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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長窗外的一株玉蘭樹下接聽。

程楚翹在電話裡說的話,他一聽就知道是借口。那支防狼噴霧他購買時特意試用過,確保沒有任何使用上的問題才帶回公司,然後通知快遞員過來取件送貨。她不是真的不會用那支防狼噴霧,噴霧本身也沒有任何問題,她隻是在找借口想讓他過去見麵,或是她來他家找他。簡單歸納起來就是四個字——她想見他。

她想見他,因為她喜歡他。而一顆心喜歡上一個人時,不隻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還可以是上一分鐘才剛剛見過,下一分鐘就開始切切想念。思念宛如無儘蔓延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爬滿心坡。

陶君樸仿佛可以看見那些相思藤蔓是如何彎彎曲曲地盤據占領著程楚翹的心,可是任由這些藤蔓在她心裡瘋長下去是不明智的。因為他明白,總有一些愛情的綠芽,在現實的土壤中抽不成枝、展不了葉,更加開不出美好圓滿的花。所以,和她通話時,他假裝聽不懂她的心思,沒有答應去她家,也沒有同意讓她來自己家,最後更是找借口匆匆掛斷了電話。

結束了通話後,陶君樸一個人靜靜地在玉蘭樹下佇立著。玉蘭花期已過,枝頭沒有花,隻有沉沉烏碧色的密葉繁枝。像極了他的人生,有著無數歲月積累的厚重底色,卻鮮有明媚花期。

“陶君樸,你不是出來接電話的嗎?怎麼變成發呆了?”

湯敏達的聲音劃破了安靜的空氣,陶君樸轉過身,淡淡一笑:“哦,電話已經接完了。”

瞟了他一眼,湯敏達竭力用若無其事的聲音問:“誰的電話啊?要讓你躲到屋子外頭來接?”

從看見陶君樸特意走出屋子接電話開始,湯敏達就留了心,猜測那會不會是程楚翹的來電。他心裡有事就藏不住,猜來猜去半天後,乾脆走出屋子,旁敲側擊地詢問上了。

陶君樸對此坦然相告:“是程楚翹打來的。”

湯敏達頓時心生不安,不再拐彎抹角地直接發問:“她打電話找你乾嗎?”

這個問題就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事了,而陶君樸也無意對他解釋太多:“不乾嗎?就隨便聊聊。”

湯敏達有些發急,聲音也馬上拔高了:“她經常打電話找你聊天嗎?”

“不算經常,偶爾吧。”

一邊說,陶君樸一邊走過湯敏達的身旁,直接回了屋。看出他不打算跟自己多說什麼,湯敏達又是生氣又是無奈,畢竟他不可能硬從他嘴裡擠出話來。隻是越想就越嫉妒:程楚翹居然會打電話找陶君樸聊天,她還從沒主動打過電話找我聊天呢,都是我打過去找她。為什麼她想找人聊天時不找我呢?為什麼她更願意找陶君樸呢?或許是因為她認識他比我更早,所以覺得跟他更熟悉。不行,我以後得多找機會接近她,不能再慢慢來了,得加快追求攻勢才行。

陶君樸走回屋子時,發現妹妹湯敏敏正在落地長窗前朝外麵探頭探腦地張望著。見他回來了,小丫頭馬上詢問:“二哥,大哥剛才是不是在和你吵架?”

“不是,他為什麼要跟我吵架?”

湯敏敏一臉鬼精靈的神色:“大哥喜歡楚翹姐姐,楚翹姐姐卻和二哥你的關係更好,他心裡一定不舒服。所以,他要和你吵架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陶君樸好氣又好笑:“你個小丫頭片子,跟你無關的事倒這麼上心,讀書怎麼不這麼用心呢?”

