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1 / 1)

10日傍晚

“東平,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邱源眯起眼睛,在台燈下盯著那張泛黃的中學畢業照看了好一陣,才放下來。

“是鐘喬的弟弟鐘平給我的,我一看就覺得後排那個人跟您長得很像,這是您吧?您其實這些年沒什麼特彆大的變化。”簡東平一邊說,一邊觀察邱源臉上的表情。

在簡東平眼裡,邱元元的父%e4%ba%b2邱源永遠是個風度翩翩、謙恭溫和的長者,相比較他的身份一個事業龐大的生意人,他的外形更像一個與世無爭的大學教師,不穿名牌,不打高爾夫球,不喝洋酒,不買大豪宅,最大的樂趣是跟妻女享受天倫之樂,侍弄蘭花和搞搞收藏。他跟陸勁一樣,都曾經是當年紐扣收藏家俱樂部的主要成員。

“是,是我。”邱源閉著眼睛,撚了撚鼻梁,無限感慨地說,“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這張照片我已經找不到了,借給我去翻拍一下如何?”

“沒問題,我幫您翻拍好了到時候給您送來。”簡東平連忙說,其實他覺得,即使把這張老照片送給邱源,鐘平也不會在意的。

“那就謝謝你了。”邱源把照片遞給他。

“您對鐘喬這個人有印象嗎?”簡東平接過照片的時候問道。

邱源想了想,說:“他是個矮胖的小個子,說起話來結結巴巴,愛吹牛。不過他說的話,大部分人都不相信。”

“你跟他熟嗎?”

“怎麼說呢?既然是同學,當然免不了有點接觸,但我們平時交往不多,因為他是差生,你知道,差生往往是很孤立的。再說,他也不討人喜歡。”邱源熟練地把紫砂茶壺裡的茶水,倒在兩個小陶杯裡,然後遞了一杯給他。

簡東平接過小茶杯喝了一口。

“您去過他家嗎?”他問道。

“去過,他家裡條件不好,房子很小,父母的身體也不好。”

“冒昧地問一句,您也是安徽人嗎?”

“我父母在S市,但我是在蕪湖讀的中學,因為那時候父母工作忙,沒空管我,就把我托給那邊的外公外婆了。我上高三的時候,又轉學回到了S市。”邱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功夫茶。

簡東平望著書房四壁掛的字畫,問道:“您這兒的寶貝不少啊。我聽元元說,您很久以前就開始搞收藏了,一定對古玩很有研究吧?”

“什麼研究,不過是工作之餘的一種消遣罷了。”邱源說到這兒,側過頭想了想道,“說起這個,鐘喬倒真的是喜歡研究古董,以前上課的時候,他老是在課桌下麵放本古董方麵的參考書偷偷看。而且,他有事沒事也喜歡賣弄自己在這方麵的知識。”

“聽說那時候他還跟同學組織了一個什麼古董小組,您知道這事嗎?”

“我當然知道,我自己還是其中的成員呢。不過,我隻是湊個熱鬨,不像鐘喬把這事看得那麼重。那個小組其實就是他組織的。”

“你們都瞧不起他,為什麼還要參加他組織的興趣小組?”

“問得可真仔細啊,東平。”邱源笑著說,“我不知道彆人為什麼參加,我那時候參加,是為了個女生,你可不能告訴你伯母哦?”

“當然,當然。您放心吧。”簡東平連連點頭。

“鐘喬很聰明,他最先說服的是我們班上的一個女生,她叫範文麗。文麗人長得很漂亮,父%e4%ba%b2還是博物館的副館長,那時候,她可是我們班很多男生的夢中情人。”邱源望著前方,無限懷念地說。

“那現在還能找到她嗎?”簡東平覺得女人總能知道一些男人們不知道的事,他想,也許找她談談可以獲得一些新的線索。

不料,邱源好像被他這問題嚇了一跳。

“找到她?”

“你跟她還有聯係嗎?”簡東平覺得邱源的神色不對。

“我不可能跟她再有聯係了,東平,她早就死了。”邱源聲音低沉地說。

簡東平吃了一驚。“死了?她是怎麼死的?”

“是癌症,送醫院的時候,已經太晚了,癌細胞早就擴散了。”邱源歎息道。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二十多年前了吧,”邱源皺起眉頭想了會兒,很肯定地說:“應該是1987年。”

“她得的是什麼癌症?”簡東平覺得應該問問清楚。

“記不清了,不是胃癌就是%e4%b9%b3腺癌。這事我是聽老李說的,具體我也不是很楚。”

“老李是誰?”

“老李你也認識,就是李震的爸爸。”

“李震的爸爸李大夫是您的中學同學?”簡東平大驚。

邱源被他的一臉懷疑逗笑了。

“臭小子,你還不相信我?他跟我情況相同,也是被父母送到蕪湖去念中學的他也是那個古董小組的成員,我們兩個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他怎麼知道範文麗得了癌症?”

“是文麗的家人跟他說的。他去參加追悼會,我走不開沒去。他回來後就把文麗的事都跟我說了,我們都覺得很遺憾,那時候文麗還很年輕。”邱源無限感傷地搖了搖頭。

“你們那時候的古董興趣小組有幾個人?”

他現在數了數,已經有四個人了。

“五個人。”

“能告訴我是哪五個人嗎?”

“我,鐘喬,範文麗,李崗,就是李震的老爸,還有一個是趙……我想想,時間太久了,畢業以後沒什麼聯係,都想不起來了,叫什麼來著?……對了,叫趙天文。”邱源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了這個名字。

“這個人還能聯係上嗎?”簡東平問。

“沒聯係。”邱源搖了搖頭,問道,“東平,你要了解這些乾嗎?”

