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1 / 1)

盛世凝雲 漪微 4329 字 3個月前

情用在一個皇帝身上說不通,用在一個皇帝對一個皇後身上就更加說不通。

但凝雲畢竟是理智的女子。她很快又開始冷靜的回憶那副畫,打量這副畫,分析這所有的經過。

不,那不可能是皇後。之所以她第一次瞧時沒認出來,就是因為畫中人和皇後雖相似,但也隻是相似,不足以說是同一人。但這兩副畫中的人可確實是同一個人。難道是歐陽流鶯?這個皇帝應該還未曾謀麵的秀女?

不,誰說未曾謀麵?歐陽流鶯是官家千金,他也有很多機會見到她。

但這也說不通。歐陽流鶯是大家閨秀,在籍秀女,本就是要納入皇庭的。皇上若真見了她,並傾心於她,大可直接將她要來,朝廷後宮也都無反對之理,又何必借畫像來排解相思?

如此種種,得出的結論就是,皇上必定愛著那畫中女子,而又不得與她相見。這人不會是皇後,亦不像是秀女歐陽流鶯,甚至不可能是天下的任何女子,因為不論哪個女子,都是皇上輕而易得的。

凝雲掩畫深思。

這並不難,仔細想一想。是啊,天下的任何女子都不會是這畫中人,那就是……

她再一次嚇了一跳,不,真的是這樣嗎?

第二章 水仙迷·琴弦誤(5)

長寧宮。

已是夜半時分,佳婉儀卻仍未就寢,隻是若有所思地坐著,眼睛盯著麵前紅木織素的雲腳披風。

安琪見她這樣,走過來擔憂地道:“小主,都子時了,還不就寢嗎?”

佳婉儀道:“你們都去睡吧,不要管我。”

安琪道:“可是皇後娘娘對小主說了什麼嗎?”

佳婉儀瞧她一眼,不在意地道;“皇後娘娘隻說了些平常的話。沒有什麼。”

安琪歎了口氣,關上了窗。

佳婉儀顰了幾番眉,不耐煩道:“這些日子路昭容和蘭才人可是夠讓她鬨心的,召了我去也不過如平常一樣,發發牢騷。”她頓了頓,“順便,提醒我是誰提拔了我,保護了我,然後使喚我做些事。不過老生常談罷了。”語氣之間似乎並不在意皇後的言行。

而安琪當然明白“做些事”是什麼意思,細想了想,道:“這也是意料之中的,想來小主擔憂的並不是這事。”

“不錯。”

“那麼,小主是為何事擔憂?”

“今日在雲通閣,你可看明白了?”

安琪略一回憶,道:“蘭才人是個不機靈的,膽小怕事,因此不足為患。倒是雨溪姑娘,尚不知深淺。”

佳婉儀又一次回憶當時的情況。她去撫琴的時候,察覺出了一絲異常。琴弦顯然被人用了什麼東西處理過,不帶任何金屬光澤,手感也不同,撥出的聲音更是不同。

她依稀記得小時侯聽自己的琴師父%e4%ba%b2說起過,有一種名謂暢韻砂的東西,酌量塗在琴弦上能控製疊聲的長短,因此也就能控製琴音。但那暢韻砂的配料極難得,中原內幾乎難尋,拇指長的一瓶亦值千金。蘭才人照理決計碰不到它,但世事無確定,琴弦上的東西或就是此物,如果雨溪當時沒有來送茶,她或許可以分辨的出來到底是不是。

雨溪似乎並非恰好是那個時候去奉茶的,她分明是要阻止她過於%e4%ba%b2近那琴。

她顯然在幫蘭才人。

但這又不對了,因為她說自己是內務府指去的。

“內務府指去的?”佳婉儀冷笑一聲,“她索性直接說是路昭容指去的好了!還有誰不知,內務府是路昭容在一手遮天。路昭容會幫蘭才人來與自己爭寵不成?她這是派個人去監視蘭才人,好能掌握她的一舉一動。”

“依奴婢看,雨溪並不一定是去監視蘭才人的。十之八九,是路昭容想除掉蘭才人,布了她做棋子。”

“也有第三種可能。”佳婉儀緩緩道,“你看雨溪的行為,難道是要除掉蘭才人的意思嗎?”

