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1 / 1)

阿南 Twentine 4390 字 2個月前

,就把自己要撒嬌的話咽回去了。憑她多年經驗,這不是個能聽懂撒嬌軟話的對象。

“十五就十五。”劉佳枝認了,“幫我搬了吧。”

周東南走過來,劉佳枝站到一邊。誰知周東南沒有馬上搬,而是先伸手。

劉佳枝盯著那隻大手,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周東南說:“十五塊錢。”

劉佳枝氣得拿出錢包的時候手直哆嗦,她從裡麵掏出十五塊整,塞到周東南手裡。周東南把錢揣兜,問了句:“幾層。”

“404!”劉佳枝沒好氣地說。

周東南微頓了一下,把自己手裡的袋子遞給劉佳枝,“幫我拿這個。”之後便一手拎起一個箱子,往樓裡走。

那兩個箱子很沉,周東南拎著也不輕鬆,兩條胳膊上的肌肉崩得像石頭一樣。

劉佳枝跟在他後麵,盯著他的背影呲牙。

這要是熱心幫忙,劉佳枝肯定會在後麵說點感謝的話。可現在不同,她給了十五塊錢,雖然不多,但也是瞬間化身消費者,上樓的時候緊著提醒他,“小心小心!我箱子裡有好多東西的。”

周東南一語不發地把兩個箱子一口氣抬到四樓,放下的時候長出一口氣。劉佳枝有點感概男人的力氣就是跟女的不同,還沒感慨完,發現人已經在開隔壁房間的門了。

“……”劉佳枝指著他,“你住這兒?”

周東南嗯了一聲,伸手把衣服袋從劉佳枝的手裡抽走。劉佳枝連忙說:“那我們是鄰居呢,我剛租下的這個房子,我叫劉佳枝,佳人的佳,枝杈的枝。”

秉承著鄰裡之間要相互愛護的觀點,劉佳枝朝對方伸出了友誼的橄欖枝。周東南把門打開後,才發現劉佳枝正伸手等著他。

“哦,我叫周東南。”他也伸手,兩人象征性地握了握。

“你不是本地人吧。”劉佳枝接著樓道裡微弱的光亮打量周東南,她感覺他口音和長相都不太像北京的。

“嗯。”周東南說,“不是。”

“也是租房子?”

“嗯。”

“你這房子租來多少錢的?”劉佳枝越聊越起勁,“我總覺得那中介把我坑了。”

周東南沒說話,劉佳枝察覺到第一次談話就談到這麼深入的問題有點太快了,她撓了撓鼻子,又說:“你來北京是打工麼?”

周東南靜了一會,就在劉佳枝以為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他慢慢開口說:“不是。”

劉佳枝打了個邊,坐在自己的大箱子上,說:“那你是乾嘛來了?”

周東南語氣平常,“我來找我老婆。”

“……”劉佳枝嘴巴微張,她感覺跟麵前人的溝通明顯有障礙。“你老婆在北京?她怎麼沒跟你一起住?你——”

話沒說完,周東南打開門要進屋。

“哎哎!”劉佳枝緊著上前一步說:“那什麼,我是個記者,咱們——”

門已經關上了。

“趕死啊……”

劉佳枝瞪了緊閉的防盜門一眼。她還以為他能衝著鄰居的麵子上幫忙搬個家,現在一看完全是自己想太多。

“一點風度都沒有。”她抱怨了一句,開始掏鑰匙。

第四十三章

新年伊始。

假期在磕磕碰碰的酒瓶和稀裡嘩啦的麻將聲中結束了。

第一天上班,所有人都有點萎靡,包括成芸。她記得之前看過的一本雜誌上說,人的生物鐘隻需要三天就可以完全調轉,成芸覺得說的有理。

郭佳第一天乾脆請假沒來,她跟崔利文回了公婆家,打電話請假的時候還抱怨來著,說住得太差,吃得也不好。

崔利文老家在安徽省蕪湖市的偏郊。他本人在北京混得還湊合,每個月都往家裡寄錢。崔利文的父母在當地算是比較出名的了,彆人一提都知道,崔家兒子有出息,在北京飛黃騰達,是個大醫生。

崔利文很孝順,每年過年基本都要回家看望父母,有時候郭佳跟著,有時候不跟。

不過隻要她跟著去了,待遇絕對是最高等級的,公婆大概也清楚兒子一人在外不容易,得多靠兒媳婦家照看,每次她去了都熱情招待,熱情到搞不清楚到底誰是長輩。

有時候人太熱情也會讓彆人覺得累,這就是郭佳不太喜歡跟崔利文回老家的原因之一。

還有另外一點原因,就是她每次去都會被逼問孩子的問題。當然了,公婆不會明目張膽地逼,但是潛移默化地,有事沒事說兩句,還說得小心翼翼,那種生怕問急了郭佳會生氣的模樣看著實在心煩。

郭佳跟崔利文抱怨過。

“家裡急,爸媽想抱孫子,這有什麼?”