“我隻是好奇,因為正巧看到鐘喬案子的資料,去他弟弟家走了一趟,發現了這張照片,所以……”

“想做篇新聞報道?”邱源打斷了他的話問道。

“還沒決定,還得看資料齊不齊,老總是什麼意思也還不知道呢。”他含糊其辭,打著哈哈說。

邱源算是接受了他的說辭,過了會兒,他問道“你知道元元在哪兒嗎?”

簡東平一驚,他知道邱源對陸勁是什麼看法,連忙搖頭。

“我不知道。”他道。

“她昨晚沒回來。”

簡東平不敢說話,他發現邱源臉色鐵青,滿臉怒容。

“我知道她昨天向張律師打聽過陸勁的事,我還知道,陸勁已經逃跑了。”邱源眼神淩厲地盯著他,“你告訴元元,如果她還是我的女兒,就立刻回來,否則我就派人宰了陸勁!”

“邱叔叔!”

“我才不管什麼法律不法律,隻要我覺得值得,我就會去做!”邱源的聲音沉悶而有威嚴,他停頓了一下說,“為了她的終身幸福,乾什麼都值得!”

在簡家的客廳裡,淩戈正津津有味地啃著鴨頭。

“李震的爸爸是元元爸爸的同學?”淩戈%e8%88%94%e8%88%94嘴%e5%94%87上的汁水,問道。

“嗯,是啊。”簡東平心不在焉地答道。

“可是依依不是你介紹給李震的嗎?他們原來不認識嗎?”

“湊巧唄,老人認識,又不一定小孩也認識。”簡東平彆過頭去,儘量不去看淩戈啃鴨頭的猙獰模樣。

“那你去看過李震的爸爸了嗎?他怎麼說的啊?怎麼你一回來就是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淩戈關切地看著他。

說起李震的父%e4%ba%b2李崗,簡東平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一張和藹可%e4%ba%b2的臉。李崗是大醫院的外科主治大夫,長相斯文,不修邊幅,簡東平每次看到他,他幾乎都是同樣的裝束,紫紅色的舊毛衣,青灰色的長褲,外加一雙黑色舊皮鞋,若是穿襯衫的話,領子永遠有一半沒翻好,頭頂上則總有一兩根頭發很不服帖地豎在那裡。

“我今天去他們醫院跟他聊了幾句。”簡東平道。

“他跟你說了什麼?”淩戈望著他。‖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說他不記得鐘喬了。”

“那有什麼?都那麼多年前的老同學了,不記得很正常。彆說他們,就連我,上小學時我的同桌叫什麼,我現在都想不起來了呢,要是在馬路上碰到,保準認不出來,”淩戈覺得他有點小題大做。

“可是,我說照片是鐘平給的,他一句都沒問。”

“哦,那又怎麼樣?”淩戈繼續低頭啃鴨頭。

“他怎麼知道鐘平是誰?我覺得他至少該問一句,鐘平是誰?可是他一句都沒問。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淩戈的眼珠轉了轉。

“也許,也許鐘喬以前說話的時候,帶出過他弟弟的名字呢?這其實也很平常。”淩戈對他的懷疑不以為然。

“連鐘喬都想不起來了,他弟弟的名字倒記得這麼牢?你說這可能嗎?至少會愣下吧?但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嗯,倒也是。”她神色木然地答了一句。

簡東平覺得每當淩戈在吃東西的時候,她的智力水平就會明顯下降,大概腦細胞都被鴨頭消耗光了。他決定還是問她點她知道的事

“晚飯前我讓你查的那兩個人你查到了嗎?”他問。

“煩死了,還讓不讓人吃鴨頭了!”她皺起眉頭抱怨。

他笑起來,討好地說:“你回答我,我明天還給你買。”

“吃完再回答你。”她道。

“明天我給你買鴨脖子,今天去晚了沒買著。除了鴨脖子,我還給你買鴨%e5%b1%81%e8%82%a1,這象征我們的愛情有始有終嘛!”他推推她的手臂。

“你的愛情才是鴨%e5%b1%81%e8%82%a1結尾呢,臭死了!”她白了他一眼。

他愣在那裡盯著她看

“你是在說我跟江璿嗎?”他問道

她從他的語調裡聽出了些什麼,回頭看了他一眼,馬上又把目光移開了。

“隻要名字對,查起來還是很容易的。”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直接把話題引向了他先前感興趣的地方,“範文麗是1987年死的,她得的是胰腺癌。另外那個趙天文,他1998年12月15日在自己家裡上吊自殺了。”

她的後半句話,把他從鬱悶中一下子拉了出來。

“趙天文上吊死了?”他%e8%84%b1口而出。

“是的。”

“他是乾什麼的?”

“他是開古玩店的,檔案裡說,他是因為丟失了客戶委托他轉賣的一件古玩,承受不住壓力才自殺的。就在他自殺的前幾天,他家裡報過失竊案。但那個案子沒查出來是誰乾的,東西當然也沒找。”

“他真的是上吊自殺嗎?”簡東平接著問

“大概吧。不過也沒找到遺書,隻在他口袋裡找到半塊融化的巧克力。”淩戈放下鴨頭的殘骸,瞄了他一眼,見他已經完全被案情吸引,好像鬆了口氣,“真好吃啊!到底是武漢的名牌產品。”她美滋滋地歎息了一聲

簡東平沒心思聽她談鴨頭,自言自語道:“趙天文的年紀應該跟李崗差不多,如果是1998年去世的話,那麼他當時應該也有五十一歲了吧。淩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