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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凝雲 漪微 4322 字 3個月前

是無心,大可一切由洛妃主理;而若凝雲有心參與,洛妃一個守弱的人,也不會乾預太多。

而她提出自己“打打下手”,是確保了凝雲陣營中始終有人瞧著整個大封,萬無一失。

龍胤即刻應允,也是想到了這一層。

龍胤……

她苦笑了,原來再如何生死與共的感情,風雲變幻仍不過轉眼彈指的工夫。

即使她終究不怪他,又如何能眼看著一個月前他的似水柔情,溫暖%e8%83%b8懷如今都給了旁的人,還能欣然釋懷?

心底一個希微的聲音在嘲笑自己,哪裡是“旁的人”?那是他的欣妃,他的珍兒,他第一次用情的人,他肯為了她的祭品撕扯你的人。

吹熄了燭,擦乾了淚,從此,乖乖地在毓琛宮這座監牢中做路妃娘娘吧。

想到出走之前的種種,她又是自嘲了——命啊,真真不可料,繞了如此一大圈,京城到蘇州,識了人,傷了人,到頭來,仍是回到原點,什麼都不曾變。

子夜了。

桃蕊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見凝雲還未睡,也不知是該寬心還是憂心,隻低頭道:“主子……皇上駕到。”

凝雲一愣,反射似的起身,衣袖卻掛倒了燭台,仍滾燙的蠟油,滴印了桌上的“長相思”。她連忙去拭,纖指卻被灼傷,猛地一縮,淚又湧出了。

聽到行行漸近的腳步聲,她默默擦乾淚,將水袖垂下,遮住紅腫的手指。

他走至她身後了,她回身,有些希望迎上的是他溫暖的懷抱,如同蘇州知府的那一次,溯機殿中的那一次。

然而她失望了。如今他觀她,已如彼岸花,不能以濃情澆灌了麼?

“你……怎麼還不睡?”龍胤輕啟薄%e5%94%87。本想靜靜瞧她一會兒就走的,如今的他,還不敢來求她的原諒。

“勞皇上費心,我隻是寫寫字。須臾便要睡了。”桃蕊已又點亮了燭燈,於是她清眸流盼,笑顏如花。再如何強作歡顏,素顏上的兩道淚痕仍出賣了她。為何要笑呢?如今你哭出來心裡會好些吧。龍胤欲牽她的手,她忙躲開,怕被他發現指上的灼傷。

龍胤臉色一變,修眉間便交織了心疼與不忍。

欲言又止了幾番,他終緩緩開口道:“雲兒……我隻說兩句話……第一句……蘇州時我們說過的所有話,做過的所有事,全是真心所至,如今我沒有半點後悔或違背……有些事,你不知道倒好些……”

凝雲定睛瞧著他。有些事?有些什麼事?我們的愛已如此深了,還會有這不能說的“有些事”麼?

半晌,他才說出第二句,俊眸毅然,依稀蘇州時的他。“第二句……雲兒,你要相信我……一定一定……要相信我。”

這次他再來牽她的手,她沒有閃躲。

他緊緊的一握,十指連心,已讓她痛徹心扉。直至他轉身離去了,凝雲仍在恍惚地想著,他的愛,卻總是帶來她的痛。

究竟是為什麼呢?

廿八 惜流暉

朱紅的琺琅鑲金厚簿重新將後宮嬪妃們劃分了等級,皇後的鳳印草草蓋過,如她的簡單心機一般,隻是聊勝於無而已。

一些嬪妃的晉封需儀式,另一些不需,凝雲樂得不去管細處,隻提筆劃了位次,其餘事便有洛妃與溥暢協理。

儘管欣妃的歸來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然而凝雲知道一定要順太皇太後的意,大概也是……順他的意。“懷欣皇後”諡號廢除,複欣妃之位,晉為正一品欣貴妃,遷回朋月宮。

