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不幸的一生濃縮在了這個抽屜裡。

希望他下世安好。

傍晚時,陸婧然來叫他一起下樓。一樓餐廳裡,長條餐桌旁已經圍坐了幾個人。

陸婧然小聲對他說:“爺爺已經下了飛機,一會就回來了。”

桌旁唯一的中年男人說道:“蔚然的傷好點了嗎?”

坐在上首的陸夫人目光銳利的看過來。

白奚低下頭道:“好多了。”說話這位一定就是“叔叔”陸文川了。

陸文川身旁的女人語調誇張道:“蔚然啊,以後可要小心一點,千萬不要再碰熱湯熱碗什麼的。”

白奚忖度著說道:“知道了,謝謝嬸嬸。”昨晚陸文川阻止女兒去看望陸蔚然,現在這對夫婦又裝什麼不知情?燙傷什麼的說辭也必然是陸夫人教授的了。

看陸婧然挨著父母坐下,白奚繞到桌子另一邊,坐在了陸婧然對麵的位子。他旁邊挨著的乾練女人,毫無疑問是“姑姑”陸文婷。從他下樓到現在,她也隻在剛開始瞟了他一眼,之後就再沒什麼表現,絲毫不關心他的手傷,雖然也沒有明顯的敵意,但是冷漠十足到仿佛兩人毫無血緣羈絆。

坐在這樣一群“%e4%ba%b2人”中間,白奚更加想念白坤,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快點擺%e8%84%b1現在的冰冷處境。

眾人迎接陸錦榮進門,陸夫人很高興,吩咐廚房上菜,說道:“你不在家的這半個月,全家人都沒好好吃過飯。”

陸錦榮笑道:“誇張。”他的視線越過眾人落在白奚身上,皺著眉道:“蔚然過來,我看看你的手怎麼了?”

白奚有點忐忑的走上前,陸錦榮仔細的看著他的傷處,陸夫人的臉色微變。

白奚垂下眼睛,說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陸文川夫婦立刻附和了幾句:“現在年輕人都是這麼毛躁。”

“剛才還說讓蔚然以後小心點呢。”

陸錦榮責備的口%e5%90%bb道:“這麼大了,還是毛手毛腳。”

白奚心裡冒出點奇怪的感覺,沉默著笑了笑。

吃過晚飯,他回到了房間。

他對陸錦榮的種種預想基本上都是符合的,包括這位電影教父的氣度風華,包括他對陸蔚然不同於家裡其他長輩的態度。

但有一點他卻犯了一個判斷錯誤。

陸錦榮能從一介白丁走到今天的地位,不可能是個一葉障目的睜眼瞎。陸夫人私下裡對孫子怎麼樣,他不大可能不知道。

白奚抬起手腕,看看上麵纏著的繃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很深的傷口,如果是真的關心孫子,至少也要問問是怎麼弄傷的,什麼時候弄傷的,以及現在的恢複情況。

陸錦榮什麼都沒問,可是如果他也和陸夫人一樣厭惡陸蔚然的話,他大可以直接裝作看不到白奚手上的傷。也許他隻看了那一眼,就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

陸錦榮顯然清楚陸蔚然在家裡的境遇,隻是他出於某種顧慮裝作不知道罷了。

這一家子都有點奇怪。

“蔚然,睡了嗎?”

白奚唰的站起來,門外的人是陸錦榮!他倏然緊張起來,陸錦榮眼裡可揉不得沙子,他有沒有被看出什麼破綻?

他深吸了口氣拉開房門,怯怯道:“爺爺?”

陸錦榮走進來,見白奚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說道:“你這孩子,總是這麼拘束。”

事實上白奚是不能確定這對祖孫往日的相處模式,隻好按著陸蔚然的性格假設他在爺爺麵前是很緊張的:“爺爺,你有事嗎?”

陸錦榮慈愛的笑道:“我來看看你,順便還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白奚眨了眨眼睛,配合的露出好奇的表情。

陸錦榮道:“你不是說想做電影導演嗎?我幫你選好老師了,你要先學習一段時間,做導演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白奚這次的吃驚毫不作偽。他本來還在擔憂,就算聯係到了白坤,他也還是頂著陸蔚然的身體,怎麼才能擺%e8%84%b1陸家這亂七八糟的環境,回到他導演生涯的正軌上去?現在這簡直就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兒?

他茫然的%e8%84%b1口道:“做導演?”

陸錦榮麵露無奈,說道:“也不知你怎麼突然想做這一行,我一直以為你的理想是做個漫畫家。”

白奚抿著嘴含蓄的笑了笑。陸蔚然真是個有理想的好少年!

陸錦榮拍了拍他的腦袋,說:“不過你要先養好手上的傷。”這一刻,他眼神裡流露出來的關愛不是假的。

隨著陸錦榮的歸來,被切斷的電話線和網絡也都迅速的恢複,

可是白奚還是沒能聯係到他哥,手機關機,家裡沒人接。

此時距離他遭遇意外,已經過去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5

一直到第四天,白奚的繃帶拆掉,他才被陸夫人允許出家門。

隻有老天才知道他這幾天心急如焚到什麼程度,用寢食難安來形容絲毫都不誇張,再加上陸夫人時不時要刻薄他幾句,這種生活簡直要逼他再死第二次。

一出門他便直接回了家,懷著激動的心情按下門鈴,從小到大,他從沒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熱愛這個家,熱愛他哥哥。

許久之後,緊縮的鐵門紋風不動。

擦!家裡居然沒人嗎!?

