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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不輕雲輕 果貝 4273 字 3個月前

她周全地召來侍應生,取了杯酒遞給費雲軍:“聽說你的第三家新店已經在找地了,恭喜恭喜!阿瑁已經安排秘書在準備續簽協議書了,來,為今年咱們的四方協議業務能更上一層樓,乾杯!”

這話你說它客套吧,字字句句都有著真心;你說它誠摯吧,卻簡簡單單便把明年的合作定了下來。這杯酒,與其說是為恭賀他而乾,勿如說是為穩定瑁輝的業務而乾。

費雲軍仰頭喝完酒,點頭離開。他的眼光追隨了她一個晚上,終於克製不住自己,唯有衝上來自討個沒趣,在她的客套話中,證實已漸行漸遠的心。

“走吧!”葉萱看看表,該是大少休息的時間了。

“知不知道你剛才那話明天就會給我招來一大幫娛記?”車上,大少板著臉問,他指的是她應對婚期的說辭。

葉萱上車便打開掌上電腦。白天有央行的行政工作,瑁輝的活單靠晚上的時間是做不完的,她必須抓緊一分一秒。喝多了些酒,腦子有些發悶。對他的話便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是嗎?那不如我們就通知市場部安排婚禮,一勞永逸。”

你確定你能接受婚姻了嗎,為什麼?他沒想到當她放下所有、能坦然麵對這個詞時,自己卻會較起真來。是真愛,抑或憐憫?念及此,一陣咳嗽湧了上來。

葉萱放下電腦,趕緊伸手過來在他背上輕拍:“今天你沒喝多少酒吧?回去再吃道藥……”

“吃藥、吃藥,你對著我除了說藥還能不能說點彆的?”大少煩燥不安地拂開她的手。

葉萱一愣,脾氣發得有些莫名其妙耶!見他麵色不善,還是閉上了嘴。抽來毛毯為他蓋上,又吩咐大飛車開慢一點。回轉身,繼續看郵件。

沒過多久,對著電腦,葉萱露出了微笑。她戴上藍牙耳機,撥號:“柴少,方便嗎?”

……

大少眼皮一跳。

“今年你們申報的額度是5000萬嗎,你沒寫錯吧?”

……

那頭估計在向她闡述申報此額度的理由。大少偷眼望去,葉萱的嘴角一直噙著笑,說是懷疑柴俊報錯了額度,可那神情裡,分明是滿滿的信任與驕傲。

她以柴俊為傲!

“保證金有問題嗎?1500萬喲!”

……

她沒意識到她的問題已經超出了銀企業務關係的界限?大少的眼中,有一簇火燒了起來。

“……先這麼說著吧,我再和阿瑁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追加廠家或他項質押作第三方擔保,將保證金的額度降到15左右。……那好,我掛了啊。”

一邊摘下耳機,她一邊轉頭衝大少說:“今年柴俊想把車貸額度增加到5000萬,可是30的保證金估計他有些吃緊,你怎麼想?”

“還需要我的意見嗎?你不都已經答應了他降到15?”

葉萱很認真地看了大少一眼:“嗯,你今天的確有被踩到尾巴。鑒定完畢,over!”說完,昂著頭一個漂亮的回轉,不再睬他。

“你……”他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女孩變了,之前順從他幾近沒有原則,現在動則也敢拿臉色回贈他了。

正謀算著怎樣找回這個癟時,一隻小手摸索著伸了過來,自毛毯裡找到他的手,牢牢地握住。他有些賭氣地想甩開,不料小手啪的一下拍來,聲音清脆得令大飛都自後視鏡裡探望。

他不好意思再動,隻得任她握著。心裡有些似回到了十七、八歲,那個年齡也曾有過稚情,有過意氣,有過勾勾手的小動作,隻不過,年歲漸長,家族事業,還有那無窮儘的商海謀算慢慢磨光了所有雅致情懷。而今,卻又在葉萱噘嘴、嗔責、薄怒、討乖的靈動神態中,一點點被喚醒、被吸引。

