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大了十倍,硬是不撒手。
“就讓我在雲通閣裡對著牆壁老死好了,你為什麼又出現在我麵前!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氣力控製自己不去找你!”她突然嘿嘿地笑了,“去找你這個害了我的人,把你掐死!掐死!”她幾乎是在尖叫了。
秋涵護主心切,一時不顧尊卑,在蘭才人肋部用力地擰了一把。蘭才人痛的大叫,終於鬆開了凝雲,轉手就是一耳光,將秋涵打倒在地。
“你也不是好東西!”蘭才人伸腳要去踢秋涵,被桃蔓拉住,索性胡亂指著在旁邊嚇得不敢動彈的佳容華和黎芬儀罵道:“你們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她掙%e8%84%b1了桃蔓,又要向凝雲撲去。
秋涵倒在地上忍著痛向桃蔓叫道:“快去找人!這裡要出事了!”
桃蔓此時似乎也已被蘭才人嚇破了膽,隻是呆呆地看著桃蕊與其撕打,神情有些迷亂。秋涵一叫,她才回過神來,拔起%e8%85%bf來就沿來的路跑去。
但已經晚了。
凝雲腦海裡被蘭才人震耳欲聾的尖叫和扭曲猙獰的臉孔刺激的一片空白,隻聽到秋涵在喊,桃蔓桃蕊也在喊,黎芬儀在大聲嚎哭。緊接著,蘭才人的臉閃到了她的麵前,她脖頸上一陣劇痛……我喘不過氣來了……誰壓在我身上……放手!好痛……救我……什麼也沒有了,她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後宮另一邊的哭泣聲,尖叫聲根本傳不到後宮的這一邊。
事實上,龍篪已經覺得太安靜了。她不會不出來了吧。真是可惜,他還想再看她呢。此時的龍篪似乎已經忘了自己的真正目的是要弄清楚——
“啊!”
裡屋傳來一聲低沉而痛苦的叫聲。
是她!
龍篪幾乎沒有思考就開始行動了。他猛地越過了自己藏身的牆頭,重重地落在了“那個人”精心規整好的土壤上。隻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到了門前,推開了門——
沒有人!黑咕隆咚的一片。
她在哪兒出了什麼事?
龍篪正焦急地用眼四下察看,卻聽得右後方有人襲來,他慌忙回頭,隻見一隻白皙的手掌撲麵而來,掌風淩厲。
與龍胤一樣,龍篪自小便愛好武術。
情形危急,他的胳膊幾乎是自己就飛了上來,頂了這一掌,反手回招過去。然而對方的步伐身形極為輕盈,一躍便躲開了他的拳頭,再次飄到他身後,欲以指尖拂他的%e7%a9%b4門。龍篪連忙躲開,使出了絕招。
師傅曾說過,這一招勝在出人意料,使對手猝不及防,能重創對手。
果然,身後的人對他這奇特的動作莫名其妙,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眼看那人就要重傷了,龍篪卻覺察出手指穿過的,是宮中女子穿的軟紗宮裝,登時收了手。就這一遲疑的空當,那人從腰間扯下一個香囊,向他麵門丟來。
香囊裂了,一股異香。
龍篪忽然被這氣味勾起了回憶——我想起來了!你是她,是……然而他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他的思維凝住了,那香味似乎喊叫著要侵入他的鼻孔,他被嗆住了。
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在他身邊,明小媛納蘭婉依整理好了自己因打鬥而有些淩亂的衣裝,蹲在他的旁邊,細細地打量著他。半晌後,才從懷中掏出了又一個香囊,放在了他的鼻孔邊。
八 落花舞袖紅紛紛(4)
當龍篪醒來時,已經是夕陽滿山了。
他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著坐在一把硬得過分的椅子上,腰酸背痛,呲牙咧嘴。他轉了轉脖子,環顧著四周。屋裡沒有人。這裡應該是一間寢室。而且是一個女子的寢室,室內雖照一般宮殿比要簡陋,但布置得柔和而整潔,且彌漫著一種少女閨房應有的清新香氣——
香氣!
龍篪猛然想起了發生的一切。他此刻是被綁在後宮的沉香閣中!天哪,皇兄每每囑咐他性子不要一根筋似的太執著,他居然還不承認。若不是他硬要搞明白“那個人”,又怎會耽擱在宮中了這一整天?自己受點皮肉苦事小,皇兄的計劃被人發現了事大!
想到這裡,他開始試圖掙開繩索。奈何綁他的人對於如何打結似乎相當在行,這繩子就是解不開!他如同困獸一般低吼一聲,垂頭喪氣了。
這時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身材纖柔的白衣女子精靈一般飄了進來,走到他麵前,帶著迷惑的神色打量著他。
淡紫色的眼珠,淺棕色、波浪似的長發。
龍篪與她對視著,忽然陷入了回憶中。
那就是不久以前啊,我竟會想不起了……
三個月前的蘇州……英雄救美……算是吧!龍篪癡癡地笑了。
龍篪有些憐惜地瞧著身邊的女孩,關心地問道:“還疼嗎?”
女孩似乎不以為意:“不疼。”
龍篪痛心地打量著她頸上,臂上的累累傷痕,看得出來,有些是新傷,有些是舊傷。這是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傷痕估計也不會少。
“怎麼會不疼呢?”他帶著些責怪的語氣,“這些是怎麼弄的?”
“剛才你不是看到了?”她仍舊沒有表情。
“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這樣對你?”