安妃許氏,懿範良修,端莊自持。上感其德,著晉為從一品夫人,賜號“頤安”。

芳順儀林氏,優勤郤碽,敏識聆聽。上感其美,著晉為正四品容華。

晴嬪何氏,天情簡素,稟性衿莊,性行溫良。著晉為正四品容華。

明小媛納蘭氏,久待宮闈,敬慎素著,肅事言容,著晉為正五品嬪。四姬中隻有婉依未曾侍寢,憑凝雲之力,也不難打點,因此隻遲於若熙和溥暢兩日,侍寢之後便升位次。

路妃與洛妃主理此事,自會避嫌,因此兩人位次不升。

其餘嬪妃各自有升,隻是無關格局,凝雲便統統秉著應得應份的原則,不使一人失當。

而讓六宮上下看不懂的是,佳貴嬪——這個真刀明槍站在路妃對立麵的人,居然越過九嬪,直接被晉為佳妃,所得賞賜竟也比頤安夫人多。

後妃位至正三品以上,再要升遷多是極慎重的。安妃資格老,如此多年,也要適逢六宮大封才得來夫人之位;路妃與洛妃是因為有子嗣;欣妃越過夫人直升貴妃是因了與皇帝的特殊情誼,不能為例;而佳貴嬪,縱是有養育公主之功,終究功不至此。

三妃之中,佳妃雖位列最後,終究是妃。

路妃從不屑於獻媚皇後,而如今此舉,讓所有人費解了。

本以為路妃回宮後依舊寵極是意外,誰知半路又殺出個欣貴妃,跨越了死生,離奇複活,更是意外。

林容華與何容華向來得寵,如今明嬪侍寢後也漸引了人注意,若欣貴妃如今仍能算原本的瑤婉儀,“春夏秋冬”四姬至此,終成鼎立之勢。

此刻,心情最複雜的恐怕是林若熙了。

她的一次衝動之舉,成了風雲突變的直接原因。

換了彆人,大概會因點燃導火索卻能全身而退而感到慶幸,然而對於若熙,明顯的擔憂有,隱含的竊喜亦有,但讓欣貴妃的身份得以大白,竟像有她的半分功勞。

若熙並非蠢人,因此隻在旁觀望著,時時存了唯恐天下不亂的惡趣。

皇後卻不同。

當時間終於撫平了她的擔心,並無彆人發現她當年的罪行時,她終於放寬了心。然而,放寬心之後,她發現,龍胤對珍兒的愛憐簡直比幾年前還要強上幾倍。於是她憤憤,認為自己受了什麼害。

此時,真正在遊刃有餘地掌握著全局的人,是佳妃。

如今的她,知道所有人的秘密和弱點,她要誰亡,誰不能不亡。

照目前的局勢來看,有欣貴妃壓製,路妃自回宮後的風頭已大減。而讓‘新寵’珍兒誠心誠意為佳妃服務,絕非難事。

令她啼笑皆非的是,那個罪大惡極又愚笨至極的皇後如今見一切似乎不會牽連到她,便又放寬了心,作威作福起來。眾嬪妃於景瀾宮請安時,這個木頭美人居然陰陽怪氣地暗示路妃,私自出宮卻逃過責罰是她高抬貴手。路妃亦不與她爭,冷冷三言兩語便將她那些虛勢壓了去。

待嬪妃們各自回宮了,她緊咬朱%e5%94%87,將皇後拉進了內殿。

皇後不屑地甩開了她的手,一雙鳳眸居高臨下似的睥睨她片刻,櫻%e5%94%87亦高高翹著,手下輕撫平了生出褶皺的玫瑰紫鏤金百蝶掛珠裳。

佳妃恨不得扇她兩個耳光,然而纖手隻攥了緊緊的拳,壓下怒火。

“娘娘就一定要逞這無謂的口%e8%88%8c之快麼?”

皇後冷哼一聲,輕啟%e5%94%87道:“本宮瞧她不順眼,一句話還說不得麼?”一句“不順眼”,風輕雲淡的飄出,與方才路妃的清高倒有幾分相似。

佳妃冷笑,你哪裡有她半分氣宇?不過矯情罷了。

“娘娘怎麼就想不明白。如今欣貴妃寵盛,路妃心裡本就有著疙瘩,難道我們要授之以柄,讓她去跟皇上哭訴嗎?她的話……”她輕輕在皇後麵前邁著蓮步,杏瞳深邃幽離,“……縱是如今,皇上也是肯聽的,不然怎麼放著娘娘,讓她去主理六宮大封?”