大少閉上了眼,將臉埋入毯中。他不敢,讓那兩扇心靈的窗戶泄露內心裡已經凝結來刀砍火炙都不可能化開的愛戀了。

“雪霽天晴朗,

臘梅處處香。

騎驢把橋過,

鈴兒響叮鐺。

響叮鐺響叮鐺,響叮鐺響叮鐺,

好花采得瓶供養,

伴我書聲琴韻,

共渡好時光……”

位於郊區的農村兒童福利院,院外的平壩上,大少聽著孩子們朗朗的兒歌聲,臉上漸漸展露出了絲微笑。那笑容,澹澹如子夜月華,是滌儘羈絆紛爭之後,無限逍遙、無限快活的笑。

女孩不知哪來那麼多鬼主意。一會,在郊區買塊地,搭個暖棚,弄來些蘑菇、西紅柿、豆角苗,到了周末便拉著他去播種耕耘,動靜還越弄越大,連爸媽聽了都心癢癢,還跟著他們去玩了好幾次。一會,又纏著他回鏡苑去翻箱倒櫃地折騰出一堆他的舊衣服舊物件,說是要捐給福利院。見她搜刮得連他的一個隻是過了時、但依舊能用的商務通都不放過,大少實在忍不住開口問她:

“你這麼有愛心,怎麼不把自己那些已經放滿了兩個櫃子的手袋和鞋子捐點出來?”

--葉萱最喜歡買手袋和鞋子。

果然,這話問倒了她,但立馬,女孩似被踩到了尾巴般蹦起來:“那些都是名牌耶!怎麼能讓小朋友小小年齡就接觸奢侈品?”

“承認你舍不得不就結了。”他哼哼,卻是不敢讓她聽見。

是的,他越來越不敢招惹她,否則,她總會用些千奇百怪的法子報複回來。譬如象,捧一本酸度為99.99的言情小說,纏著他臨睡前念給她聽,你這廂結結巴巴、艱難無比地念著,她那裡倒似聽了催眠曲般咂巴著嘴象隻小豬一樣入夢去了。最恐怖當數看韓劇,葉萱一使此招,大少立馬無條件繳械投降,他始終都沒弄懂,堂堂一央行的行政科長、搖控運作瑁輝上億資產、不時出現在媒體財經頭條上的風雲女子,怎麼會跟著一介肥皂劇忽哭忽笑。

想不通吧?讀不懂吧?偏又甩不掉、舍不下,那就隻有認了?認了!大少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

“陳大少!”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定睛一看,他有些驚愕起來:“柴少?”

果真是柴俊帶著一群人沿著崎嶇的碎石路過來。

“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大少驚奇地問,隱隱有些懷疑自心底漫延開來。

柴俊轉身囑咐一人帶隊伍先進去,自己獨步過來:“這是我們公司旗下的車友會定點扶助的一個農村兒童福利院,每個月大家都會送點物品過來。對我來說是一舉兩得,既做了善事,又維護了客戶關係。葉萱呢?”解釋完,他舉目四望。

“在裡麵陪小朋友唱歌。”大少抬手指了指內院。這地方是柴俊的窩子?換句話說,葉萱也是受他提點來這的?

“怎麼你一個人在外麵?”

“他們要我一塊唱,怕五音不全嚇壞小朋友就不好啦,所以趕緊溜出來。”大少收起笑容,淡淡答道。有些煩亂泅出大腦,但麵上,卻是一派沉靜。~思~兔~在~線~閱~讀~

聽見裡麵傳來一陣陣歡笑聲,再看看輪椅裡獨坐的大少,柴俊有些猶豫是進去還是留下聊聊。因著那篇緋聞報道,他應該恨大少,可放眼商界,這些個事,太稀疏平常了,就如大少也從來沒把他與怡心曾經的行徑放在眼裡。勝者王侯敗者寇,獨不能怨尤。

