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1 / 1)

“他寄到了你們的總編室。”他說。

“總編室?”秋河黑白分明的眼珠左右移動了兩下,“既然他是我那檔節目的熱心聽眾,就該寄給我或者我那檔節目,怎麼會寄給總編室?”

她的這個問題,他倒從沒想過。

“你不覺得奇怪嗎?”秋河問道。

“是有一點,這說明什麼?”他意識到她想表達自己的觀點。

她掏出香煙,塞了一根在嘴裡,接著像他的哥們一樣,把煙盒丟到他麵前,他毫不客氣地從裡麵抽出了一支。

“你想到了什麼?”他給她點上煙,兩人坐在休息室吞雲吐霧起來。

“你知道嗎,其實寄給我們的信雖然我們都會看,但多半到最後都會用碎紙機切成碎片後扔掉,即便是‘一號歹徒’那麼有趣的信也不會例外。”她手夾著煙,抽了兩口。

“為什麼?”他注意到,她用了一個詞——有趣。

有趣嗎?難道她不覺得恐怖?

“因為我會認為那不知道是哪個瘋子隨手寫來的。我們根本不會用他提供的案子,更不會相信他說的話。”她注視著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說,“所以,他才會寄給總編室。”

“你想說什麼?”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他了解我們這裡的情況,他知道他的信到我們手裡將會有什麼命運,”她自顧自地一笑,接著又問,“他是寄給總編室某個人呢,還是就寄給總編室?”

他不知不覺被她的話題吸引了。

“信封上隻寫著總編室鄭小優收。”

“鄭小優是總編室的秘書,兩周前因為身體不好請長病假回家了,現在的秘書不是她。”她蹺起二郎%e8%85%bf,滿不在乎地深吸了一口煙說,“那個寫信的人,他知道他的信如果寄到總編室就會有人仔細看,知道總編室有秘書專門管收發信這號事,也知道鄭小優這個名字,卻不知道鄭小優已經不上班了,這說明他不是我們這裡的人,否則怎麼會不知道小優回家了呢?但他又來過這裡,了解我們這裡的情況。我想來想去,隻有一種人符合這三個條件。”

“哪種人?”

“嘉賓”

他覺得她好像是替他的腦子打開了一扇天窗,頓時精神一振。

“嘉賓怎麼知道鄭小優的名字?總編室跟你們不在一個辦公室吧。”

“門口走廊裡有各科室員工的照片和名字,他做完節目回去,在等電梯的時候就能看到。”

“他怎麼知道鄭小優會認真對待這封信?”他追問道。

“我們可能當著嘉賓的麵議論過。鄭小優工作賣力得像頭牛,對什麼都很較真,老總喜歡她,有時候她會仗著自己是總編室的秘書對我們的節目指手畫腳。”秋河好像很看不慣鄭小優,她皺了皺鼻子。

“那麼你們的節目到目前為止,曾經有過多少個嘉賓?”他預感到這範圍不小。

她似乎馬上就看出了他的憂慮,笑了笑說:“不多,我們的節目才做了七十六期。”

“每期有幾個嘉賓?”

“兩個嘉賓。一個是法律界或警界的專業人士,另一個是普通嘉賓,歌手、作家、演員、工人、廚師,什麼人都有。”

那就是說有將近一百六十個嫌疑人,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迷宮蛛Ⅰ 三、2008年3月8日

像往常一樣,陸勁邁著悠閒的步子走出了監獄的大門。他看見不遠處,嶽程的車已經在等他了。他知道對方的意圖,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其實對他來說,做什麼都無所謂,隻要能出來透透氣就行。

不管怎麼樣,每個月有兩天可以出門,對他來說已經夠好的了。

他想了想,上個月的這兩天他在做什麼?第一天,他為警方找到了一個毒販的秘密藏身之處。第二天,他早晨在警方為他安排的小旅館裡醒來,出門轉了轉,他很想看場電影,但身邊錢不多,隻好在商場的電視機櫃台前駐足了好久,他想喝杯久違的咖啡,但咖啡館進不了,隻能在便利店裡買了杯速溶咖啡。他那天走了好多路,在回監獄前,他又到舊居旁對馬路的花壇邊坐了兩個小時,吃了一個菜包。每次放風,他的最後一站總是那裡。

雖然那地方早已經物是人非,但站在那裡,他好像仍能聽見她的聲音,聞到她的氣息。“如果我有機會出去,我會叫人打斷你的四肢!挑斷你的腳筋!戳瞎你的眼睛,再把你的肝臟挖出來炒菜吃!”被他用手銬銬在椅子上的她朝他咆哮。

“用京蔥吧。”他回答。

“什麼?”她沒聽懂。

“炒肝臟用京蔥可以去腥。”他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看著她。

“你乾嗎離我這麼近?要殺就殺好了!啐!”她說完,朝他的臉吐了一口口水。

“你好臟啊!”他把自己的臉蹭到她臉上擦了擦,接著又“啵”一下%e4%ba%b2了她的臉,輕聲說,“我不會殺你的。”

她白了他一眼。

“我餓了。快去弄吃的!”她說。

他站起身問道:“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什麼你都給嗎?”她斜睨了他一眼,問道。

“你說。”

“我想吃你的致命器官!吃死你!”她瞪著他厲聲道。

“你真的想吃?你敢嗎?”

“你讓嗎?你讓我就敢!”她回敬。

他看了她一會兒,笑了笑。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滿足你。”他一邊說,一邊走到她麵前開始解皮帶。

她驚恐地看著他。

“你乾嗎?”

