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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凝雲 漪微 4259 字 3個月前

善。倪嬪在一邊瞧著,目光遊離似鉤,笑道:“賢妃娘娘果然賢淑大度,也不需操婕妤姐姐的心呢!太皇太後早送了不知多少好東西來,可羨煞了我們這些沒福的!”

凝雲眸光一收,笑道:“太皇太後恩澤廣被,如今婕妤妹妹又為皇家綿延子嗣有功,多關心著些也是有的。”

倪嬪又道:“倒也是。嬪妾卻瞧著那東西與子嗣關係少些,猶是那千足金鑲紅碧璽石……看著晃眼!”

此言一出,滿座皆變色。洛妃衣袖風拂過般輕抖一下,戴才人瞪大了眼睛瞧著若熙。秋涵和桃蕊在旁立著,神色俱是一黯。

千足金鑲紅碧璽,乃天朝宮廷的珍中之珍,自巽帝一朝便是皇後鳳印的標綴物。

凝雲目光鉤起一絲漣漪,轉瞬即逝。太皇太後屬意何人為後,早已是路人皆知,如何能讓她驚詫?

若熙眯起水眸,打量倪嬪幾番,不見深淺,隻冷語道:“我累了呢,姐妹們可否容我一刻憩息?”

眾嬪妃還未言語,凝雲笑道:“不忙的。剛好本宮有件事還要與洛妃姐姐說。”

如今雖位分高出洛妃,但念其資曆遠長於己,凝雲仍尊稱一聲姐姐。

洛妃忙應著。

“皇上已向本宮表明了意思,婕妤妹妹此番有功,著晉為正三品貴嬪。擇個良辰吉日,儘快將冊封典禮辦了才是。相關事宜,本宮已與何容華商量過,然她畢竟資曆淺,本宮怕她辦的不好,丟了皇家的臉麵,洛妃姐姐可否賞本宮個麵子,去延僖宮指點指點她?”

凝雲如此的謙恭,洛妃自不能拒絕,見個禮離開了。倪嬪和戴才人亦是有眼裡見的人,見路賢妃和林婕妤齊齊下逐客令,知趣退下。

殿內隻剩她和若熙兩人,氣氛登時水凝了一般,不暢起來。

若熙息目,斜掃一忽院內枝蔓印在西牆上的窈影,倦倦道:“姐姐有話直須說吧。”

凝雲冷笑道:“妹妹何需借倪嬪的口放話給我聽呢?後宮各人之勢,我到今日還不知道麼?”

若熙一怔,隨即舒眉,剪秋水瞳忽深忽淺,華泓排濤,隱忍不現。

“我不知太皇太後自何時便瞧上了林家,瞧上了妹妹,也不知珠後與欣貴妃自何時便已注定是炮灰,但我知道的是,她並未瞧錯人。”昨夜她依偎在龍胤懷中,竟是徹夜未眠。分毫絲縷擰成了一股清晰的線索,她看清了史佳妃,看清了頤安夫人,看清了珍兒,卻始終沒有看清林若熙。

“我竟想不分明這許久,”凝雲冷笑,“也怪那年選秀方落旗時,我被禁足,不曾了解過。近幾日略微了解才知,你身邊的宮人竟全是自林府帶來的。如此的不合規製,彼時的潸皇後竟不發一語,不是太皇太後默許又是什麼?”

若熙愕然,她未想到凝雲已查到她身邊的人身上了。

凝雲昂著秀頜,端端直視著若熙雙眼,話語中威儀淩然。“即日起,你身邊的人皆要撤換,該回府的回府,該還鄉的還鄉,收拾的清爽著些,你自知如何處理的。本宮會%e4%ba%b2選宮人來信宜館侍奉。”話罷,她莞爾一笑,“本宮勸妹妹靜心休養,是真心一片呢!”