“怡心已經離婚了。”還是大少先開了頭。兩個男人都有想問對方的問題、想告訴對方的話,就隻看,說什麼,又領悟些什麼。

柴俊掏出支煙,燃著,狠狠吸了一口,深深呼出:“我和她,早就沒可能了。”

“換口味了?上十年的愛好,丟得了嗎?”大少的聲音裡,聽得出冷冷的嘲弄。雖然他一再提醒自己,柴俊與費雲軍不一樣,不能直來直去,可是,%e4%ba%b2耳聽他證實已斷舊愛,還是沒忍住內心的擔憂化成了諷刺的言語。

“嗬嗬嗬,”柴俊笑了起來,沒想到平時說話滴水不漏的陳大少也有失言的時候,難怪說關心則亂。他懶懶地捋了捋頭發,那模樣,怎麼看都多了些悠閒,“就是丟不了呀,所以,轉來轉去,還是喜歡已婚女子。”

“柴少,”大少一字一句道,既然話都已經說開,那就不要再遮遮掩掩的吧,“爭取是男人的天性,你如果真有了心,陳瑁輝願意與你放手一搏。沒必要惺惺作態,利用她感情最薄弱之處入手,那樣,即便你得到了她,也勝之不武。”

香煙在柴俊手裡慢慢燃燒。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陳大少也會說出“勝之不武”的話,他的確是有些亂了陣角。

“我沒有‘利用’你和她任何一處薄弱點!”抖落一截煙灰,柴俊坦坦蕩蕩地說,“愛一個人不就是希望她快樂嗎?不錯,我沒有你陳大少這樣的福氣,能把她握在手心,可並不代表我就不能去關心她、幫助她,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當然,我也希望付出終有回報,但是,若得不到,我絕不會認為她欠著我什麼、或自己虧了多少。就好似今天你我站在這裡,並不是裡麵的孩子們能讓我們有錢賺或是有成就感,而是我們自己的心靈,同樣需要追求一些與名利無關的東西。假如,我努力為她做到的這些恰好是你認為的最薄弱、最貧瘠之處,陳少,說句不該說的話,一個愛字,你寫得可是有點有心無力。”

柴俊噙著一絲極淺極淺、但又很真很真的柔情望向院內,低聲說:“她原本是當得起更純潔的愛的。若你給不了她,不如,放手吧,還她一份自由,當是謝謝她曾給過你一段不一樣的人生路。”

淡淡一句“放手吧”,卻尤如一塊大石壓在大少的%e8%83%b8口上,擠壓得%e8%83%b8腔都幾近不能呼吸。久久,他澀然開口:“我從沒有剝奪她選擇的權利。”

“你有!”

“沒有!”大少瞪大了已有些充血的眼睛。

柴俊聳聳肩,不想再爭辯下去:“無所謂。”他的眼睛瞟過大少的雙%e8%85%bf,萬千絕望儘凝於此。

柴俊的那兩道眼神,尤如兩把重錘,狠狠地砸在大少的雙%e8%85%bf上,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自%e8%85%bf上傳導入神經的、椎骨椎心的疼痛。

“我先進去了!”柴俊滅了煙,準備進院子。

正好葉萱自裡邊出來:“嗨,柴少!我一聽是華捷車友會的,就猜到你來了。看見……”她剛想問有沒有見著大少,抬眼便看到那人正杵在平壩裡木然地望著遠處。

衝柴俊笑笑,算是打了招呼。葉萱朝大少走去:“一個人在這乾嘛呢?我們進去玩好不……”

“我不太舒服,回去吧?”大少說著,手有意識地按住了%e8%83%b8口。

“好!”根本就不需要想,單看他那個動作,葉萱的臉色就緊張了起來,她取下自己的長絨圍巾,包裹在大少脖子上,“你也該回去吃藥了。稍等等,我去叫大飛。”

望著她疾步而去的背影,柴俊籲出口氣:“知道了吧,上帝為你關上一扇窗的同時,必定會為你打開一扇門。隻不過,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上帝為她打開的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