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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一旁,盯著那張慘白的臉,伸出手輕輕撫上,指尖順著她微微顫唞的眼角,緩緩推到眉心。有多久沒有這樣呆在一起了,上次的談心說話,仿佛已過多年。楊勳尋到她微涼的手,慢慢握緊。

幾日的疲累讓他有些發困,所幸搬了凳子坐在秦雪一側,手始終同她相握,困意也就襲來,倒是睡得很安穩。夢裡是潘善被血水包裹的屍身,是花解語站立城樓的哭泣,是楊泰、楊順揮舞長槍的拚殺,偏偏沒有手中之人的一切,他很想夢到她,卻如何都做不到。

城內鑼聲一瞬而至,楊勳從夢中驚醒,立直身子時扯動了手心之人,讓她的身子也微微抬起了些。天色已經大亮,楊勳慌忙將秦雪扶好,為她遮了被子,手也放入被角,從屋內疾步而出。

院內很是平靜,鑼聲依然在響。楊勳行至楊泰院中,看到一個守城卒正跪身他麵前,回稟道:“花姑娘被蒼木戈壁的一個村人送了回來。”

“在哪裡?”楊泰麵露喜色,將麵前守城卒拽起,“帶我過去。”

還未等楊泰抬步,院外已經跑入幾個軍士,其中一個高興道:“花姑娘就在院外。”

楊泰飛身跑出,將木車上的花解語抱起,看了看她的身子,倒是乾淨規矩,想她並沒有受刑,將她慢慢抱回懷中,萬分慶幸。隻是花解語昏迷不醒,對他這樣的舉動沒有半分回應,身子軟軟的倒在他懷裡。

“將百裡鈺帶來。”楊勳吩咐一句,看著楊泰將花解語抱入屋內。

送花解語前來的村人猶豫著沒有離開,楊勳會意,從袖口掏出銀錢遞給他道:“多謝鄉%e4%ba%b2。”

“不。”村人推回他的手,從%e8%83%b8`前拿出一封信件,遞了過去,“這是那個大遼之人要俺送來的,這趟俺本來不想走,也不想給他做事,隻是這姑娘已經奄奄一息,俺不能因為恨遼人而害了姑娘性命,所以,就來了。”他從車上走下,驅動馬匹調轉方向,從府內走出。

楊勳拿著信件,看了看楊泰消失的方向,直覺告訴他,這封信同花解語有關。他將信口撕開,猶豫半晌,展開信件讀了起來。整個過程,他皆麵無表情,隻是放下信件時,有些感慨地搖了搖頭,此時,百裡鈺已經趕來。

楊勳跟著百裡鈺走入屋內,楊泰正緊緊握著花解語的手,見她一直未醒,開始有些擔憂。餘光中看見走來的百裡鈺,慌忙起身請他為花解語探脈。

良久,百裡鈺起身,鬆開花解語的手腕,麵色平平,“不妨事,隻是中了迷[yào],很快便能醒來。”

“那就好。”楊泰總算鬆了口氣。

百裡鈺轉身離開時,撞上了楊勳的目光。百裡鈺看了看他手中的信件,心裡明白楊勳已經知曉,也就未再說話,抬步走出屋子,將房門輕輕關上。

楊泰高興地牽起花解語的手,對一旁楊勳道:“等她醒了,我就去花家提%e4%ba%b2。”

☆、【第四十四章】意外之喜 秦雪秦風

【第四十四章】意外之喜秦雪秦風

楊勳向前一步,垂目思忖,終是緩聲道:“耶律木一同送來了信件。”

楊泰拂過花解語鬢發的手微微一頓,眼睛掃到她脖頸下的一抹深紅,輕輕吐出一口氣,起聲道:“你知道就行,不必同我講了。”

“大哥,你能過去這個坎兒,花娘她。”楊勳說話吞吞吐吐,倒不似以前的樣子。

一陣風突然撲打過木窗,帶來一時的震動,又悄然消失。楊泰並未講話,看著麵前閉眼沉睡之人,似是想到了她以後會是如何模樣,楊泰蹙眉擔憂,一隻手伸向楊勳,“拿來吧。”