若熙默然半晌,啟口道:“如今姐姐竟越發膽大了……連嬪妾都不十分適應呢,怪不得皇上近來也少去毓琛宮了……”她眉目中含了尖利的挑釁,卻壓不倒凝雲的氣勢。

“提到皇上……便也是關鍵。”凝雲輕揚秀眉,“妹妹若再做出任何擾亂□甚至前朝的事來,太皇太後也不會再保你。她要的不過是你的孩子,你……又有何用呢?那場宮變中,後宮被清洗大半,前朝中路丞相因誣告隱退,禮%e4%ba%b2王因誣告流放,太皇太後卻能撇的乾淨清白,然後捧出個林婕妤來,直指後座,這心甚至在兩年前就開始用了。她究竟意欲為何,本宮尚未看清,但你……是斷斷不能容了。”

凝雲踱開幾步,沉聲道:“妹妹怕不會想到,當史佳妃與本宮鬥的天昏地暗時,當你還在暗處伺機而動時,她竟為本宮留下了日後壓製你的把柄。再連同上本宮自己悟出的真相,要與你鬥,本不需本宮多費一絲腦筋。”

若熙冷汗涔涔,漫濕了鬢角。

“不妨明白告訴你。那後位,本宮本無所欲求。然而若本宮讓出,頂上的人竟是你,是絕對不可的。若熙……”凝雲一陣神傷,“你權欲太重,剛愎自負,最終不過自傷,史佳妃的前車之鑒還不夠警醒麼?她是受過苦的人,一朝得勢,欲流橫孽,猶可理解。可你生來便是名將千金,入宮又得喜歡,還有什麼不滿意呢?”

若熙無言,頷首片刻,仍是倔強地偏轉頭去。

凝雲歎了口氣,今日的“照拂”也該結束了。餘下的,就叫她自己領悟吧。她沉默轉身,前腳剛邁出,背後卻戳來若熙冷冷的話語。

“姐姐如今大權在手,要做什麼嬪妾自沒有話說。”

不過須臾便回複冷靜,若熙的長進果不是一點半點。

“但嬪妾也要提醒姐姐,兩年後才洞悉一切未免晚矣。兩年前的‘春夏秋冬’四姬已今非昔比,除去不必再提的冬姬,容華妹妹如今已臻成熟,可獨當一麵了,姐姐功績一樁,”若熙的華眸勻了些傲視的靜影,“然而,關於明嬪……姐姐怕還不如我了解……”

凝雲立在殿門處,半身灑光,半身庇陰,十分不適。

若熙忽的止了口,再不提婉依。“還有件事……皇上最近身體不舒服……姐姐也沒瞧出來麼?”

凝雲一凜,玉軟的指尖有些發麻,心跳刹時快了起來。一路走回毓琛宮,她思尋著昨夜的依稀記憶。他熟睡的側臉……竟如此模糊……

原來他不來瞧她,竟是因為不想讓她知道他病了麼?

“秋涵……”她如何也放心不下,望望日頭,下朝已有半個時辰了,“你和桃蕊先回去吧……我要去正元殿瞧瞧……”

聖澤宮,正元殿。

龍胤極目遠眺著起伏的群峰,層巒疊嶂,巍峨有致,隔斷天地之間,霧繞不能失其偉,翠圍未可減其俊。貌似靜止,實已滲透了以不變應萬變的真宗,可經寒暑雪雨。龍篪前日回京,帶來的消息雖不出他意料,卻還是讓他皺緊了眉。

蘇州極其周邊的據點已被個個擊破,居然仍是逼不出聶瀟和他背後的指使。他竟有如此的耐心和定力,讓龍胤頗有些不寒而栗。

如今,是雙線並施。龍篪在明,龍晟在暗;一個找聶瀟,一個找任芙,竟均是無果。

再如此下去,不論端掉多少據點,終是治標不治本。龍胤攥緊了拳,劃過冰凝的空氣,重重砸在書桌上。

如今,他的最終計劃,已經箭在弦上了。

“蘇州的事都照朕說的安排好了嗎?”