“我跟你說了很多遍了,孩子肯定會要,但急什麼啊。”

“老了嘛,總要嘮叨。我聽了半輩子了,已經有抗體了。”

郭佳躺在床上跟崔利文閒聊,說:“現在都是晚婚晚育,孩子得等準備好了再要。”

“嗯,聽你的。”崔利文翻身抱住她,低頭%e4%ba%b2。郭佳揉了揉丈夫的腦袋,說:“做事得多考慮,孩子也不是隨便說生就生的,得各方麵條件都最好了再要。而且現在越是有錢有文化的人,孩子越不急著要。”郭佳想到一個範例,“你看李雲崇,四十好幾了都不及。”

崔利文聞言一頓,然後翻身,看著黑乎乎的天花板,不知想到什麼,嗤笑一聲。

“怎麼了?”郭佳問。

“沒怎麼。”

“那你明天跟爸媽說,讓他們彆催了。”

“我說了也沒用,忍兩天。”

郭佳在被裡踢了崔利文一腳。

這些事都被郭佳當成了閒餘談資,無聊的時候打電話給成芸抱怨,成芸聽完勸了她幾句。

“崔大夫說的對,忍兩天好了。”

“你就好嘍。”郭佳說,“也沒人催。”

成芸不置可否。

上班第一天下午,李雲崇發來短信,邀成芸去家裡吃飯。

成芸看著那條短信,許久之後,回複了一個好。

到下班的時候,成芸拿出手機看了看,除了一些流氓軟件發了幾個廣告以外,沒有其他的消息。

她收起手機,拿著包離開。

李雲崇開門時笑容依舊。

“第一天上班怎麼樣?”

“還行。”

“累不累?”

“不累,沒多少活。”

“快點換鞋吧,地上涼。”

一切依舊。

成芸進屋,去洗手間洗了個手。

走到桌邊,成芸入座的時候看了一眼——桌上飯菜精致,三菜一魚一湯,兩個人吃很豐盛了。成芸的目光掃了一眼中間擺著的魚,坐下後抬眼,李雲崇像是等著她一樣,兩人四目相對。

他沒說話,淡淡地抿嘴笑。

成芸拿起桌角的杯子喝了口水。

“魚做得怎麼樣?”李雲崇問。

“不錯。”成芸放下杯子,說:“一條魚煮煮就得了,做這麼精細乾什麼,你這擺盤已經堪比大廚了。”

“還不是被你認出來了。”李雲崇的語氣聽著不像是有什麼遺憾,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到成芸的碗裡。“做成什麼樣你都能挑出來。”

成芸把魚肉塞進嘴裡,李雲崇又道:“你是不是不用嘗味道,光憑感覺也能知道哪道是我做的。”

成芸說:“沒那麼誇張。”

“能有個一眼認出我做的菜的人,於我而言也是件幸事。”李雲崇淡笑著說,“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這需要很多時間。真的習以為常了,就說明有人已經在我身邊很久了。”

成芸低頭吃飯。

“我記得剛剛開始的時候,你一點也不喜歡這道魚。”李雲崇好像一點都不餓一樣,從桌上拿出煙來,點著。

成芸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頓。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李雲崇雖有翻手為雲覆手雨的實力,但自身修養很好,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人自律得可怕。成芸與之相處十二年,還沒碰到過兩人吃飯吃一半,他掏煙抽的情況。

成芸看他一眼,李雲崇的全部注意都放在接下來的話題上,神色言語間,根本沒有注意這根煙——或者說,是不容置疑。

成芸不講究的地方比他多多了,看完一眼之後什麼都沒說,又低頭吃飯。

李雲崇回憶一樣,緩緩地說:“那個時候你最喜歡吃路邊燒烤,還帶我去過一次。”

成芸扒飯的動作慢了一些。李雲崇翻開了很久之前的故事。她不喜歡回憶,但並不代表她忘記了。

在十二年前的某一天,李雲崇給她在北京找了個住處——一家快捷酒店的標間。

成芸開始的時候不要,跟李雲崇說:“再一個月,一個月後我就離開北京了。”

李雲崇說:“那就住一個月。”

成芸最終住下了。

她之前住在貨運站附近的一個黑旅館裡,一天二十塊錢,大通鋪,跟一群長途貨車司機住在一起。

所以那個小小的標間,對她來說已經近乎是天堂。

有一天成芸把李雲崇叫出來,說想請他吃頓飯。

成芸的想法很簡單,李雲崇幫了她,她就想把她覺得好的東西分享給他。

成芸到北京之後,最喜歡前門附近的一個燒烤攤。一天晚上,她帶李雲崇到那,點了滿滿一桌東西。

吃完飯,李雲崇問她一句:“你攢了多久錢?”

成芸實話實說:“半個月。”

李雲崇說:“半個月的錢就這麼輕易花了?”

成芸擦擦嘴,看著他,說:“你幫我,我得報答你。”

李雲崇好像並沒有被她的話打動,“報答我也不急於一時,你還有事情沒有做,就這麼把錢都花在燒烤上了,你回家的車票都買不起了吧。”

確實買不起了,成芸說:“沒事,等我找到他就好了。”

“找不到呢?”

她看著旁邊的燒烤架,稚嫩的臉上是一雙晶亮的眼睛,映著瑩瑩炭火。

“找得到。”

李雲崇靜靜地看著。

火星在安靜的黑夜裡豔麗得不動聲色,在轉瞬即逝的刹那間,釋放了所有的熱度。

半晌,李雲崇搖頭,語氣有些漠然。“做事衝動,性子太烈。”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沒有吃過幾口的羊肉串,上麵有一層椒鹽,手一鬆,羊肉串掉到盤子上,他又淡淡地說:“味道太嗆。”

說完之後,他再看成芸,發現她並沒有聽到自己的話。

她還盯著那燒烤架,一心專念間,再無他物。十八歲的成芸,已經很美了,除了姣好的五官和高挑的身材,她還帶著一股執念般的氣質。

就像那些知曉自己生命短暫的火花,等待那瞬時之中的奉獻。

李雲崇靜靜地看著,不再說什麼。

……

“你還記得麼?”抽著煙,李雲崇問成芸。

成芸點了點頭,說:“有印象,不過太久了,記不太清楚。”

李雲崇聽了,慢慢歎了口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