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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不輕雲輕 果貝 4323 字 3個月前

……”

門外傳來汽車的聲響,他麵色一振:她來了!

陳先生與二夫人交換個放鬆的眼神。

果然是葉萱來了!她拎著袋梨子邁進大廳,模樣看上去有些疲憊,與大家打過招呼後,把梨子遞給方嫂。大少聽見她細聲叮囑方嫂燉冰糖梨時加點西米,健脾和胃。

自然,不用點明,誰都知道這冰糖雪梨西米露是燉給誰吃的。

“方嫂,加碗筷。”看見兒子的臉色瞬間陰轉晴,陳先生也愉悅了起來。

葉萱擺擺手:“不用了,我……”

話沒說完,她的手機響起:“嗨!……是,剛剛回,在鏡苑。……那我馬上來,……一刻鐘吧!你怎麼那麼喜歡規定時間呀?好了好了,再說又耽誤兩分鐘了……”

掛了電話,她衝餐桌上三人笑笑:“你們慢用,我……”

電話又響起。

“我有點事,先告辭了。”一邊勿勿地扔下一句,一邊往外走著接電話,隱隱傳來她的聲音:“……好的,天美麗2109,記得……”

天美麗?那個有著旋轉餐廳的天美麗?她在那兒蕩氣回腸地喊“陳瑁輝,我愛你!”的天美麗?

卻在士彆三日後,不動聲色地,在那迎接另一份“一直在身邊的愛情”?

僅僅也就是個猜測,仍舊如同一塊塊千年寒冰層層疊疊地包裹住身體,凍得連大少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恍惚間,二夫人焦慮不安地搖著他的手臂,喚回了神智。

“我沒事,”他很冷靜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這會不想吃飯,晚點吃西米露。”

說完,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e8%83%b8口發痛,咳得喉間一陣陣腥甜撲出嘴%e5%94%87,眼前模模糊糊、銀白一片,似是那晚天美麗玻璃頂外的新雪飄來。

他凝住最後一絲神誌,掙紮著說:“不要……不要叫她。”

原來,我可以說分手,甚至,可以離去,獨獨,你不能!

沒有誰敢真聽他的話不通知葉萱!

所以,她幾乎是與陳先生他們同步到醫院的。眼見著一群人將他放在雪白的床單上推入急救室,她穩穩神,安排大飛去接顧教授,告訴值班醫生大少的病史,冷靜得甚至連陳先生都比不上。

“原來,你一直都知道會有這一天!”坐在急救室外,陳先生蒼老的聲音淒涼地在葉萱耳邊響起,“對他的病情,你是一清二楚的,我真沒想到,真沒想到,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孩子,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什麼苦都不提。”

葉萱象撫慰自己的母%e4%ba%b2那樣,將哭成個淚人的二夫人摟在懷裡。慢慢地應著陳先生:“彆擔心,他沒事的。天乾,肺燥,他有些咯血而已。”

她是如此地鎮定,語氣裡透著不容辯駁的肯定。這種情緒傳遞給了兩位老人。尤其是二夫人,她漸漸止住了哭泣,靠在葉萱肩上,軟弱得如同一個孩子。

“小萱,當父母的都很自私,我看阿瑁那麼喜歡你,曾經想瞞下他的病,你,不會怪我們吧?”陳先生啞了聲音問。

葉萱搖搖頭,低了聲音說:“我隻怪我自己,是我,都是我的錯。”

“你會一直在他身邊,不會離開他吧?”

葉萱揉了揉心口:“我怎麼會離開他呢?”

大少半夜醒來的時候,葉萱早已經送走了陳先生和二夫人。本來套房外間有床,大飛又叫護士在病房裡加了一張床,結果,葉萱還是沒睡上去,她坐在皮椅裡,手心握著大少打點滴的那隻手,另一隻手枕著頭仆靠著他的頭,睜著眼,直到聽見他弱聲弱氣地喚了聲:“萱!”

