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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不輕雲輕 果貝 4264 字 3個月前

鞋,無聲地將椅子搬到他枕邊,坐下,伸手試向他額頭,感覺手底一片濡濕,瞬時,難言的懊惱與心疼排山倒海般襲來。

不該陪他演戲的。就算被誤解、被懷疑,又有什麼關係呢?隻要他能好好的,健健康康地,彆說試探她,就算是戲弄她、欺負她,不都是命運最慷慨的賜予?隻要他好好的,他想做什麼,都可以。

合著她的嗚咽,夏夜風淒淒繞過。

靜靜地坐了一會,葉萱從包裡取出個小盒子,打開,一串略顯樸拙的木佛珠手鏈在夜光上幽幽地閃出原木色,她將它輕輕地套入他的左手腕裡,低語聲幾不可聞:“瑁,生日快樂!我自己一顆一顆車磨出來的木佛珠,媽媽說所有的祈禱要有神佛的保佑才會靈驗,所以,我特地去靈元寺敬了香,請方丈為它開了光,祈求天地諸神將你三十年來所有的病痛統統帶走,自此之後,健康一生相隨。今生今世,唯此一願,年年歲歲,同送此祝。”

今生今世,我唯此一願;

年年歲歲,我同送此祝;

除此之外,我的愛人,我無所求。

那一晚大少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一切。

夢寐以求的,是什麼?是不是緣著得到了,才會在一夜之間,又變成了撫在他額頭上的那隻柔軟的手,還有,耳邊縈繞著的那些個喃喃細語。

蘇醒後,是次日中午。他發現自己的手上多了串手工做的木佛珠,趙依依說,或許是怕驚擾到他的緣故,葉萱就這樣趴睡在他床頭直至天明方走。

之後,每天晚上八點,葉萱會準時出現在醫院,帶著需要他簽字的文件,還有Dina和歐陽珊。她會很細致地、如同講故事般,把每一份需要他簽字的文件的前因後果都解釋得非常詳儘,完了,還會客客氣氣地轉向歐陽珊和Dina問:“是這樣的吧?”、“我沒說錯吧?”、“你們覺得還有需要補充的地方嗎?”;簽完字,她會將這一天的工作,哪怕%e9%b8%a1零狗碎的事,都說給他聽,有些過程比較複雜的,或是認為需要大少來定奪的,她會隻開個頭,然後,衝著Dina或歐陽珊說:“我喝口水,你來接著講吧”;最刻意的是,結束了所有的彙報後,她會找個藉口獨自起身離開房間回避,留下Dina和歐陽珊大眼看小眼,尷尬異常地坐在那。

剛開始,大少沒意識到,還埋怨她囉嗦,叫她以後不要把那兩人帶來,可是,葉萱笑笑,依舊。於是,他明白了:她是要她倆來作證,證明她在公司裡的所有工作,對他來說,都是透明的。

還沒容他自這份領悟中回過神來,Dina又帶來個事:單輝一馬當先,在雷森的高管考評係統首先被淘汰出來,那人在葉萱開全行業績彙報會時,衝進去當著一乾經理、行長的麵大吵大鬨,起初葉萱還翹著腳如同賞戲般看著他表演,誰知自從單輝罵到她是狐狸精、迷惑著大少妄圖自己上位時,不知怎麼回事,葉萱驚跳起來。見戳到她的痛處,單輝哪有相讓之理,話越罵越難聽,句句指她處心積慮要篡奪瑁輝產業,結果,葉萱崩潰在這些話裡,她失常地當著所有中高管人員為自己辯解。若不是Dina見勢不妙,叫來大飛和保全將兩人分開,情形,隻怕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即便如此,相信全行上下,都知道了葉萱的死%e7%a9%b4。

“大少,”Dina擔憂地說:“按說葉總不應該是這樣的……”

大少神思恍惚,沒仔細聽Dina後麵的話。葉萱,當然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威懾趙依依、強收新柴氏600萬質保金,“色誘”央行張科長,何曾,懼過千夫指?這次,卻在單輝的垂死掙紮中犯下低級錯誤……她究竟領悟了些什麼,以至於忌諱得成了自己的破綻?

