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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凝雲 漪微 4318 字 3個月前

凝雲一步了解新人。

凝雲自然是萬萬不會樂意的。然他有把柄在她手上,若她施壓,他也是不能拒絕的。

她心裡自是惱怒異常,但並未發火,隻是換了冷冷的口氣道:“這等小事也去煩勞皇後娘娘,康公公真真是忠心。”

康遠碌隻覺額上冷汗涔涔,聲音顫唞著道:“這……娘娘明察,奴才並不敢驚了皇後娘娘鳳駕……奴才也疏忽了,不知是手下哪個多嘴的……”

凝雲瞧著他伏在地上喋喋不休地辯解,心下生厭,打斷他道:“總歸是你疏忽,是嗎?康公公,本宮瞧著你也是個明白人,有些事是疏忽不得的,你不會不知道。就比如說去年你疏忽的那等事,可是要本宮再翻出來念叨嗎?”她越說越氣,索性將手邊的茶碗打翻在地。

隻聽得響亮的一聲,茶碗登時碎成四半。康遠碌更是嚇的%e5%b1%81滾尿流。旁邊站著的侍女秋涵看了也是著惱,眼瞧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便向前邁了一步,大聲道:“康公公,我家主子待你不薄,你怎麼胳膊肘卻向了外拐?還不回去尋個由頭把那采月換掉,不然有你好看的!”

康遠碌隻得點頭,心下卻暗暗叫苦,這可如何是好?

秋涵見他仍哭喪著臉,便又喝一聲道:“還不快滾!巴巴的要氣死主子不成!”

康遠碌一邊謝著恩一邊轉身欲逃,路昭容卻又將他叫住了。他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來,卻見她一張絕美玉顏上怒容全消,清淺靜眸此時深了幾分,倒是含了一抹優雅的笑意,心中更是驚懼萬分。

“誠如本宮所說,公公是個明白人。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人在世上,總是盼著有朝一日飛黃騰達,或至少安然壽終的,本宮相信公公亦不例外。宮裡的人就更是如此,迎高踩低雖做不得,但也要有雙慧眼,分的清榮損,想想有朝一日,誰是可以背靠大樹好乘涼的人,這話公公想必聽的懂。”

“奴才謝謝娘娘教誨。”

“若聽得懂,本宮下麵讓你辦的事,你要好好記下,若是再出了差錯,可不要怪本宮不義了。”

“奴才遵旨。”

凝雲低下頭去,用極小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本宮要你留著采月,善待於她,她要說什麼讓她說,她要做什麼幫她做,不能有半分逆了她,但不要太過分,太聲張。”

康遠碌和秋涵聞言都是大驚。

“娘娘……”

“還有,皇後必會問你本宮對此事的反應,你要告訴她本宮大發脾氣,威脅你若不換掉采月就降罪於你,你還要告訴她你如何拚死保全了她的旨意。聽明白了嗎?”

“奴才遵旨。”

凝雲笑笑,道: “這些名冊和畫像就先放在這裡,本宮慢慢再看,康公公貴人事多,也不留公公了。有什麼事再來回報便是。”

康遠碌退了出去。

秋涵望著他走遠了,才恨恨地對凝雲道:“這康遠碌鬼的很,忠奸不明的,難保不是毓琛宮一個樣,景瀾宮一個樣。這樣一個兩麵討好的人,主子怎可放心?”

凝雲歎了一聲,冷笑道:“宮中多半都是這樣的人,也正是這樣見利忘義的人,反而好操縱。若是那正直忠心的,倒是更難辦。”

秋涵道:“這倒也是。若都像前兩日那個……可費了我們不少心思。還好靠的住。”。

凝雲道:“她與康遠碌不同。不過那步棋走的不知是對是錯,隻怪我當時不曾記起選秀這事,不然不會動了她,現下又被動了。”

秋涵馬上道:“奴婢正不解,娘娘剛才為何教康遠碌說那些話?”

