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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凝雲 漪微 4283 字 3個月前

日子沒來瞧懌純公主了,公主想必是想她父皇,今晚一直不安生呢。麻煩公公通報一聲。”一邊說著,一邊塞過去一個玉扳指。太監收了扳指,進去通報了。

佳貴嬪信心滿滿地在外麵候著。果然,不一會兒,她就歡天喜地的抱著公主走進了錦陽殿。

心有靈犀一點通,不知是真是假。

然而千裡外江南的一顆芳心,卻如同漸飛漸遠的風箏。但願她在夢中並未瞧見此刻錦陽殿中的紅燭飛焰,朱顏夜短。

究竟還有什麼,可以喚回凝雲呢?

蘇州,眾生殿。

已入夜了,二人卻聊得忘記了時間。雲霞吐焰,生生燃了胭脂紅的天際時,尚瑾又是渺渺地來過一次,一雙煙紫雙眸再無剛才噴湧般的犀利可怖,又回複了寧柔怡和,得到的讚賞不過是成旭淵嘉許的一眼,卻已覺足夠。

幽幽走開,回頭再望一眼,仍是成旭淵與凝雲,一個俊朗逸然,一個閉月羞花,臨風而立,洽洽地交談著,二人相視的笑意,飄起的衣擺似都如此合襯。

長歎一聲,尚瑾退出了浮莘。

轉麵出來,正撞上長孫任芙。

浮莘通天,任芙婷婷地立在麵前,眉目重重邀了晚霞的光彩,聚神奪目。紫衣的舞者,哪怕不在歌台上,仍是美的浮若蛟龍,動人心魄。

“好端端的,怎麼站在這裡嚇人?”尚瑾不耐煩道。

同樣的一雙紫眸,任芙含了十分的叛逆,一等的不甘,開口便是直統統的不快。“他和這女子%e4%ba%b2切至此,姐姐也仍服服帖帖伺候麼?初見便許她入浮莘不說,他何曾是多話的人?今日就可陪她談話到這個時辰……”

尚瑾柳眉緊蹙。她這個妹妹的脾氣她不是不知,這許多年,亦不再願意多說什麼了。

“芙兒,你的心事我並非不了解……”尚瑾緩言道。

任芙冷冷打斷。“姐姐自然了解,姐姐如何能不了解呢?五年了,了解了芙兒的心事,仍能做到這般不管不問;了解了少主的心事,仍能做到這般不離不棄……世上大概亦隻有姐姐一人可做到了。”

尚瑾玉顏已如冰封了一般,遙望窗外極遠的舟舸,隨空消逝。寒顏上便有晚霞抹上的一道悲紅,心中被任芙的話刺著,血流下的聲音,她聽的分明。

任芙見她神傷,後悔自己的話說的重了,亦不再言語,默默垂首。

“聽我閒扯這些無用之言,難為少主了。”凝雲有些靦腆地笑道。對著他,便可訴出不願讓龍胤聽到的話,他亦願聽。

不留意之間,便已是這個時辰。

先生一定等急了。

成旭淵心中似千般不願她離去,然沒再挽留,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任芙即刻進來了,一絲不動地立在門口,雕塑一般。

“帶小姐下去吧。”

任芙點頭,腳下卻絲毫未動,隻是定睛看向凝雲,目光中帶著些懇求,又似包含了千言萬語。

仿佛回到方才眾生中的六芒星歌台上……奔放的舞,隻是悲苦的魂的掩飾……

巫女……

我懂你的……

任芙以目光輕點凝雲身後仍溫柔望著的成旭淵,又含了十倍的懇求。凝雲漸漸明白了——自由,不僅僅是深宮中的女子想要的呢。

眾生殿中的人,似乎都與她有緣,初見便可知心。

任芙見凝雲仍悵然站著,乾脆冒險朝成旭淵揚了揚眉。好在他隻是一心瞧著凝雲,並沒留意。

如何能拒絕呢?隻是說說,並非什麼難事啊。

她輕輕轉身,咬%e5%94%87道:“少主……還有一事相求……”。任芙投來感激的目光,立刻退下,留二人獨處。

他眼中竟微露了喜色,輕輕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眾生殿中……可是有許多若此的……異族女子?”

