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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凝雲 漪微 4309 字 3個月前

,這才明白了為什麼龍胤會如此忘形。

瀛部是南疆氏族中的一支。該部人喜遊曆、研究、記載。一年四季,無論寒暑,該部必有聲勢浩大的商船隊或艦隊在外海遨遊,逢陸便登,逢人必訪,搜羅各地的珍奇新物,學習各方的高超技術。故而該部以眼界開闊,科技發達,富可敵國著稱。

天朝自龍胤的祖父巽帝始,一直想要拉攏瀛部,欲利用其與外海各地的交遊關係促進天朝的商業發展,同時學習其先進的科學技術。怎奈不論天朝如何示好,甚至懇求,瀛部從不理睬。他們的曆代首領似乎都繼承了先輩傲慢的天賦,仗著其財力才力兵力,硬是視天朝如無物。

一個小小的氏族竟不將盛世的天朝放在眼中,怎能不是恥辱一樁?

自先煊帝的崇元一朝攻下西南部負隅反抗的最後一支,駕休族後,瀛部就成了天朝唯一的心病。

到龍胤即位時,以武力解決問題的呼聲已是越來越強,然而他堅持不發兵。路丞相認同他的做法,對於瀛部,以武取勝雖不是辦不到的事,但必勞民傷財。況且,幾場惡仗下來,難保瀛部的精華不會損失大半。屆時贏是贏了,得到的也不過是一攤廢墟,再不複往日的繁華,又有何意義呢?

因此,在路丞相及其它有識之臣的輔佐下,龍胤一方麵將先帝的示好繼續下去,以利誘之;另一方麵派人出使南疆的其他氏族。與天朝的,加以厚待,讓瀛部明白,天朝的君主不是吝嗇之人;不與天朝的,武裝打擊,絕不手下留情,斷了瀛部可能求得的支援。

這不是一項容易的工程。

到現在,三代天朝朝廷對瀛部的耐心也正在耗儘。再這樣下去,恐怕戰爭是在所難免了。可就在這時,高傲的瀛部人忽然致來了函件,看來將近五十年的努力終於使事情有了轉機。

路丞相心下喃喃道,先帝,您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終於等到了。”他念道。

龍胤欣然瞧著路丞相的驚訝和喜悅。他知道路丞相的喜悅是會超過任何人的。以他對先帝的忠誠和對天朝的忠誠,這一天,他真正等了一輩子。若瀛部能與天朝結為盟友,天朝的發展便會進入一個全新的紀元。

“瀛部人冥頑不靈了這許多年,終於明白了。”龍胤有些小小的得意。他的祖父、父%e4%ba%b2都是偉大的帝王,他終於也可以不愧於祖先了。

見路丞相仍神情恍惚地望著上方,似乎沒反應過來似的,方才一直站在房間西南角的一個濃眉大眼,身材魁梧,著一身大紅戎裝的年輕人笑了起來,聲音甚是豪爽。

“這等天大的喜事,可彆是把路大人歡喜瘋魔了吧。”

龍胤示意他收聲,用片刻的沉默表達了自己對這位忠心耿耿了一輩子的老臣的尊重。過了半晌,才笑道:“無妨.。小長子,為路大人再念一遍函件上的內容。”

嘶啞尖細的聲音響起。

瀛部久慕天朝盛名,願結好……

“結好”的方式傳統的緊——為表誠意,他們欲送來一名公主和%e4%ba%b2,不日即將進京。和%e4%ba%b2這一求和方式雖傳統,但合乎禮數。高傲富強如瀛部肯做這樣的事情,已經充分證明了天朝所使計謀的成功。

一名公主來和%e4%ba%b2,能為天下帶來的東西卻遠不是一個人那樣簡單。

路丞相漸漸緩了過來,含淚跪下行了大禮,道:“吾皇英明,先帝泉下有知,亦會寬慰了。”

龍胤再次%e4%ba%b2手扶起他,收斂了笑容,正言道:“這倒不忙,朕請幾位愛卿來,正是要商談此事。”狂喜勁過去了,該到理性地分析問題的時候了。

他的“不忙”二字是什麼意思,人人都明白。

“皇上其實並不完全相信瀛部的誠意,”書桌旁站著的中年官員凝眉道。此人正是禮部侍郎歐陽劍鋒,儀表堂堂,心思縝密,然而麵冷的很,不會說半句好話。“‘久慕盛名’?既然如此,五十年的時間他們作什麼去了?”

