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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凝雲 漪微 4328 字 3個月前

了片刻,閣內卻安靜了。

她定睛一看,幾乎笑出來。龍胤怎麼派了這些個酒囊飯袋來保護他的心肝妹妹?那些護衛東倒西歪的,根本不是這兩人的對手,現下都躺倒在了地上,隻有哼哼的份兒了。

年輕人低下頭來與女子耳語了句什麼,女子哼了一聲將劍丟在地上,斜眼看了看氣得全身發抖的秀殷,再次轉身欲走。

“等等!”

秀殷見自己的人倒了一地,又急又氣。

“還要做什麼?”那女子不耐煩道。

“告訴我你們是誰。”秀殷狠狠地問道。

女子嘲弄地一笑,剛要開口,年輕人做了個收聲的手勢,冷言對秀殷道:“姑娘也該適可而止了。”她卻似乎並不十分在意,大聲道:“我叫然達琳。”說完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晶玉閣外。

然達琳半是氣惱半是好笑地對路凝雲說:“你不會武功,乾嘛還出手幫我?”見那輕鬆的神情,並未察覺到她的真實身份。

凝雲稍稍寬了心,微微一笑道:“當時情急,既在姑娘身邊,豈有不救之理?”

“憑他們,”然達琳頗得意地一揚頭,“還傷不到我。”

見她得意的神情,凝雲歎了口氣。不知怎麼的,她暗暗喜歡上這個然達琳了。因此雖然知道不關己事,仍好心地提醒道:“恕我交淺言深,姑娘遠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時候,還是謹慎為好。這位少俠雖有身手,如果適才那女孩兒專心要對付,也隻擋一時罷了。這幾日,小心著些,可莫要自己去攬事了。”

然達琳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小姐,你叫什麼名字?”

她心裡緊了一下,答道:“我的名字,姑娘不需要知道。今日幸會,就此告辭了。”說罷,不等然達琳追問,她迅速地轉身走了。

或許是走的太急,又或許是受了驚,剛剛轉過街角,她便咳嗽不止。她痛苦地跌坐在地上,眼前又開始發黑,一口血湧了上來。她顫唞著去摸手帕,卻在腰見觸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拿起來一看,正是納蘭婉依贈她的那枚香囊。

沒有它,你撐不到半月。

兩人望著路凝雲的背影一會兒,對視了一眼,然達琳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她冷冷地打量年輕人片刻,掉頭便走。年輕人追了上去,攔在她麵前,抱拳道:“公主請隨卑職回營吧。”

然達琳仍是冷冷地盯著他,正色道:“李將軍還真是忠於職守。昨夜跟了我一夜罷。”

“幸好跟了。”

“用不著,沒有你我也能應付。反正離麵聖還有些日子,我才不要和王兄一起悶在營裡,你且回去,不要管我了。”

李拓無奈地歎了口氣,又欲辯駁,一抬頭卻碰上了然達琳盛開的笑靨。

“不管怎麼說,剛才那一遭,李大人於我有恩,在此謝過了。既然大人職責所在,我再推托未免強人所難。方才那位小姐說的有理,我遠來京城,人生地不熟,偏又是個‘攬事’性子,倒真需要人保護。既然如此,我們二人都退一步,你不要求我回營,我便答應你在我近旁保護,如何?”

李拓思忖片刻,點了點頭,附加道:“僅此一日,今日日落之前,公主要與卑職回營。”

“成交。”然達琳盈盈笑道,“若有得罪,還請大人海涵呢。請吧。”說罷,昂首大步向前走了開去。

李拓默默跟上,心裡麵卻莫名其妙地冒出剛才那個刁蠻姑娘氣急敗壞的俏麗臉孔來,忍俊不禁。然而立即又警覺起來。看那女孩兒的樣子也有來頭,這瀛部公主要是在京城中冒犯了哪位官家小姐,難保小事變大……

聖澤宮,錦陽殿。

轉眼七日過去了,應驗了納蘭婉依的預言——現在是連京城內都找不到了。他一想到她帶著一身的病——還有肚子裡的孩子——在外麵風雨飄搖,就心神不定。

我真的傷你如此深,讓你如此迫不及待地要離去嗎?

他惡狠狠地用拳頭敲著桌子。

萬般不願意,他仍在三日之後告知了路丞相——他的女兒被當今聖上弄丟了。當然,她不曾回過家。從一開始,龍胤就沒有想過去路府找。

這是個太容易想到的地方,她不會去。

看著心急如焚的路丞相,他抑製不住的內疚,猶豫再三,隱瞞了她的病情——沒必要讓這個老人更焦急了。

是他的錯,讓他來承受更多的煎熬好了。

龍胤的內疚還有另一層。朋月宮中他精心擺放的寶貝幾乎全被毀了,然而他的心完完全全被失蹤的那個人占滿著,再留不出空間去想那些碎片。

說不清是憤怒,擔憂還是內疚所致,他的脾氣急躁了很多,往日的冷靜與沉著完全不見蹤影。

他第一千次地回憶早些時候的談話。

“啟稟皇上,早在三日前,卑職就將昭容娘娘的畫像抄送至各出入京城的關口,到現在無人來報,正說明娘娘並未出城……”

“京城裡翻了個底朝天仍然沒有,還並未出城,一個好好的人憑空消失了不成?”

“卑職不得不說,娘娘病重,至今還留落宮外,下落不明,無半點音信,或者……”禦前侍衛的聲音抖得像篩子一樣。

“或者什麼?”

