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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陸勁掃了她一眼。

“哥,我那時候都差點上吊了!你連句話都沒有,連封信都沒有!”她憤怒地叫了起來,眼睛裡迸出了淚花,她扯著陸勁的袖子像撒潑似的,搖晃著,被陸勁一把推開。

他說:“你爸說如果我不解除婚約,就把我媽的事都抖出來!他那時候已經給你找了另一個人家。”

她沒聽明白,嶽程也是。

“哥,你在說什麼?你說阿姨有什麼事讓我爸抓了把抦?”她問。

“你,你說阿姨她……”她沒問下去,隻是像被嚇到了一般茫然地盯著陸勁的臉,她的表情告訴嶽程,她已經猜到了答案。

“你知道我上高中以後的學費都是哪兒來的嗎!你知道我媽為供我上學乾了什麼嘛!一次又一次,她也不想的,可是乾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每個人都威脅她!每個人都這樣!但是她還是很高興,因為她的目的達到了,兒子有了路費!學費!買油畫顏料的錢!現在你滿意了!都知道了!你爸就是用這件事威脅我!”陸勁說不下去了,他閉上眼睛,沉默良久,嶽程看見他的嘴%e5%94%87和身子都在微微發抖。

他們就像在說一個三個人都懂的啞謎,不用明說,但誰都明白。嶽程看著麵容憔悴、渾身打顫的陸勁,生平第一次產生了想過去扶他一把的衝動,他想把手放在這個人的肩膀上,對他說,兄弟,都過去了,忘了它吧,他還想立刻把陸勁拉出這個女人的屋子,因為他覺得這傷疤是不能再往下扒了,到目前為止,陸勁一直把自己的情緒控製得很好,但是他畢竟是個殺人犯,這說明在特定時候,他就會失控,所以,這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陸勁,我們走!”他像好哥們一樣,拽著陸勁想往外走,李小月擋在了他們前麵。

“哥,你說過那些錢是你爸城裡的%e4%ba%b2戚給的。”她說話像在大喘氣。

“我%e4%ba%b2眼見過。”陸勁低聲道。

她說不出話來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好像快瘋了。

“好了,我真的得走了。”過了一會兒,陸勁說,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疲倦,但似乎已恢複了平靜,這讓嶽程微微鬆了口氣,他發現他現在跟這個女人一樣,很怕看到陸勁發火。

陸勁搖晃著身體再次走向那扇門,李小月卻又一次拉住了他的袖子,她說了句讓嶽程大跌眼鏡的話。

“哥,我打過電話了,就在我上廁所的時候。”她眼淚汪汪地說。

“我知道。”陸勁笑了笑。

媽的!這女人真是條變色龍!嶽程在心裡罵道,雖然揭發逃犯是理所應當的,還應該被看成是“覺悟高”,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覺得這女人的行為應該被稱為“背叛”。背叛是世上最可恥的罪行之一。他狠狠瞪了李小月一眼。

可是變色龍又變了,這回的話更讓嶽程沒想到。

“哥,你得趕快走。”小月用袖子一抹眼淚,爽利地說,“我家有個地道可以通到那個廢井,你還記得嗎?那還是我們兩人一起挖的,你畫的圖,我在這頭挖,你在那頭挖。”

“它還在嗎?”陸勁立刻眼睛一亮。

“在,我從沒告訴過任何人,我男人也不知道。跟我來。”小月一邊說,一邊朝窗外瞄了一眼,“老王他們來了!哥,得快走!”她緊張地叫道。

嶽程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見離院子五十米開外的地方,有三個穿警服的人朝院子這邊走來。三個人!隻有三個人!這不可能。抓陸勁絕對不會隻有三個人,至少也會有三十個人,也許他們隻是打前陣!那彆的方向會不會還有人?他正想朝另一邊張望,陸勁卻毫不猶豫地拽著他進了李小月家的儲藏室。

這是間沒有窗的小屋,低矮潮濕,裡麵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小月走到牆角,麻利地搬開一堆籮筐和兩張舊竹椅,那裡赫然出現一個用柴草堵著的洞。小月迅速把那堆柴草扯下來。

“從這兒能爬到那口廢井,哥,你還記得那個地方的,對吧?”

“當然記得。”

“行,你等等。”小月忽然站起身,轉身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她就從外麵拿了個布包進來,交給陸勁,“哥,這些吃的就是給你準備的,你帶上吧。”

陸勁接過布包剛想打開,小月就心急火燎地催道:“彆看了,哥,來不及了!你快走吧!”

“謝謝。”陸勁的手在她肩上重重按了一下,隨後捧著布包,轉身就鑽進了那個地洞。

嶽程很想提醒他,也許地道是個圈套,也許布包裡的食物被下了毒,但這時候,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他們來了!你們快走!”小月緊張地叫道。

他還愣在那裡,就聽到陸勁在喊他:“喂!你在乾什麼?!”

叫什麼叫!跟這家夥在一起,現在我都快成逃犯了!媽的,還要鑽地洞!真倒黴!嶽程本想罵幾句的,但看了一眼陸勁後,他又覺得,鑽個地洞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世界上比他倒黴的人多了。

跟著陸勁在又黑又濕的地道裡爬了一陣後,嶽程打著噴嚏問道:“喂,這條地道到底有多長?”

“快了,我沒計算過長度。”陸勁在前麵回答他。

“這破洞不是你設計的嗎?”

“我隻是畫了方位而已。”

方位!

“到底還有多久可以爬出去?”他不耐煩地問,他耳邊傳來衣服跟泥土摩攃產生的吱吱聲,他知道,等爬出這條地道的時候,這件外套差不多也該報廢了。

“我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彆跟我說,你一次都沒爬過。”他沒好氣地說。

“我真的沒爬過。”

“你拉倒吧!”