“怎麼跟我無關了?我大哥二哥眼看要成情敵了,如果你們因為楚翹姐姐鬨翻了,到時候我夾在中間多為難啊!都不知道到底幫哪一個才好。”

陶君樸笑著拍了一下妹妹的頭說:“我們不用你幫,更不用你管。你呀,管好自己的小腦袋瓜在考試時不要出錯就行了!沒事就去多背一背課本上的古詩,彆在詩詞填空時又鬨笑話。蘇軾的‘但願人長久’讓你填下句時,你居然填的是‘一顆永流傳’,這張冠李戴得也太讓人無語了!”

湯敏敏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e8%88%8c頭:“這可不怨我,誰讓蘇爺爺這兩句詞跟那什麼鑽石廣告的宣傳語有點類似呢。”

陶君樸苦笑:“誰說的,前者比後者明明高出好幾個檔次好不好?就像高級定製和山寨貨的區彆。”

“有這麼明顯的區彆嗎?我怎麼看不出來呀!”

“所以說你還要下功夫好好背古詩詞,唐詩宋詞元曲,如果能背上幾千首在肚子裡,你就會有鑒賞語言文字的功底了。才會知道蘇軾這兩句詞,比那兩句廣告詞要高明多少倍。好了,現在快上樓做你的功課去吧。”

陶君樸才剛剛打發走了妹妹,母%e4%ba%b2杜秋雲又懷著同樣的顧慮來問他的話:“君樸,你和敏達最近的關係還好吧?”

陶君樸明白母%e4%ba%b2的擔心所在,安慰她說:“媽,我和敏達沒事,您不用擔心。”

“沒事就好。君樸,關於那個程楚翹……如果你可以,還是儘量和她保持一點距離吧。你說過了你和她隻是普通朋友的關係,但敏達卻是非常喜歡她的,想要她做女朋友。既然這樣你就避避嫌好了,免得招敏達不痛快,自己也惹一身臊。”

陶君樸沉默片刻:“媽,我知道了。”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陶君樸回到華景苑的公寓。一進屋,他就先習慣性地去開燈,可是手指剛剛摸上開關就停住了。遲疑片刻後他沒有按下開燈鍵,而是踩著滿室黑暗走進了熟悉的屋子。

陶君樸之所以不開燈,是因為忽然想起昨晚自己才回到家打開燈不過幾分鐘,程楚翹就馬上跑過來敲門——原來她一直在自家露台上眼巴巴地守望著他家的窗,所以窗子一亮燈,她就馬上知道是他回家了。

而今天晚上,她之前打來的那個電話流露出她想見他的心思。所以他相信,此刻的她,很有可能也守在露台上翹首眺望著他家這扇窗,期待著燈光的亮起。然後,她也許又會過來找他。她是大膽勇敢的現代女郎,喜歡一個人絕不會藏著掖著不敢說,不但自己要說出來,還要反複追問他真實的心思。然而他的心思……

靜靜地站在客廳窗前,陶君樸朝著程楚翹家的方向默默眺望著。繁華都市的夜幕下,到處都是流光溢彩的霓虹燈,她家的燈光夾雜在其中隻是遙遙的一點微星似的光,在銀河般閃爍的燈海中毫不起眼。但是他卻一眼就把它挑出來了,因為那點光,被情意著了色,自然與眾不同。

當陶君樸站在燈火未燃的窗前凝視著程楚翹家的燈光時,她亦在露台上苦苦守候著他家的燈光亮起。可是漫長的等待中,那格窗始終是不變的黑暗,讓她十分失望。等到夜裡十二點過後,她不得不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臥室睡下了。原本她是還想繼續等下去的,但轉念又一想再等也沒用,他回來得那麼晚,她不可能還跑過去打擾他。還是讓他好好休息吧。

雖然很疲倦,但是程楚翹躺在床上卻遲遲無法入睡,因為有心事所以睡不著,輾轉反側難成眠。而那時,陶君樸也一直沒有睡,獨自靜坐在樓上小書房的書案前,取一支狼毫筆飽蘸濃黑,在一方雪白宣紙上,反複寫著北宋詩人司馬光《西江月》中的兩句詞: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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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程楚翹掛著兩個黑眼圈出了門。她一夜都沒睡好,因為心事實在太多太亂了,害得她幾乎整夜輾轉反側不成眠,一直在猜測著陶君樸含而不露的心思情愫。無法確認的結果,讓她一大早就爬起床,匆忙梳洗後,早餐都顧不上吃就開車來到了華景苑公寓樓下,等了半個小時終於等到了出門去上班的陶君樸。