凝雲道:“也不是沒有反撲的機會,所以戲碼必須做足。不僅如此,明日本宮還要去景瀾宮大鬨呢。不要再問了,本宮要靜一靜。”

秋涵退了出去。

凝雲平息了心情,才重新開始對照名冊瀏覽起畫像來。

九江司馬孫長合之女孫霜華,年十五,容貌倒好,隻是儀態欠奉;

京營節度傅書平之女傅玉露,年十七,這一個看上去羞羞答答,頗賦柔媚之姿;

蘇州知府納蘭全之女納蘭婉依,年十六,瞧著怪的緊,還頗有些病泱泱的;

禮部侍郎歐陽劍鋒之妹歐陽流鶯,年十六,是個大家閨秀,閨名也很有詩意——唐代溫庭筠有詩《題柳》雲“羌管一聲何處曲,流鶯百囀最高枝”,流鶯和鳴,如悠揚的笛聲一般。她帶著好奇翻開了歐陽流鶯的畫像——

凝雲駭了一驚,屏住了呼吸,定定地盯著這幅畫像。

不,不,這可不對,這不對!

初見·日邊紅杏

暢安宮。

暢安宮位於紫禁城稍偏僻的一翼,卻有著重要的功用。每年選秀時,都會有全國各地適當年齡的官家女子進京來參選,人數不下於百。這麼多的秀女,皇上自不可能一個一個%e4%ba%b2自看過。因此先由芳鳥司的內監們進行初篩,篩去品行不良,儀態不端甚至體有異味者,餘下其中的合格秀女再由帝後%e4%ba%b2自挑選冊封。

今年便有三十位秀女得以麵聖。

今日是她們在暢安宮居住的第六日,也是最後一日。明天她們將一起遷往長春宮,在那裡度過麵聖前的幾天。在那裡,她們每天將由教習太監和教習姑姑領著學習宮中的規矩,以待麵聖。

現下,在暢安宮中,幾個秀女正唧唧喳喳地說著話。

一個綠衣少女興高采烈道:“我聽姑姑說,長春宮離皇後娘娘和其他諸位娘娘小主的居所距離都不遠,或許我們可以見到其中一二位呢!”

聽她說話的是一個紫衣少女,似乎不耐煩,道:“娘娘小主不也是和我們一樣的女子,又不是神仙,有什麼了不起!瞧你急的!”

綠衣少女見她不屑,也不惱,隻仍笑嘻嘻地道:“當然與我們不一樣。後宮中的女子哪個不是國色天香,雍容華貴的?我聽說皇後娘娘就是最美的一個,如天仙下凡一般呢!”

說罷,她緊張地照了照鏡子,灰心道:“過幾天真的麵了聖,隻怕我也會在皇後麵前無地自容的。”

這時,隻聽房間的另一邊有個女子冷笑了一聲。聲音極大,滿屋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定睛看向她。

隻見這個少女額頭圓潤飽滿,正是老人們說的有福之相,雙目晶瑩剔透,光芒四射,鼻子挺拔俊秀,紅%e5%94%87也鮮豔好看。這五官合在一起,似有無限的活力。再加上她體態苗條輕盈,正是那《洛神賦》所說的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之姿,柔媚韶好。

隻見她端著下巴,直直地走過來,對綠衣少女道:“霜華你真是無知,皇後娘娘再美,終究不受皇上待見。天下皆知,如今後宮中最得寵的,是佳婉儀和路昭容,依我看,我倒是更願意見見這二位娘娘。”

另一個消息靈通的女孩道:“如今還是嗎?我可是聽說,皇上被一個蘭才人迷住了呢!”

這女子道:“那可未必!蘭才人姿色照兩位娘娘相差甚遠,憑歌喉得寵。皇上不過是一時新鮮。再說,即便皇上寵她,她的好日子也不會長,後宮眾人一定都在摩拳擦掌,欲除之而後快呢!”

霜華敬佩道:“若熙姐姐,看起來你對形勢知之甚多呢!”