“你是說如尚瑾和任芙麼?”

“不錯。”任芙作舞時,如夭桃般的一張嫵顏上扭曲著的怨念仍讓她心驚。不知道成旭淵會不會答應,亦不知任芙自由了是不是會更幸福,然而,她不希望看到在戚戚後宮之外,仍有一顆如此不自由的花樣靈魂。

“少主可問過她們是否真心願意留在這眾生殿中?”

雙目中幾乎要溢出的柔情似被截斷了源泉,清如許刹那便成了深幾何,變化之快竟如無聲霹靂。

成旭淵冷冽半晌,正顏道:“有話便可直說。”

凝雲見他不快,反而放下了顧慮,直言道:“不願留下的人,少主自當還她自由。”

“小姐可知自由的代價?”他的眼神已是相當不對了,原來一雙如此迷人的俊目亦可射出肅殺的寒光,正如同一時溫婉,一時淩厲的尚瑾。原來,兩人都是兩麵的。“以世人對她們欲除之而後快的心,自由過後,不過是消亡罷了。在眾生殿中,便不會有人敢動她們,如此……我倒成了禁錮自由的罪人。”他冷哼一聲。

凝雲急道:“眾生殿本不是我可指手畫腳的地方,我亦並非指責少主,隻是……想讓少主了解她們的心……自由,抑或生存的苦痛,她們是有權選擇的……付出自由的代價又如何,終歸有人認為是值得。有人認為是值得,我們便無權剝奪。”

浮莘再次靜默了。

成旭淵轉過身去,輕步踱至窗畔,月已掛上窗欞,灼灼其玉,側影芳華。

“你……終究是不明白的……”他輕聲道。“我知道是任芙……罷了,其餘人我都可以不顧忌,隨走隨留,我並未強迫過任何一個人,但任芙……是不可以的。”他加重了語氣,似乎狠狠咬著牙。

“不可以!”

驚雷一聲在凝雲耳畔爆響。

任芙……是不可以的。

“這……是為什麼?”她緩言問道,不知道自己想要聽到的是何種回答。

“不要問為什麼,真相……於你並無好處。”

亦不知他是掩飾還是推辭,凝雲苦笑。“你尚不識得我,如何知道什麼於我有好處,什麼於我無好處……”

“我識你……怕比你所知的更多呢……”

凝雲還要再說什麼,卻被他舉手止住。

“夜已深了,你……還是走吧……”

夜清如水,浮莘四圍窗外燈火闌珊,萬點融融其樂,一片暖意縱橫。蘇州的水道流陌,月影漂江,星光潛底,人間燈火瑩瑩其上,隨舟舸漂遊,伴群星起舞。仍是蒼穹之下,失卻了天上人間的隔膜,隻是無私的熔融,無垠的合一。

“眾生”一層的含義,莫過於黑暗之中,茫茫人海之中的孤獨感。然而再上一層的“浮莘”,已是俯瞰人間,真意將現。

莘莘世人,浮遊之間,所期待的正是此刻所見的盈盈燈火,溫暖其心。

凝雲不理成旭淵的逐客令,兀自瞧著窗外,心中暗暗對更上兩層的“流息”與“溯機”起了好奇。

不知以後,是否還有機會見到了。

成旭淵見她凝目窗外,仍是冷冽的眉宇亦被高處臨下的燈火點染出了些暖意。

“該是放出明燈的時間了……”他喃喃念道。Θ思Θ兔Θ網Θ

凝雲回頭望他,亦笑了,等著他喚人下令。

然而,並未等他主動下令。門咯咯響了兩聲,聲音清脆,推門入內的是任芙。

“少主,眾生和浮莘的燈已放出了。尚瑾姐姐說,今夜濕重,雲霧濃了些,難免看不到月朗星稀,問少主是否將流息和溯機的燈也放出……”