撫玩著手腕裡的那串木佛珠,想到不知道她的知道,大少打了個大大的寒噤,不行,不能再任由她保留她的“知道”了。今兒哄也好、詐也好,總是要她竹筒倒豆,一粒不拉地全告訴自己。於是,沉聲說道:“Dina,問葉萱現在能不能到醫院來。”

“大少,”Dina苦笑,欲言又止,抗不住他已有些怒火的注視,嚅嚅開口:“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總覺得自行慶後,葉總對我的態度明顯變得客氣,許多該我、不該我管的,她都要和我通個氣,我想,她對您安排我……心裡已經有數了。”

他伸手揉了揉有些悶痛的%e8%83%b8口,將之前的怒氣揉下,語氣平和地說:“我安排你跟她,是因為你呆行裡的時間比她長,經驗較她豐富,能幫上她的忙,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彆的意思,葉萱是個很單純的人,你不用想得太多。”

那是我自己理解錯了?Dina咬咬%e5%94%87。boss翻手雲,覆手雨,風雲動靜都隻在他一個人的掌心。

“那,還需要我打電話叫葉總來嗎?”

大少擺擺手:“你先回去吧。對了,行慶前夕怡心是不是去找過葉萱?”

還敢說沒彆的意思?Dina心底暗歎一句,答:“沒有吧。葉總一般忙完公司裡的事就去檢查現場布置,然後就到您這兒來了。噢,行慶前一天晚上柴少去大都會碰過她,不過,沒聊上幾句就走了。”

柴少?柴俊!大少眼中精光一閃。

這麼大的風波,就算我想不說,定然也有人早早向你彙報了吧。

葉萱是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到醫院的,現在,天色已經全暗下來了,她卻仍在樓下兜圈子。一想到大少那雙淩厲的眼睛今晚將會尤如武俠小說裡描述的那把“黯然銷魂劍”般,在她身上紮上無數個窟窿,彆說進去,便連抬足的勇氣都沒了。

“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她哀號著抱頭坐入路邊長椅,單輝鬨事早在意料之中,之前都還在和大少開玩笑,說要早點準備好茶盞糕點,當看場表演的,豈料,一聽單輝汙蔑她要篡奪瑁輝產業,腦子便象是炸開了般,行為失常,言語失控……

唉!再多懊惱、後悔,都晚了,想不上樓去,也是不可能的。挪著沉重的%e8%85%bf,葉萱終於明白了“步履維艱”這詞是什麼意思。

“來了?我正準備打你電話的。”走到病房門口,葉萱還有些猶豫進不進,門便自裡啟開。麵前,大少坐在輪椅裡笑語妟然。

呃!

沒有怒火?

沒有責罵?

確定?

葉萱幾疑自己是在做夢,直至他的手伸過來將她的手牽起。

“在醫院呆了那麼久,我都快悶死了,今天晚上陪我出去遛遛吧。”他依舊帶著笑說。

現在,葉萱可以確定了,沒有怒火,沒有責罵,大少,溫厚如常。

“你……你想去哪裡?”她的聲音裡全是不爭氣的歉疚與怯弱。

大少裝作什麼都沒聽出來,拈起她方才坐在長椅上時沾在襯衣角邊上的一片草葉,彈落,說:“去吃日本菜吧,我記得有次你問刺身是什麼,當時我心裡就記下了要帶你去吃,誰知道,忙忙碌碌地,竟會擱到現在。走吧,放依依假,讓大飛送我們去,今天就讓我把許你的無數承諾了卻那麼一個。”

忽攸之間,一片潮濕便湧入了葉萱的眼眶,連自己都不記得了曾問過這話,偏偏,對他來說,似乎就從未忘記過。

“你胃不好,不能吃那些生冷的食物”,她低低說。

“不要緊,我可以要份蒸魚糕。”

二十分鐘後,葉萱和大少坐在了暢鬆園。穿日式服裝的侍者拿來餐單,葉萱示意遞給大少,憶起她不知道刺身,大少理所當然地自行為她點菜。

“刺身要三文魚的,好不好?”他象征性地征求她的意見。

“好!”