若熙道:“那是自然。若熙不才,卻也想爭得聖寵,光耀門楣。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不是嗎?”

霜華聽了,懊惱地道:“姐姐是我們中姿色最美,出身最好的。希望自然大著呢!”

其餘秀女都知道孫霜華所言,其實就是她們心中所想。林若熙出身將門,其父林將軍頗受器重,屢立戰功,是皇帝手下一員虎將。

林家有三個女兒,若熙是次女,也是姐妹中出落的最明豔水靈的。有這樣的人在,其餘的人又有什麼機會呢?

若熙卻並不顯出沾沾自喜,隻道:“霜華妹妹過獎了。我們這一屆的標青者,怎麼也輪不到若熙來做。你難道沒見到那個歐陽流鶯嗎?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顏。她可是當得起這句話!”^o^思^o^兔^o^文^o^檔^o^共^o^享^o^與^o^線^o^上^o^閱^o^讀^o^

眾人聞言心中又是一凜。歐陽流鶯的容顏還在林若熙之上,而性情卻與若熙大大不同。若熙玲瓏可愛,雖有些自傲,但愛憎都是寫在臉上的,是個刁蠻任性,卻平易近人的女子。

而歐陽流鶯,卻活%e8%84%b1%e8%84%b1一個冷美人,臉上永遠都是一番清高莫測的表情,讓人看不清虛實。若她真的心計深沉,可真無人能參透了。

本屆秀女可謂藏龍臥虎,三十人中見著的幾個就已經如此厲害,那沒見著的,誰又知道有沒有更美的!

眼見氣氛尷尬,霜華忙岔開了話題,道:“若熙姐姐你說,佳婉儀的‘佳’可是封號?”

“是。婉儀閨名是史纖玉。”

“我聽娘說,得寵的嬪妃若不是身份過低都會有封號,佳婉儀宮女出身尚且有封號,可路昭容是大家出身,為什麼卻無封號呢?”

若熙搖搖頭,道:“我也奇怪這事。路昭容是丞相路征之女,也是正室所生,才貌雙全,得了三年的寵,從嬪升至昭容,卻一直未有封號。不知這其中是否有什麼隱情。”

話落,她走向了窗邊,高昂著頭望著天上掛著的月牙和繁星。

夜空濛,月婆娑,星影綽,與世間眾人一樣,她自是愛這靜謐的。

然而,靜謐並非她的心願。

她自幼爭強好勝,無論是容貌還是才華都不曾輸給過任何人。一入宮門深似海,麵對還未可知的,進宮之後的生活,惟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她要贏,她一定得贏。

這並不是為了她家族的容光或個人的幸福,而隻是因為要贏。

林若熙的生活目標,就是不停地樹立對手,然後戰勝對手。

毓琛宮。

凝雲隻覺得這一切都不對勁。她重又翻開剛才的那幅歐陽流鶯的畫像。簡直不可思議,畫中的人簡直與那日在禦書房看到的那一幅畫像一模一樣。其實,如果細細看來,兩人不過有七分相似,但一眼瞟過去,那身形,那氣質,那神態是可以當作一個人的。

她也通些畫術,明白畫像不過是對一個人外形大致的描繪,主觀性極強。同一個人,不同的畫師就可能畫出相差甚遠的來。因此這兩幅畫有七分相像,也就可以認定畫的是同一人了。

而更令她驚訝的事還在後麵。

那日見了那幅畫還隻是覺得眼熟,並不記得是從哪裡見過。而今天再一次看到同一個人,兩次各自得出的模糊隱約的景象重合在了一起,終於得出了較清晰的結論。她終於認出皇上的畫中人像誰了。

皇後。

竟然像皇後。

這難道不是太滑稽了?皇帝不喜歡皇後,這是所有人都看的出來的事。

而情感淡薄至此,他卻會以這般深情的筆觸,畫出皇後如此美麗的肖像來嗎?依她的推測,那樣仔細用心的描繪一個女子的身影容貌,他對畫中人不是暗戀,便是思念。而這兩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