,這招數很爛,但非常有效。

她站在馬路邊,側仰起頭望著四樓的窗戶。嶽程想,她也許還指望陸勁會站在窗邊目送她吧,可惜亮著日光燈的那扇窗前空空如也。

“嶽程,你說,他會不會因為傷勢過重昏過去了?”她望著那扇窗,一邊問他,一邊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他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安慰她,隻好說:“這大概不會,他受過比這更重的傷。”

她盯著那扇窗看了很久,終於失望地低下了頭。

“你快上去吧,好好替他包紮一下,他一定很痛,我知道。”她低聲說。

這句話讓他聽得心裡很不好受,於是他怒氣衝衝地甩出一句:“我才沒工夫乾這個!他是自作自受!”

她好像沒聽到他說什麼,眼神茫然地看著前方,隨後目光又落到了他臉上。

“嶽程。”她道。

他知道她有話說,便“嗯”了一聲。

“他是因為這輩子得到的愛太少了,才會犯錯的。其實他已經知道錯了。他一直在自己懲罰自己。”她注視著他,語調溫和地說,“所以,請彆老是把他當壞人。”

嶽程很想對她說,一個人得到的愛再少也不能成為剝奪彆人生命的理由,更何況,不是一條人命,而是八條,而且其中有七個人跟他無冤無仇,甚至還把他當做朋友,陸勁所做的一切純粹是冷血至極的屠殺,所以我無法不把他當壞人看,甚至還不能把他當人看……嶽程有太多的話想說,但不知為何他忽然走神了,他看著她,覺得此刻,在月光下流著眼淚,聲音溫柔的她特彆美,簡直美得讓人窒息。

“嶽程,我知道你是因為他能幫你忙,才對他有點不同的。我隻想求你,如果案子破了,如果他回去,你們……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因為他在外麵冒犯過你們而打他?能不能不要打他?”

他有種被侮辱的感覺,很想申辯,但看著她的神色,他隻有訕笑了兩聲。

“你能不能答應我?”她又問道。

“我們不會打他的。”

“可是彆人……”

元元,不要把我們警察當成禽獸!那時候羅小兵揍陸勁,是因為陸勁違反了規定!警察不會無緣無故教訓人的!那隻是一種維持秩序的手段!但不是我們的工作習慣!他很想朝她大吼,但看著她眼睛裡的淚光,他忍住了,最後他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碰他。”

“謝謝你。”她好像鬆了一大口氣。接著,她朝他伸出了手。他們握了手。

他完全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儘管他知道,她這麼做完全是為了感激他剛剛的承諾,但他還是有一種洗桑拿浴的感覺,頭暈、流汗、渾身發熱,一方麵期待溫度繼續升高,一方麵又想逃。

直到她離開後,他仍然處在激動中,但在回家的路上,冷風讓他的大腦漸漸清醒了下來,他忽然意識到,她之所以這麼做,不僅僅是因為她關心陸勁,還因為她可能已經決定放棄了。

嶽程回來時,發現陸勁坐在原先他們討論照片時坐的地方,沒事人似的在看“一號歹徒”的來信。

他從冰箱裡拿了罐啤酒出來,走到陸勁對麵坐下。

“你……那個沒事吧。”他一邊喝啤酒,一邊用拿著啤酒罐的手指了指陸勁的手臂。

“沒事,我在你家找到了放藥的地方,那裡有紗布和止血藥。”陸勁瞥了他一眼,沒再說下去。

嶽程等著他問點什麼,但他沒問。

他們僵持了幾秒鐘,嶽程說:“我打算去相%e4%ba%b2。”

他知道這時候說這句話顯得很突兀,但他非說不可,就好像他小時候摔傷了%e8%85%bf,躺在床上跟父%e4%ba%b2說他下個星期要去爬山一樣,那是一個目標,更是一種希望,隻要想想這句話帶來的光明前景,他就覺得眼前的艱難算不了什麼,隻要咬咬牙很快就會過去。

“好,希望你能成功。”陸勁笑了笑說。

“謝謝。”他也笑了笑,又問,“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他的信。”陸勁看著他手裡的啤酒罐問道,“還有沒有啤酒?”

“你也想來一杯?”

“可以嗎?”

嶽程去冰箱拿了罐啤酒來,放在陸勁的麵前。

陸勁拉開啤酒罐,喝了一口,歎道:“好滋味,我上一次喝啤酒還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嶽程把陸勁麵前的那疊信拿過來,數了一遍,又翻了一遍,他發現一共有六十四封信,大部分信都已經沒有了信封,而有些信上還有紅筆做的標記。

“這些紅線是你畫的?”他問道。

“是的。”

“什麼意思?”

“我說過,我在我認為有價值的地方做了標記。”

“所有的信都在這裡了嗎?”

陸勁點點頭,喝了一口啤酒。

“信封哪裡去了?”

