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1 / 1)

盛世凝雲 漪微 4401 字 3個月前

的口%e8%88%8c,因此想得知目前的局麵,不需費事。

但前朝究竟發生著什麼,任秋涵有再大能耐,也是無法知道了。

她隻隱隱覺得,宮中的風平浪靜不過是有意粉飾的安寧,而凝雲的平和淡定,也正蘊育著驚濤拍岸般的爆發。

多少年後,當她憶起如今的一切,不過又是一聲歎息——無數錯過,便織成過錯;蒼茫之中被生生割斷的熾情,竟在汙濁混沌中,幻化出了如此華美卻又轉瞬的一抹芒星。

三七 影自娟娟魄自寒

作者有話要說:她是他唯一的恣肆,唯一的任性。

那麼她自小長大的家,便是可以不管的。

不應有恨的啊,然而為何蝕骨的恨仍然啃噬著她的心?

恨的究竟是他,還是她自己?

輾轉來去,終有一人能知前朝之事,亦關心凝雲,肯據實相告。

然達琳。

從前封弼宸公主時,龍胤便賜了然達琳宮中的徵鴻閣居住。

她並不是喜安靜的人,因此隻往彆處走動的多些,並不很在自己宮中閒居。平素爽朗豁達的她,本已放下心中一直鬱結的感情,卻又因摯友的遭遇鎖了眉睫。

秋涵來徵鴻閣拜訪時,她恰剛回來。

瞧她玉頸上一掛橄欖石珠鏈,綴以紅花歐泊玉石,身著一襲玫瑰紫剪羽寬腰裙,圍胯環繞仿千瓣花綃,抹%e8%83%b8為瑪瑙鑲成的鳳穿牡丹,本應貼身佩戴的瀛部圓月刀卻不見蹤影。

秋涵心知,若無孕喪大事,那麼瀛人摘佩刀,是隻有覲見皇帝時才會有的禮節。

她來的正是時候。

“奴婢參見公主。”她屈膝見禮。

然達琳揮揮手,眉蹙的頗緊。“我知道你會來的。如今……我實是不想去毓琛宮。好消息是一點都沒有,不叫凝雲姐姐更憂心也好。”

秋涵點頭,知道不需拐彎抹角。

“皇上究竟意欲為何?”

然達琳垂目許久,道:“皇兄他……難的很。太皇太後倒逼的不緊,群臣……也沒有好臉色給他看了。縱他不是壓不住臣的君主,然而這次,道理確是不在他這邊,要堅持起來,也不是容易的事。”

秋涵咬%e5%94%87道:“他曾提過要立主子為後……”

然達琳淺然一笑。“不錯。他那時就做好了準備,將本在凝雲姐姐身上的靶子抬至了她頭頂以上。如今前朝爭的多是不能立路賢妃為後,至於賢妃的……生死,倒是可以暫時束之的了。”

“皇上聖明,以進為退,反而至少可保主子平安。”

“不錯。”

此時,兩人已步至徵鴻閣內殿,然達琳解下了胯綃,似乎疲憊不堪。

“若隻是如此本也簡單,以皇兄的魄力,並沒人可強迫他如何。然而……局勢仍是對姐姐不利,大大不利。”

秋涵哦了一聲,眸蹙冰霜。然達琳亦送去一個籠寒眼神,能使她憂心至此的,必是個難解的結。

“世璵。”

秋涵一愣。

如今的話,然達琳隻覺一字難似一字。“皇兄對世璵的喜愛,是人人瞧的出的。然而……身為罪臣之後,已讓璵兒在儲君的競爭上,馬失前蹄。另外,路家被滿門抄斬已是板上釘釘的事,縱我信皇兄會對姐姐開恩,然姐姐心中,難保不會從此留下疙瘩。前朝中人人怕的是……世璵在毓琛宮中長大,便也會伴著仇恨長大,日後……”

秋涵甚是驚駭。她隱隱明白然達琳的意思了。

“公主是說……皇上會為了保護主子,把世璵帶走?”