“因為我長得這副樣子。”她將栗色的長發甩至肩後,注視著遠處地平線的眼眸空洞而無神,“因為我是巫女。”
“你長得並不難看啊。”龍篪隨口接道,心裡琢磨著“巫女”這個詞,頗不平地道:“你是巫女也好仙女也好,都不能被人這樣折磨。”
“你的家人呢?他們怎麼不保護你?”
“我不要他們保護。”
“為什麼?”
女孩冰冷的臉上這會兒才有了點感情,她喃喃地道:“爹和娘,還有哥哥已經被我拖累了,我不要再給家裡添麻煩。”
龍篪本想指出給一個看上去不超過十六歲的瘦弱女孩提供庇護並不是麻煩,但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他決定不與她爭辯。
“你家在哪兒?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自己會回去。”女孩抱著膝。
“那些人要是再來怎麼辦?”
“不會的。”
“你怎麼知道?”
“不會的。”
龍篪有些生氣了。他眼前又浮現出剛才的場景——足有十個人,年齡最大的不到二十,最小的怕是連十歲都不到,圍著她。他們用石頭砸她,用烙鐵燙她,用柳條抽打她,嘴裡罵著最惡毒的字眼。
“那些孩子是學他們父母的,隻是覺得好玩。你剛才打跑了他們,他們怕了,至少今天不會再來。”女孩不耐煩地解釋道。
龍篪不明白一個孩子受這樣的折磨怎能如此安之若素。
“你叫什麼名字?”他很奇怪自己現在才想起來問女孩的名字。
“我累了。”女孩淡淡地答道。
直到她身上的異香飄遠了,龍篪才明白,那是一句告彆。
“身上的傷怎麼樣了?”龍篪輕聲問道。
“你是誰?你想做什麼?”婉依沒聽到他的問題似的,抱著臂問道。
“沒想到我們還會再見麵。”
“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你看上去……不一樣了。”
“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我想不到你居然會武功,還是個高手。”
“彆讓我再問一遍。”
“沒想做什麼。”
“那為什麼鬼鬼祟祟地在牆頭上偷看我那麼長時間?”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剛才醒來時,龍篪就已經明白了——是她故意用計引他進來的。但他仍不明白的是,自己輕功也算得上了得,且小了萬分的心,怎麼還會被發現呢?
“少廢話。”婉依厭煩道。“我在問問題,不是麼!”
“好好好。”龍篪投降了,他從頭講起,如何見了她覺得眼熟,如何想確認雲雲。好在這經過並不複雜,她不動聲色地聽著,似乎信了。
“原來你就是那個人。”她再次打量著他。
那個人。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龍篪確信自己愛上這個稱謂了。
“你既然會武功,為什麼不反抗?打倒他們易如反掌……”他問的是三個月前的那件事。
“那時你出手相救,我感激的緊。”她答非所問。
“……就算打不贏,至少也讓他們忌憚些,就不會落了那一身的傷,讓人牽腸掛肚的……”龍篪一想到這一點,就不由自主地難受。
“你到底是誰?”婉依問道。
“你也沒告訴過我你是誰。”
“你沒問,我問了。”
“我就是當今聖上的四弟,平江王。”
婉依似乎思索了一下,不太相信地瞄著他,“那你說說看,平江王叫什麼名字?”
聽到有人這樣鄭重其事地問他自己的名字,他覺得有些好笑。“我是龍篪。當今聖上的名諱是龍胤,十六歲即位,十六歲大婚,十七歲%e4%ba%b2政。”
她這才信了。“你都看到些什麼了?”
“你在種花。”龍篪故意輕描淡寫道。
“就這樣?”
“就這樣。”
“你會告訴皇上嗎?”
“告訴他什麼?”龍篪啞然失笑,“告訴他你在種花?”
“不告訴最好。”她轉頭向門走去。
“你不替我鬆綁麼?”
“不。”
“那要綁我到什麼時候?”
“天黑再說。”
“天黑你才放我走?”
“不能讓人看到你從我這兒出去。”
龍胤調笑道:“好啊。不瞞姑娘說,我從小就做著讓仙女綁走的夢呢。如今,求之不得。”
聽了這輕薄至極的話,她竟一點反應都沒有,隻轉身飄出了寢室。又是一股暗香襲來,龍篪心道,一定是這女孩的香料用的太猛了,不然他怎麼有種醉了的感覺呢?
九 黎落蘭凋胭脂涴(1)
毓琛宮。
日頭慢慢落山了,鳥兒歸家,宮中一片寂靜。毓琛宮裡卻忙得是人仰馬翻,宮女們打熱水的打熱水,擰帕子的擰帕子,熬藥的熬藥,個個都是心急火燎的,恨不能生出三頭六臂來。
秋涵最是辛苦,自己這兒疼那兒疼的,還不停歇的張羅著前後。桃蔓看她可憐,勸道:“你快歇著去吧,這裡的人是隻多不少呢。”
她看一眼外屋假裝拿帕子抹著眼淚的皇後,裡屋床上昏迷未醒的凝雲,床邊上焦急踱步的皇帝和幾個膽戰心驚的太醫,無奈地點了點頭,仍不忘囑咐道:“主子怕涼,你留心些窗子和那爐火。熬藥那個丫頭笨手笨腳的,彆叫她誤了事。還有……”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桃蔓硬生生推出了門。
“主子醒了讓人叫我!”她無可奈何地加上最後一句。
外屋裡忙得是熱火朝天,裡屋卻冰窖似的,似乎空氣都被龍胤臉上冰封一般的冷冽神色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