“很久以前,我就扔了。”陸勁說,接著又問,“我記得你曾經問我他的通信地址。”

“對。”

“因為信封早就丟了,所以我不記得了。”陸勁頓了頓,“我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小孩鐘明輝家的地址。”-思-兔-網-

“可在那以後,他應該也跟你通過信吧。”

“對。”

“他最後那封信是讓你把他的信全寄還給他,是嗎?”

“是的。”

“他當時用的通信地址你完全沒印象了嗎?”嶽程覺得,彆的陸勁記不得這可以理解,但最後那封信,陸勁絕對應該有印象。

“他最後的通信地址是F大學,我特意去找過,我發現他給我的地址因為沒有係名和宿舍名,這封信最後隻能被放在傳達室,而隻要有一張假的學生證就能輕而易舉地把信取走。我去問過傳達室的人,他們對鐘明輝這個名字沒印象。”陸勁道。

這條線索又斷了,“一號歹徒”還真是善於隱藏自己,嶽程想。

“你得把這些信給我,我要拿回去比對指紋和做筆跡鑒定。”他用手指敲敲桌上的信。

“隨你。”陸勁道。

嶽程忽然想起了剛剛元元塞給他的一張紙條,他把它拿出來扔給陸勁。

“這是元元給的,你看一下。”

“是什麼?”陸勁立刻緊張起來。

“我已經看過了,不是情書,是鐘平寫給電台的信,元元無意中發現的。你看一下吧。”陸勁臉上的表情讓嶽程覺得有點好笑,他想,如果陸勁沒殺過人,如果他跟元元結了婚,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他是個“妻管嚴”。

聽說不是情書,陸勁好像鬆了口氣,終於拿起了鐘平的那封信。嶽程也趁機開始閱讀“一號歹徒”的信,因為時間緊,他沒時間每封詳讀,隻能就陸勁做的標記,先了解個大概。

嶽程很快發現,這六十四封信最顯著的共同特征是,“一號歹徒”喜歡用不同風格的筆跡來表達自己的心情。比如,磚塊一般的方塊字表示他寫信時心情很糟,向右傾斜的斜體字則說明他很痛苦,俏皮的橢圓形代表他心情很好,字體發抖則表示他那天身體虛弱,可能在生病,而如果在整封信中,他每段都會換一種筆跡,則說明他那天心煩意亂。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那張跟隨照片一起寄來的便條,是普通的宋體字。嶽程找到一段“一號歹徒”對自己這種筆跡變幻作的解釋,時間是1986年1月5日。

你來信說,你不喜歡我寫的方塊字,我能理解,我想沒什麼人會喜歡磚塊一樣的字,我自己也不喜歡。但是我為什麼要這麼寫呢,因為我想讓你明白,我寫信時心情很壞。我把錢包掉了,那裡麵有300元錢,這對我這樣的窮人來說是一大筆錢。我很痛苦,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窮人住的毛坯房,又聯想到了磚頭,所以寫成了方塊字。我發現這是個好辦法,以後,我會用不同形狀的字來表達我的心情。以後你隻要一看我的字體,不用看內容,就知道我是什麼心情了。

除了字體變化多端外,嶽程發現“一號歹徒”的信大致可分為四大塊主要內容,首先,“一號歹徒”喜歡敘述謀殺故事,這些故事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其謀殺的對象則包羅萬象,既有寵物和昆蟲,也有人;其次,他會咒罵和嘲笑一些他特彆討厭的人,他會根據他們的缺點取外號,然後詳細敘述他作弄他們的方法和經過;第三,他醉心於闡述自己對某些問題的看法,比如愛情、犯罪、偷竊、工作、一夫多妻等等;第四,他喜歡跟陸勁一起玩猜謎遊戲,這些猜謎遊戲,有時候是猜—個案子的真相,有時候則是猜某人的身份,還有時候,是給出某個人的一些行為,要陸勁判斷這個人下一步會怎麼做。

嶽程花了點時間,把這些信按照內容重新分了類。

先看第一部分:謀殺故事

我殺了一隻蟑螂。晚上九點,我坐在台燈下看書,它從我桌上一溜而過,速度快如閃電,我立刻從凳子上跳起來,拿起一隻拖鞋備力追趕它,它神秘而又敏[gǎn],好像已經知道我在追殺它。它左躲右藏,時而停下來,時而又快走,它可能以為扁平的身子可以讓它到哪裡都通行無阻,但它想錯了,隻要我想要它的命,它便無法逃%e8%84%b1。……我花了二十多分鐘最後終於在一個抽屜的夾縫裡把它逮住了,我用剪刀把它剪成了兩半,一半扔出窗外,另一半放在一個破璃瓶裡,它是被我殺死的第三十二隻蟑螂。值得紀念。摘自1985年11月2日(方塊字)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這句話,你應該並不陌生吧。哈哈,好詩啊,又淺顯又深刻,我覺得把它用在X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他早該死了。今天早上,我在他床上放了三隻燒焦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