“或者已遭不測,也未可知……”

“這是什麼……”他忽然明白了這“不測”二字是什麼意思,臉色唰的一下白了起來,好像心被人硬生生地扯下了一塊,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填滿了他整個人。

不,她不會死的,絕對不會。

我會找到她的,然而如何……快想啊,好生想……他這般命令自己……首先,京城裡沒有,這是可以肯定的……然而每處關卡都有禦前的人,她不可能出城……可能嗎?他猛地用手掌拍了一下額頭。

老天啊,還真是有可能的。

“來人!”

小長子跑了進來,問道:“皇上有何吩咐?”

“派人去把路丞相請來,”他壓低聲音道,“告訴丞相,先帝賜他的那塊玉牌,朕忽然想瞧瞧。另外,著人到城門去問,這兩日,他們可見到那罕物了。”

“皇上是懷疑……”

“須得是這樣了。”

京城外某地。

一家簡陋且不起眼的客棧中,路凝雲臨燭而坐,思索著第二日的行程。這條路她並不曾走過,隻是聽人描述,大略想想,知道目前為止大體不錯。她歎了口氣,瞧了瞧桌上的玉牌和置於其旁的香囊。這兩件大抵要陪她到目的地了。那個納蘭婉依還真是神奇,望聞問切,連帶給藥都在眨眼之間完成,沒有半點遲疑。雖不知這香囊中裝的是何藥,但無疑管用的很。選秀後,雖每每是“春夏秋冬”並舉,但她也與宮裡人一樣,更多地注意“春姬”林若熙和“冬姬”歐陽流鶯,從不曾對納蘭婉依起意過。

說也怪了,雖然“秋姬”通身的寒秋一般沉默蕭索之質,兼病弱之體,容貌出身亦不及若熙和流鶯,然那異域女子般的褐發紫瞳,那種與眾不同的%e8%84%b1世品性,卻難掩神秘嫵媚的風韻和高超莫測的能力。凝雲與她接觸不深,已被這迷一般的冰美人吸引。

然而自請住在那樣偏僻的沉香閣,又終日的不與人交往,她似乎是故意不想引起注意呢。

聖澤宮,錦陽殿。

一切都明了了。路丞相果然早將那寶物給了他的寶貝女兒,城門的守衛也果然見了這寶貝。

先帝賜給路丞相的赦免玉牌。

玉牌特權可使用三次,無論何時何地,隻要請出,麵牌即如麵君。

龍胤心道,我們晚了一步。照守衛的描述來推測,顯然是雲兒雇了一輛馬車,她藏在車裡,過城門時,由車夫出示玉牌,守衛自然不敢阻攔搜查。

龍胤感到仿佛心裡被人挖空了。

出了京城,茫茫天下,我到哪裡去找你呢?他攥緊了拳頭,不管到哪裡,我會找到你的!我一定會!

“皇上不就寢嗎?”小長子小心翼翼地問道。//思//兔//在//線//閱//讀//

“雲兒不是憑衝動做事的人……”龍胤卻似乎沒聽見,仍是自言自語:“是了,她一向不是且走且看的人。這番出走,必有她要去的地方才是。”

“您說什麼?”

“必有她要去的地方,必有她要找的人。小長子!”他站起身,拍手喚道,“你馬上去路府,問路丞相也好,問她的侍女也好,朕要知道她從小到大與哪個現今不在京城的人%e4%ba%b2厚過!”

“陛下?”

“什麼?”龍胤不耐煩道。

“現在已經三更了。”

我已經呆坐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了?怎麼可能?一定是這奴才弄錯了。他有些泄氣,賭氣地坐了回來。“明天一早就去問。”

七日之後,蘇州,帝譚鎮。

入夜,靜謐的山間小鎮被幽幽的炊煙繚繞,磅礴如山的萬年古村從深不見底的峽穀中巍峨而出,古樹間阡陌的吊橋將憑空而起的樹屋與圓形祭壇相連。

萬壑有聲含晚籟,數峰無語立斜陽,一副壯闊而不失婀娜的景象。

來到江南地界,享受的正是這青山隱隱水迢迢的悠閒。

帝譚鎮並不一味的安靜,時常也稱得上熱鬨。這黃昏時分,小道上也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翠幕齋就置身於其中。

現下,它的主人正坐在庭院中讀書,年約三十四五的女子,眉間凝柔,指尖撥雪,一雙垂珠眉端的是柔情似水。灑金的薛濤箋,書頁泛著起舞的墨香,時不時清風拂過,帶來樹葉野花的絲縷爛漫。

遠遠望去,正是一副極好的夏夜撫卷圖。

然而,一陣輕柔的敲門聲打斷了這寧靜。

主人仍沉浸在遐思中,並未留意,於是那敲門聲再次響起,高聲了許多,這才驚醒了她。

她急匆匆地穿過庭院,打開了門。門外,是一個著粗布衣裳,仍掩不住其國色天香,姿態風流的姑娘。姑娘笑喚道:“先生,多年不見了。”

這邊,主人亦顯出與她久彆的樣子,驚道:“雲兒!”

“沒想到麼?”路凝雲盈盈一笑。

“這可真是……”被喚作“先生”的女子大喜過望,“我竟不知道你會來,快進來。”

待二人坐好了,先生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住這兒的?”

“這個不難,自雲兒小時,先生不就時時念著‘將來定要離開這刻板的京城,定居蘇州’。到了蘇州,再打聽先生‘沈凡’的大名,又有誰不知呢?多年不見,先生竟一點未變。”

沈凡自謙地一笑。

“真能不變倒好了。雲兒可是變了不少,幾年前我離開時你還是個小丫頭呢,如今也成個絕代的美人兒了,詩書又有進步嗎?”

“先生真真是先生,”凝雲嗔道,“來了不說噓寒問暖的,倒先拷問起課業來。”

“噓寒問暖?”沈凡顯出識她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