“她爬過兩次,因為家裡不讓她出來。我是沒爬過。”

“挖那麼辛苦,不就為了約會嗎,你會沒爬過?”嶽程根本不相信。

“不是為了約會。那時候年輕,看了《地道戰》後,就老想著挖條地道,我跟她一說,她就同意了。”陸勁的聲音裡帶著笑。

說起來,這部電影嶽程也看過。

“嗬嗬,怪不得當年到雜誌去征女筆友,後來就沒下文了,原來是找到真女朋友了。”嶽程笑道,“不過,我真服了你們兩個,你們就不嫌累嗎?”

“挖這地道的時候,我才十七,哪會覺得累,隻覺得刺激。”

“你那時候就愛吃甜的?”

“是啊,不過以前吃糖是因為嘴饞,自從乾了第一票之後,才發現了糖有藥的效果。”陸勁咳嗽了一聲,看來是嗆到了一口灰。

“喂,你真的跟她訂過婚?”嶽程忍不住又問。

“那時候我有個叔叔從S市來我家做客,給了我爸媽不少東西,她爹覺得我們家還可以,就跟我媽商量要結%e4%ba%b2。我媽挺喜歡小月的,覺得她能乾,人好。所以就這麼定了。”

“媒妁之言哪!想不到你還有這種事。那你喜歡不喜歡她?”嶽程感覺有個東西飛快地從手邊爬過。

“不喜歡我跟她挖什麼地道?”陸勁又咳嗽了兩聲,“不過那時候可能挖地道挖得太累了,挖完後,都沒精力乾彆的了,我不知道她怎麼想,反正我就想回去洗澡、吃飯和睡覺。”

“算了吧,你敢說你跟她什麼都沒有?”

“沒有實質上的關係,哈哈,你這大探長怎麼這麼八卦?想知道更多,等我寫自傳吧。”陸勁大笑。

“居然還能挖條地道。陸勁,我發現你的初戀還挺浪漫的。”嶽程感歎道。

“我哪次戀愛不浪漫?”陸勁道。忽然聲音又低沉下來,“隻不過,每次都不會有好結果而已。”他歎了口氣。

也對。前兩個就不必談了,就說元元吧,他們的戀愛可真是夠浪漫的,如果他們現在的狀況真的可以稱之為戀愛的話,可是,他們有未來嗎?嶽程想都不敢想。

又有個什麼東西飛快地從他手邊爬過,這小家夥似乎非常討厭他這不速之客,它憤怒地發出兩聲吱吱的叫聲。

“老鼠!”他一驚。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前麵還有,這裡大概有個老鼠窩。”陸勁道。

在所有的動物中,嶽程覺得唯有老鼠的肮臟和令人惡心的程度可以跟腐爛的屍體相抗衡,所以聽到陸勁這麼說,他的心情馬上就壞到了極點。

“老鼠窩!”他煩躁地嚷道。

“沒錯。”

“媽的!我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爬進來!”他抱怨道。

“因為你彆無選擇。”

這話說得他啞口無言。

沒錯,他是彆無選擇,如果他留下,而陸勁走了,那就等於告訴彆人,是他放了陸勁。當然,他可以阻止陸勁逃跑,但逮捕陸勁現在對這案子來說毫無意義,因為陸勁如果閉嘴,案子就會陷入僵局,而如果他強行阻止陸勁離開,這家夥肯定又會閉嘴。最要命的是,他剛才還想到一種可能性:如果他現在已經失去了上司的信任,那麼警方對陸勁的態度也會出現巨大的轉變,他們將不再把他視為一個可利用的棋子,而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所以如果陸勁被發現,前景很不妙。他知道陸勁還沒自首的打算,可如果他頑抗到底的話,迎接他的肯定不是人民政府的寬大處理,而是幾十顆堅硬的子彈。

然後,陸勁的死就會給他帶來一大堆麻煩。因為死無對證,他將無法解釋清楚自己被陸勁挾持後的情況,他還丟了槍……所以,陸勁的命對他來說至關重要,陸勁不能死,他需要這個人,需要這個人活著,他思路很清楚,隻要能破了這個大案,他就能將功贖罪,就能讓一切重回原點。所以,他彆無選擇,隻能跟陸勁走。

又一隻老鼠在旁邊飛快地跑過,這次他好像已經沒那麼抵觸了。他們又爬了三四十米,終於看到了前方的亮光。

正如李小月所說,這條地道綿延曲折,一直延伸到距離陸勁家舊址大約五百米的地方,那裡有一口廢井和一棵柿子樹。

“哈,我們快到了。”他聽到陸勁在前麵說。

“你的小月會不會找人守在那裡?”他道。

“不會。”

“你居然還相信她?”

“那就等著瞧吧!”陸勁笑道。

洞口果然沒人,他們很順利地從地道裡爬了出來。

“接著怎麼走?”嶽程看了一眼外套袖子上被磨出的破洞,拍了拍身上的灰泥,問道。

“翻過這座山,就可以離開農場的管轄範圍了。”陸勁指了指他們身後的那座高山。

“很高啊。”嶽程歎道。

“不算高。”陸勁撥開樹叢,向前望去,忽道,“嘿,你看,他們在那邊。”

嶽程朝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見三五個警察站在不遠處的一個涼亭下麵抽煙,臉很生,明顯不是他的同事。

“他們是哪兒的?”他問。

“應該是縣公安局的。”

“怎麼在這兒?他們不是應該去李小月家了嗎?”嶽程剛問完,就發現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