“你不是想吃嗎?我給你我最致命的人體器官。”他朝她邪惡地一笑,“說話可不能不算數哦。”

她彆過頭去不說話了。

他把皮帶束好,重新蹲到她麵前,用手指戳了下她的手臂。

“我跟你開玩笑的。”他笑著說。

她用還自由的那隻手回身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你要是敢把它塞進我嘴裡,我保證它會被連根咬斷!不信你試試!”她惡狠狠地說。

他摟住她咯咯笑起來。

“那好吧,我去買個牛鞭給你,我們試試看你的咬力,等著啊。”他說完就起身走了出去,他聽到她在他身後尖叫:“我不要!我要吃蝦!”

那時候她才十六歲,是一隻被他囚禁的脾氣暴躁的小鳥,喂食的時候隻要他稍不留神,就會被她啄一口。

“喂,你在磨蹭什麼?!”一個警察從車裡走出來不耐煩地催促他。

他隻不過想做幾個深呼吸而已,每天生活在陽光下的人怎能體會到他的心情。

“你剛才在乾嗎?”上車之後,嶽程問他。

他對這個警察的印象頗好,長得精神且說話也還算客氣。

“發呆而已。”他道。

“知道你今天該做什麼嗎?”

“不知道。”

“你今天是嘉賓。”嶽程說。

“什麼嘉賓?”

“電台的嘉賓。你的筆友‘一號歹徒’先生是一位熱心聽眾,是他點名要求讓你做這期的嘉賓的,到時候,他應該會通過聽眾熱線打電話進來。我們已經跟電台都說好了,他們會密切配合你。到時候,你再跟那個主持人溝通一下就行了。”

“你們查過鐘明輝了嗎?”他問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話音剛落,旁邊那個可能叫羅小兵的警察立刻嗬斥道:“喂,這是你該問的嗎?你做好自己的事!”

看來“鐘明輝“這個名字並沒有給他們的偵破工作帶來任何進展,要不然也不用在電台玩這種貓鼠遊戲了,陸勁想。

“你們希望我跟他談什麼?”他問道,看著窗外一晃而過的樹木和街道,他心裡生出一股柔情,真想去撫摸那些綠油油的樹葉。

嶽程從口袋裡拿出一封信來交給他。“這是他寄給電台的,裡麵說了個案子,你看一下。”

陸勁把信粗粗看了一遍,又還了回去。

“什麼感覺?”嶽程問他。

“這案子我以前跟他說起過。”他冷漠地說,心裡說不上來有什麼感覺。

“什麼意思?”嶽程通過後視鏡瞥了他一眼,“你說清楚點。”

“我說過我們經常會在信裡討論謀殺案。這個案子是我查資料找來的,發生在美國。”

“你是什麼時候給他寫的信?”

“大概十多年以前。他這麼寫,可能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他想找到我。”他望著窗外的風景,涼風從窗外吹進來,他覺得微微有點冷。

“他為什麼要找你?”嶽程問道。

“不知道。”

“你老實點!”羅小兵推了他一下。

他不說話。他知道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對待粗暴的人最好先不要跟他硬碰硬,自從他的三根肋骨在監獄被打斷後,他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你再好好想想。”嶽程說。

“等我今天跟他聊過之後再說吧。”他冷冷地說,覺得心裡那團已經熄滅很久的火好像又被什麼東西點著了,燒出一抹亮光來。

邱元元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禍不單行了。

其實所有的事都發生在昨天。首先是,妹妹趙依依和未婚夫兩人吃了海鮮大餐後,因食物中毒被送進了醫院,直到淩晨三點兩人才各自回家;其次,她的媽媽在陪%e4%ba%b2家逛商場時,不慎從自動扶梯上摔下來,造成左臂骨折,下巴、耳朵、四肢也都受了傷,現在還躺在醫院裡觀察;最後,她父%e4%ba%b2本來今天上午就回S市的,誰知道碰到了大雨……所有這些都注定,她今天下午沒法去主持她那檔固定的探案節目了。

“你要請假?你瘋啦?你昨天還說就算天上下刀子也要趕過來的!”小菲一邊吃水果,一邊在電話那頭大呼小叫。

“天上下刀子也沒我媽生病重要。我爸上星期去香港了,本來今天早上就能回來,可偏偏那邊在下大雨,飛機延誤了,他明天才能回來,我妹妹又身體不好,除了我去照顧我媽,還有誰?”邱元元一想到自己不得不放棄跟凶手時空對話的機會,就覺得無比懊喪。

“好吧,知道了,我替你就是了,不過下周你要來我的‘心靈鑰匙’做客。”小菲說。

“沒問題。不過我的說話方式聽眾不一定能接受吧。”

“誰說的?大家都很喜歡你的風格。知道你最討人喜歡的地方在哪兒嗎?”小菲嘴裡嚼著水果,口齒不清地問道。

“在哪兒?”

“你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套話,總是有話直說。”

“嗬嗬,可惜你不是我的上司。”邱元元笑道。

兩人又在電話裡聊了幾分鐘,邱元元簡短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小菲說了一遍,最後無比遺憾地掛上了電話。

她覺得上天對她真不公平,她上班這些日子以來,就屬今天的節目最緊張刺激、激動人心了,可媽媽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在這時候摔了跤……不過還好,她隨身帶了MP4,塞上耳機就可以收聽到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