他開始砸門的時候,有保安過來阻攔:“先生,這家人搬走了。”

白奚懵了:“什麼時候搬走的?”

保安道:“就是前天的事,傭人都遣散了呢,您是他家的朋友嗎?他家出事兒了您不知道啊?”

白奚:“……知道。”

保安道:“噢,記者來堵了兩天,那些記者也真是,人家剛死了弟弟還沒完沒了的來采訪。聽說白先生就是被煩的不得了,出國去了。”

白奚愣了片刻,問道:“物業應該有留聯係方式吧?”

保安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您得自己去問問。”

從物業管理處出來,白奚的心情跌到了穀底。

白坤走的特彆乾淨,房子扔給物業暫管,交了三年的管理費,沒有留下任何聯係方式。

白奚失落的站在家門口的泡桐樹下,隔著圍欄呆望空蕩蕩的花園,金盞菊還在迎風怒放,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主人拋下的殘酷現實。

不用說,白坤一定是去了美國,嫂子在那裡。

嫂子?白奚眼睛一亮,他想到可以去找誰了!

跨進久違的周家大門,白奚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自從他嫂子長期待在國外以後,他就幾乎沒有再到周家來過。

可是周家的傭人對現在的“他”卻是熟悉的,開門的傭人很是欣喜:“蔚然來了?快進來,最近怎麼一直沒有來玩啊?”

經曆了陸家那樣的氛圍,白奚換位假設的猜測,陸蔚然一定非常喜歡周家,對周行也是愛屋及烏嗎?

幾天之前和周行最後一次見麵的場景還曆曆在目,總是一副酷炫狂霸模樣的周行早就深入白奚的意識。

所以看到犀利哥版的周行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白奚震驚了。這亂七八糟的發型,胡子拉碴的臉,布滿血絲的眼,也太酷炫了吧!英雄你是擼啊擼的太投入嗎?

周行對他的瞠目結%e8%88%8c直接無視,到冰箱裡拿了一罐啤酒,問:“你喝什麼?果汁還是牛奶?”

白奚乾巴巴道:“果汁好了。”

周行拿了瓶果汁給他,自己咕咚咕咚喝了半罐啤酒。

白奚捧著果汁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貿然問起人家叔叔的電話,也太奇怪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周行道:“有陣子沒見你,最近玩什麼去了?”

陸家當然不會把陸蔚然自殺的事到處宣揚。

白奚隱約覺得周行是把陸蔚然當小孩看待的,答道:“有點不舒服,在家裡休息了。”

周行也不追問,說道:“哦,注意身體。”

白奚決定先客氣的鋪墊一下:“你今天怎麼沒有去上班?”

周行又喝了口啤酒,漠然道:“不想去。”

白奚:“……”這要怎麼接下去QAQ?

他迅速改變戰術,還是單刀直入好了:“其實我來找你,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我想買兩幅畫,聽說你叔叔是做畫廊的,能不能……”

周行道:“不能。”

一時冷場了,白奚尷尬的想撞牆,黑魔王大人的交流方式真是十年如一日,十年前就是這個鬼樣子!你敢不敢有點變化!敢不敢!

他試著迂回道:“也不是非要你出麵啊,你可以把他的聯係方式給我,我直接和他聯係。”

周行把啤酒喝空了,睜眼說瞎話道:“沒他的聯係方式。”

這就是明擺著拒絕了,白奚太懂了。幾年前在周行陰影下苦苦掙紮的時候,他就已經得出一個結論:這世上沒有周行做不到的事,如果他拒絕你,一定是他不想做。

就在這時,白奚發現周行漸漸有點不大對勁。

他緊皺起眉頭,一手按在太陽%e7%a9%b4上,額頭冒出了冷汗,嘴%e5%94%87有些發白,配上他本身就很憔悴的麵容,看著格外的瘮人。

白奚奇怪的問道:“你怎麼了?”

周行手裡的那個易拉罐都快捏扁了,他指了指茶幾,低聲卻又急促道:“下麵那個抽屜裡有一瓶藥,幫我拿來。”

白奚忙按他說的去拿藥,遞給他的時候下意識掃了一眼,立刻瞪大了眼睛:“這個……”

周行劈手奪了過去,打開藥瓶的手都有點不穩,取了兩片出來卻又停下動作。

白奚茫然的看著,片刻後問道:“你想用它止痛?頭痛?”

周行把藥放回了瓶子裡,低聲道:“沒事,很快就好。”這句話更像是在對他自己說。

白奚道:“可是……”

周行站起身,神情虛弱,說道:“我要睡一會,你回去吧。”說完沒再理他,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

茫然的離開周家,白奚有些擔心周行,那個藥瓶上明明白白貼著“嘜啶利多爾”的標簽。

他知道那是什麼,還在電影學院學習的時候,他曾經參與執導過一部禁毒公益宣傳片。嘜啶利多爾,常用名稱杜冷丁,通常用在臨床麻醉和止痛,長期使用容易形成依賴。換言之,使用不當就會近似毒品。

周行到底生了什麼病?居然需要使用杜冷丁來鎮痛?

很快,陸錦榮便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帶白奚去了榮藝電影公司,讓他和老師見麵。

白奚完全沒預料到,陸錦榮給他找的老師會是高思遠。

高思遠本人就是傳說中的“野路子”導演,年輕的時候寫了十幾年的詩歌散文,到了而立之年忽然轉行來吃電影這碗飯。

白奚就不同了,他算得上係出名門,他的老師是國內影壇當之無愧的大師級人物,拍過多部在國際電影節上獲獎的作品。學院派的白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