“大哥,這信不能留著。”楊勳將信件遞到楊泰手中,慢慢轉身離開。

信件一直被楊泰緊握,卻未被他舉起來看。時間仿佛一瞬凝聚,屋內的兩抹身影,顯得無比平靜,一個穩穩地呼吸,一個沉沉地熟睡,一切看起來美好的不自然。

遼軍營帳內,南古爾立身耶律泉麵前,回道:“俘虜的宋軍有一個是楊順的副將,叫‘佐格’,其他的,都是不知名的小兵。常常同秦雪在一起的徐默,死在了戈壁上。”

“全部殺了。”耶律泉坐在榻上神色疲憊,一旁是秦雪換下的衣服和她掛著的弓箭,耶律泉將它們一把打落在地,冷聲道:“都燒了。”

“是。”南古爾咬著嘴%e5%94%87將東西拾起抱入懷中,正要轉身時想起一事,看向耶律泉,“耶律%e4%ba%b2王昨日將花解語抓入了軍中,今日一早便送了回去。”

“完好的嗎?”耶律泉一臉淡漠,慢慢起身,走到沙盤一旁,將永澤的沙雕一掌擊碎。

南古爾低頭,“昨天晚上被下了□□,已經成了耶律%e4%ba%b2王的人,今日送回去時,藥性還未散,耶律%e4%ba%b2王又給她服下了麻痹人的烏草,使其一直昏睡著。”

“楊家知道嗎?”耶律泉依然神情淡淡。

“耶律%e4%ba%b2王付了封信一同送去藺莊,想那楊泰已經知曉,花解語並非完整之身了。”

耶律泉點點頭,擺擺手示意他退下,心中卻想起同秦雪的那晚,怒氣浮上心頭,將麵前的沙盤猛然掀翻在地。

潘善戰死的消息傳入京城,立在大殿一側的潘美慢慢抬起頭,全然不顧是否會惹怒宋真宗,行至報信官麵前,拽起他,不可置信地問了句,“你說,誰戰死了?”

“回,回代國公,潘善,潘公子,殉國。”報信官又重複了一遍。

潘美隻覺眼前一黑,腳下一軟跌坐朝堂。

“快,快扶代國公下殿休息。”宋真宗念他失子心痛,並不追究他的無禮,命身邊內侍將他攙扶下去。潘美一臉沉寂,麵無表情的被人從大殿架出。楊業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愧疚,自己的孩子都完好無損的準備回京,偏偏少了潘善。

“楊業領旨。”李富的聲音從大殿傳來,“楊家忠勇,為國分憂。”李富說了些什麼,楊業已經不能聽清,他回想著方才潘美昏倒的一幕,輕輕歎了口氣,心裡明白,這跟潘家的梁子是要結下了。

遼國境內,蕭太後下旨,命耶律泉、耶律木收兵回遼。此次遼宋之戰雙方皆有損失,看似戰了平手,實則大宋損失最重。耶律泉心中仍有不甘,卻不能公然違抗耶律隆緒的旨意,隻得將蒙蟄重新帶回大遼,本想用他做餌的誘敵之計還未完全施展,便被扼殺。

如今遼國撤軍,得以讓大宋有了喘熄之機。

宋狄的運糧車剛剛抵達,又要隨楊家一同回京,如同沒來過一般。

大軍半月後從藺莊出發,馬車內,秦雪倒在楊順懷裡,眼中毫無神色。她的身子本已無礙,卻在聽說潘善之事後,心中悶氣擁堵,一直無法散去,便結成了心病,導致舊傷遲遲不能痊愈。

楊勳坐在兩人一旁,心中隱有一絲不快,惹他一直閉目。楊泰、白蘆策馬大軍隊前,領兵回京。花解語並未相隨,三天前不告而彆。楊永不必回京複命,便替楊泰趕往花家尋她。

大軍已快出蒼木地界,極遠的官道上似是趴著何物,偶爾一動。楊泰抬手示意眾人停步,命白蘆前去查看。隻見白蘆靠近那物時,已從馬上跳下,滿是不可思議地將其扶起,楊泰微微眯眼,看清了那物乃是一人。

“將軍。”白蘆激動喊出,“是佐格。”

大軍整頓休息,佐格被抬入車內,除了少了一隻左臂,全身並無重傷。他筋疲力儘地喘著粗氣,眼中浮出溼潤,看向車內熟悉的眾人,幾乎留下淚來。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秦雪見到是他,多日以來的沉默終於打破,慢慢蹲在他一旁,抓了抓他已經空空的袖管。

佐格努力搖了搖頭,輕聲道:“是耶律泉命人將我扔在此地,等著你們。”

“耶律泉?”楊勳不大明白,追問道:“他這是何意?”