然達琳緊咬貝齒。

“或許……隻有這樣……”

秋涵攥了纖指,思來想去,卻不能反駁。

夕陽漸落了,庭院萋萋,狹小角落,有幾支清顏紅梅,傲寒而出。尚不到素雪如掛枝白梨的季節,竟已有梅了。春江碧水暖時,自有鴨先知;而初冬的第一聲北風呼嘯,是否真的隻有那些旁觀者,清在了前頭?

毓琛宮。

秋涵回來時,溥暢也在。

“奴婢見過晴貴嬪,貴嬪金安。”

溥暢含笑,輕點秀頷,純眸藏了一切暗流,隻給凝雲寬慰。

“秋涵你是去了哪裡,竟一天都不見影子的?”凝雲亦在紅木幾邊舒然倚坐,妝容齊整,“我與溥暢正商議選秀的事呢。就在五日後了,不是麼?”

一日是賢妃,便為一日賢妃的樣子,可算是灑%e8%84%b1了嗎?

凝雲盈盈一笑,青絲柔媚紛飛,瞳若秋水清影。她心中已又有了希望,即使所有人都不明白她忽然迸發出的星點之火來自何處。

秋涵垂首,不敢去對凝雲的眼。

“皇上今夜會臨幸毓琛宮,請主子……準備著些吧。”

溥暢聞言,掩口一靨,忙尋了個由頭回自己宮中去了。凝雲顰眉望著她的背影,似有千般難的抉擇在心頭縈繞回旋。

龍胤來時,西窗之燭已剪過幾回了。

素宣窗紙俱是脆薄的,素玉指輕輕撫上,圓貝般的指甲,竟也能戳出個黑洞來。夜色氤氳逸入,她的身影如同逐鴻而去的嫦娥,虛華上高樓,玉樹瓊枝影於人間,廣寒宮的遺光覆了佳人的入畫眉目,傾城容顏,竟如此不真實。

他的腳步聲已到背後,她來不及回首,腰間便是一暖,頸上亦癢熱。她一任他扳過她玉體,貪婪的將她一雙淡櫻%e5%94%87含在口中,肆意品嘗。數日不見,甫一重逢,竟是如火欲燃的激情……

她慵懶閉目,玉臂輕舉,纖指撩撥,芳情絲縷釋放,半推半卻的嬌羞竟也恰到好處。

沒想到罷……在這春宵一刻……我竟也知該如何迎合帝王恩寵的。

然而,於她,他怎麼能僅僅是帝王?

不過須臾,他已覺出了懷中伊人以反常的迎合寫就的疏離。%e5%94%87離,情稍卻,他愴然對上她一雙寧眸。

雲兒……如果有一日,你不再如此冷靜,不再如此先覺……我大概就會知道該如何愛你了……

她輕輕將頭依上他的肩,緩聲道:“皇上的心……雲兒都知道,亦都明白。隻願皇上應允雲兒一個請求。”

龍胤點頭,俊目不含一絲波瀾。

“我要列席選秀,主理冊封。之後,我會%e4%ba%b2自將璵兒送去聖澤宮,再之後,一切由天命,由帝命,由司命之所屬!”

長春宮。

寒冬料峭,六角飛花回風,素心臘梅點墨一方潔雪,清蕊謐蓮畫染半邊凝冰。君子蘭數株,迎風香溢,窈影照鏡。殿內一排暖香鏤空銅爐,煙息漫出,流成一片溫熱。宮廷樂師悉列其旁,郊堂樂章,空靈優雅,婉轉入碧霄,昂揚一片盛景。

三十餘名妙齡少女魚貫而入,腮暈潮紅,羞娥凝綠,各為風姿。

凝雲於鳳鸞座中端坐著,思緒恍回,夢止初時。

如此,轉了一圈又回到原點,惆悵斷腸,她還要再經曆幾次呢?