葉萱抬頭,就著昏暗的壁燈見大少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她,定定地、不說一語地看著她。

“醒了?感覺怎麼樣?”她貼近他臉頰問。

他低低地應:“還好。”

“渴嗎?”

他輕輕地搖搖頭。

“那你閉上眼繼續休息,我給你念篇小說。”說著,她起身想去拿電腦。

“萱……”他喚住她,正要接著說,她的手覆在了他嘴上:

“你身子還很虛弱,不要說話,不想聽我念小說那就聽我講故事。”

她的語氣裡很難得有這樣不容反駁的霸氣。

“我今天學車去了,教練說要集中注意力,保證安全,不讓開手機。晚上本來準備作媒去的,還記得我們在西庭山遇到的那個女孩嗎?她叫艾青,是柴俊的老同學,心理醫生,這段時間本來是在給我做輔導的,說來說去,倒讓我洞悉了她對柴俊的心思。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其實之前連她自己都不敢肯定,而今,她終於明白了自己愛的那個人,不是現在的男朋友,而是柴俊。我就鼓勵她去追求真愛,這樣即便是失敗了,也不會在將來後悔。誰知曉艾青那丫頭,平時蠻時尚、開放,關鍵時候患得又患失,我隻好答應晚上陪她約柴俊在天美麗吃飯,幫著她開個頭。我在天美麗那樣坦白地告訴你我愛你,我覺得那裡是愛情的福址,所以,希望艾青也能在那裡得到她的愛情。就是這樣,僅此而已,沒有其他。”

他的臉色依舊暗淡,但一雙眼睛,卻隨著她的話變得靈動起來。

“你,以後再不要提分手了,我知道你是為著我好,可是,聽著心裡還是很難受。艾青說得對,我們兩人一樣深愛著對方,一樣願意傾儘自己所有換得對方幸福。隻不過,瑁,你知道嗎?你或我的幸福,其實是凝熔在一起的,缺了誰,另一方都無幸福可言。還記得嗎?有天晚上你問我,若是你‘走了’我會如何?我很後悔當時沒告訴你,現在,瑁,你聽好了:無論你‘走’到哪裡,我一定跟你在一起!”

病房裡靜得隻聽見大少粗重的呼吸聲。他伸出%e8%88%8c%e8%88%94了%e8%88%94上下%e5%94%87,見狀,葉萱倒了杯溫開水,用棉棒蘸著喂入他嘴裡。

“我想坐起來。”他啞聲說。

“還是躺著吧,不要太激動,否則我就不敢說下去了。”她很耐心很細致地蘸了水一遍遍地喂給他喝,“我當時沒說,一來是因為骨子裡還是蠻迷信,覺得這些話不吉利;二來,我怕你笑話我:都什麼年代了,還有生死相隨嗎?”

覺著他的喘氣聲冒了出來,葉萱放下棉棒,伸手輕揉著他的%e8%83%b8口:“說好不激動的。要不,你再睡會?我會一直在這裡陪著你,哪裡也不去。”

他用那隻沒打點滴的手握住她的手,努力平息著呼吸說:“不睡。你繼續說,我要聽。”

“好,繼續說,我曾經以為自己很平凡,也隻會擁有一份平凡的生活,自從認識了你,這才醒悟自己有多仰慕成功。我依戀你的睿智,渴盼與你站在權力與欲望的巔峰並肩作戰,這一路走來,當中的誤會、猜疑、陰謀,早已經合在我們倆共同的目標中完成了它應有的豐滿。一將功成萬骨枯,原本就是這樣、就該這樣!

我是有些笨,到現在才懂;你其實早就明白,可你不告訴我。你以為還我一份平庸的生活就是愛我嗎?硬生生地把我推給一個凡夫俗子就是成全嗎?瑁,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我早已不平凡,也不可能再回到平凡!”