這個清晨下著雨,密雨如散絲,線條疏朗地織滿天地間,雨點墜珠般一顆顆滾落在地,開出朵朵白色透明的水蓮花,淡而清幽。陶君樸獨自走出大廈,一把藍色雨傘斜撐半掩,傘沿垂著雨的珠簾。他穿著一襲乾乾淨淨的藍襯衫隱在雨簾後,如織絲雨中,那一抹淡藍色的溫潤,立即漲滿了程楚翹的眼簾。

車輪輕輕滑過滿地水花,滑到陶君樸的身旁停下,程楚翹降下車窗看著他說:“陶君樸,你上車。”

陶君樸沒有上車,反而還後退了一步,一副保持距離的疏離語氣:“請問你有什麼事嗎?我趕著上班呢。”

“你上車,我可以送你去公司。”

“不用了,早晨堵車太嚴重了!我搭地鐵更方便。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話一說完,陶君樸轉身就走,一秒鐘都不肯多留。程楚翹又氣又急地跳下車,不顧雨勢漸大,就那樣不遮不擋地站在雨中,大聲說:“陶君樸——你給我站住。”

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陶君樸回頭一看,本能地往回走了一步,有心想要為她遮雨,卻又硬生生頓住了腳步:“還有什麼事嗎?”

程楚翹一言不發地瞪著他看,看他的表情;看他的神色;看他會不會心疼於自己的淋雨。他卻是一臉不為所動的表情,聲音也很平靜:“如果沒事了,就回車上去吧,這樣淋雨小心感冒。”

程楚翹忍無可忍地炸了:“陶君樸,你忽冷忽熱的什麼意思啊?昨天還那麼關心我緊張我,巴巴地為我買上一支防狼噴霧送過來。今天看著我淋雨,你竟然都不肯走過來替我撐一下傘。前後反差這麼大,請問你是不是有雙重人格障礙呀?”

陶君樸斟詞酌句地說:“程楚翹,昨天我的表現可能超出了一個普通朋友的關心範圍。我不想讓你有所誤會,所以我覺得對你的關心不宜再過度了。現在天正下雨是你很清楚的事實,明知下雨還要跳下車淋雨,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我想我不便乾擾。”

程楚翹氣得冷笑:“是嗎?你這麼尊重我的選擇,真是非常謝謝。希望接下來我做出的另一個選擇,你也能同樣尊重。”

一邊說,她一邊從長褲口袋裡掏出那支防狼噴霧,恨恨然地用力朝著地上一扔:“這個東西我不需要了,你留著愛關心誰就關心誰去吧。”

扔了東西後程楚翹就頭也不回地上了車,徑自開車離去,急速飛駛的車輪在公路上濺出水花無數。目送她的車子飛一般駛遠,陶君樸臉上原本淡然平靜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滿滿的擔憂與無奈:她這個急性子暴脾氣啊!一不開心就發飆,連個緩衝帶都沒有。還把千囑萬咐讓她隨身攜帶的防狼噴霧給丟了,完全罔顧我的警告和提醒。真是讓人擔心的節奏哇!

和信大廈十樓,電梯門緩緩打開,程楚翹寒著一張臉走出來。她剛才被雨淋濕了,現在幾綹長發猶自濕漉漉貼在鬢角。身上穿著的一件複古絲質刺繡白襯衫,雙肩與前襟處也泅成了溼潤的半透明狀蒙在肌膚上,將美好身段勾勒無遺。當她經過1003室的房門時,門縫裡那雙偷窺的眼睛睜得史無前例地大,男人一邊色迷迷地看著,一邊滿是*地咽了一口口水:媽呀!大美女今天上演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