袖中柔荑一暖,被身邊英俊帝王溫柔而有力地握住,兩人舉眸相視,她終可微笑了。

路的轉角,終是可遇到最好的出口。

內監喑啞聲音響起。畫卷鋪開,一名明眸皓齒的少女嬌羞上前。

“冀州都督楊奐之女楊盼晴,年十五。”

由是,大約十一二名秀女走過,無論龍胤如何的不耐煩,凝雲是一直細心瞧著的,間或問些話。容貌才學,淑德性情,均得是百裡挑一的女子才能充掖皇庭。

凝雲心道,她並不是在挑選另一個晴貴嬪,亦不是在革除另一個史佳妃、林昭儀。後宮浮沉,早已%e8%84%b1離了一個女人最初的任何一種個性。

她不禁注意到那些女孩子們投向她的豔羨目光。

她們知道的,是路賢妃身為帝王寵妃,回眸間,六宮粉黛,一朝失色,又兼班姬續史之姿,謝庭詠雪之態,才高眾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們不知的,是這恩寵背後,真正存在這晦暗深宮中的純摯愛戀。於此,她一生已足。

是日,十五名秀女被留了牌子。

見過諸位小主的宮女內監們隻說,怎麼這屆的入選者就皆是些稀鬆平常,不顯山不露水的小主,再不見上屆“四時佳人”時的出挑鬥豔了。

選秀後五日,便是冊封,賜宮。

龍胤欽點了兩名秀女為婉儀、順儀,填補從四品五儀中空缺的兩席;另外又點三名嬪位,為正五品。

剩餘十名秀女,凝雲便依製冊封了貴人、才人、美人、常在各數。

其中三人有封號,她各自擬定,不偏不倚。

新人所居的宮房,早在選秀前她便已與溥暢商定好,並提前準備。幾位秀女各自遷入長寧宮、瑞安宮、柔福宮、衍慶宮等宮殿居住。綠頭牌即日便上,沒有半刻耽誤。

昔日潸皇後位主中宮時拖拉半月才完成的事,路賢妃在五日內便一切打點周全了。

然而,凝雲並不拋頭露麵過多,反而是讓溥暢儘量多出現在人前,立下口碑。

冊封夜,毓琛宮。

燭焰吹熄,青煙徐散,凝雲獨坐羅帳。

不久前的硝火衝天,再次湧上心頭。他一切都瞞著她,她卻什麼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就在今日,幾近冊封同時,路家被抄檢,男丁年十五以上俱斬,十五以下流放;女眷皆充入掖庭為布衣奴。

史書中從此會有如此一筆,路相的一世清名,終結於反逆。

並非有人來告訴她這些,她自會知道。

因為這是規製,是國法。他是會對任何人都鐵麵無私的,除了她,但也僅僅是她。

她是他唯一的恣肆,唯一的任性。

那麼她自小長大的家,便是可以不管的。

不應有恨的啊,然而為何蝕骨的恨仍然啃噬著她的心?

恨的究竟是他,還是她自己?

她方是一陣戰栗,毓琛宮內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皇上駕到!”

龍胤幾步走至內殿,見這漆黑一片,修眉凝蹙,俊目中立時著了異樣的片羽。相知若他,隻願她並非如此聰明冷靜的人。

他站立片刻,幽渺之聲,彌彌逸入耳中。

“冊封之夜,皇上即便不招幸新人,也該在錦陽殿獨寢。皇上是要臣妾罪上加罪麼……”暗光許久,瞳孔終適應了無際的陰霾。不自覺間,淩厲勾起她絳%e5%94%87,清眸聚華,冷意在周身蕩漾,她從不知自己竟會以如今的目光看他。

在她冷冷的逼視下,龍胤倏然生了怒。難道她不明白自己已經徇了多少私,枉了多少法?難道自己為她頂住的所有壓力,隻換來如今這樣無情的眼神?

“賢妃說的是。朕……隻是來瞧瞧璵兒……即刻便走了。”

她拂袖站起,一雙纖手緊攥,寒雪染遍她薄涼已極的心。“皇上直接將璵兒帶走便可,臣妾不知自己還有何顏麵多留皇子一刻!”

龍胤驚詫非同小可。沉默片刻,他壓下怒火,隻緩了語氣道:“雲兒……眼下的平靜,你可知是朕做出多少努力才換來的?”

凝雲斂起錦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