她從從容容將這番在心裡輾轉了無數遍的話說完。自桌上抽張紙,拭去他鬢角的水珠:“你哭了!媽媽說一個男人隻會愛極了那個女人才會為她流淚。”

“不許告訴彆人!”

葉萱濕著眼笑了起來:“再不要把我推開了。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幾頭跑著有多辛苦,最慘的是晚上一個人孤伶伶睡覺,傷心得枕套都給哭濕了好幾個。”

他握著她的手緊了幾分:“我的身體……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我隻怕,能給你的幸福,遠遠抵不過痛苦。”

“那你就乖乖地,叫吃就吃,叫睡就睡,不要想太多,也不要瞎折騰,努力讓我們的有生之年豐滿而又幸福。全靠你了!”說完,葉萱俯過身,%e5%90%bb合上他的眼睛。

大少睜眼。她笑笑,又為他%e5%90%bb合上眼睛:“半夜三更的,就算你想浪漫,也得看我還有沒有精氣神嗬!睡吧,等你睡下了,我也要去睡了。”

聽完這話,大少剛睜開眼,眨了眨,乖乖地閉上了。也是累的原因,他很快便睡著了。←思←兔←網←

葉萱數著他粗促的哮鳴聲,直至天亮。

次日的會診會,陳先生沒再避著葉萱,甚至,他隻帶了葉萱去。

加上顧教授,共四位專科教授級彆大夫,輪流給他二人講解著大少的各張拍片或病檢報告。完畢,相對陳先生已變得毫無血色的臉,大家齊齊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表情沉靜的葉萱。

她雙手環抱著手臂:“你們的意思是說,如果不做手術的話,下一次病發就會導致死亡?”

教授們頜首。

“如果做手術,成功率是50?”

教授們相互望了望,點點頭。

“還有沒有更好、更有把握的治療方案?或是,國外……?”陳先生顫動著嘴%e5%94%87問。

顧教授指著葉萱:“與國外專科醫院的交流工作葉小姐大都有參與,她應該是非常清楚的,現在已經到了非作決定不可的時候了。對了,葉小姐,高奔已經按你的要求與劉瀚森醫生的助手在聯係他的檔期了,如果真能請到這位台灣知名教授主刀,成功率還可以高一些。”

“謝謝!”葉萱啞聲說。

陳先生震驚地看她一眼,原來,她不僅什麼都知道,還獨自撐頂下了一切!卻依舊,沉靜得如汪清泉,按著既定的溪道流淌,不管途中有任何阻擋。

“做手術吧?”她輕聲問向陳先生,語氣裡卻有不容反駁的堅定。生死關頭,她無憚無忌。

陳先生放下所有的憂慮、恐懼、懷疑,點點頭:“阿瑁那裡……?”

“我去跟他說。不過,有一點要請大家幫忙,他的病況,也就僅限於今天在座的諸位清楚,特彆是我們家屬這邊,”葉萱望向陳先生,“所謂保守治療與手術的成功率,請一定不要告訴阿瑁。”

就這麼定了,手術治療。

快開春了,陽光已越來越不吝露麵。葉萱卷起整幅窗簾,讓光線透過玻璃窗暖暖地曬在大少的病床上。剛給他擦過身子,見著他精神尚可,便塞了個墊枕在他背上,扶著他坐在陽光裡。

“Doctor Jone Liu(劉瀚生醫生)給我做手術?”大少倚著墊枕,懶懶地笑著說,“那人是台灣有名的‘劉一刀’,可是得先說清楚,我這人最怕誰在我身上動刀動槍的,既然避不掉了,那就隻準動一刀的,要敢有多,等我好了不拆了他招牌才怪!”

葉萱聽得他聲音裡沒帶上幾分氣力,心曉身子虛弱的緣故,也不敢逗著他多說話,隻是帶著笑輕輕地自脖子始給他按揉肌肉。

“什麼時候做?”

“後天。”

“那你下午幫我把遊律師、謝律師、歐陽珊叫來吧。”

葉萱按摩的手略一滯:“普通手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