佐格猶豫地看了看眾人,蹙眉回道:“他要楊家每每看到我這手臂,就會想起這次大戰,想起他對我們的羞辱,想起我們失去的那些人。”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眾人愣怔沉默,本已褪去的心傷,浮出的喜悅,一瞬而逝。轉而又想起死去的潘善,跑走的花解語。

“秦風。”佐格看向秦雪,“耶律泉要我帶話給你,說他會娶一個叫‘蒙姌’的女子,說那女子是‘蒙蟄’的妹子,是那個殺了秦楠之人的妹子。”佐格顯然不明白這句話是何意,隻顧傳達著。

秦雪本還蹲著,聽了這樣一番話,不可思議地踉蹌跪地,被楊順伸手扶著,才沒有倒下。她抓緊佐格空蕩的袖管,強忍著心頭的惡心,幾日來的壓抑憤懣終於爆發,惹她吐出一口血。

“秦雪。”楊順將她環入懷裡,淺拍著她的後背,不知如何安慰。

京中城門外,整齊地排列著迎軍的隊伍,人群聲此起彼伏,鼎沸入耳。楊順領兵入城,心頭不快,麵冷如霜。車內坐著之人,心情沉重,目色愣怔。

楊勳最先起聲,看向楊順懷裡的秦雪,提醒道:“朝堂上,看著我的眼色說話,不可多言。”

秦雪抿著乾澀的%e5%94%87邊,慢慢抬眼看他,輕輕點頭。

“三哥,你可有把握?”楊順一臉的擔憂,握緊了秦雪的手。

楊勳看著二人,將頭轉向偶爾飄起的車簾,並未立刻回答,良久,才緩聲道:“我有免死金牌。”

朝堂大殿上,宋真宗的表讚之聲緩緩響起,道了許久都未停止。秦雪立身殿外,等著被傳召入內,手心焦急地捂出虛汗,額頭、脖頸更是溢出層層汗珠。加之心中被耶律泉要娶蒙姌之事影響,此刻,她腦中竟有些昏沉起來。

“宣,秦雪入殿。”李富的聲音驟然而起,秦雪身邊的小內侍做了個請的手勢,提醒道:“姑娘該進去了。”

秦雪隻覺得腳下一重一輕,她有些站不大穩,蹣跚踱步的走了進去。殿內肅靜的緊,每雙眼睛都朝她探來,似是要看清她這副皮囊之下到底是男兒身還是女兒身。

雅白衣裙隨著腳步的移動淺淺飄起,現出娉婷之姿。烏色秀發並未紮起,隨意垂落披散,撩起一抹魅惑。眉目間一如既往的浮出溫婉柔色,儘是傾城嫵媚。

盯著她緩步前行,看著這樣明顯的女子特征,宋真宗實在納悶,以前竟未注意過,他微微向前坐直了些,打量著如今模樣的秦雪,也似未見過一般。

秦雪瞥向對他淺淺點頭的楊勳,停下步子跪地一拜,“民女秦雪,參見陛下。”

宋真宗恢複冷色,起聲道:“殿下所跪何人?”

秦雪微微愣怔,又道了句,“民女秦雪。”

“秦雪?”宋真宗有意道:“怎麼同楊家的秦風有些相似。”

“請陛下恕罪,民女秦雪,正是楊家秦風。”她叩身俯地並不抬頭。

“有意思,這秦雪是女,秦風可是男兒啊。你說你是他,朕倒有些看不明白了。”宋真宗處處數落,卻又似無意。

“陛下恕罪,秦風是民女為入軍營編造出的名字。”秦雪繼續回道。