“愛卿所言甚合朕意。瀛部的動機怕沒有那麼單純。”

“他們能做出什麼來?派一名公主來行刺皇帝嗎?”一個愣頭青問道。

“你真是蠢不可耐!”方才大笑的年輕人哼了一聲,答道:“他們一直以來采取的是不理睬的策略,果然煩了我們的討好,接著不理睬便是。因此就要行刺皇帝,太冒險不說,未免無道理。況且,我與瀛部的首領打過交道,他是個磊落之人,要打仗大家光光明明地戰場上見。派個弱女子當刺客,不要跌了他的份!”

龍胤讚許地瞧了他一眼,緩緩道:“自古公主和%e4%ba%b2,多半是嫁入後宮。西施和%e4%ba%b2,吳國滅。如姬竊符,東周損兵。不得不防啊!”

路丞相沉%e5%90%9f片刻,道:“我們在南疆的人還在暗中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這段時間要再看緊些,同時要比往常更厚待南疆其他氏族,以防瀛部做兩手準備。”

“屬下已經如大人所說吩咐下屬了。”那年輕人答道。

路丞相這才注意到他,又是一驚。

年輕人名叫李拓,是天朝如衛青、霍去病一般的少年英雄,大名傳遍天下。雖然性格剛硬、狂野不羈、經常做出先斬後奏的舉動,但戰場上的本事,他可不比任何人差。然而他的本事再大,龍胤從前也沒有重用過他。

原因便是那段儲君之爭,誰也不能再提的往事。

那麼,是何時,如何,他進入了龍胤的心腹名單?

路丞相詢問地看向龍胤。

龍胤卻示意他暫時不要深究。

路丞相滿腹狐疑,隻好笑道:“如此有勞將軍了。”說罷,轉向龍胤,問道:“這位公主是瀛族首領的什麼人?”

“聽說是他最寵愛的妹妹,美若天仙。”龍胤道,“說也好笑,寵愛的妹妹又怎會不留在身邊。必定是使了哪個庶出的貴族小姐來湊數的。”

“這也未必。臣觀察瀛部這許多年,他們的首領倒一向是講信用的,不會欺瞞於陛下。若那公主的身份真如此尊貴,皇上須與太皇太後和皇後商量,封個較高的位次才是,若在正三品以下,怕會讓人家不滿。”

聽了這話,歐陽劍鋒道:“這話不對。封什麼高的位次還不是偏房一般?這等事該由六宮之主定奪,皇上日理萬機,後宮的事哪還能操心?”

適才的愣頭青又冒出一句:“歐陽大人不必說了,定是怕那美貌公主來了,自家妹子受了屈吧!”說完哄笑起來。

歐陽劍鋒一怔,知他指的是瑤婉儀歐陽流鶯,一時語塞。他並不是感情外露的人,自打流鶯入宮,心裡再怎麼惦記著,也並沒有見上一麵。

路丞相也想起了自己的女兒,不免覺得感同身受。細細思忖了一下,他正言道:“話糙理不糙。女孩子家的入了後宮,哪裡又能活得容易呢?後宮爭寵殘酷非常,外來的公主不比旁人,皇上不寵她罷,瀛部的人不會高興;皇上寵了她罷,女人之間的嫉妒會害了她,到頭來還是要得罪瀛部。”說罷,他歎了口氣。