成旭淵點頭作應。任芙又是深深地望了凝雲一眼,似含詢問之意。凝雲有些慚愧,微微頷了首,以示自己並不能說服成旭淵。

任芙不出聲地輕歎,慍怒卻已迷了絳目,甩袖欲走,被成旭淵冷冷地喚住。

“你的脾氣,也該收收了!“

任芙含怒回頭,不加掩飾的將火染紅般的眼神生生砸給成旭淵。

成旭淵快步走到任芙麵前,居高臨下地緊盯著她雙眼。“既然入了眾生殿,那些沒有的事,自不需與外人道也。看來,五年來,你終是沒學會規矩。”

這番話俱是壓低了聲音說的,凝雲並不能聽分明,然而任芙的激烈回應已讓她明白了他的話。

她玫瑰紅的發梢似乎火焰一樣,因憤怒而燃燒著。“怪就怪少主不該讓我作舞五年,那折“逐日飛鴻”,任芙便隻知是教人尋回自由!外麵有多凶險,要生要死,都隻是任芙一人的事,不需少主惦記!那人……少主知道我不能沒有他!”

凝雲初時吃了一驚,隨即又覺得似乎順理成章了。

舞處生花,驚豔襲人的佳人,自應是浪漫多情的;如此渴求離開,原來也是有一個心心念念的“他”。

溫情再次瞬時消逝,凍霜結起了成旭淵的棱眉。“原來仍是‘他’……尚瑾口口聲聲說你已靜心,我才縱容你若此。他,隻會將你引入歧途而已。如此,明日起你不必作舞了,這就去寒莘殿靜心,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複出!”

凝雲並不知這寒莘殿是什麼,卻見任芙忽然改了俏顏。方才還怒火萬丈,咄咄逼人的眉眼如今被一泓的恐懼熄滅,她戰兢地後退幾步,幾乎站立不穩。

“你……你……不能將我送去寒莘殿……”她無助地自語道,“姐姐不會答應的,那地方……那地方……”

成旭淵冷笑。“尚瑾會不會答應,我們自會看到。隨即去打點行裝吧,到了那裡,再瞧你還動不動這些個邪念!”

仍是輕聲低慢說出的言語,卻似頃刻間毀了任芙的勇氣。她撲通一聲跪在成旭淵麵前,拉著他的衣角,緊咬著牙,忍住將發的淚道:“少主……任芙求您……今天的事皆是任芙不對,”她以悲痛的眼神刺了凝雲一下,凝雲猝不及防,不知自己錯在何處,“……不應亂使眼色,擾了這位小姐……是任芙不對……求求您……不要送我去寒莘殿……”

成旭淵冷冷甩開她,寒顏道:“不需多說了,明日天亮便啟程。”

隱忍的淚終於落之滂沱,任芙無助的癱倒在地,淚眼朦朧中瞥見了凝雲的不忍,再次送上了懇求的目光。這次並未逃過成旭淵的法眼,他立刻火冒三丈了。朝任芙俯下`身去,在她耳畔狠狠地低語了幾個字。

不知他說的是什麼,然而一種天碎般的絕望出現在了任芙眼中,她真的絕望了,甚至欲哭而無淚。

凝雲再也忍不住了,抽身走到任芙身邊,輕輕攬過她雙肩,一字一頓道:“原來世間,真有這等殘忍的人。”鏗鏘幾字,柔和而有力,是對著任芙說的,卻分明是說給成旭淵聽的。

她攬著任芙,仰首看向成旭淵,玉頸柔弱而堅韌。

“成少主稱並未強迫過任何一人,那麼我倒想知道,所謂的‘不強迫’,竟是若此麼?一個女子的情尚且得不到自由,少主究竟如何‘不強迫’?”

成旭淵無奈。“你……”

“我並不知道少主的真相是什麼……如今亦不會強少主所難,硬究其底。我隻問一句,任芙姑娘與人的兩情相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