安琪驚呼道:“難不成路昭容想保住蘭才人?”

“我早說,這路昭容心思縝密,非旁人能輕易猜測。不過這一次,她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反而是給我添了方便了。等著瞧,皇後的功,我是邀定了。”

佳婉儀%e8%83%b8有成竹地攥緊了纖指。

次日,景瀾宮。

皇後正和凱婕妤閒聊,忽見凝雲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

入了內殿,她強忍怒氣,向皇後屈膝低頭道;“皇後金安。”語氣也是恨恨的。

皇後知道,這定是為了自己指了采月去做教習姑姑的事而來。

那日康遠碌哭哭啼啼地來報,惟妙惟肖地描述了路昭容聞信之後如何大發其火,如何逼他換人,而他又是如何寧死不屈遵守了皇後娘娘的旨意。

見凝雲生氣,她心道那奴才沒撒謊,這一招確是讓她始料未及了,於是歡喜萬分,道平身時,語氣中也帶了幾分得意。

凝雲抬頭,正迎上了皇後笑眯眯的雙眼。

她隻覺得又是一陣怒火湧起。

皇後仍笑著,故意用軟綿綿、甜膩膩,小姑娘似的聲音道:“昭容妹妹最近可忙的緊,今日怎麼有工夫來本宮這景瀾宮呢?”

“臣妾有事稟報。”

“原來如此。講吧。”

“是有關選秀的事。”

“本宮也正要說這事呢。昭容妹妹為皇上和本宮打理選秀大小事宜,勞苦功高。本宮也幫不上什麼忙,看著妹妹勞累可是心疼。”皇後得意道,“剛巧前兩日本宮意外得知了些事,念著能出點力,所以緊著為妹妹辦了。”

凝雲強壓怒火,道:“聖上讓臣妾打理選秀,又怎好麻煩皇後娘娘?采月是個伶俐丫頭,景瀾宮想來少不了她,況且她從前並未訓習過秀女,難免生疏,不如娘娘召她回來,讓臣妾另選他人。”

“妹妹何需客氣?本宮的丫頭本宮信的過,妹妹放心便是。若她有什麼地方不好不對,該打該罰的妹妹也不需忌憚什麼,替本宮教訓了便可。”

凝雲聽了,昂起頭,擺出了平常那清高冷豔的表情。她知道皇後最見不得她這樣,因此故意冷冷道:“恐怕臣妾不能從命。”

皇後果然不悅,收起了那副假笑,皺了眉道:“你這是什麼話?”

“皇上讓臣妾主管選秀事宜,臣妾便儘心儘力,若於此事不宜的,即便是逆了娘娘的意,臣妾也不能聽之任之。”

“有何不宜?”

“正如臣妾所說,采月姑娘從未做過這些事,想來對教習秀女也不會十分了解。內務府自能尋得合適的姑姑,又何需娘娘費心?”

“你是嫌本宮□出來的人配不上那班秀女了?”

“求皇後娘娘收回成命,不然臣妾定要稟報皇上……”

皇後見她句句斬釘截鐵,不留情麵,徹底惱了,咆哮道:“好大的膽子!你是抬出皇上來要挾本宮嗎?路昭容,本宮看你是糊塗了,不要以為仗著皇上的寵信你就可以目無尊卑,為所欲為!為了一個小小的宮女也敢頂撞本宮,本宮倒是要瞧瞧,區區教習姑姑本宮倒是能不能做主了!”

凝雲還要再爭辯,皇後臉色鐵青,一擺手道:“走!待在這裡,本宮看不得這輕狂樣子!”