李拓聽了,不以為然道:“和%e4%ba%b2不過是個形式,兩強勢力之間的交換罷了。真正嫁了過來,意味著同盟關係的建立。至於那個形式的犧牲品是否幸福,誰還會在意?若瀛部首領不懂得這個犧牲的意義,他就不配做首領。”

這話倒說的路丞相和歐陽劍鋒一樣不舒服了。

不隻和%e4%ba%b2是這樣……官家少女入宮適逢皇帝,又何嘗不是這樣呢……他的女兒受皇寵,外表無比光鮮,內心到底幸不幸福,他亦不知道了……

十一 不嚬複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濃烈的夏日豔陽,對凝雲來說,如同一口油鍋,她在裡麵煎熬著,痛得呼喊,那個人卻怎麼也不來。  毓琛宮。

凝雲坐在書桌前,漫不經心地推開了麵前的宣紙。宣紙上有很多字,但她並不記得她今天寫過什麼。一整晚的神思渙散,她心裡明白,不隻是因為頭真的痛的厲害。

她心中有種藏不住的抱歉,對龍胤。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發了脾氣,龍胤實在不曾做錯過什麼。

她心中還有種濃烈的幽怨,也是對龍胤。從前她使小性子,龍胤都是會哄她的,不會如今天下午那樣,冷漠地將她推開,轉向了彆的女人。

後悔又怎麽樣?他已經走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想著想著,桃蔓端茶進來了。

“秋涵呢?”

“秋涵姑姑回勤義院去了,今晚是奴婢值夜。主子不歇息嗎?”

“不。”她掩飾著自己的情緒,假裝在寫字的樣子,將被推到一邊的紙又拖了回來,品著桃蔓遞上來的茶,細細地瞧著。看來我真的是不在狀態,不記得自己寫過字不說,這字寫得也真是難看,甚至不像我寫的。她想道。

桃蔓神色也不好看,似乎已經從秋涵口中得知下午發生的事了,於是將寫過字的紙拿掉,安慰道:“主子彆瞧這些了。人情緒不好的時候,瞧什麼都不好看。”

凝雲看著她麻利地收拾乾淨桌子,鋪上了新紙,擺好了筆硯,忽然又心煩,道:“你走罷,讓本宮一個人待著。”

桃蔓有些詫異,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沉著臉走了。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通報道皇上來了。那丫頭嚇得什麼似的,把能摔碎的東西都清理走了,凝雲又是一陣氣。難道他們都把她當成了隻會摔東西的潑婦不成?

龍胤慢慢踱了進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對凝雲不情不願的行禮也隻嗯了一聲,瞧不出高興,也瞧不出不高興。小長子傳來了晚膳,兩人就麵對麵地用膳。龍胤一句話也不說,就像沒看見她這麼個人。凝雲乾脆也不說話,反倒舒服。

用過了膳,她便坐的遠遠的,開始繡白天沒完的活計。他也不去理她,從書架上抽下一卷書,背對著她讀了起來。幾個時辰過去了,她隻覺得滿肚子的脾氣發不出去,憋得難受。

她氣惱地望向他,倒有些希望再吵一架。

終於,龍胤合上了書,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四肢,朝她走了過來。然而他仍不看她一眼,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進了裡屋。

這是要睡覺了。

她隻覺氣得渾身發抖。

他這樣是要羞辱她的嗎?

現在想想,下午她不是在巴巴地求著他來嗎?好啊,他一定是這樣想的,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朕來便是。至於其他的,你就不要奢求了。

她忽然覺得眼睛濕濕的。不能哭,不能讓他見到你的軟弱,他會更加瞧不起你。她輕輕地吹熄了燈,擦乾眼淚,決定在外麵坐一晚上。

她就這樣坐了許久,龍胤並沒有喚她進去。

凝雲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她發現自己仍坐在昨夜坐的位置,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身上多了一條被子,她好歹覺得溫暖了些。

龍胤已經走了,桃蔓在邊上站著。

“主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