“他這兒的什錦壽司做得不錯,來一份?”

“好!”他問什麼她都說好。

……

完畢,將餐單遞還給侍者,他隨口問道:“你還想要點彆的什麼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嗯,”她眼珠轉轉,對侍者說:“你們這裡有沒有莧菜葉做的天婦羅?”

耳聽她吐出如此專業的料理菜名,大少臉色一沉,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她,直至葉萱感覺到了異樣,露出不安的神情。

侍者合門而去,大少手指敲打著桌麵,良久,緩緩而語:“我,的確很自我,是不是?”

葉萱驚駭,忘了回話。

“你不再是當初的小私助,彆說日本料理,法國菜、韓國菜、西餐、火鍋……你早就已經在各種各樣的應酬中吃遍,我卻始終隻按自己的理解行事,送你禮物也好、裝飾新居也好,都是如此,我沒有問過你喜不喜歡,也從來沒問過是不是你想要的。”

“瑁!”她被這番自責給嚇著了。

他勉強提起個笑,繼續說:“我是個殘疾人,又不懂如何關愛你,就算有錢又怎麼樣,仍舊買不來你內心真正的喜好。相反,你靚麗又聰慧,卻事事遷就我、為著我著想,卻不提半分要求。”

眼見她想插話進來,大少用手勢止住她,搶著說:“我知道,你寬慰過我,可是,我還是怕得來常常想到這裡就強迫自己止住。萱,你彆笑我,我是,真的怕。怕你把憐當成了愛,怕你的細膩與遷就是以前做私助裡遺留下來的下屬對上司的懼,怕你有一天清醒後會對我留下一句sorry。”

葉萱終於按捺不住了:“你,你胡說些什麼?”

她的眼中慢慢浮上了怒氣,雙眸一動不動的盯著他,曾經不惜剖開最隱私的初戀來向你表白,結果你還是這般患得患失。

在她的注視下,他臉上的笑雖然越來越牽強,但卻努力地保持著,似乎是對尊嚴最後的維係。

兩人都不再說話,屋子裡的空氣一時凝固了下來。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清酒杯,緩緩舉至%e5%94%87邊,那杯裡,蕩漾得幾欲滴出的酒暴露了與手一樣顫栗的心。

於是,葉萱歎了口氣,挪坐到他身邊,取下他的酒,一飲而儘,然後,將頭埋入他懷裡,幽幽地說:“瑁,還要我說多少次,你在我眼裡,不是CEO,不是殘疾人士,就隻是陳瑁輝,我憐你是愛,遷就你是愛,照顧你,仍是愛,我就是喜歡你自我、喜歡你按自己的理解行事,喜歡你凶我、罵我,卻又拿我沒轍。你究竟我要怎麼說,才能相信我,不再懷疑我、懷疑愛。”

“做回你自己,”他捧起她的臉,嚴肅、認真的表情令得葉萱有那麼一秒以為他的這些話不是臨場發揮,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聰明得會自負,有主見,但有時又有些小脾氣的葉萱,不要太遷就我,但是還是要很細致地照顧我,開心或者不開心的事統統都要告訴我,再為難的事都不能瞞著我……”

聽到這,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氣氛瞬時舒緩。

“瑁,你肯定看過《河東獅吼》這片的。”

“河東獅吼?”他不甚明白地皺了皺眉。

此刻的葉萱,與其說是因為找著件有趣的事兒而顯得靈動起來,倒不如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