她隻得退了出來,走了幾步,還聽到皇後在背後喘著氣,定是氣的不輕。背對皇後,她臉上泛出了淡淡的笑意,同時心中暗暗不屑——那個繡花枕頭一樣的美人到底憑什麼坐在了皇後的位置上?

康遠碌這個糊塗奴才居然將大事辦岔,也可見他並不可靠。因此不管怎麼說,她畢竟輸了一著,昨夜對康遠碌的囑托和今日在景瀾宮中的言行,其實也都是亡羊補牢之舉。

采月做長春宮的教習姑姑已是板上釘釘之事。這一點,她早就明白了。畢竟,皇後就是皇後,她以昭容之位是不可僭越的。因此,她隻能接受,並且想辦法來補救。

如果她必恭必敬地順從了皇後的旨意,也太不像平時的她了,皇後就會疑心她另有奸計,所以才故意放行。而如今這麼一鬨,皇後看她如此惱怒,如此努力地試圖挽回,才會相信,真的是她疏忽了,讓她見隙而入,因此她才會放心,不會再生出其他心思來。

如此一來,要對付的就隻有一個采月,可是容易的多了。

這件事暫且告一段落,還有更讓她頭疼的事呢!

昨夜看完畫像後,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她喚來了秋涵,問道:“秋涵,你入宮幾年了?”

秋涵答道:“算至今有五年了。”②思②兔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五年,那就好辦了。她心想,這事要去問彆人,還真不甚好說。惟有秋涵還可放心的說話。

“那麼,你一定見過懷欣皇後了?”

秋涵沒料到路昭容會問起這個人,詫異地道:“主子是說欣妃娘娘嗎?”

“正是。”

“是的,奴婢見過。”

“她的相貌如何?”

“與皇後有些相似,大概是%e4%ba%b2姐妹之故。”

“如今可還能回憶出來?”

“大致可以。”

“那麼你來看看這副畫。”

秋涵俯下`身子看著歐陽流鶯的畫像,半晌癡癡地道:“主子哪裡得來了懷欣皇後的畫像?”

真相大白。

隻要是世上的女人,皇上都可得到,都不必相思,因此,隻有死了的,他才決計得不到了。

與自己的猜測一樣——是她。

欣妃是當今皇後的%e4%ba%b2妹妹,生前是皇帝龍胤的寵妃。

凝雲入宮時欣妃已經仙逝,她對欣妃的了解也僅僅是聽人說她的長相與皇後有五分相似,但性格大大不同,為人甚是活潑單純。龍胤對皇後冷淡,卻對欣妃情有獨鐘,恨不能將後宮無數佳麗棄之腦後,隻與其相處,白頭偕老。

隻可惜她紅顏薄命,沒能承歡幾年便因病離開了人世,離開了愛她的人。她死後,龍胤悲痛地諡其為懷欣皇後,以皇後禮下葬。

而宮中人最喜歡說的,就是皇帝在懷欣皇後生前為其建的花園——朧潔園。而那花園中,種的隻是各色的水仙。

欣妃最愛的花。

也是出現在皇帝%e4%ba%b2筆畫中的花。

所以畫中人是懷欣皇後無疑。

這結果其實說不上意外,更說不上讓她擔憂。皇上思念懷欣皇後又如何?她咬咬牙,自信對皇帝隻是傾慕,並無太多情意,心裡不會吃醋。

真正讓她害怕的是這所表明的另一個事實——歐陽流鶯,她居然酷似懷欣皇後!

三 玉斷(1)

幾天之後,上林苑。

接近黃昏,天氣已漸漸地涼了。

佳婉儀,黎嬪,傑嬪和蘭才人一同坐在亭子中品茶閒聊。黎嬪呷了一口,立即皺了眉道:“也不知這幾日是怎麼了,天氣是越來越冷,茶卻還是秋天的那味沒變。去年冬天這時候,宮裡的茶一口喝下去暖到心窩裡,這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