此事她疑惑已許久,路妃對她意外的恩榮更是讓她出了一身的冷汗,謹小慎微了終日,生怕其中有詐。手上有無數人的秘密把柄,卻不敢貿然出手,怎不讓她難受?│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皇後卻笑了,滿滿的得意。

“纖玉你不知道——如今皇上再不能像從前那般寵她了。”得意終可宣揚出來,皇後一張粉光若膩的俏臉笑的甚是歡暢,連帶著鬢發中的金鳳步搖都在亂顫。

佳妃仍是冷著一張臉道:“娘娘對欣貴妃這樣有信心麼?”

皇後笑道:“哪裡是對珍兒有信心?”

她拉佳妃坐下,才將一切娓娓道來。

幾日前在景瀾宮……

龍胤從來是萬分不耐煩到景瀾宮的。一進正殿,皇後那張粉妝玉琢的臉便晃將到了他跟前,抱起他的臂,一陣表哥長表哥短,發嗲撒嬌。禦書房中事情尚有一大堆,他不明白這個刁鑽的皇後表妹為什麼偏要將他叫來。一麵推開她越發黏人的嬌軀,他一麵無奈道:“珠兒你有什麼事就快說,朕還……”

話未落地,被一個威武中含了慈祥柔和的聲音打斷。“胤兒來瞧瞧你的皇祖母,就這麼不耐煩麼?”

龍胤一愣。轉眼看去,卻見太皇太後身著一件墨綠色綾子棉襖,慈眉善目,祥然笑著坐在內殿中,眉眼中儘是對這一對孫兒女的寵溺。

然而,任誰都瞧的出,無論是刻意簡樸的衣著,還是瑞雪鋪儘的華發,都不曾掩去這半百婦人半點的睿智頭腦和沉靜氣度。

龍胤剛要開口,卻見皇後媚影一飄,蝴蝶似的飛到了太皇太後身邊,撅著嬌%e5%94%87撒嬌道:“祖奶奶看到了,表哥儘會欺負人家。”

“朕何時……”他歎了一聲。有這個表妹在,他是向來討不到太皇太後的寵的。俊目一收,他微微低頭,“孫兒見過皇祖母。”

皇後誌得意滿地笑著,喚來了霽月和采月。

見她們擺上了六雙四楞象牙金筷,玉盤珍饈變戲法似的滿了一桌,龍胤又歎氣了——用過午膳再走。於是落座開飯,三人一邊吃著,一邊各懷心機。龍胤時不時瞟太皇太後,見她仍隻是與皇後打趣兒,似乎真是個喜歡逗孫女的好祖母了。

劍眉微蹙,他心下冷笑一聲,如此的把我叫來,要說的還不就是兩個人——珍兒,凝雲。

“平常秀兒都是在你這景瀾宮黏著的,怎麼最近來得少了?”太皇太後笑問道。

皇後又是一臉不快。“如今都是去延僖宮了,跟何容華走的近些。”

太皇太後略微回想,似也在腦海中勾勒出了個清秀可愛的人兒來,故笑道:“何容華,是叫溥暢吧,是個不錯的丫頭,秀兒能得她幾分柔致也好。”

皇後一雙秀眉高高地挑了起來,冷哼一聲,顯是不以為然。“誰知那天真樣子是真的還是假裝,整日纏著秀殷,也不知是什麼居心,瞧她與路妃一唱一和的樣子我就……”

“珠兒!”龍胤喝她一聲,俊目含怒。

皇後被他的眼神嚇住,怏怏收口,鳳眸仍是不依不饒地黏著太皇太後。後者眼神一瞬的飄離,低頭夾了口菜,平和開口道:“路妃啊……凝雲那孩子我倒一直瞧著上眼。如今懷上了,你也惜著些,前些日子兩句話不說先把人家嘔的離家出走,算怎麼回事!”

這話明顯是敲打龍胤了。

他臉色變了變,還未說什麼,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