“是。”龍篪的答話有些遲疑,“二哥真的決定要這樣做嗎?這計策,做好了是關起門來打狗,大獲成功;稍有差池,便是開門揖盜,自招禍害。”

龍胤堅定地點點頭。“隻有此法才可逼出幕後主謀……不需擔心,京城附近的可調之兵足可力保此次不失。”

龍篪平素對他信任,也不再多說,心中唯願一切順利。蹙眉沉思片刻,卻見龍胤轉頭過去,輕咳幾聲,以腕撐住書桌,一個聳然的川字出現在他眉間。眼見龍篪關切的目光,龍胤擺擺手道:“風寒罷了,不礙的。你先去吧,旅途也必勞頓了。”

龍篪默默退下幾步,卻迎麵撞上了滿麵擔憂的凝雲。

他微微側目視她,確定她並未聽到二人談話,才刻意換了個輕挑的彎眉笑。“怨不得皇兄如此急便下逐客令。數日不見,賢妃韶顏雅容、盛妝仙姿,猶勝蘇州時,也想煞臣弟了呢。”

凝雲並無心思與他玩笑,略微見禮,便急急入內了。

龍篪瞧著她的背影,溫然一笑,拂袖而去。

自蕈洌池出宮,大概又可經過沉香閣罷。▓思▓兔▓在▓線▓閱▓讀▓

凝雲倒未急著去見龍胤,隻喚了聖澤宮的宮人來,細細問過了龍胤幾日的衣食起居。幾名侍女俱說皇上是日日忙到深夜,如今已是秋涼夜了,他不時常注意加衣,又兼勞累,才染了風寒。

凝雲氣道:“難道不曾請禦醫來瞧過?”

侍女見賢妃動氣,哭喪著臉垂了頭,隻道:“瞧是瞧過,藥也開了,囑咐的也囑咐過,皇上仍是不注意休息,任誰勸也不聽。”

侍女的話無心,凝雲卻聽出了門道。什麼叫作任誰勸也不聽?

聖澤宮的錦陽殿中,宮人們自說不上話,那麼還有誰會勸?她悔自己一時的虛榮和彆扭,竟從未注意他的痛苦。

“即是說……林婕妤勸,皇上也不聽麼?”

那侍女也是個耿直的性子,知道賢妃並非遷怒他人的人,索性直說了。“奴婢想說句話,娘娘莫怪。皇上並沒喚林婕妤做過任何事,全是婕妤自己願意,才夜夜來為皇上斟茶加衣,夜晚了勸皇上歇息,天涼了勸皇上注意。那體貼,奴婢們瞧著都……明嬪小主亦來過,提了個食盒,話雖不多說,心是到了的。賢妃娘娘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尚不如兩位小主……”

凝雲暗罵自己是個沒心的,若熙和婉依為他如此儘心,你又做了什麼?來一次錦陽殿,也儘忙著爭風吃醋去了。

正悔著,一個洪亮卻疲倦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賢妃真真有空,審完了朕又來審朕的宮女了。”他在她背後也不知站了多久,隻笑%e5%90%9f%e5%90%9f地瞧著,沒有插嘴。凝雲猛地回頭,也不顧忌身後還立著多少宮女,當下拉過龍胤,左看看右看看,一雙纖手撫過他俊目下的青暈,泫然淚下。

龍胤心中一動,握過她的手,柔聲道:“彆擔心,朕不是好好的。”他含笑使個眼色,眾侍女立刻識趣退下了。

凝雲仍是落淚。“為什麼不讓我知道?為什麼不讓我來照顧你?”

龍胤歎口氣,將她攬入懷中,輕撫著她纖肩。“如今你要照顧的還不夠多麼?”

打那天後,凝雲乾脆時不時地就來禦書房陪他。起初他厭煩的很,後來也便不說什麼了,隻時不時打趣似的出言諷刺。

“賢妃一點也不勸朕休息,反倒監工似的日日來禦書房看著,可真是賢德。”

凝雲不與他鬥嘴,仍兀自在旁邊讀讀書,打打絡子,寫寫字,一隻眼睛卻是始終留意著他的。禦膳房送上的東西她也一一查問,與太醫問詢,合適了才送來。到了最後,龍胤不得不拉下臉來喊停了。他實是不習慣被人像傷兵似的照顧著。更何況,那個關鍵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冒如此大的危險,他不希望凝雲知道了擔心。

幸而凝雲並未忘了自己如今應職應分的事。

當夜安排倪嬪侍寢後,她回到毓琛宮中與溥暢商議選秀與若熙冊封貴嬪之事。然達琳亦在,她是近日來難得的心情暢快,一串驪珠玉瓚螺髻,白金色輕紗疊羽直擺裙,正顯她身材玲瓏婀娜,尤物移人。

“長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